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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當白月光 第三章 老夫人要人回府(2)

「大小姐,打狗也要看主人,縱使老奴是狗,也是養在老夫人跟前……」蘇嬤嬤滿臉憤慨。

「怎麼,奴才也要和我這主人比身分嗎?」她潔白下巴一揚,神情鄙視。

「大小姐……」蘇嬤嬤雙手悄悄一握,有一股惡氣在胸口沖撞,自從她陪老夫人嫁進黎府,還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黎玉笛扶著額,往黎玉簫肩頭一靠。「哎呀!我好像生病了,快請大夫來,蘇嬤嬤怕是白跑一趟,為了不把病氣過到府中眾人身上,我們暫時不能回府,以免傳給祖母。」

「你……」好生狡滑的小妮子,竟用他們先前的話,反過來堵住他們的嘴巴。

「不行,怎麼能不回府?老夫人說了今日一定要見到人,你們別給我裝死,快動起來,別逼我動手!」想表現一番的王婆子大聲嚷嚷,粗黑的大手伸過來就要捉人。

「還敢動手,本小姐就先動你!東嬸捉住她,喜兒掌嘴,我沒喊停不許停。」白米飯中嗑到硬石子的滋味如何?

「是。」

東嬸捉人,喜兒摑掌,響亮的巴掌聲一聲又一聲,把前一刻還張狂不已的王婆子打懵了,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覺得痛,兩頰很快高高腫起,一顆牙甚至被打落了。

一旁的蘇嬤嬤臉色發白,被黎玉笛悍然的氣勢震懾住,竟一動也不敢亂動的僵著身子,唯恐那巴掌落在她臉上。

其他來接人的下人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笛姐兒,我們真的不回府嗎?」看著女兒尚未長開的面龐,黎仲華既憐惜又心疼,他這個父親太沒用了,護不住妻小,讓年紀小小的她為家人承受著來自親人的傷害。

「是的,爹,暫時不用想這些,不管別人說什麼都不要相信。」他們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泥,要強硬起來。

「為什麼?」放在眼前的機會為何不把握,錯過這一回,他娘不知又要使出什麼手段刁難。

「我們要等他們來求。」老夫人不能不低頭。

「求?」

听到這字眼,眾人露出「見鬼」的神情,以老夫人的行事作風不可能求人,她會直接綁人。

「娘,你知道嗎?舅舅他們要回來了。」底氣足就不用懼怕山有多高,爬不過去就鏟了。

「什麼?」聞言,張蔓月激動地站起身。

「這就是我們的依仗,我們可以拖,拖到老夫人沉不住氣自亂陣腳,她不能想讓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一言堂該關閉了,老夫人也不是那麼無堅不摧,很快就矛折盾穿。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黎仲華失神的喃喃自語,眉間似乎多了幾分沉痛,他以為母親釋然了,肯敞開胸懷接納妻子和孩子,結果是空歡喜一場,她強勢得只看得見自己的性子還是沒變。

說不出是失望還心痛,老人的作為又再一次傷了兒子的心,黎仲華對母親的母子情徹底瓦解崩裂,在他心中,她不再是他的娘,而是仇人,想逼死他。

「爹,這是我們的優勢,我們可以以此和老夫人談條件,雖然住在同一座府邸卻形同分家,公中給我們的分例一文錢不能少,但我們有自的采買和下人,不再跟老夫人、大房、三房在一起。」各過各的日子,互不干擾。

「笛姐兒,你怎麼說怎麼做,爹……六神無主……」他像一下子老了十歲,萎靡得提不起勁。

親生母親呀!為什麼這麼心狠,為了爭口氣連兒子都能舍棄,無所不用其極的只想爭強好勝,全然沒想過所做所為有多傷人,弄得母子親情蕩然無存,他……心寒了。

「笛姐兒,你說你舅舅們要回來的事是真的嗎?你不能糊弄娘,娘這心……抽著疼……」突然哭出聲的張蔓月捉住女兒的細胳臂,淚如雨下止不住,流了滿面。

夫妻情深,見狀黎仲華將妻子擁入懷中,輕輕撫拍她的背。舅兄能回京他歡喜不已,縱使自己有個虐心的娘。

「娘,我沒事騙你們干什麼,要不然祖母怎麼火燒眉毛似的派人去莊子接我們,她原打算讓我們老死在鄉下地方。」沒送銀兩也沒讓人探視,想活活的熬死他們。

「你舅舅他們要回來了、我……我該做什麼?我……心好亂,華哥,我太不孝了,一直沒在爹娘面前盡孝……」她說得是親生爹娘,心亂如麻慌了手腳。

「別慌,別亂,岳父、岳母不會怪罪你的。」比起他的娘,他們才是親的。

「是呀!娘,你別自個嚇自個,我們先讓人去打理封了數年的張家老宅,這樣他們回來才有地方住,然後買幾個下人,不用多,看門、打雜、廚房大娘,起碼有人開門,有口熱湯,至于要不要添人就由他們自己決定,咱們不插手。」管太多反而遭嫌,適當即可。

「好,听女兒的,我們家笛姐兒長大了……」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大姑娘了,她不用發愁沒能好好照顧她。

黎仲華和妻子一樣滿臉欣慰。「女兒真好,乖巧又伶俐,瞧她多聰慧呀!幫我們解決多少煩心事。」

黎玉笛在心里翻白眼,這對父母有多感性跟柔弱呀!居然把女兒當依靠,也不看看她那副小身板多薄弱。

「爹、娘,你們只看到姊姊,我的心受傷了。」黎玉簫捂著胸,佯被傷了心。

「還有我、還有我,我心痛,我以後會孝順爹娘,當個听話的笙哥兒。」跳上跳下的黎玉笙揮著手,深怕大家沒瞧見他。

一群人哄堂大笑,將他圍在中間擰他鼻頭。

「好、好,都是爹娘的好兒好女,我們等著享福就好,你別再跳了,跳得我眼花。」

樂呵呵的黎仲華望著圍繞在身邊的兒女,親娘冷漠無情帶來的心寒消弭了不少,他覺得自己還是有福之人,妻賢子孝,女兒嬌順。

「好了好了,別鬧了,既然決定不回去了,咱們找個空到附近晃晃,當是踏青,輕松輕松,這些年大家都不好過,趁著這機會一家子出游。」他們也該松口氣了,不用再掛心生死兩茫茫,一覺黃梁夢。

張蔓月的提議獲得大家的贊同,每一張神似的面容上都堆滿了笑。

相較于黎府二房家和樂融融,父慈子孝的手牽手漫步山郊野道,共享天倫之樂,黎府宅子里的敬賢堂中,一名五旬老婦鐵青著臉,神情陰鷙地將茶幾上的茶具一把掃落在地,碎瓷的聲響十分扎心。

「反了反了,居然連我的話也不听了,翅膀硬了想飛了是不是,沒有我點頭,他以為他們能飛得多遠?」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喝著黎府的水,吃著黎府的糧,用著黎府的銀兩,到頭來羽翼一豐便將黎府一腳踢開!

氣沖斗牛的老夫人怒色滿面,一雙氣紅的眼死命瞪著,但她要瞪的人並不在眼前,她手背上的青筋因滿月復怒氣卻無處發泄而漲紫,一條條密布如青蟲,甚為怵目驚心。

她剛甩了一套茶具,馬上有人遞補上新茶縣,地上的茶水碎片也收拾整齊,看不到一絲水漬和茶葉渣子。

由此可見她治家之嚴謹,下人們被管得戰戰兢兢,沒人敢有半絲懈怠,動作飛快僅在眨眼間,一下子又恢復原本的樣子,叫人看不出這里發生什麼事,一切如昔。

一名容貌與她有五分相似的柔美女子立于老夫人身後,像是看不見她在發火,小手握拳,力道正好的為她捶肩,溫順謙恭地有如好婦典範。

她便是秦婉兒,那位黎仲華被迫納的妾室表妹,她雖做婦人裝扮,挽著松松的髻,可臉上畫的妝如少女一般,淺淺的桃花口脂,兩頰淡抹薄紅脂粉,上勾的眼尾帶了點誘人的媚,抿唇一笑多嬌俏。

但是再好的打扮也掩不住眼角的細紋,不受丈夫憐惜的女子宛如一朵缺水澆灌的花朵,她看似無所求的面容上有著經年累月的怨恨,三十歲不到已有留不住歲月的老態。

「嗚——老夫人,您要為老奴做主呀!您瞧瞧老奴被打成什麼樣,她打得不四老奴,四您的顏捏,老奴只是奉命行四的奴才,把老奴打死了也成不了四……」少了三顆牙的王婆子滿嘴漏風,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

「他們當真說不回府?」看著底下王婆子紅腫如豬頭的臉,怒不可遏的老夫人指尖微微顫抖。

「四的,老夫人,不論老奴如何好言相勸,不只對老奴擺了一張愣臉,還說老奴四個什麼東西,一個上不了台面的髒貨也敢說四老夫人的人,老奴再勸就被打了……」王婆子加油添醋捏造不實言論,想把挨打的氣給出了。

「哼!一群不知好歹的賊胚子,我寬宏大量不計前嫌容許他們入府,倒給我蹬鼻子上臉了,短短幾年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膽肥了,心也大了,膽敢和她作對。

王婆子又哭嚎著,「老夫人,不四老奴沒一句好話,您該瞧瞧二房那一家子橫的,二老爺不在,二夫人和少爺小姐們橫眉豎眼的,好像老奴給他們送砒礵,要毒死他們,這是怨上你了……」

「小人心,小人心,我要是想要他們的命何須接他們回京,讓他們在莊子上終老不就得了!」她是想讓張蔓月死,二房媳婦活著,她的親佷女就上不了位,可孫子孫女是親的,她還不致于天良泯滅,連孩子都容不下。

黎仲華為何不在,老夫人最明了,她目中閃過一抹厲色,毫無愧疚之意,兒子是她生的,本就該听她的話。

一心好強的老夫人沒有慈母心,只有控制欲,她命人收買了一名學生,佯裝書院里出了事,身為山長的黎仲華怎能不出面,于是他暫別妻小匆匆離去。

誰知到了書院,所謂的「大事」居然是學生在後山捉蛐蛐兒,一個沒站穩跌跤了,手心擦破一點皮。

那時的黎仲華還不曉得母親背著他耍手段,只覺得上點藥就沒事的小事為何找上他,一個書院的山長若老是管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那他還如何作育英才,不如當個打雜的。

等回到山泉寺後,他才赫然知曉又是母親搞的鬼,心中郁悶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妻小,他頓感難做人,做人難,兩邊都是至親,誰都是手心手背的肉。

「老夫人,您一片愛護之心全被糟蹋了,老奴心疼您呀!您好歹四是他們的長輩,怎麼能四您為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口齒不清的王婆子一味的抹黑,她懷中婉姨娘給的十兩銀子正穩妥的收著。

越听火越大的老夫人面上皮肉抽動得厲害,「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領賞吧!再看你這張不成人形的老臉,我連飯都吃不下了,倒足胃口。」

王婆子還想說什麼,多討點賞銀,看慣臉色的蘇嬤嬤朝她一使眼神,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躬著身去。

「你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太不像話了,我老太婆腆著臉請他們回府,他們多大的臉呀!居然不給面子還打我的臉,真當是我吃素的不成!」看來她還是太善心了,都被當成慈眉善目的菩薩了。

「老夫人息怒,兒孫們不懂事也別氣壞了身子,再教就是,何苦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動怒?」主子好,底的人才好,神情平靜的蘇嬤嬤勸說老夫人寬心。

「我不氣,我是惱呀!我這人要強了一輩子,連丈夫都強不過我,幾十年來他連個妾室也沒納過,府里的男丁全是我一人生的,可到老卻被老二家的忤逆,你說我這心怎能不憋屈。」她生的就該听她的話,百依百順,孝字為先。

老夫人一生強勢,身為嫡女的她勢壓一干庶妹,用高壓手段治得她們服服貼貼,扶起心性懦弱的母親。

及長,她看中黎太傅的學識,他學富五車,她認為他大有可為,便千方百計的接近他,用不入流的招式和他結識,逼走他自幼親的青梅竹馬,再想辦法米煮成熟飯。

老夫人和黎太傅這樁婚事是她算計來的,入府並不得公婆喜愛,丈夫也對她十分冷淡,他們更中意的是那位被逼遠走他鄉的小青梅,可是木已成舟,再不喜歡也得接受。

所以老夫人的婚姻並不如外表所見的美滿,她勝在會生,每每與丈夫同房不久便有孕在身,三子二女五個孩子都為她所生,最後還熬死了婆婆,自個當家作主。

沒能和自小相處的未婚妻成親是黎太傅心中的遺憾,有負于人心中有愧,因此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不太管束他所不喜的老夫人,故而她心性一天比一天扭曲,更加氣焰高漲的想掌權,她認為能掌控一個府邸還得不到丈夫的心嗎?

可惜她越強勢,黎太傅的心就越遠,夫妻同床不同心,半天說不上一話,想得到丈夫的寵愛今生無望。

「老夫人就這性子不好,干麼和小輩嘔氣呢?偶爾順著他們一兩回好展現您的大度。他們也是惱呀!畢竟缺衣少食的待在莊子里九年,任誰都不甘心。」蘇嬤嬤說了句公道話,她也不想看到母子倆離心。

但是更重要的是主子一發怒,底下辦事的人就遭殃,她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就在老夫人手底下當差,老夫人不高興,他們一樣會受到波及,所以她得把老夫人的毛捋順了,先及自個的小家。

「你這老貨,就你敢說這些。」她一沒打殺,二沒斷人生路,怨她沒道理,誰叫老二家的擋了婉兒的路。

蘇嬤嬤嘆了一口氣。「咱們都老了,不再年輕,老夫人那躁脾氣也該收一收,老奴跟了您幾十年,也眼看著您苦了幾十年,您不是無情,是憋屈,總想著比人強……」

「夠了夠了,听你的話我才憋屈,都幾年了還說一樣的話,你煩不煩?」她不耐煩的揮著手,剛愎自用的人听不進任何勸言,「還是我們家婉兒乖巧,從不惹我生氣。」

眼中一閃怨恨的婉兒停了手,露出恬適的笑臉,「姑姑老是愛取笑人,婉兒只是做好分內的事,旁的事也不求。」

老夫人笑著拍拍佷女的手,「好孩子,不枉我疼你一場,你是個好的,姑姑知曉,老二遲早會看見你的好。」

提到娶妻之後便事事與她反著來的二兒子,老夫人精鑠的雙眸多了陰沉和不滿,有妻就成奴了。

「姑姑對婉兒的好,婉兒感念在心,可您自個的身子骨也要顧好,要是您有個萬一,這府中還有誰憐惜婉兒……」她頭一垂,裝出神色黯然,無助地只會依賴姑母。

「乖,姑姑疼你。」老夫人對柔弱的佷女更心疼三分。

「姑姑,二表哥這些年也挺可憐的,只身在外無人照顧,您也別和他強著來,先順著他……」沒有男人她生得出孩子嗎?偏偏第一個娃兒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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