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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女仵作 第六章 懊悔招惹他(2)

「你和她熟?」君無瑕森冷的將手搭放他肩上,看似不費勁的往下一壓,他當下矮了半截。

「痛痛痛……肩膀要廢了,小舅,我是你仇人嗎?居然下重手……」他要跟大舅、二舅告狀,小舅以大欺小,恃強凌弱,欺負可憐柔弱的小輩。

其實顧寒衣也不算弱小,他只比君無瑕小三歲,今年二十一,十五歲進了訓練最嚴格的虎賁營,去年三月才歸家,已是正五品神武將軍。

可惜一遇上他小舅立即打回原形,又從小兵干起。

君無瑕淡淡問︰「你跟她熟不?」

肩骨都快碎了,他還听不出話中的冷意就該回爐重造了!

顧寒衣連忙搖頭,「不熟、不熟,一點也不熟,她跟小舅你熟。」

話一說完,他肩頭驟地一輕,忙不迭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離開,整個人抖如風中的葉子,邊顫邊埋怨寧煜、歐陽晉的見死不救,竟然不提醒他一聲,害他成了七月半的鴨子。

「小舅,蓮花燈……」不死心的趙琥見幾人要走,使眼色讓他的人上去取下,燈就吊在如意酒樓搭的燈棚上。

「顧小子。」君無瑕再次牽起季亞襄,頭也不回的走進人群。

「是,我來。」顧寒衣身輕如燕,踩空而上,兩手一捧就把燈取走,還笑嘻嘻地說︰「是你呀!平郡王,上次沒盡興,下回再打過……」

顧寒衣年歲與小舅相差無幾,雖然兩人之間差著輩分,可說是從小一起長大也不為過,他就是樂呵呵的小跟班,小舅做什麼他跟著做什麼,小舅不喜的人他一個白眼甩過去,拒絕往來。

所以君無瑕的脾性他學不到十成,至少也有兩成,舅舅是活閻王、活祖宗,外甥便是小羅剎、小祖宗,甥舅兩人是出了名的鬼見愁,若有不長眼的傻子撞上去是自尋死路。

福王家的小子便是傻不隆咚,打了大的來了小的,世子趙斷被打過一次就乖了,識趣地不往拳頭上撞,而老三趙琥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信打不贏這對甥舅,尤其是面對顧寒衣,趙琥簡直是屢敗屢戰的代言人,正面、偷襲、設計,耍陰招全用上了,照樣敗績輝煌。

趙琥被刺了這麼一句,臉色鐵青,看著顧寒衣捧著燈跑了的背影,眼珠子簡直要噴出火,恨不得把君無瑕這一群人全都燒成灰。

「該死——」

福王府的別院書房中,趙琥一道掌風揮去,本就個頭不高的單瑞麟被狠狠扇了出去,他滾了幾圈,撞到掛了幅山水畫的牆才停住。

也許是賤人耐揍,他吐了口血後又爬起來,畏畏縮縮的弓著身子走得緩慢,像個糟老頭踩著牛步。

「還不給本郡王過來,磨磨蹭蹭做什麼,想再挨一巴掌嗎?」正在氣頭上的趙琥看什麼都不順眼,赤紅的眼燃燒著憤怒,似要將眼前的一草一木都焚燒殆盡。

「是,小的就來了。」他半跑半走的前行,絲毫不見受傷的樣子,比死而不僵的蟲子還頑強。

「你自個兒說說你還有什麼用,說奉春縣在你的掌控中,你卻不曉得新來知縣的底細,還當他是沒有勢力的軟柿子任人拿捏,你見過被柿子砸破頭嗎?」他便是其中一個,不僅遭打臉還被砸個滿頭包。

可惡的顧寒衣,忠義侯嫡次子,他絕對饒不了他!

不過一盞蓮花燈而已,不給就不給,他還不稀罕,叫人再做一個不就得了,憑他的身分一般百姓還不敢拒絕他。

可是那小子根本是故意的,專挑他痛腳踩!

先前在京城,顧寒衣那混帳找確,他不還手則已,一還手就被揍得更狠,幾次差點打斷他的骨頭,寧相的兒子在一旁拍手叫好,寧煜他也是識得的,只是他們不是一路人,認識歸認識卻說不上兩句話。

福王及家眷大多住在封地的王府內,兩、三年才回京一次,每次在京中的福王府約住個兩個月又回封地,幾個小主子雖說身分尊貴,卻和京里的權貴子弟沒多少交情,格格不入。

趙琥便是氣憤這一點,明明他是皇族貴冑、天之驕子,理應受眾人吹捧,眾星拱月般高高抬起,可君家甥舅一句話,巴結他的人立即避開,做鳥獸散。

「郡王爺息怒,你別動怒呀!小的被擺一道,原本也想打听他們的來路,可一個個蚌殼似的撬不開嘴,旁敲側擊、威脅利誘都不管用。」他是有點大意不錯,可說來也是滿月復心酸,有苦說不出,眼看到手的好處硬被拿走。

陳老爺的媳婦自縊案他從中得利多少呀!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他都已經拿到手了,馬上就要結案,船過水無痕,偏偏棺材就在城門口與新知縣撞個正著,還有季老鬼那閨女,簡直是一根難啃的骨頭,人家給她五兩銀子就驗尸。

五兩!他得到的是她的一千倍,五千兩吶!

早知道會壞事他寧可給她五百兩造假,讓這件事早早過去,如今陳老爺也不會怪罪到他頭上,說他辦事不利,要把銀子要回去,甚至連十萬兩銀子的贖命錢也要他出一半,鬧到最後,兩人幾乎要撕破臉,不歡而散各走各路,還撂下狠話︰走著瞧。

「那是你沒用,在自己的地盤還被人鑽空子,那是誰呀!京城的紈褲,你只要長點腦子就能把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偏你懶得下功夫錯失良機。」趙琥語氣不屑,君無瑕會當官嗎?吃、喝、玩、樂,還比較在行。

君無瑕無所事事的胡鬧,鎮日招貓逗狗,種種令人看了嘆氣的行徑皆歸入紈褲,不正經和憊懶便是外人對他的印象,相較護國公的睿智、護國將軍的英勇,他顯得一無是處,是個廢物種子。

他唯一的優點便是他的長相,眼若寒星、玉容瓊姿、清逸卓絕的風華冠天下,無人能出其右的如仙臨塵。

可是在男人眼中,不能在沙場立功,文臣中博一功名,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比廢物還廢物。

趙琥說起君無瑕滿心的惱恨和鄙夷,卻不知他和其他人相同,看到的是君無瑕願意給人看的那一面,他真正的模樣和心計才能隱藏得極深,只有少數幾人知情。

不然他不知死過幾回了,君家的和他自己招來的仇人可不在少數,他的命相當值錢。

是紈褲也要分等級好不好,若有你說得那麼簡單,你怎會被揍得鼻青臉腫?

單瑞麟暗暗在心里奚落,嘴上卻是低聲下氣地賠罪,一邊說還一邊打自己耳光,「都是小的錯,小的太大意了,沒把這些人當回事,才會落得讓郡王爺受委屈,小的太不是東西了,沒辦好你交代的事……」

「好了、好了,這件事就當被狗咬了一口,誰也別再提起,省得煩心。」見他自打耳光打到臉都紅了,心頭煩躁的趙琥口氣不快的喊停,真要打出毛病他找誰辦事。

「是。」單瑞麟暗自竊喜,苦肉計奏效了。

趙琥坐回椅子上,皺眉問︰「那件事你查得怎麼樣,可有端倪,父王十分重視這事,要我找出事情的原因。」做得好,大功一件,若是出了紬漏,那就一並處理了,清洗干淨不留半絲痕跡。

「小的查過了,是有點問題,可是不好說……」他話說到一半停住,故意吊人胃口。

「在本郡王面前允你直說。」趙琥擺擺手,他要的是結果,誰給他滿意的答覆便能得到重用,互蒙其利。

他假意遲疑了一下,小心的東張西望,這才說出下文,「小的懷疑是陳家搞得鬼,他監守自盜,中飽私囊。」

「陳家?」一個商賈敢把手伸得這麼長,連福王府都得罪?

「啟稟郡王爺,陳老爺不久前有個兒子遭流放三千里,知縣大人說了,十萬兩白銀免坐牢,陳老爺信了,果真拿銀子贖人,誰知大人說的免坐牢是流放,陳老爺損失一大筆銀子卻救不回兒子,因此想把虧空補回來……」

單瑞麟盡挑對他有利的提,絕口不提陳家對他有怨,還有幾分恨意,陳老爺認為在縣衙里一人獨大的單瑞麟能做主放了他兒子,可是卻什麼也不做,故意看他笑話。

他沒怪知縣大人拿走十萬兩銀子,反而怪罪單瑞麟「背後捅刀」,他和他大吵了一頓,說了不少難听的話。

「何以見得是他?」總要有個理由,銀子人人愛,可是要有命才能花,若是死了只有一壞黃土。

單瑞麟壓低聲音道︰「因為那里大多是他的人在看守,也是他安排運送的路線,若不是他,小的猜不出是誰走漏消息,畢竟連小的也不知哪一日要運走銀子,知情者只有他一人。」

趙琥一听,若有所思的頭一點,「他的確嫌疑最大。」

「那郡王爺的意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趙琥哼了一聲,「還不到時候。」

雖然君家甥舅不算什麼阻礙,他也不認為兩個草包能影響父王的大業,可在那兩個人面前他還是不想搞出太大的動靜,不知為何,他總覺和他們相克,遇到這兩人總沒好事,每回吃虧的都是他。

單瑞麟略微失望的干笑,「郡王爺,快刀斬亂麻,以免夜長夢多,若是有一點閃失,這事難善了。」

「讓我再想想……」陳老爺的財產可不少,平白丟掉會下金蛋的母雞實為不妥,父王說過能用且用,榨干最後一滴血為止,「對了,之前墜樓的那個人是我們的人吧!」

他懷疑被黑吃黑了,有人暗中動手腳。

單瑞麟一听,神色微怔。「這……小的沒瞧清楚,滿臉是血面目全非,面朝下往下墜落,只怕整張臉也毀了吧!誰看得出此人是誰。」

「去查出這人是誰,不能讓君無瑕那群人搶先一步。」他心里很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單瑞麟敷衍地應了一聲,以他的身分要查不難,衙門的文書一向由他經手,只是萬一被這個好似很難惹的縣太爺盯上……

單瑞麟決定打探一下,「郡王爺,小的有一事不解,知縣大人是何身分,為何瞧你對他頗為忌憚,還喊他小舅。」

君太後和護國公一家是姓君,但姓君的天下不只一家,總不會真攀扯上關系?

平日機伶的單瑞麟也有犯糊涂的一天,趙琥只差沒明言了,他還沒猜中。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京里的貴人離他太遠了,他待在奉春縣這種小地方就頂天了,不無自負,哪會想到什麼太後、護國公,他這輩子連京城近郊都沒去過,活生生一只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

面子掛不住的趙琥臉一沉,「不是忌憚,是厭惡,他這人旁的本事沒有,壞事的本能無人敢和他搶第一,他就算只站在那兒看著,事兒就成不了,天生的害人精。」

他有切膚之痛,讓他恨得牙癢癢卻拿人沒轍,君無瑕的靠山太多了,根本不曉得「怕」為何物,一有事便有人跳出來維護,倒楣的永遠是不識金瓖玉的別人。

反正錯的人不是他,君無瑕做得每件事都是對的,連皇上也說︰「朕的小舅就是頑皮,各位別見怪,他沒長壞心眼,只是好玩而已,朕看他挺好的。」

將一名光祿寺大臣之子的腿打折,還拆了欽天監佔卜問卦的問天台,這叫挺好的?

皇上的偏心有目共睹,連父王也一再告誡少與這人為敵,他雖庸碌無為卻有著逆天氣運,運氣好到叫人氣結,若是與他糾纏不清反而是討不到便宜,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我們……是不是該離他遠一點,那件事……不好辦……」單瑞麟小聲的說著,但心中不以為然,光是一個知縣大人能有多大作為,這可是福王的封地,由不得他撒野。

富貴險中險,若是怕這怕那的還成什麼大事,郡王爺太小心翼翼了,風一動疑有暗鬼至。

趙琥想了想,搖搖頭,「暫時先按兵不動,那批剛熔鑄的銀子給本郡王藏妥當點,再有缺金少兩唯你是問。」

陳老爺偷采的銀礦是要上繳的,在福王的地盤上發生什麼事又怎麼瞞得過這頭大蛇,是得了福王的允許才有銀礦的開挖,所得的銀兩八成運往福王府,余下才由陳老爺和單瑞麟平分,此事暗中進行了約一年。

銀礦還在,可送到福王爺手中的銀子卻一次比一次少,最後一次少了近萬兩,福王便派了郡王兒子查明此事,是有人暗中私藏還是出了內賊,查到了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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