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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誘婚 第十一章 鐵了心要除掉她(1)

一看見行色匆匆的世子爺,丫鬟婆子紛紛避至一旁,卻又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追著他的身影。

最近世子爺上珍芳閣是不是太過勤勞了?近來王爺的老寒腿又發作了,世子爺又不時跑珍芳閣,教人不能不多想,可是說他們有什麼又不像,世子爺看起來怒氣沖沖,倒像是去興師問罪的。

最近景王府的氣氛真的很低迷,王妃原本身子就不好,如今連王爺也喜歡窩在書房不出門,世子爺經常流連在外,整個景王府全看珍姨娘的臉色,這說出去不是笑話嗎?

地位超過藩王的景王府竟然由一個姨娘當家,這實在丟臉,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吭聲,珍姨娘看似嬌滴滴的,其實手段很凶橫,要不王妃也不會藉由身子不適避其鋒芒。

琴聲戛然而止,珍姨娘抬起頭,先是左右看了一眼,方才冷冷的看著厲文山道︰「少主最近的舉動已經引來不少猜疑,我希望少主還是離這兒越遠越好。」

「你不惹事,我犯得著親自來一趟嗎?」厲文山簡直快受不了。

為何他要受一個女人管束?若非擁有那位狼主一樣的胎記,他都要懷疑此人口中的真相了——他是前朝明思太子的孫子,為了讓他名正言順登上寶位,他們不得不將他送進景王府,成為景王的兒子。

珍姨娘輕聲笑道︰「我成日關在這畝三分地,如何惹事?」

「難道派人企圖擄走定國公府的六姑娘的不是你?」厲文山嘲弄的唇角一勾,這個女人總以為別人是傻子,她裝模作樣一下,人家就看不出來了。

「我必須確定她是否記得五年前的事,我是為了保護少主。」

「當初陳六姑娘若真的听見蓮依和你兄長的談話,我的身分早就被揭穿了。」厲文山憤憤不平的冷哼一聲,「五年了,原本已經事過境遷,可是因為你們的瞎操心,一再對陳六姑娘動手,如今他們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嗎?」

「當時陳六姑娘撞到頭,什麼都不記得,可是如今真的還不記得嗎?賞花會上她一路跟著胖妞,這說明她已經記起來了。」

「記起來了又如何?難道因為‘戰狼’、‘狼主’、‘少主’這些沒頭沒尾的字眼,他們就會認為我要謀逆嗎?」厲文山越說越生氣,若非他們不斷攪動池子里面的水,如何引來關注,好奇池子里面藏了什麼秘密?

珍姨娘臉色一變,「少主慎言!」

「你不必擔心,景王府被你管得跟鐵桶似的。」

無論他是不是父王的親兒子,在他眼中、心目中,景王是他的父親,景王妃是他的母親,他喜歡他們三個人組成的景王府,而不是這個被外人鳩佔鵲巢的景王府。

若不是景王府在她的掌控中,他還沒有靠近這兒就被攔下來了。珍姨娘驕傲地揚起下巴,「沒錯,還好有我,要不景王府早就亂成一團了。」

「我娘確實沒你的好手段,但她是真正仁慈良善之人,不像你……」厲文山連「惡毒」兩字都不屑說出口,反正這個女人也不會在意人家說她惡毒。

珍姨娘確實不在意,如今對她來說,最要緊的就是除掉隱藏的危險,「無論你是否認同我的作法,你要記住,陳六姑娘已經許配給睿郡王,不除掉她終究是個禍患,這個後果你能承擔得起的。」

「睿郡王不管朝堂上的事,誰坐上那張椅子他都不在意,但他很護短,你敢動他的人,他就敢剝了你的皮,無論你背後站著何人。」

「他確實不在意誰坐上那張椅子,但有個前提——這個人姓周。」

厲文山無法反駁,不是皇位換人坐,而是改朝換代,周雲澤當然不會同意,可是他也知道絕對不能跟周雲澤對上,此人的惡名可不是憑空而來的。

「沒錯,他終究不會站在我這一邊,得罪他又如何?可是,我依然不想跟他硬踫硬,逼著他將整個景王府踩平。」因著身世,他不得不與朝廷站在敵對的立場,但他也有想要保護的家人,他不願意他們受到牽連。

「秘密一旦曝光,少主一樣保不住景王府。」珍姨娘很討厭厲文山的軟弱,他們爭的是江山,遲早要對上,畏畏縮縮的有什麼意思?

「若不是你一再挑釁,我看不出陳六姑娘有意將此事鬧出來。」

珍姨娘忍不住皺眉,「你怎麼如此冥頑不靈?」

「在我看來,真正冥頑不靈的人是你。你還是收手吧,這一次睿郡王有了察覺,他就不會毫無準備的等著你再一次出手,只怕下次你再出手,就是你的死期。」厲文山不在意珍姨娘的死活,但珍姨娘露了餡,景王府就會曝露出來。

珍姨娘懶得再浪費口舌,索性閉上嘴巴。

「下次見到你的主子,我會請他將你帶走。」厲文山隨即轉身離開珍芳閣。

雙手緊緊抓著長案,珍姨娘強忍著拿東西砸人的沖動,她還想讓主子好好教導他,不要老是忘了自個兒是誰,比起景王世子,他應該更看重大梁皇子的身分!

珍姨娘命丫鬟取走古琴,換來文房四寶,迅速寫了一封信,以隨身印信封緘,交給親信丫鬟,「立馬送去給主子,就說我要見他。」

為遵守戰狼的規矩,即便是親兄妹,她也稱呼哥哥為「主子」。

親信丫鬟將信貼身收好,行禮退出涼亭,離開珍芳閣。

珍姨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低聲問身邊的丫鬟,「王爺今日在嗎?」

「王爺今日沒出門。」

「走吧,我們去見王爺。」

雖然很討厭這種綁手綁腳的感覺,但是身為一個姨娘,若想要走出景王府的大門,她不求景王妃,就只能找景王了。

周雲澤深怕陳瑾曦悶壞了,派了管事嬤嬤和衛二前來定國公府接人,有鑒于上次的失誤,這一次周雲澤特意準備了帖子,上頭有睿郡王的印信,定國公夫人見了當然不敢有第二句話,趕緊讓郡王府的人將陳瑾曦帶走。

坐在雲游四海的雅間,陳瑾曦終于有了一種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不過,她可不能讓某人太得意了,「你不是說你再怎麼不在意規矩,也不可能如此任性直接派馬車上門接人,怎麼馬上又犯了?」

「但是我也說了,若是要派人來接你,我也會派親信,如今貼身保護我的就是衛二,小順子都不如他來得重要。」周雲澤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還不是擔心你悶壞了。」

撇了撇嘴,陳瑾曦似笑非笑的瞅著案上的棋具,「我看會悶壞的人是你吧。」

「既然來了,你就陪我下一盤棋吧。」他真的很喜歡跟她下棋,特別有挑戰性。

「我在備嫁,最近沒興趣下棋。」

「你又不用準備嫁衣。」

陳瑾曦惱怒的咬牙切齒,雖然是事實,但也不必如此直白的戳破吧?再說了,她多多少少要做個樣子,譬如繡幾個荷包、幾條帕子,還有他的貼身衣物,她不是真的十指不動。

見狀,周雲澤笑了,「我不在意,你人嫁過來最重要。」

「我娘可不同意,那有一個新娘子什麼活都不干?」

一開始,她真的以為自個兒什麼都不用做,可是那日差一點出事,娘終于從百忙之中分神看了她一眼,找到她應該干的差事,然後,她就日日抱著針線笸籮奮斗了。

謗據娘的說詞,外面的衣服可以交給丫鬟或繡娘,但貼身衣物得自個兒動手,而且一定要用心思,不為什麼,只因為那是你最親近的人。

「岳母要你做什麼?」

「以後你就知道了。」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他們將成為最親密的人,他們會躺在同一張床上,蓋同一件被子……想想都覺得害羞。

周雲澤好像發現什麼似的靠過去,兩人的臉瞬間只有一指之距,「我知道了。」

陳瑾曦嚇了一跳,聲音微微一抖,「你……知道什麼?」

「岳母要你做什麼。」周雲澤的聲音轉為低沉。

「我娘要做我做什麼?」

「當然是要你做能做的事啊。」

怎麼听起來像在繞口令?陳瑾曦輕哼了一聲,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以為這樣就可以輕易套到她的話,她有這麼笨嗎?

周雲澤突然伸手圈住她,輕聲細語的道︰「我等著穿你做的衣襪。」

嬌顏瞬間染上一抹嫣紅,陳瑾曦害羞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他見了輕笑出聲,她羞惱的掄起拳頭捶他。

「我真的很期待,終于有個人會記掛我的衣襪,而她是我心愛的妻子。」

因為早早沒了父母,他格外羨慕有家的人,盼著有人在家里等著他,可是他的婚姻之路格外坎坷,一場賜婚毀了他的名聲,何嘗不是毀了他對姻緣的期待,從此他不在意雙手是否染上鮮血,戰場上的殘暴不過是因為他放棄自己了。

聞言,陳瑾曦不由得一陣心疼,雖說沒有太後的錯點鴛鴦譜,她也沒有機會遇見他,但是想到他被迫擔下的惡名,只為了給皇家遮羞,他情何以堪。

「以後有我,我會照顧你,當你在外面辛苦的時候,我會為你守著我們的家。」陳瑾曦越說越害羞,如今真正的感覺到了——她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周雲澤歡喜的笑了,「好,我等著你照顧。」

「我該回去了。」真是太害羞了,好像她迫不及待想嫁給他。

「時候還早。」

「我出門時,易嬤嬤再三叮嚀,莫要惹人閑話,我能出來透透氣已經夠了。」

雖然他不在意,但是不能不考慮她。周雲澤放開她,「接下來我可能很忙,不能像今日一樣派人過去接你出來,若是你想我,可以讓陳二哥遞話給我。」

「你不必擔心,我會照顧自己,倒是你,三餐要定時,不能為了某些不必要的堅持餓肚子。」前來這兒的路上,衛二隨口嘮叨了幾句,她才知道這個男人實在太講究了,如果食物不合胃口,索性不吃。

周雲澤偷偷隔著房門瞪了某人一眼,可是看著身邊的人,立刻換上乖巧的嘴臉,「以後有你盯著,我會乖乖吃飯。」

陳瑾曦差一點翻白眼,「我不盯著你,你也要乖乖吃飯。」

沒有心上人陪著哄著,飯又不香,怎麼可能咽得下呢?周雲澤可不敢實話實說,敷衍的點頭應了,便將陳瑾曦送出雲游四海。

周雲澤一回至雅間,暗二已經在里頭等著。

「今日珍姨娘出了景王府,在留香樓變裝後重新出發,卑職懷疑她另外安排替身,讓暗三跟上去,果然不久之後,卑職就看到另外一輛可疑的馬車出現,隨後跟上去,可是他們很快就察覺了,卑職不敢繼續跟下去。」

「留香樓是景王府的產業?」

暗二點了點頭,「是,三四年前留香樓的掌櫃摔傷了腳,退了下來,景王世子借機安插自個兒的人進了留香樓,如今留香樓是景王世子的地盤。」

「暗三回來了嗎?」

「回來了,暗三跟卑職一樣,發現對方全是高手,察覺不對就撤退了,卑職懷疑他們全是戰狼。」

周雲澤來了興致了,「若護送珍姨娘的全是戰狼,這位珍姨娘絕不是普通人。」

略一思忖,暗三猜想道︰「難道是前朝皇室成員?」

「應該是,說不定還是狼主的女兒或是姑姑,不過,他們如何舍得讓她成為景王的侍妾?」周雲澤微微皺著眉,這明前朝余孽跟景王世子的合作關系並不單純。

暗二也想不明白,「前朝余孽是為了表示誠意,還是為了就近監視?」

「無論誠意還是監視,你先調珍姨娘,當初她又是如何到了景王身邊?」

本來知道珍姨娘跟戰狼有關,但是他一直沒將這個女人當回事,不過她若是前朝皇室成員,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是,卑職會盡快查清楚。」

「安全、不打草驚蛇為上策,若她的身分如此不簡單,你想調查就不容易。」

「卑職知道,寧可慢,也不要急著撲上去。」

「還有,立刻傳信叫衛一過來,西北交給衛三。」

他有預感,皇上終究會讓他插手前朝余孽的事,而衛二的身手遠不及衛一,且衛三一直跟著他,已經教人記住了,想神不知鬼不覺觸及對方的底,又能在危險時刻保護好自己的,也就只有衛一了。

暗二應聲退出雅間。

半晌,周雲澤轉身準備離開雅間,正好瞥見案上的棋具,不由得咬牙切齒,「沒良心的丫頭,陪我下盤棋有這麼痛苦?不過,她一個十五歲的丫頭為何如此厲害?」

這個問題他每次想起來就眉頭打結,終究一生無解。

東瑾曦最討厭這種突然被告知的情況,怎麼毫無緣由就要上皇恩寺祈福?

「還不是因為你快成親了,老夫人想到定國公府的姑娘出嫁之前都要上皇恩寺祈福。」

自從上次陳瑾曦在自家門口發生事情,方式就不喜歡陳瑾曦出門,除非睿郡王派人來接人,她不敢說不,陳瑾曦在她的嚴格約束下,真正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而且還是非常嫻熟的大家閨秀,因為成日捧著針線笸籮。

「突然想到嗎?」陳瑾曦承認自個兒變得很敏感,但是老夫人膽子比她還小,先前那次好待在四房直到上花轎。

「娘不太清楚,只是听說侍候的婆子隨口說了一句,老夫人突然想起這麼一件事,原本老夫人略有遲疑,但又不願意落人話柄,說定國公府虧待你,便定下此事。」

陳瑾曦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定國公府有沒有虧待她,何必用這種小事來粉飾太平?

「定國公府眼看要沒落了,如今好不容易攀上睿郡王,當然要盡力表現。」方氏對女兒出門這件事還是殘留陰影,但也贊成定國公府的作法,女兒因為身子不好,從小遭到定國公府冷待,如今因為親事改變身分,得到公平的待遇本是應該。

「這種表現一點意思也沒有。」

「你覺得沒意思,但對定國公府來說,這是極大的誠意了。」

陳瑾曦有點懵了,上皇恩寺祈福是極大的誠意?

方氏進一步解釋,「定國公府內宅的女人全部陪你上皇恩寺祈福,這難道還稱不上極大的誠意嗎?」

頓了一下,陳瑾曦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不過她附和的點點頭,「沒錯,如此勞師動眾,這是極大的誠意。」

「這已經不容易了。」

四房在定國公府非常不起眼,以前上皇恩寺祈福,老夫人甚至還會忘了通知他們,也還好她不喜歡四處串門子閑磕牙,要不遇上那種大家都不在,你卻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不但尷尬,而且難堪。

「是啊,得到公平的待遇確實不容易。」不過,她相信是有人故意提起此事,辦竟老夫人這個人最會算計了,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落人話柄。

方氏不知說什麼好,過去女兒確實受到虧待,這也是因為他們當父母的不爭氣,女兒身子又不好,就給人家冷待的理由了。

「娘,以後想出門就出門,別管其他三房有什麼閑言閑語,他們自個兒最愛出門了,一個月至少出門三四趟。」有了周雲澤送來的丫鬟,定國公府各房在她面前猶如一本攤開的八卦雜志,每個人都無所遁形。

「娘不愛出門。」

「娘,哪有一個女人不喜歡逛街瞧衣服首飾、胭脂水粉?還有,上茶館听說書,或是上戲園子看戲也很有意思。」

方氏一臉稀奇的看著她,「娘還以為你對這些都沒有興趣。」

「我也是女人,怎麼可能沒興趣?只是我更喜歡書畫。」

「娘也一樣,不是不喜歡買衣服首飾,胭脂水粉,只是除了我們四房的中饋,還要打理陪嫁的鋪子、莊子,娘剩下的閑暇時間只夠看書、作畫。」方式愛憐的模了模陳瑾曦的頭發、衣服,「曦兒長大了,懂得心疼娘了,娘很高興,你不必覺得娘委屈,比起其他三方,娘過得最舒心。」

陳瑾曦很快就想明白了,三個伯母說是京中鬼女,其實家世跟定國公府差不了多少,反倒是娘,雖然出生在偏遠的幽州,但卻是真正有底蘊的大族,若非爹與外祖父有過師徒之緣,得外祖父賞識,^爹根本娶不到娘。

娘不在三位伯母面前炫耀,不是她沒本錢,而是不屑為之,因此她可以安于自個兒的生活,三位伯母卻不行,她們忙著比這個比那個,凡事都可以挑剔,日子如何過得舒心?

「這還是我們母女第一次一起上皇恩寺祈福,我們就開開心心出游。」

陳瑾曦笑著點頭應了,不過,她相信這一次上皇恩寺祈福,絕對不會是一個平安的旅程,可是她又覺得不解,如此勞師動眾,難道不怕引來關注嗎?

她的敵人們一直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她,就是怕引人注意,為何此次做法完全變了一個風格?

出了父母的院子,陳瑾曦低聲交代司茵,「你親自去一趟雲游四海,請曾掌櫃代我傳話給郡王爺,明日一早我要上皇恩寺祈福。」司茵便是周雲澤送來的兩人之一。

「是,奴婢待會兒去知味香買栗香糕、五色糕,姑娘要不要我順道去雲游西海買一刀宣紙?奴婢看姑娘的宣紙用的差不多了。」

陳瑾曦看了司茵一眼,真是佩服,凡是謹慎,于是配合的點點頭,「買兩刀吧,最近為了畫菊花,宣紙用得特別快。」

「姑娘的菊花已經畫的很好了,為何姑娘還是不滿意?」

「菊花畫得好,但菊花花神畫不來啊。」陳瑾曦覺得好哀怨,那個男人根本沒有菊花花神的味道,怎麼好意思堅持當菊花花神呢?

「……嗄?」司茵一愣。

陳瑾曦當然不能挑明某人的痴心妄想,只好嘿嘿一笑,加快腳步回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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