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在門外的兩名暗衛都已中毒倒在地上,而屋內陳紫萁坐在床上緊摟著已陷入昏厥的蘭草,兩人口鼻也不停流著鮮血。
因陳紫萁的鼻子靈敏,當第一枚毒藥煙球落下爆開,她立即察覺有異,忙屏住呼吸,隨即去捂蘭草的口鼻,可惜晚了一步。
可她也不可能一直屏住不吸氣,此時她的意識已變得模糊,只是因心里的不甘與憤恨,才努力強撐著。
就在她實在撐不住,快要昏厥過去時,房門猛地被強力推開,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銀皓那高大挺拔的身子朝她飛奔過來。
銀皓及時將她扶住,忙將解藥給她和蘭草服下,正打算把她們移出,王平趕了來,將蘭草抱起,快速離開,退回到密室。
好在那火箭和毒藥煙球短暫集中發射完後,便沒再繼續投來。
倒不是汪東陽手軟,一是不想將事鬧大,不好善後,二是憑著剛才拋進的那七八顆毒藥煙球,已完全足夠將眾人毒倒。
不過,為防萬一,他們還是派人將前門和後門圍住。
「主子,前門和後門都被汪東陽的人圍住了,咱們要想沖出去,只怕有些困難。」
陳軒與幾名暗衛服下解藥後不久,人便都醒了過來,調息片刻後,雖體內的余毒散盡,但內力一時間無法恢復正常,再加上人手不足,實在沒有把握能替主子殺出一條逃生的路來。
「咱們暫時不急著離開,你先趕緊帶人將書房以及其他各處的火撲滅。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想必已驚動官府了,只怕一會兒衙役就會趕來。」
銀皓目光陰鷥,緊握著拳頭,「這毒藥煙球茲事體大,就算汪東陽不怕被查,我暫時還不打算與汪家因這事鬧到官府。等衙役到了,汪東陽膽子再大,想必也不敢當著衙役的面行凶,而鄭峰此時也應該察覺中計,快趕回來了。」
「唉,都怪我,反應慢了點,才讓這傻大個中了計。」陳軒忙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這不怪你,我事前就已吩咐你們,今晚務必要將汪東陽的人除掉。」銀皓淡聲說道。這邊陳軒忙帶著人滅火,另一邊追趕賊人的鄭峰也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鄭峰一邊帶著手下朝張宅趕來,一邊恨不得想敲破自個兒的蠢豬頭。
剛才他帶著手下一心只想將這幫賊人趕盡殺絕,不料等他們追出去後,那幫賊人卻只一個勁兒的逃跑,而且跑起來比兔子還快,轉眼就瞧不見人影了,可當他們追得不耐煩準備撤退時,又冒出頭來引誘他們。
等他們再追,人便又朝四周的小巷子躲藏,且非常熟門熟路,加上月色暗淡,就算鄭峰等人個個武藝高超,卻因對這些巷子不熟悉,追了半天也沒抓著人。
追得氣喘吁吁的鄭峰停了下來,終于用腦子想了想,這才反應過來,真正上當的那個人其實是他自己。
他隨即帶著人往回趕,不想在半道上竟恰好與撤退的汪東陽等人踫了個正著。
瞧著汪東陽那一臉憤恨不甘的樣子,鄭峰心下暗松了口氣,隨即將一腔怒火全撒在他們頭上。
「實在是萬分抱歉,大半夜驚擾官爺和眾位鄰居們趕來,如今大火已被撲滅,請大家放心回家休息。」王平滿頭大汗,站在門口,朝鄰居和幾名趕來的衙役連連鞠躬道歉。
「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起火?我好像還听到幾聲砰砰的爆炸聲?」最先被驚醒的一位鄰居出聲質問道。
只因剛才他帶著家中僕人提著水桶趕來幫忙滅火時,竟被幾名手持大刀、蒙著面的黑衣男子驅趕,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鄰居趕來,那些黑衣男子才轉身離開。
「……是我家主人剛才在藥房煉制丹藥,不小心導致丹爐走火,發生爆炸。」
張天澤雖來京城不久,但因醫術高超,名聲早傳遍京城,在場的鄰居中就有幾位找他瞧過病的。
盡管眾人心里疑惑他一個醫者怎麼也學起道教那一套,但這畢竟是他的私事,自然不好再追問。
「朝廷不是早明文規定,不許在民宅中煉制丹藥。」領頭衙役沉聲責問道。
以前京城中曾發生過好幾次因煉制丹藥不當,導致爆炸進而引發火災的事故,朝廷便頒下禁令,不許煉丹者在人多密集的住宅內煉丹。
「官爺,實在對不住,我家主人是最近才搬來京城的,因此並不知道這條規定,還望官爺大量,寬恕這一回,我保證明日就將一應物件搬出城去。」王平一邊向那領頭衙役懇切的認錯賠禮,一邊將一張銀票不著痕跡塞進他手中。
那衙役瞧了眼數額,竟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當即滿意地點了點頭。
既沒引發傷亡事故,對方也不是知法犯法,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便帶著人離開。
眾鄰居們見狀,也都紛紛轉身回家。
汪東陽帶著十幾名黑衣男子,站在不遠處的漆黑小巷中,冷眼瞧著這一幕。
「你不是說只要一吸入這毒煙,來人就算身懷高超武藝不會立即斃命,也會被毒昏過去,那銀皓等人是怎麼回事?」
瞧著他們跟沒事人一樣能走能說,若不是他便是這場火災的主謀者,只怕也真信了那人的話,以為宅中失火只是張天澤煉丹導致。
「這……」羅勇一時也想不明白,這毒藥煙球他暗自使用過好幾回,從沒失手過,怎麼到了銀皓這里,就失效了呢?
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唯一的解釋便是張天澤手里正好有這毒藥煙球的解藥。可是當初向我販賣這毒藥煙球配方的外番人說,這解藥只有他的首領和咱們駐紮在邊關的將軍手中才有,這張天澤到底是何方聖手?」
因為那外番人手中只有毒藥煙球的配方,沒有解藥,因此剛才羅勇無法趁著銀皓等人中毒,帶人潛進去將他們直接滅口,更沒料到他們手中竟有解藥。
冒如此大的風險,結果仍然沒能傷到對手半分。
汪東陽心下又驚又恨,卻也只得暫時帶著人離開,再重新想法子,反正絕不能讓銀皓和陳家人活著離開京城,否則自家必將受到威脅。
結果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自個兒便先受到了嚴重的人身傷害。
若不是銀皓事先吩咐過暫留汪東陽一命,鄭峰是不會手軟地只將他暴打成豬頭。
待鄭峰除掉汪東陽身邊的那群水匪趕回來,銀皓正要帶著仍處于昏迷狀態的陳家人,坐馬車去碼頭,等天一亮便開船下杭州。
為了防止汪建業得知兒子暗殺失敗的消息後,轉而對陳紫萁的母親和弟弟下手,銀皓讓鄭峰留下來監視著汪東陽,阻止他傳遞消息回杭州。
除了留下鄭峰外,他還讓王平也留下來處理宅子的事,畢竟在衙役到達之前,趕來幫忙滅火的鄰居都曾親眼瞧見一群黑衣大漢持刀守在張家門外,不讓他們進門滅火。
雖然後來王平出來解釋了起火的原因,將衙役和眾人打發,但萬一有好事的鄰居跑去官府舉報,到時只怕得費一番功夫打點。
陳紫萁與蘭草畢竟是柔弱的姑娘家,那毒藥煙球的毒性又強,服下解藥後,直到被銀皓帶上船,行駛了一天半左右,兩人才慢慢轉醒過來。
陳紫萁最先清醒,睜開眼,瞧見自己身處的屋子很陌生,且還有些晃動,這感覺有幾分熟悉。
正當她準備撐著身子坐起時,門外突然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
「張大夫,主子他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作起噩夢來?」陳軒一臉不解的問道。
剛才他在船上巡視,經過銀皓房門外時,突然听到銀皓驚惶地呼喊著什麼,他沖進屋中,卻見躺在床上的銀皓緊閉著眸子,滿頭大汗,雙手在空中虛晃,口中不斷地叫著「母親」。
見狀,他一邊搖著銀皓,一邊呼喊著,可任他怎麼叫,銀皓也無法醒來,于是他忙去找張天澤,是張天澤在銀皓頭上施了幾針,銀皓這才安靜下來。
「想必是昨夜那場火災勾起了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恐懼。」張天澤先是一嘆,才回答道。
陳軒比銀皓大六七歲,五年前他被仇家追殺,幸得經商路過的銀皓出手相救,為了報答救命之恩,陳軒心甘情願成為他的手下,任他差遣五年。
直到兩年前銀皓決定將生意擴展到京城,他才將自個兒的身世與目的告訴陳軒。
「可有辦法醫治?」
「這是心里創傷,只得靠他自己慢慢克服,不過我會開幾服安神湯藥,讓他每晚臨睡前服用,多少能緩解幾分。」張天澤想了想,又叮囑道︰「這段時間,他可能時常會被噩夢困住,晚間記得一定要留個人在他房間外守著。」
陳軒忙連聲應道,之後隨著兩人走遠,聲音也漸漸听不見了。
听著他們的對話,陳紫萁不禁暗自思忖,銀皓到底是什麼人?曾經經歷過什麼?心里創傷、因火勾起噩夢?這與幫助自己可有什麼關聯?
前日上午她才看清汪東陽的真面目,晚上汪東陽就急著派人來滅口,而銀皓似乎早料到他會來,先一步將她父親轉移。
這更加證明她前日恰好瞧見汪東陽與水匪的事並非意外,而是人為安排。
而汪東陽又是放火,又是下毒,瞧著並不只是沖著自己而來。
銀皓對汪東陽的舉動如此了解,為的又是什麼?也是想提前打擊競爭對手?還是與汪家有什麼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