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
事情竟然如此巧合?
今天,她竟然變成了他的妻子?!
他訝異的並非是她美麗的容顏,而是老天竟然巧安排,將他朝思暮想的姑娘送到他的眼前來!
雖然他心中有無限的激蕩,但是表面上依然表現得平靜無波。
他可不想讓心愛的姑娘認為他是一個登徒子。
童敏艷和他一樣,微微的一楞。
她曾經無數次在心里幻想、刻畫著邵徥軒的模樣,但是卻從來不曾想象會是這個樣子的邵徥軒。
雖然宛如用刀雕刻過的臉龐有著嚴厲冷硬的線條,但是發自內心流露出來的卻是溫文和煦的氣質。
他的眼眸中沒有一般商人精明銳利的光芒,反而溫柔的令人想要親近他。
童敏艷曾經以為他會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驕縱蠻橫,卻沒想到他是這般的中規中矩,又溫文儒雅。
只是……
為什麼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仿佛他認識她?
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照理說,邵徥軒不該出現這樣的表情啊!那他眼中的那絲異彩又代表什麼意義呢?
邵徥軒放下手中的紅頭巾,將桌上的酒杯交給她。
「喝完交杯酒後,你就好好的休息,忙了一整天,你也累了吧!」
听見邵徥軒貼心的話,童敏艷訝異的仰起頭,一臉懷疑的看著他。
邵徥軒讓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在你還沒有決定接受我之前,我不會做出任何讓你害怕的舉動。」
「為什麼?」她追問,也在心中不禁自問,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他是在表現他的君子風度,或者是因為他看不起用錢買來的女人?童敏艷的心中忍不住胡思亂想。
邵徥軒看見她委屈的表情,慌張的解釋,「你別胡思亂想!我是因為看見你在發抖,所以不想再增加你的恐懼。」
他好不容易由于上天的安排,才能與她相遇,他想在她的心中留下好的印象,他不要她怕他呵!
「我……」童敏艷無話可說,因為她確實在發抖,而且十分害怕。
「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其實,他比她更緊張。「我有把握讓你愛上我,所以……我不急于一時。」邵徥軒語調溫和的道,想安撫她忐忑的心情。
長久以來,他所期待的就是這一份溫馨的感覺,一份屬于他的感情,如今這個機會就在眼前,他當然要好好的把握。
他要童敏艷的心中不帶任何疑慮的接受他,完完全全的接受他的人。
「我很抱歉……」她也不想這樣,但是身體就是無法控制的顫抖。
「沒關系,慢慢來。」
邵徥軒與她喝完交杯酒後,便打算離開。
看著他轉身往房門口走去,童敏艷囁嚅的追問,「你……要去哪里?」
「到書房去睡覺。」他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
因為,他怕看見她那張在燭光下泛著紅暈的臉蛋,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新房。
「你不是要我別擔心?那……」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所以……你可不可以別到書房去睡?」
「為什麼?」這次換邵徥軒驚訝的問。
面對這樣一個觸手可及的夢中佳人,他實在沒有太大的把握能把持住自己,他很怕自己隨時變成一個辣手摧花的惡徒。
「我……」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是呀!她為什麼要他留下來?
萬一他真的留下來,但做的跟說的完全不一樣,溫文的他只是假象……
但他畢竟已經是她名正言順的相公,他有權行使丈夫的權利……
童敏艷思索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怕你在書房會睡得不舒服……我怕你著涼得了風寒……我怕你爹……」她的眼眸不敢直接看著他,結結巴巴的說。
邵徥軒很失望,他還以為她會說出一些比較露骨一點的愛語呢!
他輕嘆一口氣,「不會的,書房里一樣有床、被子、枕頭一應俱全,不會著涼的。至于我爹……我會找時間跟他說清楚,你不必擔心會受他責難。」
听他堅決的表示,她心急的勸說,「不管那里是不是有床,我也不怕你爹的責難,只是……我想你不會希望讓別人發現你新婚的洞房花燭夜是在書房里度過的吧?」
她也不希望因為她一時的膽怯,而讓自己在邵家無法立足。
雖然之前她是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但並非對人情世故完全無知。下人們的閑言閑語比公公邵文龍的責難要可怕得多了。
「好吧!」邵徥軒當然知道人言可畏,他也不想讓童敏艷為難,更不想讓她在邵家的日子不好過,所以,他勉強點頭答應了。
但是接下來的問題就有點難以解決了。
童敏艷望著身上的大紅喜袍。
如果不月兌下來,肯定無法安然睡覺,但想要月兌下來……就勢必得在邵徥軒面前寬衣解帶。
「我們各自背過身子,月兌上的喜袍吧!」他周到的想到可能發生的窘境,貼心的替她化解必須面對的尷尬。
童敏艷真的很感謝他的貼心與細心。
等邵徥軒月兌下衣服回過頭時,童敏艷早已經鑽進被窩里,躺在床的內側,留下一大片空位給他。
他隨後也躺上床,和童敏艷保持著一點點若有似無的距離。
邵徥軒躺在床上,以胡思亂想來抵抗生理的強烈。
他在心里祈禱--
希望自己能很快的擄獲她的心……
希望她能很快的愛上自己……
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夠健朗,能與她白首偕老……
*****
新婚多日,童敏艷漸漸習慣和邵徥軒的生活方式。
傍晚,邵徥軒拖著疲憊的身軀進門,近來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讓他惶恐不安。
一進房門,他听見了童敏艷哀怨的琴聲。
他站在門外,不敢驚擾她的彈奏。
從她指尖流泄出來的是哀怨的曲子,雖然他不懂得歌曲,卻听得出那蕩人心腸的哀怨。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忽然彈奏出這麼哀傷的曲子?
這些日子她過得滿自在快樂的啊!也慢慢的能適應邵家的生活,而他也盡可能的給她歸屬感哪!
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她心情惡劣?惡劣到必須彈奏這樣哀傷的曲子來紓解悲傷的心情?
邵徥軒在她停下琴音後,才緩緩步入房里。
童敏艷卻被這樣無聲無息的他嚇了一大跳。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正在盡妻子的本分,問候在外工作了一天,辛苦歸來的夫婿。
「剛進門。」邵徥軒微微頷首,顯得生疏且客氣。
「怎麼了?」他的神色跟平時不太一樣,難道他也和自己一樣,踫到了不如意的傷心事嗎?
童敏艷才這麼一想,邵徥軒已經看見桌上那一張大紅喜帖。
他伸手拿起喜帖,翻開後看見上頭的名字--
沈耀廷。
他知道這個人,沈耀廷是童敏艷的表哥,從小就接受了童鎮遠不少的資助,志在今年的秋試。
沈耀廷要成親,童敏艷為何要彈奏傷心曲子?
邵徥軒深思的凝視著她。
她之所以彈奏這麼哀傷的曲子,是因為她的表哥要成親了嗎?
所以,她才在哀傷嗎?
為什麼表哥成親,她需要這麼傷心?
難道……
難道她和她的表哥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想到這里,邵徥軒不覺蹙緊眉頭,一團無法揮開的陰影緊緊籠罩著他,幾欲令他窒息。
雖然爹對童敏艷的一切調查得一清二楚,但他卻執意不想知道她的一切,因為,他只是想幫助童家,卻怎麼也沒想到--
他的無心之過,卻讓自己成為一個棒打鴛鴦的惡徒!
虧他還正在得意自己有幸娶到夢寐以求的美嬌娘,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他竟然還可笑的在新婚之夜發誓,大言不慚的說他會讓童敏艷愛上他……
真是太可笑了!
他真笨,真是笨得可以!童敏艷是為了拯救童家才會答應進邵家的大門,而他居然妄想能用真情感動她?
她之所以能夠忍受這樣的他,完全不是因為愛。
在她眼中,他說不定只是一個有著萬貫家財的男人,而且還是一個拆散別人姻緣的大壞蛋!
許久不曾發病的他,此刻覺得病魔再次蠢蠢欲動……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自己仿佛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似乎抓不住她,甚至……再也看不到她了!
這樣的預感讓他的病情益發的嚴重。
難道他錯了嗎?
是的,他錯了,他大錯特錯了!他不應該和她成親的!
他從沒有想過她對她的表哥竟用情如此之深……
他不知道他的好意竟讓她掉入痛苦的深淵中……
包不知道她會後悔嫁給他……
或許,她還在心里深深的怨恨著他。
想起自己對她的呵護全是白費功夫,他就覺得好累、好累……
老天爺,他該怎麼辦?
也許就利用這次出遠門的機會,讓兩人好好的仔細思考吧!
「敏艷,邵家的生意出了一點問題,明天我必須到東北一趟,可能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他聲音疲憊的道。
童敏艷絲毫沒注意到他絕望的神情,她只覺得上天仿佛故意和她作對一樣……
她才剛剛下定決心,彈了一首哀悼過往的曲子想忘記表哥,然後好好用心體會邵徥軒的好,怎麼邵徥軒馬上就要離家數百里之遠呢?
她的心莫名的慌亂起來,仿佛兩人將要天人永隔似的。
「沒有別人可以去了嗎?」他們才新婚不久,正處于培養感情的階段,公公應該派別人去才對啊!「徥海呢?他無法處理嗎?」
「爹已經把邵家的生意全都交給我了,而且這件事情攸關邵家整個皮草生意的存亡,我必須親自走一趟。」嘴上是這麼說,但他整個人還是懶懶散散的,提不勁來。
童敏艷听了慌亂不已。
「非去不可嗎?」她的語調不覺高亢起來。
「我……」
其實哪有什麼事非他不可,他只是想逃避,逃避自己對她的愛意、逃避自己對她的歉疚、逃避……總之,他無法再天天面對著她。
「要多久的時間?」她心煩意亂的問。
「大概需要半年吧?」來往的路途遙遠,加上情況不明,半年已經算是快的了。
「不!我不要和你分開!」
雖然她知道邵徥軒一直是邵家的支柱,他聰明、處事果斷、手腕圓滑,現在的他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全權掌理邵家的一切。
但是不知怎地,她的心里一直覺得不對勁,一股濃濃的不祥感覺越來越鮮明、越來越強烈,仿佛風雨欲來。
「你可以帶我一起去嗎?」童敏艷不想在最脆弱的時候與他分開,那會讓她覺得茫然無助。
邵徥軒原本蕩到谷底的心情瞬間飛揚起來。
她是不是舍不得離開他?
她是不是對他產生些許的依戀?
她是不是愛上了他?
「此去東北路途遙遠,而且北方的天氣寒冷,你的身子骨又單薄,禁得起長途跋涉的勞累嗎?」他雖然很想將她帶在身邊,但是,他卻不得不衡量實際的狀況。
是喔!
徥軒到東北是去辦事,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她怎麼可以跟著去礙手礙腳的呢?何況公公可能也不會答應女人家跟著男人到處跑。
「對不起,我一時沒想那麼多……」她怎麼能因為自己的恐慌而纏著徥軒呢?
原本充滿希望的邵徥軒忽然又泄了氣。
如果她堅持要去,他會排除萬難,安排她一起同行的,沒想到……
「那我先去準備,不陪你了。」他落寞的轉身。
童敏艷在他轉身之際,忽然從背後抱住他。
「徥軒,答應我……」
他伸手握住她抱在他腰間的小手,戀戀不舍的撫模著,任自己天馬行空的以為她也舍不得他離開。
「有什麼事盡避說。」不論是上山下海,他都會為她辦到的!
童敏艷將臉頰靠在他的背上,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說︰「辦完了事,盡快回來……」語未竟,她便哽咽了。「我會在家等你回來。」
「怎麼了?」她哀傷的聲音讓邵徥軒心中一悸,緩緩轉過身來,伸手拭去她臉上晶瑩的淚珠。「別擔心,即使我不在,也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我……我不是擔心這個……」她抬起噙著淚霧的星眸,揚了揚沾濕的眼睫。「我只是無法接受你要離開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你要離開,我就覺得心慌意亂……」
她真的很慌亂,連說話都顯得語無倫次。雖然他沒說,可她明白,他同樣舍不得離開她呀!
「別擔心,沒有我,你一樣會過得很好。」他深情的瞅視著她,溫柔的撫順她的秀發。
童敏艷只覺得他的話好像在交代遺言一樣。
她不放心的再次交代,「徥軒,答應我,早點回來!」
抱著她,邵徥軒點點頭。「我答應你,會盡快把事情解決。」
但是,他沒有把握自己能不能回來……
*****
童敏艷坐在窗邊,一手無意識的撫弄著拿在手上的頭釵,一手伸出窗外,承接著從窗欞落下的雨水。
這一支瓖著粉色珠子的頭釵,是邵徥軒送給她的禮物,也是她這輩子頭一份由男人送的禮物。
她將頭釵插回頭上,雙手平放在窗邊,下巴擱在雙手上,不禁望著窗外的景色嘆氣。
徥軒已經離開家里快半年了,而她與邵家的關系也隨著徥軒離開的時間顯得越來越冷淡。
她之所以覺得邵家沒有溫暖,並非邵家的人刻薄她,相反的,邵家的人對她十分的客氣有禮,客氣到她幾乎認為自己是來到邵家作客,而非邵家的一分子。
在邵家,下人們敬重的稱她一聲「少夫人」,表面上充滿敬意,邵家庶出的二少爺邵徥海見了她,也總是客客氣氣的稱呼她一聲「大嫂」。
至于她的婆婆,雖然表面上也顯得很自然的對她,但她總覺得婆婆的眼中帶著怨恨。
怨恨?她不明白,婆婆在怨恨她什麼?
是不是認為她的兒子被媳婦搶走了?
或者怪罪她沒能留住徥軒?
一切似乎很平靜,但是她卻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或許是她多慮了,她不該以童家的生活方式,來衡量邵家的相處模式。
「少夫人、少夫人!」
丫鬟小春一路從房門外喊進房里,那慌慌張張的模樣,就好像是家里失火了一樣,讓人也跟著她緊張起來。
不過,童敏艷倒也習慣了小春急驚風的模樣,這樣的小春讓她覺得邵家有生氣、有希望,不會死氣沉沉的。
「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也許,小春是她在邵家唯一的說話對象,多多少少有點被她慣壞了,才會一點分寸也沒有。
「快、快、快!小春幫少夫人梳頭。」她喘著氣道,急慌慌的推著童敏艷到梳妝台前坐下,動手拆下童敏艷綰在腦後的長發。
童敏艷不依的阻止小春。「沒事做什麼要梳頭?」
邵家不時興向父母請安這套規矩,所以,平常童敏艷總是自己隨手將頭發用發簪綰著,反正不用出去見人,她也懶得打扮自己。
「當然是天大地大的事才要梳頭。」小春的嘴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小手也忙不迭的將童敏艷推到梳妝台前坐下。「大少爺就要回來了!」
她拿著梳子,俐落的將童敏艷烏黑亮麗如絲綢的秀發梳攏,握在手上。
「徥軒回來了?他人在哪里?」她猛地轉頭,讓小春好不容易綰起來的頭發又散落在肩上。
「少夫人別急,大少爺還在城門外呢!」嘻!她就知道少夫人在想念大少爺。
小春差點笑出聲來。
看小春要笑不笑的,童敏艷有點火了。「小春,你又在騙我對不對?」
小春總在她悶悶不樂的時候,騙她說徥軒回來了,然後她就會興高采烈的打扮自己,不過,到頭來都是騙她的,這半年來,小春前前後後騙了她不下百次。
「不是、不是,這次是真的!」小春忙著否認。「是前頭傳來的消息……」
小春還沒說完,就有人闖入房間。
「大少爺!」小春聞聲,轉頭一看,驚訝的叫著。
看來大少爺的思念之心不比少夫人少,甚至比少夫人濃上幾十倍,否則剛剛才傳回來的消息說大少爺在城門外,而她只不過從大門跑回少夫人的房里,她前腳才踏進來,大少爺後腳就跟了進來。
少夫人的魅力果然無窮啊!
「徥軒--」童敏艷也不管自己還沒裝扮好的模樣,無法克制思念的沖進他的懷抱里。
抱著邵徥軒,童敏艷高興的喜極而泣。
「徥軒,真的是你回來了嗎?」雖然他的模樣有些微的不同,但是看見他,竟然讓她心跳微微的加速,臉頰莫名的襲上一股熱氣。
抱著邵徥軒,童敏艷的心中五味雜陳,這時她才真正體會到自己有多麼的想念他。
她的真情流露讓他有點愕然。
見到童敏艷的容貌,他有片刻的怔楞,但隨即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她的表現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據可靠消息指出,她應該是一個滿能克制自己的女人,但這會兒竟然變成一個熱情如火的女人!
童敏艷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兒的抱著他,賴在他懷里,無限依戀的汲取久違了半年的氣息。
他伸出手,撫模著她的秀發,以同樣的依戀回應她。
但才一下子,他的眼神就轉為凌厲。
他必須記得自己該做的事,千萬別被她迷惑了!
但是,她是那麼的香、那麼的柔軟,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而且,他發現自己的驕傲已經開始對她肅然起敬了……
童敏艷發覺他的身子突然變得有點僵硬。
「怎麼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低頭狂猛的吻住她的唇,像是饑渴許久似的,吻得童敏艷幾乎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