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見方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兩個男人,嘴角不自覺的微揚。「這麼巧,你們兩個人一起出現。」
「什麼巧,我們是約好一起來找你的。」
歐陽天霖一身時髦的亞曼尼,配上他那張英俊、邪氣的臉,整個人看起就好像是剛自雜志中走出來的模特兒。
「找我?」宋見方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小張,只見小張心虛的低下頭。
「你應該知道我們來找你的原因了吧?」陳澈壯碩的身材,使得辦公室瞬間變得狹窄。
「不用說了,我不會收回自己的話。」宋見方看著當年和他一起年少輕狂的結拜兄弟。
「誰要你收回,我們是想來參一腳的。」歐陽天霖自在的在沙發上坐下。
「沒錯,好不容易有樁大事可以解悶,我可不想錯過。」陳澈雖然壯碩,身手卻十分靈活地繞過桌,將自己塞進一張單人沙發內。
宋見方瞪著他們,不客氣地說︰「這件事沒有你們插手的份,歐陽,你早八百年前就已離開這個圈子,現在干模特兒還來跟人家拼什麼命?至于你,澈仔,你是不平幫的人,我不想讓白青說我是在靠不平幫的力量,知道嗎?」
歐陽天霖和陳澈互看一眼,有默契地說︰「咱們兄弟一場,除非你不認咱們是兄弟,否則這件事我們是插手定了。」
宋見方兩道怒眉揪得老緊,低吼道︰「好,我不認你們是兄弟,現在你們可以放手了吧?」
歐陽天霖不怒反笑地說︰「不行,你不認,我們卻認定你是兄弟,所以這件事,橫豎我們是管定了。」
「沒錯,管定了!」陳澈半垂著眼。
「你們是吃飽了沒事干嗎?歐陽,你若是再蹚這趟渾水,那你這幾年的努力不全都付諸東流,要是你砸了飯碗誰養你?」宋見方罵道。
歐陽天霖笑道︰「放心,我投資的那些事業,利潤還不錯,餓不死的。」
宋見方被他的話堵得說不出話,只有大聲咒罵幾句,將目標轉向陳澈。
「沈怒知道你來嗎?你難道不怕不平幫知道你私自行動?」宋見方吼道。
陳澈用手支著下顎,輕松地說︰「放心,沈怒知道,是他默許我來的,在這段時間內,我暫時月兌離不平幫,是嘯天盟的人了。」
宋見方見勸不退他們,氣得三字經都罵了出來。
「真是舒服,能夠在我們兄弟倆面前罵三字經的,除了兄台之外,就沒有別人了。」歐陽天霖故意大聲笑道。
「我已經很久不用這些字眼罵人了,一見到你們,我就又故態復萌,你們還是離我遠一點吧!」宋見方瞪著他們。
「那是你的劣根性,跟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歐陽天霖挑眉輕笑。
「誰有劣根性,我是交友不慎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宋見方刻薄地說。
陳澈坐在一旁笑著隔山觀虎斗,還招手要小張倒上一杯水,準備看好戲。
「算了吧!自己個性不好,就不要牽拖到我們身上,我和澈仔不也和你相處了這麼多年,可是我們還是一等一的紳士呢!」歐陽天霖火上加油地說。
「你們要是紳士,天底下就沒有莽夫這個名詞了。」宋見方冷笑道。
「錯了,我可是標準的『尖頭鰻』,這個有很多人可以證明。」歐陽天霖笑得狡獪。
宋見方譏諷地笑道︰「對,都是被你這張臉騙的女人,所以說,女人全是沒有眼光的動物。」
歐陽天霖平靜地冒出一句話︰「杜雪沄也是嗎?」
宋見方猛然一震,緊繃地說︰「尤其是她。」
「果然,這麼久了,她還是不放過你。」歐陽天霖冷淡的搖頭。
宋見方抿著嘴沒有回答,原本的好心情全因這一句話而消失。
陳澈見氣氛變得沉悶,細心的轉移話題道︰「我們要怎麼對付白青?他雖然貪心但可不是沒有大腦的人,對一只貪心狡猾的狐狸,咱們還是不能太輕敵。」
咱們?看來他們真的是不從中攪和一番是不會死心了。宋見方嘆了口氣。罷了!一見到他們出現時,他就早已有心理準備了,知道他們不達目的是不會離開的。
「我知道,只是……在他未行動之前,我不想先挑起禍端。」宋見方蹙著眉道。
「你不想主動挑起戰火的用意我們清楚,不過,這樣做只會錯失了先機,我認為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歐陽天霖用手指輕撫過眉毛,淡淡地說。
「我同意歐陽的看法,你既然下了宣告,我們就必須讓他們瞧瞧『嘯天盟』的實力,盡速將他們能夠集結的力量打散,這才能降低我們的傷亡。」陳澈點頭道。
「天下幫是個什麼樣的幫派,你我都知道,這種只重利益不重情義的幫派,只會加速黑道生態的崩潰和惡化。現在他們對同行之間不講義氣,對一般老百姓更只會壓榨、威脅,搞得怨聲載道,這種事對我們只有傷害沒有好處,趁這個時機教教他們何謂道義,才能夠給那些以為只要有槍有膽就能闖天下的笨蛋一些教訓。」歐陽天霖眼中顯現出一抹森冷。
宋見方望著他們,當年闖江湖的沖勁再度涌現,朋友、兄弟在身旁,共同出生入死所結下的深摯情感比鋼鐵還要堅固,數年如一日。
現在的他沒有愛情、沒有家人,只有朋友、只有兄弟。
「說得好,咱們就給那些不懂敬老尊賢的家伙們一點顏色瞧瞧。」宋見方豪氣干雲的大笑,熱血再次沸騰他的心。
歐陽天霖挑眉不以為然地反駁道︰「要干架沒問題,不過我先說清楚,我可不老,我才二十五歲,年輕得很。」
陳澈笑著吐他的槽,「是啊!十年前二十五歲。」
歐陽天霖橫眉豎目的瞪著陳澈吼道︰「誰說的,十年前我才十五歲,你到底會不會算數啊!」
宋見方譏諷道︰「歐陽的骨子里還是江湖人的豪氣,不過卻已是演藝圈的心眼,對年齡像個女人似的在意。」
「是啊!明明年紀已經老大不小了,還在裝幼齒,真是令人不齒。」陳澈開玩笑地說。
歐陽天霖翻眼哼道︰「只有你們兩個才是老古董,我本來就還很幼齒,男人嫉妒人的樣子是很丑的,知道嗎?」
一直在一旁的小張,這下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他這一笑立刻招來三道冷冽的白眼相對。識趣的他連忙找藉口溜出辦公室,否則怕再听下去,他對創立「嘯天盟」三位元老的尊敬和神秘感恐怕會完全破滅。
小張一出辦公室,就有兄弟來向他報告有人罷著酒店的位子不走,堅持要見宋見方。
「是哪個人這麼大膽想見老大?」小張豎起眉問。
「是……是一個女人。」
小張一愣,女人?這些年來他可沒見老大惹過什麼桃花,怎麼會有女人直接找上門?
「在哪里?帶我去見她。」
「是。」
小張跟著來報訊的兄弟走進酒店,見到一名娟秀高雅的女子端坐在位子上,冷靜的盯著站在她面前的幾個大漢,臉上毫無懼色。
好個標致的女人,看起來不像是他們平常接觸的酒家女或是舞女,她的氣質百分之百是個大家閨秀,和他們這種人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看見她,倒讓他想起曾經跟過老大的那個女人,那也是和他們不同世界的女人。
「是你要見我們老大?」小張走過去,其他人立刻讓出路來。
杜雪汶點了點頭,「沒錯!」
「小姐貴姓?找我們老大有什麼事?」小張難得和良家婦女交談,用詞上也稍微收歛了些。
杜雪汶平靜地說︰「我叫杜雪汶,我想找宋見方問一些事,問完就走。」
好大膽的女人,竟然直呼老大的名字,小張不禁皺了皺眉。
「老大現在有事不能見你,你還是走吧!」
「不,我一定要見他,不見到他我不會走的。」杜雪汶面無表情地說。
旁邊幾個兄弟听見她的話,不禁罵起三字經,他們根本認為這個女人是來搗亂的,直喊著要將她給扔出去,省得麻煩。
「只要你們告訴他我的名字,他一定會見我的。」杜雪汶望著小張道。
「這娘兒們以為自己是誰?只要報上名老大就會見,我看她八成是個瘋子,把她轟出去算了。」有人不服的叫了起來。
「你們要轟人可以,但是如果到時候宋見方發起脾氣,可不要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們。」
「張哥,你看這個女人愈來愈囂張,不教訓她,別人會當我們嘯天盟拿一個女人沒轍,我看到時咱們都不要混了。」又有人叫道。
杜雪汶見這些男人一個個面目猙獰、粗魯野蠻,心里不是不怕,只是她有把握宋見方的手下至少不會欺負一個女人,否則她也不敢一個人大剌剌的闖進酒店來。不過,面對這些人,她心里還是有點緊張。
「電話。」小張朝身邊的兄弟要來電話,撥了宋見方辦公室的號碼。
小張和宋見方說了幾句,只見他連聲應好,放下電話後,態度變得更加有禮。
「杜小姐,我們老大想見你,請跟我來。」
小張的話讓杜雪汶松了口氣,她深吸口氣才站起身跟著小張走出酒店,爬上另一層樓。
杜雪汶打量著自己所身處的一間裝潢十分簡樸的會客室,右邊是一扇木門,小張朝木門敲了幾下,轉頭要她進去。
杜雪汶抓緊皮包的帶子,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原本她以為只會見到宋見方,但出乎意料的,在房間內另外還有二名男子正以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她。
宋見方接到小張的電話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雪汶來找他的目的,也擔心她一個女人來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會受到委屈。上一回若非她和她的朋友在他的店里喝醉,正巧被他發現,否則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你找我有什麼事?」宋見方看著站在門邊蹙著眉躊躇的雪汶。
「我……」杜雪汶猶豫的看了另外二名陌生男客,將想問的話又吞了回去。
宋見方瞄向兩個不知趣的家伙冷冷地說︰「你們話已說完,還賴在這里干嘛?」
歐陽天霖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道︰「是,澈仔,咱們走吧!不要打攪了人家談情說愛。」
宋見方沉下臉道︰「歐陽,你不要胡說八道,她是雪沄的妹妹。」
歐陽天霖和陳澈皆一怔,表情顯得有些尷尬。
陳澈瞥一眼杜雪汶,搖搖頭,率先走出辦公室,歐陽天霖只好模模鼻子跟了出去。
宋見方在他們出去後,站起身將門給關上,轉頭看著雪汶說︰「有什麼事你問吧!」
杜雪汶望著他說︰「我已經看過姐姐的日記,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姐姐為什麼會想死?」
宋見方臉色一變,轉頭悶聲道︰「雪沄因為病了,久病而厭世。」
「我不相信。」杜雪汶盯著他說。
「事實就是如此,雪沄在死前住了很久的醫院,這是有記錄的。」
「好,姐姐是患了什麼病?嚴重到令她產生厭世的心理?」杜雪汶走到他的面前,她要看著他的表情,好分辨他話中的真偽。
宋見方望了她一會,瘖啞地說︰「她受了一些刺激,精神方面一直不是很穩定,所以才會……」
「什麼刺激?姐姐受了什麼樣的刺激?」杜雪汶追問。
宋見方的神情彷佛受到重擊一般,撇過頭抿緊嘴沒有回答。
「你說話啊!到底姐姐受到什麼刺激?」杜雪汶捉著他的手臂揚聲問道。
宋見方緊繃著臉,低沉地說︰「不要問了,就算你知道,雪沄也不會再活過來了。」
「我知道姐姐不會再復活,可是我是她唯一的妹妹,我有權利知道事實的真相。」她固執地瞪視著他。
宋見方眼眸布滿憂傷、痛苦,「事實往往是殘酷的,我不會告訴你,而這也是雪沄的希望。」
「不!你別想如此輕易打發我,我要知道事實真相,就算是殘酷、是骯髒,我都不在乎,我只要真相!」杜雪汶受不了的尖叫。
她會主動前來找這個她最恨的男人,全是因為想要知道事實真相,她受不了每夜在夢中夢見姐姐流著淚對她哭著說想死,她再也受不了這些謎團,她要知道姐姐尋死的真正原因。
宋見方抿著嘴,轉頭道︰「對不起,我不能說,你回去吧!這里出入份子復雜,你一個女孩子不要再到這里來了。」
杜雪汶仰起頭,「我還會來,不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我會一直來,直到你告訴我事實的真相。」
宋見方蹙眉澀聲道︰「雪沄只說你很乖,卻沒有說過你很固執。」
杜雪汶冷笑道︰「那是因為在我成長的那段時間,姐姐都沒有參與,她當然完全不知道我的個性,一如我也不清楚姐姐離家後的情況。」
宋見方的臉色在一身黑衣的襯托下更顯得蒼白,但他仍然沒有做任何的辯解。
「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來,自然可以自己回去。」杜雪汶斷然的拒絕,除了答案之外,她不要他的任何幫助。
「不行,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杜雪汶嘲弄地說︰「過去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來來去去,沒有別人的保護我照樣過得很好,所以不勞你費心。」
宋見方望著她,溫和地說︰「你該知道我的背景,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關系而受到傷害。」
杜雪汶冷冷地說︰「放心,我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不會因為你而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宋見方輕嘆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必須保護你,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不,你唯一能做的事是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只要我得到我要的答案,我絕對不會再來找你,你也不用再擔心我會不會出事。」她仍不放棄的想逼他說出真相。
宋見方淡淡一笑,仍不作正面答覆,他打開門呼喚小張,吩咐他要將雪汶安全的送回去。
「宋見方!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我,我不會放棄的。」她輕挑眉固執地吼著。
「就算你再來,我也不會再見你,你該知道我是煞星,凡是接近我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姐姐就是最好的例子。」宋見方抿著嘴道。
「我不是姐姐,更重要的一點,姐姐愛你而我恨你。」杜雪汶冰冷的丟下這句話後,不顧詫異的小張,率先轉身離去。
宋見方頹喪的用手抹抹臉,雪汶的話再一次將他的心狠狠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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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玉風一下飛機就直接來到雪汶的住處,她不是不想回家,只是她知道一旦回自己的家,齊宇莫隨時都可能找來,為了省卻麻煩,她才會舍棄自己的地方不住,而跑到雪汶的住處。
不過也許她的考慮有欠周詳,因為她並沒有事先打電話給雪汶,所以現在她的下場就是提著個行李站在公寓外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