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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的小廚娘 第六章 不速之客上門提親(1)

兩人說著話,這時候一輛明黃色的雙頭馬車沖過來,車夫揮鞭打馬,一路叫嚷著「滾開,撞死不賠」,囂張已極,路人紛紛走避,朱子衿見情況危急,也顧不得男女之嫌,拉了姜吉時就往旁邊避去。

拉急了,重心不穩,雙雙往雪堆上倒去,姜吉時原本以為要摔的,卻沒想到摔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雙手臂護得她安好,回過神,這才發現朱子衿被自己壓在下面——她伏在他身上,頭就埋在他的頸窩。

姜吉時第一次這麼近看朱子衿的臉,內心有種奇異的感覺,她書讀不多,想到的也就是戲曲中形容書生的樣子,風度翩翩,文質彬彬,其他的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真好看哪,那眼楮,好像碧蓮潭的湖水,深幽不見底。

姜吉時心里跳了一下。

又想著,三八啊,跳什麼跳,給我恢復正常。

奈何心不由自主,又蹦跳了好幾下。

莫名想到他特意找給她的荷花酥……游姨娘說了,不喜歡一個人,誰去記得他吃什麼啊。

之前的不敢說,但今天她能確定,朱子衿就是過來看她的。

他來看她……

姜吉時沒被人喜歡過,發現有人可能……真的……應該喜歡自己,那種感覺說不出的奇妙,有著高興,有著不可思議。

姜吉時最想嫁人的時候是十六歲,後來就失望了,接著認清現實,開始努力賺銀子,沒去想將來,可是現在忍不住想起將來,雖然姜大富不像話,姜啟文不像話,這些都導致她對婚姻越來越不抱希望,可如果是朱子衿——那句「我的妻子不用門當戶對,但勢必是要我喜歡的」真的很有肩膀啊……

慢著,姜吉時,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是在想什麼?

姜吉時拍拍胸,把詭異的感覺拍散,這才想到,啊,不對,包子還被她壓著,連忙起來,「哎,你有沒有怎麼樣?」

朱子衿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沒事,你呢。」

「我都壓在你身上了,哪會有事?」姜吉時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不太滿意,「大白天的街上都是人,這樣駕車未免離譜,我們東瑞國是沒王法了嗎?」

朱子衿做了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是安定郡主的車。」

姜吉時睜大眼楮,「安定郡主?」

安定郡主今年十六,她的父親是是皇帝的胞弟敬親王,她的母親則是敬親王妃,哥哥是世子,身分尊貴無比,正因如此,個性刁蠻,在京城圈中評價不是太好,之前听說想嫁給個侍衛,想當然也知道不可能,侍衛被處死了,敬親王妃另外給她許了一門親事,說給太子太師的嫡孫,一品門戶,配得上郡主,卻沒想到安定郡主絕食不嫁,弄得敬親王妃沒辦法,親事就這樣耽擱下來。

之後,安定郡主行事越發夸張,儼然是個小暴君,別說撞傷平頭百姓,就算撞傷官戶少爺也是沒處可申冤的。

朱子衿曾經在四皇子舉辦的春獵中看過安定郡主的馬車,明黃色,旁邊繡以盛開的牡丹九朵,當時就是因為行徑囂張,所以這才記下。

姜吉時馬上閉嘴——一個衙役她都惹不起,何況是安定郡主。

朱子衿見她知道厲害,也就沒再嚇她,「京城階級分明,你說話行事要小心,若是有事情盡可來找我,雖然我無官無爵,但辦法還是能找的。」

「你對我真好。」

「那是。」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朱子衿噎住,朱家教養森嚴,加上幼年被送去江南養病,他不是一個很善于表達感情的人。

十五歲那年認出大妞,他都可以三年不提,足見忍功一流。

母親注重門第之見,他卻喜歡上出身平凡的小玩伴,原以為兩人沒有可能,可是萬萬沒想到朱子沛的庶子會先來報到,然後母親被小嬰兒打動,心態上有了轉變——誰都好,什麼出身都可以,總之快點,她要抱孫。他這才敢跟大妞相認,當然不只是單純的相認,他喜歡大妞,他要娶她。

但他就像大部分的男人一樣,只會笨拙的表達關心,卻無法直接說出口。

現在突然被問,饒是商場上大殺四方的朱子衿,也不禁想了一下才回答,「你小時候幫著我,現在換我幫你,應該的。」

「應該的?」

「我們是朋友啊。」

「這樣啊……」姜吉時心想,難道是自己三八自作多情,朱子衿沒喜歡過自己,就是單純人好為了報恩?

留意食堂動靜是為了報恩,火燒後第一時間出現是為了報恩,帶她去找蕭大人是為了報恩,今天特別來看她是為了報恩?

她又不是救了他一整家人,哪有這麼大的恩惠……

就在剛剛,她才對他有了那麼一點小心思,不知道為了什麼,她不太能接受「我們是朋友」這理由。

京城人都在說,皇商朱子衿喜歡上姜家食堂的掌杓娘子,他也不解釋一下,任憑流言越傳越大,都不覺得困擾嗎?

她是有從這流言得到好處的,他又從這流言得到什麼好處?

沒有!

身分差異大,搞不好家里已經雞飛狗跳——莫非這男人口是心非?

想到戲曲《蘭花記》的盧生也是這樣,明明愛表妹愛得要死,就是一句話都吭不出來,直到表妹設計,這才說出真心話。

自己這樣想會不會太厚臉皮?

報恩?自己對他來說並沒有恩啊,他們只是一起玩了兩年而已,這算哪門子恩惠?

可他堅持是朋友,自己也不能說啥啊。

真遺憾,自己剛剛內心怦怦跳,卻沒得到想要的回應。

也是啦,想這麼多干麼,就算他真喜歡自己,朱家那門第,自己進得去嗎?進去最多也只是個姨娘,退後一步說,就算能進去,有辦法存活下來嗎?他們姜家小門小戶的,嫡母以往都把游姨娘往死里整了,何況高門大戶,姨娘是下人,死了都不用交代。

唉,真可惜,不然憑著包子現在這張俊秀出塵的臉,她都可以看上三天……

雪開始落下了。

匠人頭子過來說,落雪了,得等雪停。

至于雪什麼時候停,只有老天知道。

朱子衿解下純白的貂裘大髦,要給她披上——這是他第二次解衣服要給她披上了,第一次她婉拒了,說男女有別,但這一次她卻覺得可以,雖然兩人之間什麼也不是,但她心里怦怦跳呢,說不害臊也好,她就是想穿他的大髦。

大髦很暖,還帶著他的體溫,原本還有點發抖的姜吉時瞬間暖和起來。

身體舒服了,心思也活絡了,看著朱子衿那張好看的臉,想起他溫和的語氣,跟這陣子對她的盡心盡力,姜吉時決定不去想他說的「因為我們是朋友」這句話,人會做出違心之論,但時間不會,付出了時間,就代表那很重要。

朱子衿已經在她身上花了太多時間。

婚姻是兩個人搭伙過日子,歲月悠長,總能培養出感情來,如果是朱子衿,她覺得應該是可以好好過下去的。

就算是姨娘身分過門……但只要他不娶正妻就好了啊。

《紫簪記》上演的,賴生寵愛焦姨娘,于是一直不娶正妻,直到焦姨娘生了第五個孩子,賴家沒辦法,只好讓賴生把焦姨娘給扶正了……

慢著,姜吉時,你在想什麼?

你可是游姨娘的支柱,姜識文的希望,居然滿腦子想著嫁人,不應該——可是小女圭女圭多可愛,雖然她對姜啟文沒太多的姊弟之情,也不得不承認,智哥兒是可愛的,姜多金帶著琪姐兒跟妙姐兒回來時,她也會忍不住逗上一逗。

能成親有個依靠,生娃養娃,想想很美好啊,何況想想怎麼了,又不犯法。

姜吉時現在能理解鄭柳兒為什麼會執意想嫁給朱子衿了,不只是個依靠,跟朱子衿相處,是會越來越喜歡他的。

就像她剛開始只是高興找回小伙伴,加上這陣子找匠人,簽合同,調木材,跟畫圖先生討論新食堂的建造方式,朱子衿沒有一次不來。

他長得好看,氣質溫潤如玉,看多了,等時間一到,自然內心就怦怦跳了。

唉,美色果然有用,小時候她跟包子玩了兩年,都沒有這種感覺,現在他長大了,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很難讓人不喜歡……

就在姜吉時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輛雙頭青帳山水刺繡大馬車停了下來,帳簾一掀,露出一張猥瑣肥胖的面孔,不是秦湘生又是誰。

姜吉時看到他,就想到那日他一進門就把自己推倒在地,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露出嫌惡的表情。

朱子衿更簡單,「滾。」

秦湘生跳了下來,「別這樣,我們一起長大的,老是看到我就叫我滾,我伯公好歹是五品秘書丞,這樣對我?」

朱子衿依然沒好臉色,「有事就說,沒事就滾。」

秦湘生也不生氣,「我車上有我家新產的珠茶,要不要上來嘗嘗?多次嫁接,現在成品就連邰老夫子都說完美,味道不比你家的六安瓜片差。」

朱子衿似笑非笑,「我家的六安瓜片是貢品,敢問邰老夫子從何處飲得?若是不曾飲得,又是如何比較口感差異?」

秦湘生啞然——其實邰老夫子只說了味道好,根本沒提朱家的六安瓜片,只不過他剛剛想踩朱家,所以加了一句,沒想到就被抓住語病。

可惡,這朱子衿的腦袋怎麼會這樣好使?

「我們朱家的六安瓜片是綠茶中的絕頂,你們秦家省點心,還是想想怎麼好好照顧你家的首日芽吧,我的白牡丹爭氣,你們秦家的首日芽要是不加把勁,三年後的白茶競貢,只怕還是我的白牡丹引領風騷。」

「你!」秦湘生明顯被激怒,食指指了半天,只說出一句,「好樣的。」

「比不過秦少爺吃喝嫖賭。」

秦湘生听了這諷刺之言,簡直氣炸,看到姜吉時披著朱子衿那件有名的白狐大髦,忍不住發話攻擊,「你什麼都好,就是品味不好,這樣一個拋頭露面的掌杓娘子也要?」

朱子衿神色一凜,「道歉。」

「我,我跟她道歉,她不是拋頭露面嗎?她不是掌杓娘子嗎?我說錯了哪一句話要道歉?」

「秦湘生,我給了你機會道歉的……」朱子衿語氣漸低,威脅性十足。

就見秦湘生胖碩的身體退後了兩步,想起他眾多令人生不如死的商場手段,吞了吞口水,然後道︰「姜姑娘……失禮了。」

「就這樣?」

秦湘生拱手,「姜姑娘大人大量。」

朱子衿露出勉強接受的表情,「沒事你就滾吧,放話的事情少做,三年後我們內務府見高下。」

「我剛買了一批異域舞娘,晚上要不要來我家見識見識?」

「不去。」

秦湘生踏著梯子上了馬車,然後又探出頭來,「那異域舞娘真的別有風情,連田大和那種書呆子都說好,你真不來看看?」

「不去。」

秦湘生嘖的一聲,「沒意思。」

他放下帳簾,馬車又走了。

姜吉時道︰「這廝真對你又愛又恨。」

「都是做茶葉生意,自然是認識的,不過他太喜聲色,又愛拿秘書丞伯公出來壓人,自然玩不到一塊去,他對你的輕蔑之言,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為那種人生氣,不值得。」

「我不會的。」做生意呢,每天找麻煩的客人要多少又多少,她要認真事事生氣,還真沒辦法開門做生意。

她早就習慣了,一笑置之才是最聰明的,何必為了刻薄的人懲罰自己。

朱子衿叮矚她,「下雪了,這就回去吧。」

「這大髦……」

「你穿著。」

「我太矮了,這大髦下襦都拖地了。」

「洗洗就好。」

姜吉時心想,天氣這麼冷,連大髦都給了我,還說當我是朋友呢?

好唄,朋友就朋友。

姑娘家還是要含蓄點,即使內心怦怦,總不能問他,你喜歡我不?

不過今天倒是挺高興的,因為啊,她發現自己——有點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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