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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撿個侯爺夫 第八章 殺手上門(1)

無月的夜,風吹動窗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突地,沒有了蟋蟀的叫聲。

咦?蛙鳴聲也停了。

幾乎所有聲音都靜止了,連村里的狗叫聲也沒了。

黑暗中,杜巧喬張開冷冽的眼,聆听屋外屬于植物的吵雜聲,它們似在說——有人來了、有人來了、有人來了……一聲低過一聲,一聲接著一聲傳遞給她。

她立即翻身下床著裝,動作敏捷迅速,一如她前世在軍中的訓練,快速穿好裝備,安靜的離開屋子。

她第一件做的事是到妹妹房間叫醒她,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又帶她去了弟弟屋里。

「拙哥兒,把弟弟妹妹帶到地窖去,大姊沒喊你們不準出來,听到了沒?」

「大姊,發生什麼事,我幫你……」沒等他說完,一聲低喝隨即揚起。

「有賊上門,你想幫大姊就把自己照顧好,別讓你和弟弟妹妹受到傷害。」他們是唯一的軟肋。

杜南拙重重點頭。「好。」

杜巧瓶抓著大姊的衣襦不肯放,她想大姊陪著她,可杜南拙拉開她的手,推她往後院走。

「大姊,那周先生呢?」會不會有危險。

危急之際還能想到自己的先生,杜巧喬欣慰地輕拍她。「我會叫周先生躲好,傷不著她。」

宮里出來的若沒一點本事怎能活得下來,不過她還是要下點藥讓周先生昏睡不醒,不然有些東西被外人瞧見了可不好。

「大姊,我們先過去了,你小心點……」

等杜南拙帶著弟妹躲進地窖後,杜巧喬利用植物散播毒性,她種了一株曼陀羅花,全株有毒,種子的毒性最強,花有麻醉作用,取用少許花粉可做為蒙汗藥。

一會兒,花香味充滿周先生屋內,她睡得香甜,還微微發出沉睡的酣聲。

二進院宅子內,除了杜巧喬外無人走動。

忽地,圍牆外的大樹無風動了一下。

來了。

星空下,幾道黑影一上一下的跳躍,像是黑色的箭直往村口竄,到了岔路時頓了頓似在確認,接著轉身直奔杜家而來,連停都沒停的直接越牆而入。

「啊——」

一聲慘叫。

「梟三,你怎麼……唔!什麼東西纏住我的腿……」好緊,緊得要絞斷他的腿骨……

「梟五,你在干什麼……喝!藤蔓?一他被藤蔓打了?

有些傻了的蒙面黑衣人反手一劍斬斷抽向背後的紫藤,眼露驚恐的看看左右,他看到樹在彎腰……沒來得及叫出聲他就被彎腰的樹彈出去了。

至于落在何處無人知曉,反正是回不來了,因為他很快被一群根生植物包覆住,繭一般地往下拖,成了土里的肥料。

「怎麼搞的,花草樹木會攻擊人?」活見鬼了,難道此地有妖物,他們所有誤?

來了六個人,一個被丟出去、一個摔斷腿、一個大喊有鬼,其余三人合力和院子里的怪花妖樹搏斗,劍起劍落銀光閃動,一招一式帶著內勁朝草木揮去……

半個時辰後,院子里的花和樹全成了斷枝殘葉,一地凌亂,它們不再有動作,彷佛剛才的纏斗是一場夢,樹哪會偷襲,花開得那麼漂亮怎會纏頸,以花朵撼住他們鼻子。

肯定是錯覺,中了迷魂散。

可是幾人精疲力盡卻是真的,雙手因揮動太多次劍沉重得抬不起來,連站的力氣都沒有,只好席地而坐大口喘著氣。

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的眼神都很不安,他們以為只是處理幾個礙事的小鬼而已,誰知會遇上光怪陸離的怪事。

「咦!咱們弄出的聲響不算小,怎麼沒一人出來察看?」難道真睡沉了,听不到外面的動靜?

「說不定是害怕了,躲在棉被里發抖。」被藤蔓絆腳,從牆頭往下跌的梟三邊揉腳邊啐道。

「幾個孩子早早解決了好回去覆命,閻王要他們三更死,豈能留他們到五更……」

「誰死還不曉得——」

輕飄飄的空靈聲一起,一聲咻!

說要孩子三更死的黑衣人身子一僵,動也不動,眼楮由睜開到閉上僅一瞬間。砰!

黑衣人倒地不起,全身抽搐了好幾下,後腳一蹬直再無反應,血從頸子上暈開,咽喉被切開一條縫,大量的血不停涌出。

「誰?是誰?」他要將那人碎尸萬段,躺下的可是他弟弟!

「你姑女乃女乃。」敢來就別想回去,她家不是善堂,而是閻羅殿,專收無命鬼,來得去不得。

「敢殺我兄弟我殺了你!」他舉劍欲砍,劍未揮下就胸口一痛,驚愕的低頭一看,一支弩箭穿胸而過。

先前的黑衣人也是被弩箭劃破喉嚨,他也是同樣的命運,難逃一死,手握在箭上想拔出,頭一低已斷氣了。

杜巧喬的臂弩是專家改良過的軍用品,平時用在生存游戲上並未參予實戰,她將箭頭磨利抹上劇毒,見血封喉,只要擦過皮膚便會中毒,無藥可救,死于當場。

看,這不就死了兩個。

剩下的三個黑衣人不是有傷在身,要不便是嚇得想逃,他們誰也沒想到以為再簡單不過的任務竟會要命。

「你、你不能殺我們,你會後、後悔的……」太可怕了,根本是鬼魅作祟。

「給我一個不殺你們的理由。」

躲在暗處的杜巧喬手持十字弓,瞄準下一個人眉心,她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我們是宮里的人……」敢殺大內侍衛,死路一條。

「宮里?」她一怔,不小心按了一下,手上的十字弓射出一箭,命中開口之人,她也很愕然。

見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活著的兩人想辦法要離開,他們都不願死,找著退路想翻牆而出。

可是杜巧喬不會給他們機會,黑衣人不死絕,死的就是她和弟弟妹妹,一生一死,各憑本事。

忽地現身的杜巧喬改用三稜刀,她身形飄忽與他們錯身而過,利用對家里的熟悉和植物的掩護,刀身抹過,飛快取走兩條人命,安靜地如同一只貓,落地無聲,只有風拂過葉子的沙沙聲。

「謝謝你們護著我,現在再請你們幫我一個忙,把他們送到野獸聚集的深山。」尸骨無存。

杜巧喬的話才落下,枝干斷裂的樹木像是人一般將死去的尸體抬高,以接力的方式一棵樹一棵樹的往外移,一剎那,整座山都活過來了,窸窸窣窣的做著搬運工。

不到一刻,所有的黑衣人全都不見了,只有一地的血和斷枝殘葉,顯示經過一場生死激戰。

眉頭一捧的杜巧喬看了看院子里的殘局,手一舉高,釋放無形自然力,一陣歡欣的氣流在四周揚起。

她在給予,花草樹木在接受,榮枯轉瞬間,斷掉的枝干、被削去的藤蔓,重新生出新枝,迅速的成長,長成和原先無異。

地上的血和凌亂的樹枝、草葉瞬間腐化,化為春泥被院子里的植物們吸收,地面恢復原本的模樣,再也看不見曾經的廝殺。

一切都一如往昔,月兌力的杜巧喬雙腿虛軟的走到堂前的石階,咚的坐下,頭上、背後全是濕的。

她想,她還是太弱了。

苦笑著,她盤起腿,用莫雲教的方式運轉體內內勁,隱隱約約的氣流充斥身體和四肢,慢慢地,她感覺身體熱起來,一股氣由外而內從頭頂灌入,帶著苦苦的木頭味道。

充沛的自然力又回來了,比之前更充盈,彷佛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山的回饋、樹木的贈禮,她感覺自己可以掌控更多,不用睜開眼便能看見方圓十里內的所有景致。

呼出一口濁氣,收勢,緩緩抬起眼皮的杜巧喬臉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金色光芒,她以為不過才一會兒,但東方已經翻起魚肚白,驚得她連忙起身,快步的走向假山。

「大姊,你不要再丟下我們……」

「大姊,你沒事吧!」

「大姊,我好害怕……」

三個孩子同時撲向杜巧喬,緊緊的抱住她,一個個像風中的落葉發著抖,眼中帶著淚水。

「沒事了,賊被大姊趕走了,敢來咱們家偷東西非揍得他們哭爹喊娘、屁滾尿流不可,大姊揍人可是很疼的。」她握著拳頭一揮,虎虎生風的勁道帶起一道氣流。

都被揍過的杜家弟妹雙肩一縮,畏懼又歡喜的破涕一笑。

「好了,都去睡一覺,大姊替你們向先生請假,明兒一早開始采茶,誰要爬不起來罰不準吃肉三天。」

一听不能吃肉,正處于貪嘴年齡的三只小豬撒腿狂奔,鳥獸散般的回去各自的屋里,蒙上被子呼呼大睡,驚慌的心情一放松,眼一閉就睡著了。

天大亮,周秀玉推門走出,異常冷清的周遭讓她感到一絲不對勁,風一吹來,她彷佛聞到一絲……血腥味。

出事了?

她在宮里多年的歷練,沒什麼能動搖她的鐵石心腸,然而來到杜家,心口像冰封的湖面遇到暖春,裂出一條條細縫,雖然她才來沒多久,卻深深喜歡上這群天真開朗的孩子,她不想他們有事……

「周先生,早呀!早膳在大鍋里,我煮了芥菜肉絲粥,自家的醬菜在缸里自己夾,我還炒了一盤水芹菜和豆腐蒸蛋,希望你吃得順口……」

「你……你要出門采茶?」看她背著竹簍,話到嘴邊的周秀玉又收回去,神情自若。

不該她知道的不要多話,明哲保身,這是她在後宮的生存之道,裝聾作啞才活得長久。顯而易見的,昨夜杜家的確出了一點事,否則老是一大早吵吵鬧鬧的孩子笑聲不會消失,靜謐得令人心慌。

而她竟然安穩地睡了一夜,絲毫沒感覺到丁點動靜,于她而言太不尋常,肯定是眼前這位杜大小姐做了什麼讓她醒不過來……算了,別再想了,安心做她的先生即可。

「是呀!早早采了好去縣城,我不放心大弟。對了,周先生,順便跟你請個假,瓶姐兒夜里著了涼,我給她用了藥正在睡覺,不要緊,小風寒而已,你不用去看她,等她睡醒了自會找吃的。」那時她也回來了。

周秀玉面色如常的頷首。「好,我知道了。」

兩人都是聰明人,無須言語交流,一個走向灶房,一個往茶園走去,眼神不曾有過交會。

為了盡快趕到莫雲和杜南勤身邊,杜巧喬破天荒的沒有藏著掖著,她雇用村里的人當幫工,三天內就將茶園里的茶給采了,又花了一天功夫炒茶曬茶,第五天就坐著村長金來富的牛車入鎮,再在鎮上租了馬車直奔縣城。

原本她是想直接買了帶車廂的馬車,可是沒看上眼的,全是劣馬,因為急著趕路也就不買了,到縣里再說。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蕖,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馬車內傳來清脆的嬌軟糯聲,一句一句背著《詩經》的〈桃夭〉,其他兩個男孩也跟著背,以指虛寫。

幾天前發生的事彷佛船過水無痕,沒人再提起,孩子們的歡笑聲依舊,全無一絲驚恐。

眼前的周秀玉暗暗贊許,這些孩子日後必定有大成就,瞧他們不驚不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表現,可見心性堅韌,有大智慧,遇事不慌不躁,安步當車。

殊不知他們是被杜巧喬保護得太好了,完全不曉得家里死了人,還以為真來了不長眼的小賊,被凶殘的大姊狠狠教訓一頓。

說實話,他們更同情偷錯家的賊子,遇到出手凶狠的大姊,不死也半殘,去掉半條命。

「大姊,我可以去吃魯記的燒鴨嗎?」一想到魯記燒鴨的美味,杜南崖的口水都要流出來。

「好,多買幾只,大家都有分。」回得有些敷衍的杜巧喬看來有幾分心神不寧,她心跳得很快。

「我要吃張大娘的肉包子,還有豆沙包。」背完〈桃夭〉的杜巧瓶趕緊出聲,怕說慢了沒得吃。

「嗯!買,你大哥喜歡吃饅頭夾肉,先給他備著。」考生最大,多弄點好吃的給他補補。

「兩個吃貨。」手里拿著書的杜南拙恨鐵不成鋼的搖頭。

杜巧喬嫣然一笑,輕撫二弟的頭。「大姊沒忘了你,陶大叔的烤肉、玉香齋的如意餅、麻家的蟹黃煨米絲。」

「大姊……」說得他很貪嘴似的。

一身雨過天青色儒服的少年紅了臉,臊得想用手捂面。

「好了,不說你了,瞧你就這點定性,書念多了都成呆子,要活用……」才說幾句話就臉紅,太不經事了。

驀地,馬車一停,車內的人搖晃了一下。

「怎麼了,為何停車?」

馬車夫小聲的回道︰「前方林子有人打斗。」

打斗?「那就繞小路走……」

杜巧喬剛這麼說,心頭莫名一緊,她從車窗探出頭往外一看,頓時目皆盡裂,血色沖上雙眼。

「待在車上,不許下車。」

說完,她飛快的下車,沖向不遠處的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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