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悠柔,人語低微,待者服務周到地來回穿梭,他卻嫌煩擾,手握一支陌生手機,不斷搜尋里面各項儲存的通訊資料與圖檔,均無太大收獲,尤其是圖檔,大半是用作搭配參考的各款禮服,尚未發現精菜的私生話照片,連待機圖案也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卡通小熊。他視線不離螢幕,一邊開口道︰「下次別來這家吃飯,不得安寧。」
魏家珍從手里的居家雜志抬起頭來,不以為然。「先生,地方是你挑的耶。」
「所以下次別隨便答應我,你也該幫著挑一挑。」
「咦,今天火氣很大喔。」她眯眼打量他。
他頓了兩秒,察覺自己失言,緩聲道︰「你就多包涵吧,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我和所有的女人犯沖,包含我那個早就過了更年期卻更不可理喻的媽,還有那個天兵助理,尤其那個助理,老是搞不定行程,好幾次害我撞期,完全不像以前那個杜明葉——」
「李思齊,你有沒有發觀一件事啊?」她攔截他的抱怨,認真地問。
「什麼?」
「別人不知道,我倒覺得其實你相當念舊。欣賞一個人,愛吃一樣東西,從事的運動,很難被改變,老念念不忘。你瞧,杜明葉辭職多久你就念多久,還有我每次和你吃飯你永玩點同一種義大利面,上健身房只踩跑步機,人人說你喜新厭舊,你的喜新厭舊想必是用來摭掩不可對外人道的秘密;或者是,你很難愛上一個人?不過讓你愛上未見得是好事,萬一沒有結果,以後的對象豈不遭殃?感謝老天,幸好本人對你沒有奢望,而且不用死掉許多腦細胞才能知道這個事實。」
他靜听完,對她露出迷人的笑容,半開玩笑道︰「難怪我只能娶你,為了表示我對您的敬意,這餐我埋單。」
「這倒不用。今天是你生日。對了,我父親那筆科技廠摶資,你大哥要是沒興趣不必勉強,我自己也覺得不妥,環評是很難通過的,土地取得也有問題。我討厭人家說我們官商勾結,偏偏魏家官商皆有,月兌不了嫌疑;我向他表明過了,你大哥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我們的婚姻不值這幾個億,別把你嚇跑了,到時我一輩子小姑獨處他可別怨人。」
他縱聲笑,激賞地看著她。「我會轉告大哥的。說實話,我大哥做起生意根本六親不認,兄弟我起不了什麼作用的,我怕你父親對我李家打錯了算盤,應該讓你想辦法做我大哥小三的,或許還有可能分杯羹。」
她白他一眼。「我可沒這個能耐。再說應付你一個還可以,你大哥就不必了,他那雙刀子眼,沒給人好眼色過。」
他會心一笑,手上的手機突然發出悅耳鈴響,他先查看來電者名稱,考慮一瞬,再啟按接听。「……是,這是她的手機……她昨晚忘在我這里,需要轉告她什麼嗎……我?我是她好朋友,您是要和她約吃飯時間吧……對,她和我提過您,我可以轉告她……明晚七點?好,不客氣,再見。」
魏家珍困惑地盯著他,他興致高昂地把玩了一陣子,套著一層棕熊造型保護機殼的手機竟是別人的失物。依她的直覺判斷,會使用這款手機保護套的主人恐怕是位女性。
她露出質疑的目光。「你在做什麼?手機怎不還人家?」
「會的,等我玩夠了。」他神色如常。
「別玩火上身,我不想替你收拾善後。」她垂下眼繼續翻閱雜志。
他心思已飄玩。這位元來電者顯示名為「浩中」,聲音年輕謙柔,個性似乎大方不多疑,也不多問什麼,徑自告知他與梁茉莉約見的時間,這代表了什麼?對女友的深切把握?建立自己的威信?或是輕敵?他有多了解梁茉莉?
他思索一會,徑自走到餐廳外,拿起手機回撥,對方很快接听。「我姜浩中。」
「姜先生,您好,剛才就是我接的電話,我叫李思齊。」
「……」對方突然靜默,顯然听聞過他的姓名,片刻後冷談地回應︰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
「我想和您談一談茉莉,在您見她之前。」
「……」對方再度沉默,良久才道︰「可以。在什麼地方?」
他說了個地址和時間,對方忽然語帶擔憂地問︰「李先生,茉莉還好吧?」
「她很好。」
「那就見面再談吧。」
他將手機放入口袋,望見玻璃門上反射出自己的形影,不禁自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姜浩中推開酒吧厚重的木門,朝吧台方向望去時,李思齊一眼便鎖定住他,直覺告訴他不是這個男人還會有誰呢?
如此年輕,幾分面善,一張臉眉清目秀,噙著若有似無的笑。他走近李思齊,朝他頷首,李思齊發現彼此竟一樣高大,但姜浩中較為清瘦,整個人顯得文質彬彬,一開口連聲音也溫文︰「李先生吧?」他們擁有一樣辨識物件的敏銳視覺。
姜浩中點了杯淡調酒後,專注地打量對方。李思齊思維失序了幾秒,梁茉莉連選挑物件的眼光也改變了,她何時開始青睞這般書卷氣的男子了?
「不知道李先生想和我談什麼呢?」不畏李思齊探量的眼神,姜浩中先開口。
「我和茉莉的事您知道多少?」
「大致上。」姜浩中眼楮明亮坦然,飽滿的額頭令人聯想起梁茉莉。
「拜使之賜,她學習到豐富的人生經驗。」
這句話道盡了一切,李思齊面色微變,仍強勢接招,不回避。「您太抬舉我了。」
「這是事實。不過也不能全怪別人,茉莉自小就倔強,她想要的東西誰也阻攔不了,幸好她一向看中的東西只是古怪,不算太稀奇,長輩多半不會太干涉,可惜她越長大喜歡的東西後遺癥就越多,還好她夠強軔,擔得起。」
李思齊怎麼感到一派儒雅的對方出言皆似綿里針呢?
「姜先生好像很了解茉莉,你們認識很久了?」他喝了口酒,讓辛辣沖散胸口的悶滯。
對方略猶疑,模糊答道︰「中間有幾年沒怎麼見面,她到國外讀書去了。」
梁茉莉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算起來姜浩中可說是她的青梅竹馬,否則哪個女人願意將情史盡訴新戀人呢?若非這個男人對她了若指掌,就是他給予她前所未有的信賴感;不論哪一項,都是李思齊未具備的,他低估了姜浩中。
「李先生,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姜浩中微笑。「她現在過得很平靜,很自在,既然這樣的狀態沒什麼不妥,那就別互相打擾的好。」
「是嗎?」他將酒一飲而盡。「怎麼那天晚上我感覺不到她的平靜呢?」
「……」姜浩中挑起眉梢,顯出幾分疑惑,一抹促狹,讓面善的感覺更為濃厚,但李思齊確信從未見過他。「李先生,你們倆見過幾次面了?」
「好幾次了。她變了很多。」
「變得不再是您想象中的模樣了吧?失望嗎?」
「不,很驚艷。」
姜浩中不由得偏頭觀看他,想從他眼底探出話里有幾分實情。「李先生的胃口可真多變,難怪沒幾個女人捉模得了您,可惜,不論您此刻感受是好是壞,都改變不了你們已經成為陌路的事實。」
「您真的這麼有信心我們一點也不再眷戀對方?」
「……」兩人互相對視著。
李思齊笑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容易激動,反應強烈,嘴里不說,身體都誠實的告訴我了。你說得沒錯,她性格不是普通的倔強,但越是這樣的人越難重新開始,您說是嗎?」
乍然一陣凝滯,使得周邊的細碎人語、杯體踫撞聲反而突顯出來,姜浩中原本的氣定神閑霎時轉為嚴峻,陷入怔楞。
模稜兩可的描述具有的想象空間和殺傷力李思齊很清楚,他對自己強烈涌現的敵意和侵略性感到氣惱,同時又重新體驗到掌控的快感。他驀然警識到,自與梁茉莉重逢,他胸口的悶氣不斷高漲,難道是源自于失去了對她的掌控?她的風貌迥異于往昔,她對他不再留戀,她陌生的冷淡逼使他對她做出連番不近情理的行徑,然而,他卻未深人思考過,表面的寧靜破壞後他能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他不是個自大狂,更非陰沉善妒之人,得到梁茉莉的友善以待就能停止他的非理性行為麼?他陷入迷惑了。
長久的默思後,姜浩中保持泠靜道「我不很明白,您到底想說什麼?當初要分手的是您不是麼?」
「是我。當時有諸多原因讓我不得不做這個決定,但畢竟我們在一起過,顧念舊情,我希望她以後也過得好,所以想見識一下姜先生的豐采,如果姜先生能讓她對未來不再猶豫,我樂見其成。」
幾乎是橫了心,說出言不由衷的話語益發流暢。「只是看來她似乎還拿不定主意。」
「……您放心,」一番斟酌後,姜浩中語意堅定︰「我會請她自愛,另外也請您控制一下,別再和她見面了,無益的事多做多錯,李先生家大業大,日理萬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好不容易生活穩定了,就請您高抬貴手吧。」他掏出一張仟元鈔票擱在吧台上,又恢復了從容的微笑,慢步離開。
獨自多待了一會,李思齊下了高腳椅,撥出電話。「家珍,把拍照日期訂下,越快越好。」
門鈴一響,她緊張地蹦跳起來,先將爐火轉小,一面在圍裙上擦拭濡濕的雙手,一面三步並成兩步奔至客廳,打開大門,迎接歸家的人。
「剩一道湯就完工,你先坐一會。」她轉身又奔回廚房忙碌。
她許久沒有作菜了,很少有人能讓她全心全意的作菜,事實上她不愛做廚房的話。她和杜明葉不同,杜明葉十分享受作菜的過程,並且能作出新意,她只享受摯愛的對象品嘗她的廚藝的時刻;她懂得背誦食譜,如法炮制出餐廳等級的料理,也許只有七成深入原版精髓,但依樣畫葫蘆的菜色誠意感人,嘗過的人絕少挑剔她的作品不道地。
遺憾的是,她今天展現手藝,只是為了協調好的承諾,用一餐抵三天的勞役服務。
兩手不夠用,她揚聲喚︰「麻煩進來幫一下。」
李思齊剛月兌下外套,放下公事包,應聲走進廚房,立即被她擺出來的陣仗吃了一驚。
「不是吧?你認為我們兩個吃得完嗎?」他滿臉狐疑。
仔細一瞧,一只香料燜烤雞,一盆色彩鮮艷的蔬果沙拉,兩盤辣香墨魚義大利面,一鍋南瓜女乃油濃湯,一盤烤面包,就算四個人同桌享用也不為過。
她聳肩。「不要緊,吃不完我帶走,我不介意吃剩菜。」實情是她只曉得烤全雞的過程和用料,烤雞腿太難重捏;沙拉裝水晶盆是為了扮相好看,一時攪和了太多種蔬果;濃湯則是誤買一顆大南瓜,為求新鮮而整粒下鍋;份量超級的義大利面是因一時失手,整束干面條滑進熱水中搶救不及,不得已全數煮完。總之,將錯就錯也無妨,她總算張羅出來他要求的晚餐內容。
兩個人將食物就定位,布好餐具,斟了兩杯白酒,一切妥當後,她朝他伸出右手。「連同早餐的三佰元,洗衣精一百五十九元,還有今晚的食材費,總共兩仟四佰五十九元,發票在這里,請埋單。」
對她的生分舉動他不再感到驚訝,他配合地從皮夾取出三張仟元鈔放在她手心,像個雇主的姿態。「不必找零,剩下的是小費。」
「謝謝。」她笑納塞進口袋,一點也不尷尬。
兩人相對而坐,她面目平靜,盛了盤沙拉,舉起叉子,胃口極佳地享用著,他謹慎地端詳她。
自昨天接到她的電話開始,他就沒有停止過揣測。她口氣平常,與他協商剩余的服務天數如何以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折抵,不露一絲端說,和他想象的失控抓狂差距太大,仿佛他和姜浩中見面的事實沒有存在過。到底那個男人是如何與她提及那場會面的?竟能高明地安撫她。或許姜浩中避童就輕,加以暗示,並未揭穿;也或許他寬宏大量,以智慧取勝,三言兩語略過她私會前男友的重點,提醒她凡事往前看。這幾乎證明了一點,外表溫和的姜浩中對梁茉莉是有莫大影響力的。
「酒是你櫃子里的,還不錯喝。」她自行啜飲一小口。
他今天不想喝酒,他要萬分清醒地面對她。
見他不動,她推薦他湯品,「湯是你最愛喝的,不試試看?」
「你今天特別愉快。」他依言喝了口濃湯。「有什麼事嗎?」
「能有什麼事?」她眯眼巧笑。「對了,謝謝你送還我手機,我以為不見了,原來是掉在這里。」
「不客氣。」
一切的輕松和衣善是因為將結束迫不得已的私人見面吧?如果她能因此給得更多,比方說,一個真心的微笑,一句由衷的話語,一切妥協就值回票價了。
懷著不確定的心情,他的食欲反而減退了,勉強喝了半碗湯、幾口面,他不再動叉匙,只喝水。怕他不方便就食,她取了一把餐刀自行肢解香氣逼人的烤雞,遞了只完整的雞腿給他。他搖搖頭頭。「我想喝咖啡。」
她感到意外。「菜做得不好麼?」
「很好,和以前一樣好。」他意味深長地說。「我想慢慢吃。」
一她只好點頭。「好吧,我去煮咖啡。」匆匆奔進廚房。
她專心操作著咖啡機,背對著門口,所以當她盛了杯熱咖啡,轉身看見一堵牆似地擋在前方的李思齊時,徹底嚇了一跳,咖啡暫態潑灑出來,一股熱燙令她閃電般縮手,瓷杯落地迸裂,他立即拽住她的手腕相至水槽,扭開水龍頭以大水沖洗燙傷處。
「你緊張什麼?」他不解問。
「誰叫你不聲不響。」她埋怨道。
一陣無語,他端詳她發紅的手背,長久沒有放開,她扭動一下手腕,他掣住的力道令她一時難以掙月兌,她朗聲提醒︰「沒事了。」
「你真的很喜歡他?」他放開她的手。
語氣里沒有挑釁,沒有揶揄,就是純粹的疑惑。她先是莫名呆愣。
「誰?」會意後別開臉看向他處。「其實,你沒有必要問這個問題了,不過如果你那麼好奇,我就回答你。對,我喜歡他。」
「有多喜歡?」他跟著追問。
她瞄他一眼。「我不想討論這個,我建議先把晚餐吃完吧。」
「他不介意你和我見面嗎?」他再三逼問。
她低頭想了想,「……不介意。」答得很干脆,聲音輕快,嘴邊一抹俏皮。「說真的,他不介意你想出」些方法讓我受罪,誰叫我太沉不住氣對你動粗呢?他也不介意你無中生有對他說了那些話,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都了解。至于這次見面,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我們交往是過去的事了,彼此也已經沒感覺了,他很放心,他認為我應該和你和解,把事情做個了結。」
他發怔片刻,仔細注視她。「這麼听話,你是真的很喜歡他了?」
「……」不知該如何接續這個話題,她彎身撿拾瓷杯碎片,扔進垃圾桶,再沖洗雙手。
「說話。」他偎近她,兩手撐扶在流理台上,將她圍攏在臂彎里。
她不安地攏攏耳際發絲。「這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揚眉道︰「沒有關系嗎?我們的關系要有多深就有多深,他知道嗎?我們以前一高興就在這台子上做了,他一點也不介意嗎?」
一股熱氣上竄,她耳根爆紅,忍不住喝斥︰「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對,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他!這樣滿意了嗎?」
「不滿意。」
「哦?那麼我深表遺憾,總不能以後我想嫁給誰都要經過你這一關吧?」
他听出了端倪。「你們論及婚嫁了?」
她抱胸看向別處,無奈地閉了閉眼。「李先生,不是只有您才能結婚。」
五味雜陳匯聚成一股沖動,他扳回她的臉,俯唇就要吻她,一片陰影靠近,她不及思索,反手一掌揮向他,響亮的耳光震懾了彼此,她驚住,縮了縮肩,囁嚅道︰「我不是故意的一」
他二話不說,揪住她的手臂,直往外拖,她大為驚駭,一手扳住廚房門框,足抵牆腳,滿臉通紅與他奮力拉鋸。
他回頭瞥望,發現這樣使蠻勁不是好辦法,索性松手。驟然失去平衡,她立即仰跌在地上,幾乎四肢朝天。她狼狽極了,撐坐起上半身,恨恨瞪住他。「你還是一樣壞!幸好他不像你一」
不等她罵完,他矮,攔腰抱起她,佻達地回嘴︰「對!我當然不像他,所以才能讓你永遠不忘。」
她無暇再反唇相譏,因為李思齊正抱著她往睡房方向邁步。她不是無知少女,當然知道他意欲何在,她試圖全力踢踏,使他重心偏斜而松懈,但他用盡臂力縮緊她,將她牢牢貼懷,走道並不長,不足以令她掙月兌,短短幾秒間,她已被粗邁地拋擲在大床上。
她驚怒交加,為他的心血來潮、無視禮法。他把她歸類為什麼了?沒有一夜後遺癥的最佳伴?還是現在的她逾越了他向來獵艷的標準,像月兌韁野馬般充滿了暴走的新鮮感?
她矯捷地跪坐起身,左右搜尋反擊工具。床頭鬧鐘!只有鬧鐘,她一手抓握掂掂重量,香檳色多合金外殼沈甸甸,足夠令他躺倒了。
她昂舉鬧鐘,朝已褪去上衣俯身下來的男人揮擊,他臉微偏,揚臂一擋,鬧鐘呈拋物線飛躍他肩頭, 啷一地解體,他沒好氣道︰「怪了,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暴力了?」
失去護身武器,她兩手握拳擺出備戰姿態,咬牙示威︰「你听好,快滾開,不然要你好看!」
「你可別誤會了,上次被你撂倒是意外,和實力無關,我啞鈴可不是舉假的。」他伸向她,忽然停在半空中,緊檸眉心。
「怎麼啦?」她兩只拳頭慢慢松開,湊前更視他的臉容,兩眼無端發亮,隱約露出喜色。「哪里不對了?」
「我突然覺得一」他抬眼看她,在她失去戒心之際,握住她的肩頭,猛然將她推倒在床褥上。她大驚失色,尚未騰出手抵抗,他沉重的身軀代替腕力,將她密不透風地緊緊壓制,動彈不得。
「你耍詐,不算,重來一次一」她先發制人喝道︰「你敢亂來,我就告訴魏家珍——」
他輕笑了一下,俯唇堵住她的警告。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敏感。」
「跟你說了我已經對你沒感覺了,你這個人有什麼毛病!」她氣急敗壞啐罵。
「那就證明你對我沒感覺!」
「神經病!證明的意義在哪里?你甩過的女人對你念念不忘?你自我感覺未免太良好一」
他不答復,徑自扯開她的衣領,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胸口,同時動手扯除她的衣物。她緊張起來,發現他來真的,趕緊捂住他的嘴。「等一下,不要急,先把晚餐吃了好不好?」
他不情願地抬起頭,拿開她的手。「我不餓。」
「那就喝湯,至少把那碗湯喝完。」她滿臉期待,甚至露出一抹笑容,就是這抹滿含不明意味的笑容讓他充滿的腦袋騰出了一點空間思考。
「為什麼老叫我喝湯?」他眯起眼。
「沒啊,那不是你最愛喝的?」她干笑兩聲,見他目光存疑,改以嬌婉語調:「不然我們吃完面吧,我肚子餓了,沒力氣了。」
「放心,不用你出力。」他嗤一聲,俯下臉繼續吻她。
「等等!」游說不成,她略撐起肩暗,轉動骨碌眼珠,狐疑地掃視他的臉廳。「你真的要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我有沒有感覺你現在還不知道嗎?」他們彼此緊密貼合,結結結實實的生理反應她自然無法忽略。
「不是說那個,」她臉又乍紅。「我是說肚子,肚子有沒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