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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小算仙 第十一章 引陰煞逼真相(1)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皇太後壽誕那天。

當所有人看到予菲手里那串金燦燦的珍珠手鏈時,全傻眼了。去年那一顆金珠已經教人眼珠子掉滿地,現在竟然同時有二十七顆,還顆顆渾圓碩大。

予菲將金色珍珠呈上,道︰「听聞皇太後一心向佛,此串佛珠共有二十七顆,代表小乘修行四向四果的二十七賢聖。」

「你是修道的,竟也明白佛教義理。」

「稟皇太後,天下佛道儒本是一家,都是勸人行善去惡的宗教,只是專精不同,不必非要分什麼門派。」

「說得好,佛道儒本是一家。」皇後笑著接話。「不過本宮有個疑問想請教陸姑娘。」

「皇後娘娘請說。」

「去年周家貢上的那顆金色珍珠是從番人手上買來的,據說一顆便價值連城,不知姑娘手上的珍珠是從何處而來?」

「回稟皇後娘娘,此事是一番意外。」

「哦,什麼意外?」

「民女家居海邊,一旦有船只返回,祖母便會帶著我們去撿拾漁夫不要的小魚蝦。有回漁人直道穢氣,因網里撈捕到許多珠貝,這珠貝肉味腥、不受百姓所好,漁人轉手便扔了,民女覺得浪費便撿拾回家,沒想到打開珠貝……」她避重就輕,大略說了養殖珠貝的過程。

當道士的,旁的本事沒有,糊弄人的口才絕對需要,因此她說得高坐在上首的皇帝以及滿堂貴婦驚呼連連,深深相信在吳州的小漁村里,有益于皇室朝堂的祥瑞正在發生中。

她哄得皇帝一顆心飛上天,直想轉身讓宇文將軍回吳州把祥瑞探听清楚,再返朝回報。

予菲輕笑,可不就是祥瑞嗎?他遍尋多年不著的三皇子就待在吳州呀。

皇後道︰「也合該是太後娘娘有福氣,才能叫百姓遇上此事。」

皇後都開口了,其他嬪妃能不接著夸獎?一口一句福氣,說得滿殿都眉開眼笑。

予菲笑望站在皇帝身後的慧明大師,他不高、略顯發福,眼皮微微下垂,再加上半張臉都隱在胡子後面,她看不清楚對方的面相,不過他長眉、長發、長胡須,白白的毛發果真讓他看起來像個老神仙。

她一直想不透,慧明大師為什麼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批阿曜的命?就算是皇命難為,他也該屏除旁人,私底下對皇帝透露啊!

身為修道人都擔心窺破天機、危害自己,因此經常得神神叨叨、語焉不詳,他怎就敢當著大庭廣眾說出這句「天生帝命」?

何況,甭說他是大師,就算他是普通人也該明白,此話一出對新生皇子是禍不是福。

倘若換成她,一旦她看出對方天生帝命,肯定要緊抱大腿,想盡辦法把他推上高位,順手撈個從龍之功,給自己頭上增添光環呀,豈可當眾說出這種話,勾引有心人士來陷害?

難道他不曉得天命難違?不曉得逆了天道會遭報應甚至不測?

好吧,你說他天生不愛光環,只想踏踏實實過日子?這根本是屁話,不愛光環會巴著皇帝、搶當國師?

是有多大的利益讓他寧願違天也要陷害阿曜?又或者……他根本是個坑蒙拐騙的家伙,什麼「天生帝命」,不過是為了達到譁眾取寵的目的?

想到此,予菲有心一試。

「朕听說,在吳州城是你破解七煞陣,破了殺婦取胎的命案。」皇帝問道。

予菲一笑回答。「是的,不過民女差一點遭到反噬,若非陳國公世子相助,許是今日沒有此等機緣覲見皇上。」

听見殺婦取胎一案竟是予菲破的,大家更感興趣了,只是個小丫頭啊……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百姓人心惶惶,當時皇帝還打算讓慧明大師為此事算上一卦,可惜踫到慧明大師閉關,誰也不見。

「不可能吧,小泵娘年紀才多大,怎就有如此高深的道行?」

「是啊,你師從何位高人?」

這一問,予菲不得不再度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將她的天生奇才,以及只有主角級人物才會有的奇遇故事編得精彩萬分。

當然,這個故事跟海龍王那個不同,相同的是都高潮迭起、讓人百听不膩,她發誓,如果日後自己取代慧明大師成為國師,這個偉大神奇的故事肯定會傳遍大岳朝。

說完拜師學藝,她又提到七煞陣。

她不只表情豐富,連動作也很精彩,見眾人听得如痴如醉,在表演畫咒、與靈秋道長在獄中對打的過程中,她順手引陰煞上皇後的身。

眾神之前、人人平等,予菲可不管她是皇後還是賤民,膽敢害阿曜性命?她先討點利息來用用。

「……頓時陰風四起,我全身像結凍了……」

陰煞上身,皇後突然感覺彷佛有冰水兜頭澆下,一陣嚴寒襲身。

她抖了抖,以為是故事听得太專心才會有所感,哪里想得到,一個小小丫頭竟敢在帝後跟前搞鬼。

引陰煞是很小的法術,但凡學過道法的人,一眼就能夠戳穿。

予菲此舉不只是為了替歐陽曜出口氣,也想試試慧明大師的本事,身為國師,如果發現自己的小動作,揚指便能解除。

沒想到他眼皮一動不動,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現,不會吧,真的被她猜中,他就是個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

予菲決定再試一次。

「看著他的下場,民女想起師父的告誡,是非善惡、天道循環,尤其修習道法之人更不能以道法為惡,否則下慘會更加淒慘。」說話的同時,她引陰煞上慧明大師之身。

他有所感,身子一抖,眼皮略略擦開兩分,懷疑地看看四周,不久眼皮又垂下去。

「听說你的觀人之術也很厲害。」皇帝饒有興致地問。

「皇上謬贊。」

「要不,你給朕觀觀面相。」

皇帝的面相是能夠隨便亂觀的嗎?至少得國師級的人物才敢看呀!她知道自己應該惶恐不已再謙讓謙讓的,但機會難得豈可錯過?

何況她年幼又出身鄉野,當然不懂得禮數。

微微一笑,她還真的走上前,一雙妙目在皇帝臉上轉著,半晌後喘口大氣,猶豫道︰「倘若皇上相信民女,民女可為皇上手中茶水施法,喝過後,龍體應該會痊癒。」

聞言,皇帝濃眉一緊,她知道些什麼?

但皇帝沒發問,只將茶水往前一遞,道︰「行,小丫頭上前來。」

予菲先讓皇帝看看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之後接過茶水,喃喃自語,手在杯子上方畫圈,趁著畫圈時將靈泉滴入茶水中。

皇帝接回茶杯正要喝時,皇後憂心忡忡地看他一眼,輕喚。「皇上……」

「皇後莫非擔心小丫頭給朕下毒?放心,這種一命賠一命的事……丫頭會做嗎?」

「當然不會,民女青春正盛,還有大好前程,怎舍得自己的小命。」予菲故作天真道。

皇帝莞爾,舉杯啜飲,發覺茶水比之前更好喝,想也不想一飲而盡,喝完後,一股熱氣從月復中升起,暖洋洋的、舒暢極了。

「喝完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朕,朕的面相如何?」

予菲听見此言,眉頭一緊,滿面愁苦,心里卻暗爽不已,刻意問︰「皇上喝過茶水,病謗已除,民女可以不說嗎?」

「不行,朕要你說你便說。」

她垂肩駿眉道︰「皇上的面相自然是好的,只不過子嗣不豐,頂多有三子,但長子……應該已經不在人世。」

皇後怒道︰「此事眾人皆知,需要你在此裝神弄鬼?」

予菲像是被人觸怒似的,一咬牙、挺身道︰「皇上之前身體有恙,卻不是生病,而是為人所害,不過事情應該解決了,而今皇上身體並無大礙,再調養數日便可。」

再調養數日便可?皇帝皺眉,太醫說過此毒已經壞了龍體根本,怕是日後都得這般過日子了,沒想到……

上個月他常用的藥丸被人動了手腳,他經常坐著坐著就昏迷過去,至今尚未查出動手之人,此事除周太醫、皇後和他身邊伺候的小順子以外,沒有人知道,她怎麼會曉得?莫非觀相真能看出一二?

皇後急了,忙說︰「皇上跟前豈容你胡說八道!」

「回皇後娘娘,民女見皇上的太陽穴有一道傷痕,橫過魚尾紋,那傷痕既長且深,表示曾經遭人所害,所幸傷痕已經轉淡,再加上皇上額頭黑霧漸散,便猜測此禍已經遠離……民女絕對沒有欺瞞皇上,要不讓民女為皇後娘娘觀相,便可知道民女有無說謊。」

「好,你來替皇後娘娘觀相。」皇帝接話。

「謹遵擊命。」說完,予菲抬眼望向皇後,沒想到這一看,她猛地倒抽口氣,嚇得全身簌簌發抖,跪著向後連連退幾步。

「怎麼了?」皇帝問。

予菲重重磕頭,砰地一聲,那是拚命的磕法,痛得她咬牙切齒,她這是下血本了啊,要是沒達到預期中的效果……

「民女不敢說……」五個字,她的聲音抖得讓人心慌意亂。

聞言,皇帝皺眉道︰「朕賜你無罪,說!」

再抬頭,她的眼淚順著頰邊滑下,一副「我馬上就要到九泉底下見老祖宗」的模樣,握緊拳頭、深吸氣、深吐氣,再重重咬牙,道︰「皇後娘娘,請听民女一句勸告,善行積福、惡行損德,這不僅僅是天知地知,身體上也會有記錄,累積多少陰德、造就多少惡業,都會像樹木紋理,誠實無欺地被保留下來。」

听到這里,皇後目露凶光,方要出聲制止,就听皇帝道——

「說說,朕的皇後身體上記錄了什麼?」

予菲提氣,一臉豁出去的樣子道︰「皇後娘娘鳳袋凹陷、青暗虛腫、有克子凶兆,此為多有不善舉所留下的印記,命宮處有數道懸針紋,此為做了虧心事之故,再加上皇後娘娘背後跟著許多冤魂……」

她這一說,眾婿妃們頓時心生寒意,下意識往皇後背後看去。

皇後被眾人這樣看著,再加上陰煞功效,突地感覺自己背後陰風陣陣,好像真的有人站自己耳邊吹風似的。

素日里恨不得找機會踩皇後幾腳的賢妃立刻接話。「大師,你能看得見鬼魂嗎?能不能告訴我們,那是誰?」

已經叫大師了?真是神隊友啊!有賢妃在,何愁萬事難成?

「稟娘娘,民女不認得。那名女子的眼楮很大,有一頭很黑的長發,眉心處一點朱砂痣,她戀戀不舍地看著皇上,身邊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穿著一件天馬皮袍,頭戴貉鼠皮帽,足下一雙青鍛黑皮靴,氣度翩翩、溫潤如玉。他說……」咬唇,予菲不敢再往下說。她這麼一形容,皇帝變了臉色,所以當年之事……他犀利的目光轉向皇後。

皇後咬牙死撐著,此事絕對不能認,當年因為沈妃和岳雲曜的死,以及岳雲羲的失蹤,皇帝狠狠地清洗一遍後,那把火差點燒到自己,若非證據不足,現在坐在鳳位上的已經換了人。

沈妃和岳雲曜的模樣,是在進宮之前,歐陽曜特地畫給她的。

他們打算準備實際將此事捅出,因為他們都清楚,時間過去這麼久,想要找出證據難上加難,他們只能在皇帝心底播下懷疑的種子。

只要皇帝厭棄皇後,那麼為了皇位,說不定皇後和岳雲芃會做出什麼事。

「他說什麼?」皇帝凝聲問。

「他說他不是天生帝命嗎?為什麼會死的不明不白?」

頓時,殿里一片鴉雀無聲。

馬車剛到國公府,就見歐陽曜在門口等她。

她下馬車,他一把將她拉起,快步經過正廳、花園,直往她院子里走去。

必上房門,他把她抱進懷里,深吸氣。

打從她進宮,他的心就在半空中吊著,直到擁她入懷,他那顆心才算回到原位。

「不怕不怕,事情比咱們謀劃的更順利。」予菲喜孜孜道。

「把經過告訴我。」

「好……」她說了,一點一點說得非常仔細,連帝後的表情、賢妃與皇後之間微妙的關系都將講了。「我有一個重大發現。」

「什麼發現?」

「那個慧明大師恐怕是個騙子。」

「怎麼說?」

「我在他身上引陰煞,如果他有一點道行,順手就可以解除,可是他好像連發現都沒有,直到我出宮前,陰煞仍然在他身上。以前我就懷疑,他是不是跟你有仇,干麼說什麼‘此子天生帝命’,這是在替你拉仇恨吶,你娘又不是皇後,生下皇長子已經夠惹眼了,再補上這句,皇後娘娘再寬厚也會對你心生嫌隙。」

歐陽曜沉吟須臾,道︰「有了今天這事,皇後恐怕不會放過你,我會在你房外布下重兵,夜里你警覺點。」

「好。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今天後宮所有嬪妃、公主都給皇太後拜壽了,但岳雲芃不在。」

有一個「天生帝命」的大皇子在前面,之後皇後娘娘做事可仔細了,凡被太醫把出可能懷有皇子的嬪妃,幾乎都無法順利生下皇子。

在大皇子十二歲那年,沈妃有幸產下三皇子,此事刺激皇後頗深,也令皇後下定了痛下毒手的決心。

「不在嗎?但我確定他在京城。」岳雲芃比他們提早半個月離開吳州城,再加上他們與大軍同行,速度只會更慢。既然已經返京,為什麼沒為皇祖母祝壽?「有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說說看。」予菲道。

「岳雲芃變得很不一樣。以前他野心大、行事莽撞,空有腦子卻做不出有腦子的事,經常遭受父皇責備。但在我死前幾個月,他變得沉穩、心思深重,行事與過去大不相同,尤其這回在吳州見面,若不是那張熟悉的面孔,我幾乎不認得他了。

「這兩天我到處探听,打听到岳雲芃拜慧明大師為師,修習一身道法,整個人里里外外煥然一新,他不再流連花街柳巷,不再暴怒異常,經常參與朝政,能力頗得父皇與百官認同。」

拜慧明大師為師?那不是問道于盲?「所以你懷疑他也換了芯子?」

「沒錯,我懷疑。」

她穿越、阿曜重生,那岳雲芃又是什麼?為什麼他們三人會從不同的地方,到此地踫面?

這個問題也在歐陽曜腦子里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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