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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千金 第九章 混進秋狩隊伍(2)

三人說話間,靖王從遠處走來,在認出葉曦時,他暴跳如雷,指著梁璟朱、梁瑀晟就是一通責備。「是誰帶她過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次不同過往……」

曦曦說事的那天,他們都在啊!因為曦曦的夢境,妻子開了庫房,把金絲軟甲給掏出來,他明里暗地布置多少人手,所有人都慎重其事,就怕不夠仔細出一丁點細漏,沒想到她不躲遠一點還摻和進來?

梁璟朱痞痞一笑,攤開雙手自首。「王叔,我也是無可奈何,不帶她來,她成天哭鼻子抹眼楮,哭聲吵到街坊鄰居要聯名告官了。」

「才不是這樣呢。」葉曦湊到靖王身邊撒嬌,俏皮地皺皺鼻子、舉起右手道︰「爹,您看這是啥?」

「不就是手,還能是啥?」靖王一把扯下她縴細的右腕,這是能夠玩鬧的事嗎?

「不對,它叫做搖錢樹,倘若抓不到幕後黑手,日後‘它’可就使不上勁啦,所以某人得盡心盡力。」她挑釁地朝梁璟朱一勾眼。

舍人消失,人滿為患的淘墨齋生意淒涼,當東家的才要哭鼻子呢。

「胡鬧!」靖王拉起葉曦的手道︰「走、跟爹進帳篷里。」

「馬上要狩獵了,進帳篷做啥?」

「爹身上有金絲軟甲,給你穿上。」

這話才真會讓葉曦哭鼻子,憑什麼啊,就她這個冒牌貨,怎麼能讓大家對她小心翼翼?

「不要,爹爹好了曦曦才能好啊,爹爹是曦曦最重要的。」

葉曦這話也差點兒勾得靖王老淚縱橫。

從小,女兒就老說這一句,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全都要留給他。

你說說,這種女兒不好好疼,要留給誰去疼?不管了,今天過後他要去石榴村找葉家談談,看他們是要命還是要把女兒讓出去。

葉曦離開葉家的事,靖王還被瞞在鼓里,就怕他知道女兒被欺負,一把刀往葉家和吳進財頭上砍去,更怕靖王知道女兒的心思,一力作主讓梁瑀晟把葉曦娶回家。

若非如此,行事沉穩的梁瑀晟怎會跑到皇上跟前求賜婚?

連葉曦都知道,一個沒弄好會把靖王府給拉到二皇子陣營里,梁瑀晟豈會不知?明明知道還非要做,就因為他比誰都清楚,葉曦在爹心里是什麼樣的存在。

「沒事,爹爹武功可高了。」

「我才厲害呢,我是黃蓉、丐幫幫主,有降龍十八掌在身,區區幾個小賊還不看在眼里。」

她搬出小時候常說的大話,逗得靖王呵呵大笑,他的女兒啊,最讓自己風光驕傲疼入心的女兒……

看著靖王眼眶微紅,梁璟朱明白,不能讓曦曦再煽情下去了。

他道︰「王叔別擔心,搖錢樹在此、寧可我傷了也不能讓她受傷。我承諾,曦曦在,我在;曦曦亡,我先亡。黃泉路上,絕不讓曦曦踽踽獨行。」他的痞話惹得靖王破涕為笑。「行,我把曦曦交給你,她要是掉一根頭發,我和你沒完。」

「沒問題,倒是王叔得謹慎些,我懷疑這次針對的是您。」

梁璟朱目光凝重,前世若干證據都證明梁璟樺針對的是梁璟森,若非凶手逃月兌,梁璟樺早就在這件事情過後失去聖心,哪還需要梁璟森再犧牲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四皇弟。

而今梁璟朱對兩人都不信任,于是暗中派人盯哨,誰知竟被他盯出意外消息——梁璟樺的目標是靖王。

而梁璟森清楚所有計劃卻不打算阻止,只安排手下活捉刺客,準備一狀告到父皇跟前。

梁璟森依舊是條毒蛇啊,他預備犧牲靖王叔成就大事。

由此梁璟朱可以合理懷疑,前世梁璟森也洞悉一切,才刻意與王叔同行,至于為什麼沒逮到刺客……是刺客武功太高強?

倘若如此,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派出身手最好的手下,為防萬一,同時決定以量致勝,大批高手再加上幾張鐵網,應該不至于再出現漏網之魚了吧?目光微凜,靖王道︰「我明白,曦曦交給你了。」

「就在前頭。」梁璟朱和葉曦同騎,他在她耳畔低語。

一行人跟在梁璟森身後策馬前行,不久一陣震耳吼聲傳來,果然……與前世一模一樣。

梁璟朱和葉曦對望,梁璟森揚起濃眉,眼底帶著噬血的興奮,也許外人的解讀是他對獵物的激情,但梁璟朱和葉曦心知肚明,這是即將扳倒梁璟樺的歡喜。

梁璟森拉起疆繩走進密林中,身後侍衛隨之跟上。

「坐好。」語落,梁璟朱也扯緊逼繩跟隨。

走進密林後,眼見五、六名侍衛舉劍抽刀,正圍著一頭黑熊。

獸性大發的黑熊舉起前腳,厚厚熊掌一揮,兩名侍衛被扇倒在地。

梁璟森站在隊伍中間,從箭袋里抽出羽箭搭弓。

靖王策馬行在梁瑀森正後方,梁璟朱對葉曦道︰「箭是從左後方射出的。」

葉曦點頭,梁璟朱又說︰「你坐正,什麼都不要做,好好看一場表演。」

話剛說完,他飛身下馬,當所有人注意力全急中在黑熊身上時,他繞到梁璟森馬後,說時遲那時快,一枝箭從密林中射出。

听見聲音同時,靖王直覺驅馬上前保護梁璟森,沒想梁璟朱揚眉一笑,下一刻梁璟森腿下座騎揚蹄,恰恰成了盾牌,護住前往的靖王。

瞬間,羽箭險險地從梁璟森臉上擦過,在刷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後釘在樹干上,而原本該受重傷的靖王,有驚無險地度過此劫。

旁人沒發覺的情形,葉曦看得一清二楚——

梁璟朱先是目光示意,讓爹爹靠近二皇子,然後在無人看見時,重重扯了一下馬尾巴,力氣之大、大到馬匹受驚揚蹄,與此同時他施展輕功,幾個縱身重新回到馬背上。

怎麼會這樣?書上明明說梁璟朱手無縛雞之力,怎地能夠飛檐走壁?

見她全身僵硬、一動不動,他覺得好笑,問︰「嚇傻了?」

聲音在耳邊響起,口氣中帶著一分得意、兩分驕傲,很顯然,他很欣賞她的吃驚。

「你會武功?」

何止會,還會得氣勢磅礡、會得蓋世無雙,會到讓人連嫉妒都抬不起頭,連她滿口弧?的降龍十八掌,拍死迦馬也追不上。

「對,在莫名其妙變成刺娟之後,要是再不懂得習武保命,可就真是對不起老天讓我重生。」

是啊……重生,前世他是忠誠的二皇子黨,啥事都沒做就渾渾噩噩地死掉,今生他發家致富,努力當個誰也看不上的四皇子,既然能改變作法、改變命運,學點武功算什麼?

所以有他在靖王府會更安全吧,放心了,她希望所有的人都平安順遂地走完他們的故事,這份安心讓她無後顧之憂,讓她有足夠勇氣去發展自己的全新故事。

兩人對話間,因為突發狀況亂成一團的隊伍重新恢復秩序,侍衛兵馬將兩個皇子團團包圍。

梁璟朱笑看梁璟森的茫然失措,但當他的視線轉過來時,他立刻做出一臉的後怕,把弱雞演得入木三分。

梁璟森想不透座騎怎會突然發狂,他又怎會受傷,那箭要射的分明是靖王叔啊。自從賜婚聖旨下達,他就到處放風聲,說靖王府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才引得大皇兄決定動手,沒想到……

想到什麼,梁璟森跳下馬背,在馬身上到處尋找小箭或針孔,企圖找到馬被人動手腳的證據。

梁璟朱嘻笑著對葉曦說︰「證據在我手上。」

「什麼?」她猛然轉身。

「我手上有一把馬毛。」

「還不快丟了。」

「丟啥?這可是戰利品。」前世太傻,被梁璟森騙了一輩子,今生若不回騙幾次,怎能平息自己滿腔怨氣?

與前世一般,去追刺客的人無功而返,他們只好整裝回到帳篷里。

這天晚上,梁璟朱送了兩張魚網和兩條肥魚到皇帝跟前——

一條是梁璟樺手下的刺客,一條是梁璟森守株待兔、準備抓刺客的隱衛。

話沒有挑得太明白,但隱隱點出梁璟樺消滅弟弟同路人,以及梁璟森樂意送王叔去犧牲的前因後果。

當然,馬臨時發瘋這件事屬于「上天有眼」,誰都搞不懂。

皇上緊盯著梁璟朱,寒聲道︰「你來說說,如果不是預先知道些什麼,你怎會命人帶大網守株待兔?」

那兩只大肥兔可不是泛泛之輩。

梁璟朱看看靖王、再看看皇上,然後滿臉委屈道︰「兒臣不敢說。」

「為啥不敢?」

「兒臣說了,父皇又要怪兒臣沒出息。」

皇上一听,想笑又笑不出聲。這話並不冤,這些年他罵老四最多的話就是沒出息,成天只在意那些黃白阿堵物,半點沒有身為皇子的氣勢。

「說!」

「之前在酒樓遇見大皇兄,被嘲笑了幾句,兒臣不服,想趁秋狩找回場子,可兒臣的身手父皇很清楚,不用點方法,哪能找得回場子?」

皇上被氣笑了,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連連吸幾口氣後方道︰「所以你就命人張網捕獸?可真聰明啊!」

是要說他天生福氣,投機取巧還能被他抓到刺客,或是罵他不學無術、沒長進?

但是真要說他沒長進,是誰在國庫空虛卻處處用錢之際,一口氣捐出五十萬兩銀,解除戶部的燃眉之急?瞧瞧現在戶部那幾個鑽到錢袋里的,一听到四皇子,誰的眼楮不發光?

要不是他買進大量羊毛,助邊關士兵熬過一年又一年的酷寒冬日,每年朝廷在邊關折損的兵卒,至少是現在的幾十、幾百倍,更別說他幾次拗不過瑀晟,兩人出京辦皇差,哪回不是辦得聖心大悅?

沒出息嗎?皇上突然發現,一堆兒子里面,竟找不到比他更出息的。

「父皇恕罪,是兒臣的錯,從明兒個開始,兒臣一定好好跟著靖王叔習武,明年秋狩再也不投機。」梁璟朱雙膝跪地,把額頭磕得砰砰響。

站在一旁的靖王和梁瑀晟緊抿雙唇、死命憋住笑意,觀戲父子表情有驚人一致性,莫怪,這家伙實在是太會演戲。

夠了,他看不下去了,靖王上前道︰「皇上,就饒了四皇子吧,怎麼說他都有功,就當是將功贖罪。」

皇上無比感激靖王適時遞過來的台階,說來說去,這群兒子光會惹事,要是能有一個像親弟弟那麼貼心,這把龍椅他至于坐得那麼辛苦?

揮揮手,嘆道︰「你和瑀晟下去吧,阿耀,你陪皇兄說說話。」

「是。」

年輕人離開後,皇帝與靖王關門密談,宮衛太監離得遠遠的,誰也不敢多听一句。

葉曦緊張地來回走動,沒有她的事,她大可以回帳篷睡覺,睡到天荒地老。反正爹爹沒受傷,靖王府會持續榮耀,反正梁璟朱行事綽密、莫測高深,他定會把這件事給處理到無縫無隙。

只……還是擔心啊!

無法改變結局的擔心,通稱為無聊的擔心,她從不做無聊事,但這會兒……看著當頭高照的太陽,她開始做起無聊事。

遠遠看見梁瑀晟和梁璟朱走出帳篷,葉曦連忙丟下手中那把被自己掐爛的草,快步朝兩人跑去。

「還好嗎?沒事嗎?」

梁璟朱痞笑道︰「我在,會有啥事?」

「所以後續……」

「過去的種種跡象可以看出,皇上有意立太子。」梁瑀晟沉吟片刻後道。

「立二皇子嗎?」葉曦問。

「對,但經過這件事後,風向可能會暫停。父皇很在意兄弟閱牆這種事,當年的皇位之爭戰況慘烈,父皇不會容忍相同的事出現,在知曉梁璟森的歹毒後,東宮應該會暫且空著吧。」

梁璟朱的評估準確,皇帝悄悄處決刺客和隱衛,卻沒有半點敲打動作。

而手下莫名失蹤,梁璟樺和梁璟森心驚膽顫卻都不敢聲張。

這樣的氣氛持續兩個月後,在梁璟森的操作下,年近五十的禮部尚書借機提出立東宮一事。

早朝皇上沒表態,但過不久這名尚書就因年事已大,致仕退隱。

才五十歲哪來的年事已大?這讓梁璟樺得意非凡,而梁璟森戰戰兢兢,隱約猜到些許事情,卻無法求證。

從此敢拿前程去賭、敢到皇帝跟前奏稟立太子一事的人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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