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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妃秘史 第十章 靖親王秘辛曝光(1)

德妃搬進慈禧宮執掌後宮後,牛鬼蛇神被送走了幾批,與淑妃狼狽為奸的宮人被暗地里一一鏟除,後宮氣象頓時清新,規矩立下,那些善使手段、謀害人命的嬪妃,動作暫時歇息。

周煜鏞、李萱在皇帝壽宴上大出風頭的事一傳再傳,後宮風向已變,那些眼珠子擺在頭頂上的人也慢慢理解,景況已與過去大不相同。

也是自那日起,李萱不再自稱奴婢,先前這麼做多少有些賭氣成分,但如今已沒有這個必要,除此之外,她開始往外頭走動,最常串門子的地方是慈禧宮,德妃雖然膝下無子,但母家一直是朝中重臣,這幾年對朝廷頗有建樹,加上德妃母家門風嚴謹,族人並未趁勢結黨為亂,相較起王家,自是大不相同。

不知道是不是三兄弟齊心合力辦的差事兒多了,感情也建立起來了,周煜鏞言談中已經很少再出現對兄長挑釁的情形。

而周敬鏞、周旭鏞來往永平宮的次數頻繁,與周煜鏞之間的關系益發融洽,李萱對于這種其樂融融的氣氛很滿意,經常親自洗手作羹湯喂飽幾個人的肚子。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那夜周旭鏞在她房內留下藥膏,她不認識那是什麼東西,可認得送上門的人,于是毫無防備地用了,也不知道是心里算計著還是時時注意,周旭鏞總是在藥膏用罄之前送上新品。

那藥……說實話真好用,她本想臉上那已經是陳年舊疤,不過是盡人事听天命,沒想到短短數月便看見效果,現在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疤痕。

臉上的傷疤和李萱與周旭鏞間的交情一樣,恢復良好,她不確定能夠恢復到什麼程度,但對于眼前的相處,她很滿足。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她開始相信世間真的有苦盡笆來、真的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于是臉上笑容漸暖。

收起藥膏,李萱走出房間,看見落雁從廚房那邊急急奔來,拉著她就要快步跑。

「慌慌張張的,出了什麼事?廚房被你們給燒了?」

「哪是慌張啊,是高興!鮑主,雪花糕做成了,無容讓我過來請你過去嘗嘗。」

太醫曾囑咐周煜鏞要多喝牛乳,可他不喜歡那個味道,李萱想起娘親曾提過的雪花糕,試做過幾次總沒成功,都想放棄了,沒想到還是讓無容給試出來。

李萱跟著落雁進廚房,看見沉魚、無容、無顏圍著那盤像雪花似的白色糕點,三雙眼楮同時發亮,看見李萱進門,沉魚連忙用小盤子裝一小塊讓她品嘗。

軟軟的糕點在齒頰間留下濃郁香氣,她細細咀嚼,數雙眼楮同時盯住她的臉,像怕她皺眉似的。

李萱笑開,「甜而不膩、濃濃的女乃香、軟得入口即化,你們可以開鋪子掙錢了。」

「真的嗎?公主,快!快拿去給大爺、二爺和五爺們嘗嘗。」

李萱一哂,這幾個丫頭可聰明了,每回弄出新吃食就急著到幾位爺跟前顯擺,那幾位都是出手闊氣的,吃得好,順手賞下的就足夠她們樂上好幾日,難怪不過是要她到廚房嘗味道,竟是匆匆忙忙、火燒似的。

「大爺、二爺來了?」

李萱問。

「嗯,和五爺在書房里說話,知道公主在休憩,不讓咱們去吵你。」

無容回答。

「行了,把東西端上後都跟來吧。」

李萱發話,她們急忙分盤裝碟,隨李萱進書房。

周煜鏞見到李萱和四個丫頭進門,笑道︰「又有好吃的?大皇兄、二皇兄有口福了!」「五弟運氣好,有這幾個丫頭專門負責吃食,身子結實了不少。」

周敬鏞說道。

「沒辦法,沉魚、落雁本來就是兩個吃貨,二哥又送來兩個,她們成日和萱兒泡在廚房里,忙得不亦樂乎。」

自從皇帝壽宴後,三人感情轉好,周煜鏞在私下也開始喚李萱的小名。

雪花糕擺上桌,他們嘗了幾口,覺得味道不錯,三兩下工夫便吃得全見了底。

見他們吃得歡喜,幾個丫頭臉上的笑意持續不停,周旭鏞不必猜便知其意,隨手從懷里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遞出去,幾個丫頭眉眼彎彎,樂不可支。

「行了,下去分一分吧,記得再沖壺茶過來。」

李萱見她們開心,也忍不住滿臉笑意,容易滿足的人總是過得比旁人快樂。

「萱兒快坐下,二皇兄正在說戰場上的事。」

周煜鏞目光閃閃發亮,恨不得自己也能策馬狂奔、馳騁沙場。

為平衡軍權,皇帝從王倎輔手里抽走十五萬大兵交給周旭鏞,此事王家頗為不滿,但因數次戰役中王倎輔打得不上不下,卻年年向朝廷要求加軍糧,惹得官怒民怨,王益為了保住王家的名聲,只好退一步暫時借兵給周旭鏞。

誰知道周旭鏞有借不還,王倎輔惱得幾次想策動兵反,可惜周旭鏞比他更有手段,王倎輔做了幾次白工,眼前周旭鏞還在同王家拉鋸著,以後會發展成怎麼樣不知道,但這兵權進了周旭鏞的手,他就沒打算還。

因此,李萱在冷宮的三年,他多數時間都在戰場上效力,平肅了蠻夷、用軍事打通西方的貿易,還讓周家軍的名聲遠揚,鄰國聞之喪膽,再沒人敢輕易發動戰爭。

是的,是「周家軍」,不是「王家軍」,短短三年內周旭鏞權謀縱橫,心機用盡地把王倎輔派來企圖絆住他的心月復大將一一收買,他們隨了新主,並且更加忠心。

「說到哪里了?」

周旭鏞問。

「說到二皇兄用計擄獲敵國將兵三千人、劫下軍糧百車,可卻把他們全數放了。」

「這麼……仁慈?」

李萱口氣遲疑,這樣的話仗不是白打了?「這話你應該去說給戰場上那些死在我刀下的亡魂听听。」

周旭鏞失笑,這是第一次听見有人用仁慈形容自己,他比較常听見的形容是心狠手辣。

「你常去戰場嗎?」

「過去三年,我幾乎都不在京城里。」

有問有答,凡是萱兒想知道的,他都樂意告訴她。

「你在哪里打仗?」

「西疆,我用無數場戰事磨練出一身銅皮鐵骨。

在那里,我們每天面對的是生死存亡。」

「打仗很辛苦,對不?」

「早上還一起喝酒吃肉的同伴,到了晚上便身首異處,苦的不是身子,而是心,我們不會知道今天沖著自己笑的臉,明天會不會變得灰白慘敗,不會知道自己順順當當地過完今天後,還能不能過完明天。」

李萱語重心長道︰「要是換了我,一天都熬不下去,打仗需要很堅定的意志力。」

而她,不是個意志堅定的女子。

周旭鏞微哂。

他能熬,是因為想到他一天、她也一天,冷宮里的她,必定不會比他輕松。

這樣想著,便什麼苦頭都吞得下了。

「萱兒,你把話題給轉開了,我們說到二皇兄用計擄獲敵國將兵三千人、劫下軍糧百車,可卻把他們全部放了,二皇兄才不是因為仁慈呢。」

「不然呢?」

「那次我們攻燕,目的不是佔領燕地,而是想用軍事武力壓制燕國同意雙方買賣,我們需要燕國的鐵,而燕國需要我們的茶米油鹽。」

「這是雙方互利的事,為什麼要透過戰事來達成?」

「兩個原因,第一是敵軍領兵的是燕國泰王,他不願意放掉兵權,所以必須藉由打仗來鞏固地位,因此主戰。

他在燕國境內散播大周百姓殘忍的惡名,讓燕國百姓對大周心生厭惡。」

「這樣的話,燕國人自然不肯與大周交易買賣。」

「沒錯,在我出征之前,我朝領兵的是王倎輔,他也需要戰事好掌握手中兵符,他們所做之事有異曲同工之妙。

兩個想打仗的人踫在一起,還能不打?」

王倎輔……那個將她從山谷下救起的男子,小時候她曾經羨慕王馨昀有這樣一個溫柔的好哥哥,短短幾年,他已經成為為了兵權,以殺戮為業的男子。

「這樣長年打下來,通商的目的便無法達成,王倎輔不怕皇上怪罪嗎?」

李萱不明白。

「你忘了,朝中有王益,他只要聯合百官上書,父皇也得顧慮幾分。」

「然後呢?」

「第二,泰王殘暴成性,對待旗下士兵動輒腰斬戮刑,戰場上裹足不前者、殺,殺敵軍不滿五人者,殺;不服軍令者,殺;降敵者,殺……因此我接替王倎輔後,首要是除去泰王。」

「我懂了,你釋放降兵,是為了對燕朝宣揚大周皇帝的寬和仁慈,當降兵回營卻被泰王所誅,百姓心中自有分辨。」

她一下子就抓到重點。

周旭鏞眼底透出一抹欣賞。

「對,用戰事來倒泰王,在勝利後以寬仁之姿收服人心。

兩國通商之事便事半功倍,不久後,泰王沒有死在我軍刀下,而是死在自己的將領手中。」

當他又送回五千降兵,而泰王震怒下令將五千顆頭顱全砍下的那天,果然激起兵變。

混亂中泰王死了,泰王一死朝中主戰一方弱了聲勢,主和一方抬頭,很快地兩國便互定盟約、建立通商點。

「這下子,王倎輔花了數年,幾乎把國家糧米給吃空還沒辦成的事,二皇兄不過短短幾個月工夫便做成,父皇心底肯定得意得很。」

周煜鏞與有榮焉地說。

周敬鏞笑著接話,「當年朝中將軍大部分投靠代王,因此父皇手中可用的大將太少,只好依賴王倎輔,如今二弟分走了王倎輔的十五萬大兵,自己又能夠獨當一面,而他手下也訓練出不少帶兵能人,日後再不怕朝中無可用之將。」

「說到王家,柔貴嬪有孕了,她想求父皇讓淑妃出來照顧她,猜猜父皇怎麼說?」

周煜鏞想起什麼似的,興高采烈說。

「怎麼說?」

周旭鏞挑眉。

「父皇說,被淑妃照顧過的皇嗣不少都成了冤魂,如果柔貴嬪不怕的話,大可以搬到宜禧宮與淑妃作伴。」

意思就是,淑妃想出來是沒指望了,如果她心心念念自己的好姑姑,大可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李萱吃驚,怎麼會?柔貴嬪是皇上的新寵,又懷上龍嗣,不是應該……發現她的疑惑,周旭鏞莞爾一笑,起身道︰「萱兒,把雪花糕帶上,咱們去向德妃娘娘請安。」

後宮情勢由德妃來向她解說再恰當不過,柔貴嬪的心計粗淺,想固寵本就困難,何況對于王家,父皇心底早有計較。

李萱提著雪花糕,跟著周旭鏞離開了永平宮,這段日子,他陪她往慈禧宮的次數多了,他們常常一同閑話舊事,說著說著,幾次恍惚中,李萱都以為兩人回到了過去,回到那段令人印象深刻的歲月里。

這天,他突然提起,「你還想出宮嗎?」

「可以嗎?」

她揚起燦爛笑意。

「如果你想要的話。」

「我想要。」

緊接著,她告訴他有關梅花村的故事,告訴他在冷宮時,她和敏容的計劃,說她得學會積少成多,學會小宅生活,學會欣賞養雞養鴨,面朝土、背朝天的農村野趣……他听得興致飛揚,嘴角的笑意不曾停過,一個不經意,他的手背踫上她的,並非刻意,但一陣酥麻感傳上她的手臂。

李萱愣住了,仰頭對上他適意的笑容,剎那間……彷佛依稀,他仍是那個緊緊將她摟在懷里的少年……這天是周旭鏞的生辰,靖親王府並不準備操辦,但周敬鏞作了主,二弟已經三年沒慶賀生辰,如今萱兒好不容易出了冷宮,怎麼樣都得熱鬧這一回。

于是他在酒樓訂下一桌宴席送到靖親王府,王府的海棠花開得正好,他們便在亭子賞花敘言。

周家三兄弟、李萱和佟玉蔻都列席,王馨昀這個女主人卻不見蹤影,席面上,佟玉蔻成了半個主子,熱切招呼眾人,她還是如上回所見那般誠懇親切,因此這日主人賓客盡歡。

宴罷,周家三兄弟進書房談事,佟玉蔻因孕疲憊,李萱安頓她歇下後,拿了本書在一旁陪侍。

不多久,有位梳著簡單爽利發髻的嬤嬤進屋,她悄悄對李萱招手,李萱走近,她附耳輕道︰「奴才姓龔,是靖王妃的陪嫁嬤嬤,王妃想見見公主。」

心一沉,李萱著實不願意見王馨昀。

報嬤嬤見狀,沉了聲,面露哀戚說道︰「王妃身子不好了,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王妃想同公主話別。」

話別?王馨昀已經病得這麼嚴重?想起皇帝壽辰那日見面時,她滿臉憔悴,濃妝也遮掩不住病態,李萱的眉頭打了結,低聲吩咐婢女好好照看佟玉蔻後,便隨同龔嬤嬤離開。

低著頭,她亦步亦趨跟在龔嬤嬤身後,心底千回百轉,壽宴那日,她看得明白清楚,她們兩人之間的情分早已蕩然無存。

她想了數日都找不出彌補方法,也就放下不再去探究,就當是兩人的緣分江水東流,一去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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