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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當白月光 第三章 老夫人要人回府(1)

「再加。」

「還加呀!」

「加。」一釘一鋪,不二話。

「小姐,再加下去人就給蒸熟了。」那沸騰的水都滿出來了,光是蒸出來的熱氣她就快受不了。

「要把他的身子蒸得像蝦子那麼紅,不然毒性排不出來。」不想受罪就得下死命的蒸,水冷了效果會變差。

「小姐,會不會把人蒸死了……」救人變殺人,她夜里會作惡夢啦!一只蝦子……一個紅通通的人跑來嚇她。

「毒發身亡和熱到死,你問他要哪一樣。」一樣是死,挑個輕省的,收尸也是件麻煩的事。

「小姐……」她怎麼能冷靜地像無事人似的,一條人命咧!看得人驚心動魄,不忍直視。

棒著一條布簾子,一邊是吃著糕點、翻看游記的貌美小泵娘,一邊是全身月兌個精光、泡著藥浴直冒汗的俊俏兒郎,正在生死間徘徊,原本淺褐色的湯藥漸漸染上胭脂色澤。

萬一被人捉個正著,一男一女無婚配卻獨處一屋,一人還月兌得赤果,瓜田李下哪有清白可言?

一塊布隔開兩種心情,一個眼眯嘴翹的帶笑,偷得浮生半日閑,一個煎熬不已,全身火熱卻心口凝霜,一陣冷一陣熱的交互攻擊,流絲似的紅從皮膚沁出。

「加。」沙啞的嗓音忍著痛苦,從皇甫少杭抿緊的牙關溢出,低沉且飽含一絲不易察覺的肅殺。

「听到沒,人家小侯爺可是一名硬漢,你別小瞧了他。」瘋師叔教出的徒弟能差到哪去,那些听到耳不長繭的贊語總不會是假,她看好他。

黎玉笛確實在拔毒,同時也在試驗皇甫少杭的耐毒性,她想著哪一天弄出個新毒,正好拿他們師徒二人來試試。

什麼醫者父母心,這些老掉牙的觀念都落俗套了,她不是大夫,只是會些能嘩眾取寵的醫術,用藥、用毒全看她一時喜怒,能救人也能讓人一命嗚呼,說真的,有病別找她治。

「小師妹,爺……我不記得幾時和你結仇了。」不過是矮不隆冬的小丫頭,也敢在他面前擺臉色。

「無仇呀!三師哥,我這不是乖巧溫順的給你拔毒,大氣都不敢喘聲嗎。」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貼心的小師妹,處處為他設想,無微不至。

「你乖巧溫順?」她說這話時臉不臉紅?他都替她害臊了,哪來的臉撒下彌天大謊。

「三師哥若覺得我服侍的不夠周全,你隨時可以換人。」她不介意,很好商量,人各有天命不強求。

黎玉笛不喊三師兄,這讓她想到《西游記》中的沙悟淨,傻愣愣地被好吃懶做的豬八戒欺負。

皇甫少杭無言,要是能換人他何必找上她?同門師兄妹不見得有同門情誼,她和師父中形容的一模一樣——嘴毒、心毒、手更毒,毒起來尸骨無存。

「我不怕燙,再來。」

他頭一回遇到令他氣到牙癢癢的對手,真如師父所言,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好言哄之,簡直能當祖宗了。

「好氣魄,三師哥,你是個真男兒。」看著書,她唇角微翹,笑話著他的不經激。

黎玉笛一家人已經在山泉寺住了三天,黎府那邊尚未有動靜,並未派人來傳訊可以回府,因此他們樂得輕松繼續住,捐了兩百兩香油錢打算住到月底,若再無消息便搬到靈海書院的山長院子,住處小了點也擠得下去。

而皇甫少杭也泡第二回藥浴了,再泡一次毒便能拔除大半,余下的殘毒對身體無礙,會慢慢地自行排除掉。

「不用激將,我撐得住。」他用真氣調整身上的冷熱感覺,配合藥浴滲入身體的藥力,將毒排出。

桶子內的藥湯轉為暗紅色,他唇上的艷紅色澤也越來越淡。

她輕笑,又拈了一塊栗子糕放在嘴邊,「不是激,而是我要的熱度得適中,再熱反而逼不出毒,你還會虛月兌昏厥。」

黎玉笛比了比桌上一壺加了鹽的溫水,讓喜兒倒了一杯喂給失水頗多的皇甫少杭。

餅和不及皆非醫道,適度為佳。

「你確定不是想把我煮熟了?」桶子底下再添點柴,溫水煮青蛙,慢慢熬炖成人肉湯。

「煮熟了能吃嗎?」她反諷。

他一噎。

「三師哥,你是怎麼中毒的。」她好奇的跟他閑聊,畢竟西域的毒並不常見,而他有幸中招。

「不小心遭人暗算。」他沒料到他布下的點會被人發現,對方利用一個賣花女娃將毒下在花中。

狠栽了一個跟頭的皇甫少杭學了一回教訓,下次他會記得不可掉以輕心,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還真是不小心呀,以你的身手還逃不開,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要當心了。」多備點毒藥有備無患,一察覺不對先毒了再說,毒錯了只能說對方倒霉,誰叫他沒燒好香撞上來了。

听著她有意無意的諷刺,皇甫少杭氣血上涌。「你還想干什麼,直接了當的說了。」

陰陽怪氣的拐彎抹角,任誰听了都不舒坦。

「三師哥真坦率,小師妹也不跟你藏著掖著,你診金什麼時候要給我?」她也需要銀子過日子。

他一怔,「診金?」

「看病是要付銀子的,親兄弟明算帳,你不會以為我白給你治病吧!」那些藥材可不便宜,有些是她從藥王谷帶出來的,有錢也買不到。

皇甫少杭臉一黑,再一次被打擊,「多少?」

「一萬兩。」

這時候還嫌開價高的黎玉笛日後得知這位三師哥的家世,懊惱得直想把一萬兩銀票吃掉,她還是吃虧了,堂堂皇上的親外甥至少要十萬兩起跳,不然他多掉價呀!血統純正的皇親居然只值一萬兩,賠本了。

「一萬兩……你怎麼不去搶?」更符合她土匪本色。

她大言不慚,「我不是正在打劫你嗎?劫富濟貧,小師妹我很缺銀子,你當師哥也好意思坑師妹。」

到底誰坑誰?他無語問蒼天。「等我解了毒再說。」

不想讓她太舒心,皇甫少杭使出拖字訣。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腦子比誰都靈活的黎玉笛縴指一指。「叫倒掛屋檐下那只黑蝙蝠去取來,日夜守在那里很辛苦吧?有個不省事的主子,做下屬的也得多費心了。」

黑蝙蝠……不,暗衛九泉差點腳一滑,從檐下橫梁往下掉,他隱藏功夫一向了得,從未被人發現。

「你怎麼知道……」皇甫少杭大為驚訝。

「藏要藏好,地上有影子,誰見過跟人一樣大的夜蝠?」小細節容易疏忽,以為穿了一身黑衣便能朦蔽他人雙眼。

黎玉笛也是無意中瞧見的,她看書看得累了,便推開窗戶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眺望遠處的山景。

殊不知地面的陰影似乎顏色對比有異,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不是眼花,又屏氣凝神听了一下,的確有輕到幾乎無的呼息。

她也不揭穿,由著人耍猴戲,人家愛吊就吊吧,也許在練蝙蝠功呢!是青翼蝠王的傳人,哪天出現個張無忌和趙敏她也不意外,天下事無奇不有,誰敢打包票說不可能。

皇甫少杭有種被打臉的羞意,怒目一瞪屋外的九泉,「去取一萬兩的銀票給小師妹進診金。」

「是。」

一抹黑影飛天而去。

「三師哥銀子真多。」看來家底挺厚,腰纏萬貫,唉!真叫人羨慕,一句話就取銀萬兩不講價。

「命比銀子重要。」她根本是挖坑讓他跳,錢再多也不及她多挖幾次坑,一個填不滿的錢坑。

「說得也是,三師哥以後要謹慎點,人心險惡,像我這樣人善心美、慧質蘭心的小師妹可不多見。」她從不輕易出手救人,難得發一回善心他得珍惜,一條人命千金萬金也買不回。

听到自我吹捧的話,皇甫少杭索性裝死,把身子浸在藥湯中,只露出黑色頭顱,,耳不听為淨。

餅了一會兒,身穿玄衣的九泉取來一萬兩銀票,他並未現身,只以內勁擲到黎玉笛面前,再度隱身。

她不疾不徐的收起,把幾盤糕點吃得渣也不剩,干干淨淨不用洗盤子,光可鑒人呀!又過一盞茶功夫,浴桶內的藥湯已呈現一片通紅,又喝了一杯溫鹽水的皇甫少杭才緩緩起身,清洗過後穿上單衣在她床上躺平,神色略顯疲憊的閉上眼,略作休息平息氣息。

「你那臂釧有什麼玄妙處?」他開口閑聊道。

她眼神一有不安就不自覺撫模,好像能起保護作用。

她訝然,縴手往臂上一放。「這是改良過的臂弩,里面有十二支連發的短箭,能制敵機先。」

他一听,倏地兩眼睜開,眸光熠熠,「十二連發的臂弩?你怎麼想到的,誰制的……」

「去問瘋師叔,我替他治癲狂引發的頭痛,他便依我畫的圖做了幾副,不過別開口跟我要,我給人了。」她娘、簫哥兒、東叔各一副,但他們是六連發的,以防被人搶走照樣鑄造,唯有她的是十二連發。

黎玉笛讓杜了塵制作臂弩是為了防身,因為她不信任人,也以防老夫人或婉姨娘再起殺心,他們至少有自救武器。

其實她對臂弩的構造印象不深,花了一年才畫出大約的平面圖,再和瘋師叔反復的實驗不下上百回,兩人邊做邊拆才做出合用的臂駑。

不過說是臂弩更像是暗器,只比一般的鐲子偏平及寬了些,短箭真的很短,小指長而已,比穿鞋針略粗大,若未抹上麻藥,打在人身不會致命,功夫高的人還能自行取出,恫嚇性較高。

「我師父做的?」皇甫少杭目光一閃。

「是。」她一攤兩甩手,讓杜了塵去頭痛。

「我……」他本想說讓他看看她的臂弩,廂房外忽然傳來奔跑的腳步聲,他閃身一晃,失去了蹤影。

「姊、姊,你快收拾行李,祖母派人來接我們了,他們催得緊……」唔,怎麼有濃濃的藥味?

「人來了?」還真急呀!

黎玉笛沒讓喜兒整理箱籠,她反手拉著弟弟往爹娘的廂房走去。

「姊,你不回府嗎?」祖母又要跳腳了,氣急敗壞的指桑罵槐,讓他們一家背「不孝」的罪名。

「我不回,你也不回,時機未到,」以為還會任她擺布嗎?想送走就送走,想接回就接回。

「咦!什麼意思?」他一臉迷惘。

「一會兒別多嘴,順著我的話語應和就成。」該給老夫人一個很痛的教訓了,讓她知曉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好。」黎玉簫向來听長姊的話,不听話的下場很慘,雖然他們是同日生的龍鳳胎,可長姊令人心生敬畏。

「嗯,乖。」她順手模了模他的頭,不高興他居然長高了,比她高兩寸,讓她有點恨天高。

兩人走得不算慢了,但是一到爹娘的廂房門口,還是听見一婦人罵罵咧咧的高聲,牙尖嘴利的說著刻薄話,不斷數落他們的娘。

在她身側是事不關己的蘇嬤嬤,眼觀鼻鼻觀心的不出聲,任由婦人口不擇言,惡奴欺主。

「若是府里不希望我們回府直言即可,我們大不了不回去了。」黎玉笛涼涼的說。她娘不回嘴是當瘋狗在吠,狗奴才還上臉了。

「笛姐兒,你還沒收拾好,娘叫東嬸去幫把手……」疼女兒的張蔓月拉著女兒的手,唯恐她受到驚嚇。

「收什麼收,咱們不是住得好好嗎?寺里清靜,沒有烏煙瘴氣的聒嗓聲,咱們多住幾日吧,給祖母抄部經書,求佛祖保佑她長命百歲,順心如意。」黎玉笛捏捏母親手心,要她一切听她的。

「笛姐兒你……」女兒向來比她有主見,想必已有應對方法,做母親的不能扯她後腿。

「娘,安心,咱們不能一直被人按著頭。」一說完,她面色柔如水的嬌語,「蘇嬤嬤,這人是誰,佛門聖地不好高聲喧嘩,這要是佛祖降罪下來,你們誰要擔責?」

「大小姐請恕罪,她是在老夫人院子听差的王婆子,奉老夫人之命來接二夫人和各位小姐少爺。」蘇嬤嬤面不改色,聲音不高不低,好像她就是來傳話的,旁的事一概不理。

「喔!我還以為她是我祖宗,黎府先人顯靈了,見了小輩還念上幾句。」她話里藏鋒,句句見血。

筆作和氣人的蘇嬤嬤和氣焰高漲的王婆子臉色同時一變,看向黎玉笛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心驚,「老奴不敢。」

「不敢也做了,接著是不是一人給我們一刀,送我們到老祖宗面前盡孝。」

她笑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惡意,但兩個人莫名地寒毛直豎。

「大小姐此話言重了,老奴們只是听從老夫人的意思,想你們住在寺里多有不便,特來相迎,早日回府一家團聚。」蘇嬤嬤說得冠墨堂皇,話全讓她一人給圓了。

「是這樣嗎?」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是的,老夫人甚為想念小姐少爺們,還常想得夜里睡不著。」她假意拭淚,一副感觸良多的模樣。

黎玉笛眼中無笑意的面露微笑,「是心中有鬼睡不著呢?還是虧心事做多了怕人找上門?」

「大小姐,你怎麼能如此說老夫人,自古孝字為先,你太令人失望了。」蘇嬤嬤忍不住喝斥她,在府里作威作福慣了,不把自個當下人看待,還當是老夫人的同輩人。

「你以什麼身分斥責我?」黎玉笛繼續笑著。

「老奴……」

黎玉笛沒讓她說完,「沒錯,你就是個奴才,不管在府中的地位有多高,奴才還是個奴才,你想越過主子去?」

「老夫人……」蘇嬤嬤想搬出老夫人來說嘴,壓壓不知輕重的小丫頭,叫她一聲大小姐是抬舉她,真當自己是人物了?

「不要抬老夫人來壓我,我不吃這一套,祖母養的狗也想咬主人,你這條老狗膽子太大了,宰了煮成一鍋狗肉也是臭的。」趁她爹不在才來冒頭,她猜都不用猜那個老女人又使了什麼陰招。

一早靈海書院的一名學生來請山長,滿臉慌亂的指稱書院事了,不疑有他的黎仲華便匆匆趕回書院處理。

誰知他前腳剛走沒多久,黎府下人就來了,一行十余人像押犯人似的左催右趕,要一群婦孺立即離寺。

跋著投胎也不用這麼催,其中沒有陰謀誰會相信?老夫人的伎倆也就那兩套,翻來覆去用不膩,老是將男人調開再來欺辱女人小孩,認為他們毫無反擊能力由人搓圓搓扁,任意屈辱打壓,滿足高高在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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