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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婚下堂妻 第9章(2)

對于盛穎熙的反應,邱雪薔感到吃驚。對一個人的死,曾是他親密的枕邊人會傷痛,這是難免,也是人之常情,可穎熙卻是……他那神情是什麼?他在顫抖,像極力在壓抑什麼,眼中無淚,有些木然和……茫無頭緒,那是……心痛到絕望嗎?

他的神情嚇住她了。「穎熙……穎熙……」

她一顆心怦怦狂跳著,喚了他好幾回他都沒回應。她走近他,伸手去拉他,他沒有甩開她的手,任由她搖晃著他。「穎熙,你……你別嚇我。」

盛穎熙還是沒理會她,逕自的沉默,木然。他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頭的事和他不相千。

邱雪薔真的慌了,對于他的反應她心驚膽跳。「你……你要是想送她一程,我幫你訂票,你回去看看她好了。」

「……」

「穎熙……求求你說說話,你別這樣!你真的嚇到我了……穎熙……」

盛穎熙西裝筆挺,拿著鑰匙往外走。

邱雪薔忙追在他後頭。「穎熙……穎熙,你要去哪里?,別走這麼快,我追不上!」好不容易在他上車前壓住車門。「穎熙,你要去哪里?」

較之盛穎熙的正式穿著,邱雪薔可是披頭散發,一身睡衣隨便搭個長外套就追出來。

「我要去接馨恬,她快下班了。」

「下班?」現在?現在是凌晨三點多!

「不跟你說了,我要趕著去接她。」

邱雪薔紅了眼眶,只得順著他的話。「穎熙,馨恬她……她自己會開車,你現在去接她……外頭……外頭塞車塞得很厲害……」眼淚不禁奪眶而出。這樣荒謬的話怎會從她口中說出?這樣荒謬的事又怎會發生在穎熙身上?「你現在出去……不但接不到她,還會錯過,她回來看不到你會很擔心的。我們……我們在家等她,好不好?」

盛穎熙想了想,終于不再堅持要親自去接楚馨恬。「說的也是……這一次她回來,我一定要好好說一說她。她啊,開車技術有夠差的,要她別老是自己開車,她不肯,叫司機載她,她也不要,如果這些她都不喜歡,以後我接她上下班好了。」

「嗯……我們進屋子里等她。」

「馨恬,不要自己開車……你從來不知道每一次看你自己開車出去,我有多擔心。對了,你那麼喜歡工作,我也不阻止你了,只是……記得留一點時間陪我……

什麼?你忙?好吧!真的沒時間陪我,那就我陪你吧!你忙你的,我排出時間,我們也不一定要在外頭約會……我就買些吃的去你們公司陪你。

「你沒時間吃?那我喂你嘍!丟臉啊?我也覺得,沒關系啦,一回生,二回熟……」

邱雪薔紅著眼眶沒搭腔,知道他又在和「楚馨恬」說話了,一時半刻是停下下來的,直到「楚馨恬」有事暫時離開。

穎熙原是個不多話的人,可生病之後,只要幻想中的楚馨恬來找他,他可說上好久好久的話。

醫生說,那是補償反應。

妻子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他有好多事、好多話要對她說。現實中的人都知道他病了,可這個時候的他卻是最誠實面對自己的妻子。

以前隱藏的心事都會告訴幻想中的人,不斷的和她對話,閨述心情,想要她完全了解他。

他可以說是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懊說,他為了心愛的女人建構了一個不受打擾的世界。外頭的人事物與他不相干,若要牽動他,得藉由活在他世界里的另一個人物。

等他說話告一段落,邱雪薔柔聲的說︰「穎熙,楚馨恬說你最近臉色很難看,一定是睡得不夠,她要你睡眠一定要充足,現在沒什麼事,去休息一下吧。」

「我在等馨恬。」

「她回來會去叫醒你。」

「……那好吧!」

目送他上樓,邱雪薔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

每天要出門去接楚馨恬、每天要等楚馨恬到才吃飯、每天要喝到柳橙末咖啡、每天要穿楚馨恬為他搭的衣服……

盛穎熙的世界里就只有一個楚馨恬。誰來看他、和他說話,他是沒有反應的,只有當問他的話題提到楚馨恬時,他才會像上了發條的女圭女圭般有了回應。

他的性子變得極端恐怖,反應直接而沖動,他不再是原本那個舉止有禮的貴公子。

當你擺明是楚馨恬的「好友」,他會熱情以待;反之,也絕不要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之前就是有位友人月兌口說楚馨恬死了,在一旁喝著柳橙末咖啡的穎熙忽然獸性大發,一拳就把對方打飛出去,他甚至還不放過人家,追上去又補了好幾拳,要不是有人及時把那人拉開,她忙開口說,楚馨恬最討厭暴力,他這麼做,她回來一定不會理他,他這才住手。

日子一天一天過,穎熙生病快半年了,盛家人幾乎已要放棄他恢復的可能性。

集團總裁一職,由他父親回鍋,穎熙則留在美國靜養,而她則一直陪著他。

可說真的,她的耐心在穎熙左一句楚馨恬、右一句楚馨恬的情況下,已經快用罄了。

這一天,盛穎熙又穿上楚馨恬最喜歡看他穿的那套西裝。邱雪薔皺了下眉,不高興的開口,「那套西裝穿了好幾天了,該換下來了吧?」

「這是馨恬說我穿起來最好看的一套。」

又是楚馨恬!邱雪薔只差沒翻白眼,畢竟目睹過當面批評楚馨恬的人下場有多麼慘,她可不敢造次。

正常時候的穎熙別說打女人,他連男人也不會動手,當然他絕對有方法讓對方付出代價。而這個時候的穎熙,她可不敢妄想他會記起她是個女人。

「你身材高大,比例又好,穿什麼都好看!」她試著說服他穿別件。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穿這一套。」

「為什麼?」

「今天是我和馨恬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他興匆匆的說︰「我設計了一套很棒的首飾要送她!你看。」一整套的首飾,有項鏈、戒指、耳環,端莊中不失俏皮的風格,時下流行的彩色寶石瓖嵌配色,讓這套首飾時尚又可愛。

很像楚馨恬給人的感覺。

邱雪薔護恨的眯了眼。原來在穎熙辦公室看過的那套她一直暗示他送給她的首飾,是他為了愛妻親自設計的。

結婚五周年紀念日?穎熙腦中的時間很紊亂,有時今天才過了楚馨恬的生日,明天他又吵著要買禮物給楚馨恬。他的時間,反反覆覆,但全都是在做想讓楚馨恬愉快的事。

既然他那麼愛她,又為什麼要離婚?又……五周年的那一晚,他到底想給楚馨恬看什麼?什麼東西錯過了,就沒有呢?

邱雪薔說︰「你今晚不是訂了房間?你到底要馨恬看什麼?」

「其實……我想告白。」

「都結婚了,還告什麼白?」

「馨恬啊在這方面很小鼻子小眼楮的!不過,那也是我不好。我和她結婚……

一直是我在主導。感覺上,她是被我牽著鼻子走。而她吶很容易滿足、好討好,我常常利用她陶醉得醺醺然時決定事情,佔她便宜,連結婚也是。

「我沒有求過婚,因為不管她會不會答應,只要她有一點點喜歡我,她就會是我的!也因為這樣吧,即使婚後過得幸福,我待她好,可隱約感覺得到她是有點遺憾或不安的。因為我……從來沒向她告白,從來沒跟她說過我愛你,可我們卻結婚了。」

「那麼……你愛她嗎?」

「……第一眼……我就知道眼前那位當著我的面打盹兒的女人是我要的……窩囊吧?一見鐘情的女人不但沒有理我,還很不給面子的大方和周公暗通款曲。」

「一見鐘情?楚馨恬不知道?」

「不過這樣的呈現也只有三分鐘左右。再晚一些,看板上其他的字會跑出來,‘我愛你’三個字也會在六點十五左右熄掉。本來顧忌的只有這些事,但後來才知道,馨香花坊經營不善,已經易主,本來在今天要拆了,是我請尤秘書去交涉才延「那你為什麼……為什麼想離婚?」

「因為害怕自己想獨佔住她,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這一、兩年我忍夠了!

你知道我的性子,一旦我痛苦,我會讓那些造成我痛苦的事物消失、造成我痛苦的人付出代價!

「我愛馨恬,不會對付她,但我會對付她的公司、她的老師、她的朋友……我一定會做出許多傷害她的事,而這些事後來她一定會知道,到時候……

「離婚是阻止這種憾事發生的方法,一方面她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在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我便會約束自己的行為,不會對付那些人。」

「如果……如果有一天,楚馨恬後悔了呢?」邱雪薔忍不住問。

盛穎熙笑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我要她看清楚,她是離不開我的……不過現在無所謂了,我不離婚了,但我會讓她知道我愛她,很愛很愛……」

原來,他連離婚的出發點都是因為愛她,他怕有一天楚馨恬會因為他的所做所為而恨他!

天,面對這樣的男人,她還要再等下去嗎?

雜沓的腳步聲快步的在醫院通廊移動。不過十幾公尺的距離,怎會這麼漫長?

「穎熙……穎熙還好嗎?」盛母一臉焦慮的問著邱雪薔。

「目前只知道一些擦傷和外傷,做了一些檢查,沒看出什麼問題。其他的部份……他沒清醒,還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盛母急得快哭了,忍不住又恨恨的瞪了丈夫一眼。當初就說要把兒子帶回國內治療照顧的,可丈夫堅持,也許離開那個環境,反而不會觸景傷情,對于兒子的病有助益。現在可好了,他們才來美國看他,一下飛機雪薔就打電話來說,他又出事了!

「穎熙……他早上又要去接楚馨恬,下樓時腳底踩空,就……就從二樓摔了下來。」

「進去看看他吧。」盛景濤為了兒子,最近也著實老了許多。

推門而入,原以為盛穎熙還昏迷著,他卻是清醒的,臉色有點蒼白的坐著。」

看到父母,他撫著仍暈眩的頭。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我……怎麼了嗎?」刺鼻的消毒藥水味和擺設,一看就知道這里是醫院。

邱雪薔柔聲的說︰「你摔下樓了。」

「摔下樓……」怪不得他全身酸疼。

見他不語,以為他又在想什麼,邱雪薔忙搬出「楚馨恬」安撫他。

「你忘了嗎?你要去接楚馨恬,下樓時不小心踩了個空摔下樓。」

「楚馨恬?那是誰?」

盛家兩老互看一眼,齊望向邱雪薔,她也一臉莫名。

「你……你忘了?」

「忘了什麼?」

「……她?」

「她是誰?方才你說那個叫……什麼馨恬的,那是誰?」馨恬?誰?他想著想著,忽然頭劇烈的痛了起來,痛到冷汗直冒!有個女人的影像在他腦海中扭曲變形得厲害。「我……我的頭……好痛!」

「怎麼會這樣?快叫醫生!快!」

「是選擇性失憶。盛先生的情況特殊,對他而言,他妻子的死對他打擊太大,又加上愧疚導致內心的沖擊,沒有辦法接受妻子的離去,因此有了之前的病。

「而現在,他發生了外力的撞擊,有輕微的腦震蕩……照理來說,他之前的病不會因為外力撞擊而有所改變,畢竟那是心因性,和外力無關。可盛先生明顯的已無之前的癥狀,如今和常人無異,比較特殊的是……他似乎把關于他妻子的一切全忘了。」

「是啊,他甚至不記得他經由相親而認識他的妻子,也不記得自己結了婚,關于馨恬的一切……全都下記得了。」

「也許是大腦啟動了機制在保護他吧。關于他妻子的一切,是他痛到無法去承受的,經由遺忘使得一切恢復正常運轉。」浸婬大腦神經領域數十載的美籍腦科權威也無法明確斷定。

人類大腦太奧秘,目前真正能解釋的部份未達皮毛。

「那麼他……他未來是否會再想起他的妻子?」

「不無可能。」

「為什麼是下無可能?沒有確切、肯定的答案嗎?這種‘可能’、‘也許’、‘大概’……的答案,身為家屬的我們真的很不能接受!」關心則亂,盛母激動的提高音量。

「我真的很抱歉!」看多了家屬們激烈的反應,醫生很能夠了解他們的焦慮和不安。「人類的大腦太奧秘,我所學有限,實在抱歉。」

醫生都如此說了,盛家兩老也只能無勸的嘆息。「若想起她……不會又生病了吧?」再瘋一次?老天,他們年紀大了,真的禁不住再一次這樣的打擊。

「……有可能。不過……我比較樂觀!盛先生選擇了遺忘妻子的一切讓生活回歸正常,哪天,當他想起了他的妻子時,想必也是大腦機制允許,他發病的機率會降低很多。」

「是這樣嗎?」

出了主任醫生的診療室後,一行人再往病房去探望盛穎熙。

「穎熙暫時還是待在美國吧。」盛母喃喃的說︰「听了醫生的話,我還是很不安。光是想哪天穎熙又想起馨恬……可能發生的狀況,我就背脊泛涼!」

盛景濤只是嘆氣。

「回去之後,把有關楚馨恬的東西全都丟掉或收起來吧,比起他想起楚馨恬所要付出的代價,我寧可他永遠想不起她!」邱雪薔恨恨的說。

盛母雖然也心疼媳婦,可她更擔心兒子,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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