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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妻多福 第三章 想待下,先干活(2)

他們上了馬車,地點是郊區附近的一處小村落,患者是一名不到六歲的小姑娘二丫,前陣子不慎被燙傷了雙手。

山中小茅屋內,二丫的母親何氏顯然有些手足無措,她生性內向,也是這一陣子經常來往,相處幾回下來,她與薛吟曦主僕說話才自在些,如今又多了一名容貌俊俏的貴公子進到這簡陋清寒的斑駁老屋,她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也不敢讓貴人坐,就怕在他眼里,哪兒都破舊不堪。

「這位大嬸,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我如今不過是表妹身後的小嘍羅,跟半夏、茯苓是一樣的。」朱哲玄這話雖帶著自貶,但笑容可掬,讓人心生好感。

他倒實誠,薛吟曦莫名感到想笑。

半夏沒繃住,「噗哧」一聲笑了,親切的挽著何氏的手說︰「何嫡子不怕,朱世子很隨和,你真的可以無視他的存在。」

盡管如此,頭上綁著花巾的何氏臉上仍見緊張,她顫抖著手端了杯茶水給貴人,才拉開以碎花布圍起的隔間,走到床邊,輕聲喚著好不容易才睡著的二丫,「快起來,丫頭,你薛姊姊來了,要給你換藥呢。」

何氏又向圍過來的薛吟曦等人解釋二丫因傷疼,直至天亮才睡著。

朱哲玄理解,傷疼難入睡的苦他很有經驗,「不怕大嬸笑話,我這後背還有幾個大傷疤要掉未掉,癢得我也不好睡呢。」

何氏露出一個靦腆的笑,這貴公子看來真的很好相處呢。

倒是薛吟曦聞言愣了下,這些日子的湯藥是真的有效用,她以為他後背的傷已經全好了,才會毫不客氣的奴役他,許是在京城的日子靡爛,好酒色加上慶寧侯的一頓狠揍,積郁成疾,終是有損身體,到如今還未好全?

許是她的眼神太專注,朱哲玄注意到了,「怎麼了?」

「估著時間,表哥後背的結痂不是早該掉了?」

朱哲玄略微尷尬地搔搔臉,「就是每次要好時就特別癢,睡著了手總會無意識去抓撓,抓破了只得再重新結痂,不過沒事的,也就那幾處,丁安他們幫我看過了。」他不以為意地道。

「醒了醒了,睡那麼熟,真是的,怎麼晚上就不能好好睡呢?」

驀地,何氏看似埋怨又心疼的嗓音將兩人的注意力放回二丫身上。

二丫躺在木床上,乍見到豐神俊朗的朱哲玄,不禁瞪大了眼,怎麼有這麼好看的人啊。

半夏半蹲下來,笑著替她介紹,「那是朱哥哥,薛姊姊的表哥,一起過來看你的。」

二丫乖巧的喊了聲「朱哥哥」,得到朱哲玄一個微笑。

不得不說,朱哲玄長得的確俊美,這微微一笑讓二丫這個孩子也看呆了眼,月兌口而出,「朱哥哥長得真好看。」

「你這孩子——」何氏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沒事,大嫡,她說的是實話。」朱哲玄朝二丫調皮的眨眨眼。

二丫開心的笑了。

薛吟曦嘴角也微揚,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對朱哲玄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接下來,她專心的替二丫拆雙手的繃帶,二丫眼眶泛紅,每次治療上藥都會很痛,她已經開始感覺到疼了。

乍見那因燙傷不見皮膚的十指,朱哲玄深感心疼,他傾身輕輕拍拍小丫頭瘦削的肩膀,「二丫好勇敢,要是哥哥早就哭出來了。」

「真的?」二丫原本已經忍不住要哭了,這下就忍住了。

「真的。」他再揉揉她的發。

薛吟曦看他一眼,見他漂亮眸子里溢滿著疼惜,心微微一動,隨即靜下心來,開始為二丫清理傷處、上藥。

朱哲玄見薛吟曦細心又溫柔的忙活,他看了一會兒,便示意半夏跟他到外頭。

站在門外,半夏困惑的問︰「朱世子要做什麼?」

「二丫怎麼燙傷的?」燙傷的方式千百種,但只有雙手且齊齊傷到手腕處,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半夏眼楮倏地一亮,她最喜歡有人問她八卦了,「世子爺問我就對了。」

原來三個月前,何氏淚如雨下的抱著雙手幾乎被煮熟的二丫,到縣衙狀告丈夫凌虐。

原來,何氏也長期被丈夫凌虐,同樣一身的傷,只是一直忍氣吞聲,但當見到丈夫心狠的將女兒的雙手放進一鍋滾水里,那淒厲的哭聲踩到了何氏的底線。

「那就是個只會找老婆女兒出氣的人渣,好吃懶做又好賭,好在我們家老爺判了他倆和離,那人也關在牢里了,還得蹲好幾年呢。」半夏氣憤地說完,又說︰「小姐倒是幫了何嬸子一把,瞧到那邊的藥田沒?小姐給了工資的,讓何嬸子有收入,可以養活自己跟女兒。」

朱哲玄看了屋旁兩畝青綠的田,承認薛吟曦雖然冷冰冰又愛計較銀錢,不怎麼可愛,倒真是個不錯的姑娘。

他走入屋內,看著薛吟曦對著二丫仍然沒有太多表情,但那雙美眸清澈無比,讓人莫名感到平靜,而仰望她的小女孩眼中全是信賴與欣喜。

此時,薛吟曦已經包紮好十指及手腕,「好了。」

二丫急急的問︰「薛姊姊今天也會教我認字嗎?」

「嗯。」她失笑點頭。

笑了?她居然會笑,而且笑得挺好看的……朱哲玄突然覺得心跳有些紊亂。

茯苓已俐落的備好文房四寶,薛吟曦坐下來,手執狼毫一筆一筆在白紙上寫下「娘親女兒」四個字,那是很漂亮的簪花小楷,她輕聲跟小女孩解釋這四個字及書寫的筆畫順序,二丫很認真听講。

朱哲玄看出她意猶未盡,遂主動走到桌前坐下,將一張白紙放到自己面前,拿了薛吟曦放在硯台的狼毫下筆寫了幾個字。

「哥哥也教你幾個字。」他在紙上寫下薛吟曦的名字,再輕輕吹了吹,等墨汁略干後將紙張轉向二丫。

二丫一看,一臉茫然的看向朱哲玄,這三個字筆畫太多,她不會。

薛吟曦看著這幾個龍飛鳳舞的好字,不由得愣了下。

她明白字如其人的道理,而能寫出一手好字的人怎麼可能是個紈褲?她是否存了成見,而輕看朱哲玄?

朱哲玄指指坐在她旁邊的薛吟曦,再念一遍,「知道了吧,薛姊姊的名字。」

「是姊姊的名字!」二丫滿臉發光,燦爛一笑,「太好了,我已經會自己跟娘親的名字,最想知道的就是姊姊的名字,謝謝朱哥哥。」

朱哲玄被個小姑娘贊美,嘴角微微翹高。

稍後,一行人告別何氏母女,坐進馬車時,朱哲玄仍是一臉驕傲。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薛吟曦,「看,本世子家世好,長得好又是文武全才,又是不拘小節的大雅君子,就跟金元寶沒兩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老少通殺。」

「嫌棄銅臭味的人也不少。」薛吟曦提出異議。

「你——」他瞪著她,不慰人不行嗎?

「世子爺的條件真的很好,但不能否認的是,您若是清高沉穩內斂也就罷了,偏偏揮金如土、風流花心,妥妥一個拈花惹草的浪子,正經人家的姑娘就不喜歡您了。」坐在邊邊的半夏很主動的提出自己的見解。

「主子說話,一個丫鬟插什麼嘴。」朱哲玄惱羞成怒,誰讓她這話一針見血,京城里只要稍負盛名的大家閨秀的確是能離他有多遠就離多遠。

「世子爺好現實啊,需不需要奴婢就是兩張嘴臉。」半夏不屑的抬起下顎,「再說,我可是小姐肚里的蛔蟲,我敢跟世子爺保證,我說的話就是我家小姐要說的。」

朱哲玄皺眉,看向表情仍不見太多變化的薛吟曦,「她說的是真的?」

「是。」她一臉認真。

他俊臉一垮,半夏樂不可支的捧月復大笑,茯苓則咬唇憋笑。

經過這一次,朱哲玄對走訪一些窮鄉僻壤起了興趣,正巧前一批藥丸已做好,準備送去那些偏遠村落,他便主動當起跟班。

朱哲玄不得不承認,薛吟曦真的很有心,她怕那些窮人家不識字,因此在瓶身上畫了圖,像是畫了燒開的茶壺,意謂著「燙」,是退燒用藥,畫一個人腳上流血,那是止血散,畫個小兒流鼻涕就是風寒用藥。

「這些藥效皆溫和,能緩和病情,但若是嚴重,還是要看大夫的。」

一連三天,朱哲玄都陪著薛吟曦到近郊村莊送藥,而她總會一再重復這句話。

這些小村莊的老百姓過得都不是很好,此時他們來到的這座位于半山腰的獨立老屋更是殘破,看起來岌岌可危,牆面東補一塊西補一塊,屋內只有一桌二椅,以舊簾子隔開內外間,這里住了一個虛弱老漢,听薛吟曦說已經臥床半年多了。

「這些藥材熬了喝,里面添了野參片,讓何老爹補補身子。」薛吟曦將另外準備的藥包放在桌上。

老婦人有些手足無措,「這怎麼好意思,我們沒有錢——」

「沒事,都是山上挖出來的野蔘,我也沒花錢買。」

老婦人一謝再謝,眼泛淚光。

朱哲玄發現薛吟曦人雖然冷冷的,但處事八面玲瓏,面對長輩時她臉色也會柔和些,對稚兒雖不到和藹可親的地步,但也看不到一絲疏離,孩子們也都跟二丫一樣,都用崇拜歡喜的眼神看她。

這幾日走下來,他們一行人收到很多禮物,那些純樸的老百姓又是送自家種的蔬菜瓜果,又是拿自家產的雞蛋或是自家做的包子。

「表妹跟本世子一樣很受歡迎。」送完最後幾瓶藥丸,朱哲玄這麼說。

她淡淡一笑,沒說話。

「那當然,那些受到幫助的百姓都很感念,不像某人,給他看個病還得賣笑。」半夏朝他做了一個大鬼臉。

他尷尬的模模鼻子,「小眼楮小鼻子,你家小姐絕不會像你這般記恨。」說完轉向連在馬車里都在看帳本的薛吟曦,「你不休息一下?不累嗎?」

薛吟曦一愣,茯苓跟半夏也錯愕的看著他。

他咳了咳,「都看著我做什麼?」

「天啊,世子爺在關心我家小姐?天要下紅雨還是鐵樹要開花了?」半夏問得好認真,還刷地一把拉開車窗簾子,抬頭看天,「沒下紅雨啊。」

茯苓抿唇偷笑,薛吟曦微微蹙眉。

朱哲玄惡狠狠的瞪半夏一眼,然後煞有其事的打了個呵欠,閉眼假寐,卻在心里罵起自己。

多嘴什麼,怎麼能月兌口說出關心的話?他是累傻了不成?

一行人回到縣衙,兩個丫鬟將收獲的瓜果等物送往廚房,之後回到蘭陽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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