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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門閨秀 第十章 落實寵妾滅妻(2)

蕭氏那日讓陳姨娘進了院落後,陳姨娘突然變臉與她爭吵起來,直說是蕭氏派人下的毒,蕭氏說如今管家的人不是她,陳姨娘卻說黃姨娘並不反對她進曲府,反對的人一直只有蕭氏,所以只有她會害她。

之後,陳姨娘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倒在地上,裙擺立刻沾了血花,大夫來診脈之後,告知陳姨娘小產的消息。

曲宏知道後大怒,陳姨娘撐著虛弱的身子哭得如梨花帶雨般,說蕭氏要派人毒害她不成,便想著先把她的孩子弄沒了。

蕭氏自然不認,陳姨娘說搜看看就知道了,若搜出了毒藥,不認都不行。

蕭氏知道陳姨娘要搜毒藥的提議有異,但她相信自己院落里的下人,不可能有人可以在她的房里塞毒藥栽贓,也任由曲宏派人搜了,沒想到有心人的確沒把毒藥塞在她房中,而是塞在香蘭的房中。

香蘭當然不認,可陳姨娘在那里哭著求一個公道,曲宏剛剛才失了孩子又被陳姨娘哭得心都擰了,便信了陳姨娘,香蘭不承認下毒,自然也不可能供出是蕭氏主使。

陳姨娘以退為進,替蕭氏求起情來,說肯定是香蘭護主自作主張下毒害了她,蕭氏不知情,哭得讓曲宏簡直把陳姨娘當成心地良善任人欺負的人,最後曲宏定了,將香蘭仗責五十,打死了便罷,沒死隔日再打,蕭氏馭下不嚴又因為口角誤傷了陳姨娘致使她小產,關入祠堂贖罪。

可憐香蘭被誣陷,打了不到三十杖就斷了氣,蕭氏在祠堂里听見這個消息昏了過去,再醒來後一句話也不說,整個人像是沒了生氣一般。

「顧總管已經等不住,領人去曲府討公道,我是先來跟你說消息,隨後要接你去的。」

「我說了可以找劉嬤嬤下手,你問出來了?」

「就陳姨娘身旁那個老婆子,要由她口中問出話,費我一個時辰都嫌多。陳姨娘為了栽贓曲夫人所以沒用常見的毒,怕真由香蘭房里搜出也會讓香蘭給用了毒耗子的理由給揭過去,所以用的是不常見的。這個不常見的毒是落實了香蘭的罪名,可也造成容易追查的結果。我派人一間間問了藥鋪,只有一家藥鋪最近賣出過,去買毒的是個女子但不是曲府的人,一查之下是青樓的侍女,我想到陳姨娘出身青樓,便認定抓對了人,在她身上弄出些看起來駭人實則不重的傷,接著再把劉嬤嬤及大夫綁起來用了點刑,他們就全招供了。」

「劉嬤嬤肯定指使了人把毒藥放在香蘭房里,但大夫又是何意?」

「你心慌則亂,怎就沒想到陳姨娘懷著的孩子是留在曲府的關鍵?就算要她尋釁她都不敢拿自己的孩子來賭,所以我猜測定有問題,便把那個大夫綁了一並問了,原來是陳姨娘當花娘的時候服了不少延遲月事的藥,傷了根本,這個孩子本就保不了幾個月,她打算利用有孕先進曲府,再假裝小產把事推給曲夫人。如此未來若一直未能再有身孕,也可推說是曲夫人害她小產傷了身子。」

「這陳姨娘果真惡毒。」

「這下你放心,可以回去看好戲了。」

「嗯。」

「我送你回曲府,我的身分不方便出現,送你到曲府便走。」

「灝辰,多謝你,即便我知道劉嬤嬤有異,可她那種看多了後宅陰私的人,怕是由我來問也難由她嘴里挖出什麼,若不是你,她不會招供。」

「這不過是小事,只要能讓你不再傷心、不再為母親擔憂,要我殺了她做假口供都行。」

有人像他這樣在情話里還要打打殺殺的嗎?但曲縴珞沒被他嚇著,只是抬起頭看了他好一會兒,像下定決心一般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輕聲再道了句謝,這才站起身走出帳房。

蘇灝辰因為她的主動怔了怔,直到听見她的聲音在帳房外喊著,「正梅、雁靈,我們回曲府,羅掌櫃,勞你替我送送蘇老板。」

連讓他送她回去都不肯了,他還想多和她待一會兒呢!蘇灝辰抬起手撫過唇,想來曲縴珞是因為主動吻他害羞了,再不肯與他同行。

蘇灝辰依了曲縴珞,讓羅掌櫃送他離開陽茶行,沒想到他與曲縴珞雙雙失算,曲縴洛這一回府,徹底對曲府斷了感情。

陽茶行是個二進的院子,後廂房本來都是曲縴珞休息午憩用的,如今蕭氏搬出了曲府,住在這里。

院子里的品茶座上,曲縴珞正品著她新研發的窨茶——香木荷茶,香木荷茶用的基茶是龍井茶,曲縴珞試過在三窨之後起花,茶香帶著一點香木荷的香味,喝的當下聞到香木荷的味道只余下香氣,並沒有平時她聞著純粹的香木荷香味一般帶有寧神效果,于是她想窨茶畢竟無法完全留下香木荷的氣味,若真的只取香木荷的香味入茶,可惜了香木荷的神效。

于是她采用何涵奇的建議,三窨之後不起花直接提香,把香木荷留在茶葉里,最近她讓蕭氏試了幾回,蕭氏夜里也變得較好入眠了。

曲縴珞為自己與母親的遭遇不甘心,但喝了這茶好似暫時真能放下這份不平。

蕭氏就這麼遠遠的看著,心疼著。

那日顧總管帶著蘇灝辰審完的人來到曲府為她討公道,一開始即便陳姨娘不承認,但因為證據確鑿,曲宏的確是對陳姨娘大發了一頓脾氣,蕭氏要曲宏把陳姨娘這樣在後宅作亂的人給趕出曲府,卻忘了鬧了這麼大一出的黃姨娘那頭似乎有些過于安分了。

蕭氏正想為自己討公道,哪里知道曲雲卓竟帶了人進祠堂,指稱顧總管的話不可信。

蕭氏看著曲雲卓帶來的是個陌生人,但顧總管一看卻變了臉色,蕭氏還來不及厘清發生什麼事時,曲雲卓竟說顧總管與她有染,這些人怕也是被屈打成招來誕陷陳姨娘的。

曲雲卓帶來的人是蕭家過去的家僕,後來因為犯錯被蕭家趕出府去,當時他請求顧總管為他求情,顧總管沒同意,如今那家僕是懷恨在心。

但他倒是沒造謠,只說有一回與顧總管喝酒,他喝醉了,說出了傾慕蕭氏的話。

「你胡說!」顧總管懼怕自己的情意被揭開後再也不能留在蕭氏身邊,否認著。

「我沒胡說,你說你心儀小姐,就算一輩子只當個下人也無妨,我問你她要嫁人了怎麼辦,你說就算她要入宮當妃子,你也願自宮進宮里去做太監,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

蕭氏當時面露復雜神色的看著顧總管,也恍然大悟,要說顧總管忠心,她卻總覺得那份忠心之後似乎還藏著什麼,如今她知道了,原來是一份情意。

蕭氏沒因為顧總管暗自戀慕她而生氣,甚至沒因為當時的情況顧總管的情意會害了她而擔心,她只是看著自己喊了近二十年的夫君,為了妾室及青樓出身的外室而厭棄她,只要是對她不利的證詞他全然相信,蕭氏突然覺得,自己近二十年的付出未免過傻……

于是,她什麼也不求了,不求處置陳姨娘,心灰意冷的回了曲宏一句——

「一切都隨你吧,想留下陳姨娘你便留,想相信我、不信我也都隨你了。」

「你犯了錯以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想把一切揭過去了?」

這時曲縴洛正好趕回來,听了蕭氏身邊的人把一切告訴她,曲縴塔急了,要父親一定要相信母親的清白。

但曲宏哪里肯听,逼得曲縴珞只好使出最後一個手段,「父親可以不信母親,但有件事你一定要信,父親若處置了母親不貞的罪名,高家這門親事就要斷了。」

曲宏都快氣得吐血了,養了十五年的孩子養不熟,先前跟他說要加入糧行的經營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為了她不貞的母親威脅他!

黃姨娘姍姍來遲,但似乎是早知道祠堂里發生了什麼事,一听見曲縴珞的話,附耳對曲宏說了幾句,曲宏面色緩了,但說出口的卻是殘忍的話——

「我就是在這祠堂里把蕭氏打死了,對外說她是病死的,高家也無話可說。」

「父親!」曲縴珞難以置信,她知道父親無情,卻不知道父親無情至此。

「但我也不是不能饒了蕭氏一命,縴珞,能不能讓你母親活命,就看你的決定了。」

「父親想要我做什麼,說吧。」

「你糧行的股份得吐出來,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你的嫁妝不會因為你這個不貞的母親而少了一分一毫。」

糧行股份是她用來讓父親延後為她訂親的一個手段,曲縴珞也沒想真的加入糧行的經營,可她沒想到父親竟可以用母親的性命來威脅她交出股份,她笑了,笑得淒涼、自嘲。

天知道蕭氏多想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算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但不能看女兒那徹底心灰意冷的心傷。

「縴珞,娘的事上天自有公評,你就把糧行的股份握在手中,讓糧行從此不能消停為母親報仇吧。」

曲縴珞卻是笑了,沒有一滴淚水,語氣十分絕情,「娘,縴珞才不是傻子昵!沒了你,那糧行能撐多久?我才不要為了糧行費盡心思,父親想多給我一些嫁妝便當我賺了,若不給也罷了,就當是還曲府養育我的恩,自此……我不欠曲府了。」

「你……」曲宏氣得口不擇言,既然是個無心于曲府的不肖女,不如早早嫁了為曲家事業多換些助益,「很好,那我也不留你了,高家已經表示擇日上門求親,到時我便將你嫁給高家。」

黃姨娘可不樂意,但她也不想真的把蕭氏的事傳出去,畢竟主母不貞又哪里能教得好後宅的姑娘,萬一害女兒玉芙說不上好親事那可不行,今天的事只是要逼走蕭氏,至于高承璟及玉芙的事,她早有了其他的辦法可以解決。

那日之後,蕭氏就搬出了曲府,曲宏要給蕭氏休書,蕭氏不肯同意,說了至多只接受和離,要不然就魚死網破把那日在祠堂的事全傳出去,讓曲縴珞進不了高家。

曲宏不信,蕭氏就說她已經看上另一個女婿人選,他說了不會計較那些蜚短流長,今生非縴珞不娶,她不擔心女兒的親事。

曲宏雖然不信蕭氏會拿女兒的終生幸福來賭,卻又擔心蕭氏已經喪心病狂,所以搬是讓她搬出去了,但是要寫休書還是和離書卻一直沒定論。

「曲夫人。」

蕭氏听見有人喚她,她拉回了思緒,轉過身看見被羅掌櫃領進來的蘇灝辰,他捧著一月季花盆栽,恭敬的對她躬身行禮。「你對縴珞的好我很欣慰,但他日我的事若傳了出去,怕你會成了笑柄。」

「夫人被陷害一事是我查出的,我自然知道那是黃姨娘、陳姨娘害不了夫人而使出的下三濫手段,又怎麼會信外頭的傳言,但晚輩也有句話要說。」

「喔?什麼話?」

「即便將來夫人真與顧總管……晚輩也不會有其他想法,請夫人千萬不要為了阿珞,自以為犧牲自己是為她好。」

蕭氏難得感到羞窘,這些日子她被趕出曲府後,顧總管加倍的對她好,只差沒明著說不管是休棄還是和離他都想要她,蕭氏不是不知道他的真心,甚至早已多年不曾感覺到男女之情的心都有些悸動,但她終究是見不得有閑言找上女兒的,所以只能壓抑。

「別說我了,總之我特地讓你來,你別讓縴珞不開心。」

「我來就是來對她說,我已經上曲府去提親了,正巧也踫上高家提親的人,曲老爺正大傷腦筋呢!」

「想必是有兩家門戶相當的親事讓曲宏舍不得,怕是恨不得我當日生的是雙生女。」

「曲老爺是有兩個女兒,可惜了好的只有夫人你生的阿珞。」

「又夸我又夸縴珞的,你想娶縴珞還是多花點心思說服曲宏吧。」

「他啊……我不用花心思,多砸點聘禮就是了,我現在只想著讓阿珞重展笑顏。」

看著他捧著的月季花,蕭氏知道他的確是用了心思,「連阿珞喜歡的花都知道了?」

「阿珞喜歡的,我都知道。」

「去吧。」

蕭氏讓蘇灝辰去見曲縴珞,看見曲縴珞因為他的到來而露出笑容,這才放心回房。

曲縴珞看見月季花盆栽很意外,他不記得她對他說過喜歡月季花。

「你怎知我喜歡月季花的?又是正梅說的?這個吃里扒外的,我干脆早早把她嫁給段護衛算了,她的胳膊都已經往外彎了。」

蘇灝辰將盆栽放上茶桌,看見曲縴珞輕撫月季花的樣子,她老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怨過正梅一次。

「這回你倒是誤會正梅了,記得我們由蜀地回來時路過一處月季花園,你那時的表現讓我知道你甚愛月季花。」

「真的?」

「我的雙眼只看著你,自然不會錯過你喜愛的。」

曲縴珞甜絲絲的笑了,再多的煩心事都因為他的到來一掃而空,「見了你,我竟然連最後一點點郁悶都掃除了。」

「我是一帖良藥,我知道的。」

「我有件事拜托你幫忙。」

「說吧,十件事我也幫。」

「我跟娘商議過了,曲家的事業她好歹苦心經營了近二十年,舍不得看它敗落,再加上?那些鋪子體質是不錯的,都是我父親不會經營,最近甚至想把鋪子賣了,你可否幫我找人出面替我娘買下,我怕我父親知道是我娘要買會刁難她或抬高售價。」

「這小事,我一定辦好。」

「多謝你了。」

「不用跟我說謝,以身相許就好。」

曲縴珞用力捶了他一記,明知道他根本不會痛,還是拿這做為懲罰,因為他若真痛了,那就該她心痛了。

「我拿月季花做個香囊給你吧,你可以把香囊當成是我戴在身上。」這已經是曲縴珞能說出口最令她害羞的情話了。

蘇灝辰哪里不知道曲縴珞面皮薄,所以听了更是開心,「好!我會把香囊永遠戴在身上,就算死也不拿下。」

「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蘇灝辰將曲縴洛擁入懷中,他並不覺得不吉利,人終有一死,他死的時候把香囊戴在身上,不就有如死也相守一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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