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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分後娘 第十章 被打碎的幸福(2)

「就算一開始他們的目的是希望我能把他們給救下來,但後來呢?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實話,為什麼眼睜睜看著我的罪惡感,卻怡然自得。」

「他們沒有怡然自得,從來都沒有,你這話是在刨他們的心。」韓鎮道。

「所以怡然自得的是我?」星星冷笑。

「沒有人這樣說,你不要惡意屈解。」

炳,竟然是她屈解,不是他們說謊,竟然是她在刨他們的心,不是她的心被砍上十刀八刀?

是他們的謊言失去她的信任,是他的青梅竹馬讓她心疼,可到頭……還是她心胸狹窄、容不了人?

這是什麼世界啊,果真兩張嘴皮開開合合,就能論定自己想要的是非?

不想爭執了,是她教會他們團結力量大,他們姓韓的一家人擰成一股繩,有什麼錯,真要尋錯……不就是她笨到看不清人心嗎?算了吧,反正再大的虧都吞了,其他的不過是小菜一碟。

「娘,對不起。」韓為、韓客沖上來抱住她。

「松手。」她啞聲道。

「娘別走,我們做錯了,娘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韓遠攔在前面。

韓歲眉心打結,他重新握住星星的手。「別怪弟弟,是我作的主,是我決定說謊騙娘,娘離開韓家我沒意見,但是帶我走吧,讓我贖罪。」

「我也要跟娘走。」韓遠道。

「娘,不要丟下我們好不好。」韓為、韓客抬起讓人心疼的小臉看她。

恨恨咬牙,可惡!他們不知道這樣很過分嗎?不知道可愛是無堅不摧的武器嗎?不知道她們這樣做,讓她有多為難。

她是誰啊?她有什麼資格把侯府少爺往外帶,他們這是在逼她舉步維艱。用力吞下哽咽,對不起,她不是那種會為孩子犧牲一切的媽。

擰了眉目,冷冽的目光逐一從他們臉上掃過,她寒聲道︰「放開我,我不要你們了。」

娘說不要他們了?怎麼可以啊……他們喜歡娘、要娘啊……

韓為、韓客哭起來,還不敢大哭,只是不斷用袖子抹淚,韓遠紅了眼眶,韓暮把頭抬得高高,不讓眼淚滾下。

韓歲半句話不說,只是堅持地擋在她面前。

「走開,不要逼我。」

她從未用這樣的口氣對他們說過話,她的冷淡讓孩子們害怕,他們寧可她憤怒,也不要她像陌生人那樣看著他們。

使盡全身力氣,她推開韓歲、推開韓鎮,她再也再也不要多看他們一眼。

星星飛快走著,彷佛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她得走得飛快,才能擺月兌……

擺月兌謊言、擺月兌孩子、擺月兌背棄自己的愛情、擺月兌……那個讓她愛上卻又不能愛的男人。

她不知道古代女人是怎麼辦到的,怎能容忍丈夫同時愛上許多女人?

鮑平?心不變?這種屁話,她一句都听不下。

就算沒了愛情、親情,就算兩人之間存在的只是共同責任,她也無法容忍分享男人。

如果這樣叫做妒婦、叫做不賢,好啊,她通通認。

穿越到古代數月,任何事她都可以妥協,都可以用入鄉隨俗四個字逼自己低頭,但是這件……對不起,她寧願孤獨一生。

她不要了,她硬氣了,下堂婦啊……她有多大多好的理由可以把這幾個月的事抹得一干二淨。

回到燦星院,她翻出放著銀票金錠的匣子,轉身往外,卻發現韓鎮又擋在門前。

她視若無睹,從他身側穿過,但手臂被握住,旋即被扯回他身前,他定眼看她,下一刻他抱住她,打死不放。

他曉得她是認真的,曉得這次不能盧一盧就能讓她妥協,他曉得只要一個不小心,只要給她一點點機會,她就會跑得無影無蹤。「你要去哪里?」

「回家。」

「這里就是你的家。」

「你忘了嗎,皇上已經予我一紙休書,放我自由身。」

「你是我的妻子,要休要離,該由我親手來。」

「可以,需要我幫忙研墨嗎?」

「我不會休你。」

「你不休?我休!韓鎮,你被我休了,我不要你這個丈夫,我要找更新、更好用、待我更好的男人做丈夫。」

她試著掙月兌他的箝制,但人家是將軍,孔武有力,她一只小弱雞,拿什麼和人家比。

一氣,她咬上他胸口,他疼,但也知道,再疼都痛不過她的心疼。

抱緊他,他任由她咬,他一下一下順著她的長發,一句一句說︰「別生氣、別難過,是我對不起你,我保證一定會加倍補償你。」

「我不要你的補償,我只要你放手。」

「對不起,我辦不到。」

「清醒一點,我們早就不是夫妻了,何況這樣不是很好?你可以娶師妹為妻,既可以還救命之恩,又能與青梅竹馬牽手一生,你好、我好、她好,這種人人都好的事,你在堅持什麼?」

「我不會好!」他捧起她的臉,認真說︰「失去你,我不會好,難道失去我,你還能過得好?」

是的,她也不會好,她會想他念他、會怨天尤人,會恨起三妻四妾……她絕對不會好,但是比起共享、比起妒恨、比起愛情慢慢變質成為憎厭……

「我能,我會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她堅持。

「真的不行嗎?求求你,只是一個薛蓉,一個甜美可愛沒有心機、一個永遠無法對你造成威脅的女子,為什麼容不下她?」

「因為我有潔癖,無法忍受你身上有別人的氣息。」她不要竹葉添上花香,不要清新變得濃濁。

「為什麼以前你可以容下後院數名姨娘,如今卻容不下一個蓉兒?告訴我實話,是因為我與蓉兒的感情讓你擔心?還是平妻的身分教你不安?又或者害怕,你沒了娘家,她卻有皇上撐腰?你必須告訴我實話,我才有辦法解決,你這樣胡鬧,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瞧瞧,果然吧……錯的一定是她,是她在胡鬧、是她容不下、是她心胸狹窄,從聖旨頒下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她就有這麼多的錯處,薛蓉要真的進了門,她會變得多巫婆啊。

胸口的疼痛轉為酸楚,像是有人拿了把刀在里頭一下一下捅過後,又澆上醋汁。

垂下眼睫,啪答……凝在眼底的淚水墜入地面。

她不看他,只是幽幽說道︰「因為我是朱星星,不是孫芹,這點,我從來沒有隱瞞過。

「孫芹在接下休書之後走投無路,面對破廟里的乞丐眼底赤果果的慾望,選擇撞柱而死,留下貞潔清白。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畫圖、會英文、懂物理數學?你好奇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奇思怪想?很簡單,因為我是數百年後的一縷魂魄,卻莫名地穿越到這個時代,進入孫芹的身體里。

「我給韓歲他們的東西,是我們那里每個孩子都要學習的基本知識,我給他們說的故事,是多數孩子都听過的床邊故事。我有許多觀念與你們沖突,我常告訴自己要入鄉隨俗,但是對不起,在我們那里的一夫一妻制度,是我不想隨俗的部分,我為一個男人守住堅貞的同時,也期待他對我堅貞。」

她抬起慘白的小臉,漂亮的眉型擰成一條線。「听清楚了嗎?我是朱星星不是孫芹,就算沒有皇帝的口諭或休書,我也不是你的妻子。我要走了,看在過去幾個月的情分上,看在我為你照顧孩子的分上,請你不要擋我,不要逼我妥協我不想妥協的事。」

她講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無法想像那樣的故事,但即使如此……他鄭重搖頭。

「不管你是朱星星或孫芹,你都是我的妻子。」

抬眉,四目相交,她在他的眼眸中看見不容置疑,他堅持他的話、他的態度,不管相隔數百年或上千年,不管她想不想入境隨俗。

星星氣了、恨了,無力改變讓她憤怒。

他慢悠悠說︰「你有權利生氣,但是生完氣之後,把你的一夫一妻制忘記。任何事情,你都可以不妥協,獨獨這件事,你必須讓步。」

他的話不多,他的態度很平靜,但她清楚,他是認真的,認真的不會放過她,認真的逼她接納。

突地,她覺得好惡心……他怎麼可以這麼理所當然?他怎麼可以作主她的世界?

她一把推開他,沖到床邊的盆子大吐特吐起來。骯髒、惡心、下流……

她氣壞了,他知道,他想為她順背,卻讓她推開。

「走開,不要踫我!」

「星星。」

「走開!我不想看見你。」說完,她又忍不住轉身去吐。

「你好好想想,等你不生氣了,我再來看你。」

她痛恨被控制,她會生氣一輩子,她會看見他就覺得惡心想吐……

他離開,沒多久一群府衛里里外外將燦星院把守起來,蒼蠅進不去、蚊子出不來,他不想拿她當禁向,但他想不出別的方法。

餐桌上,孩子們像往常般依次坐好,只是一個個垂頭喪氣,時不時看向門口。

韓鎮知道他們在等什麼,他擰眉道︰「吃吧,你們娘不舒服。」

是心不舒服吧?沉穩的韓歲皺起眉心,他後悔撒下彌天大謊。

「爹,娘在房里用膳嗎?讓阿為、阿客去陪娘吧。」韓暮建議,那兩個小萌包,娘一看見他們就會心軟。

韓鎮搖頭,這次事情沒有他們估計的那麼容易。

韓遠憋過半天,才軟軟地開口問︰「爹一定要娶平妻嗎?」

韓暮跟進,「咱們家子嗣夠多了,不需要再娶新婦開枝散葉,爹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吧。」

「如果父親為難,兒子可以代父親向皇上進言。」韓歲被選為大皇子的伴讀,這兩天就要進宮,他可以尋機會在皇帝面前說話。

大哥的話讓弟弟們浮上希望,沒有平妻,娘就不會生氣了吧。

韓鎮心中微嘆,這些孩子……星星沒白疼。

但是,抱歉,不行!板起面孔,韓鎮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插手。」

一句結論,把他們的希望打碎,又是垂頭喪氣,看著滿桌子的菜,食不下咽。

星星屋里伺候的大丫頭匆匆忙忙跑進屋里,看見韓鎮,二話不說跪地求饒。「侯爺,不好了,夫人不見了。」

不見?怎麼可能,燦星院里里外外有幾十名府衛守著,星星沒有武功,跑不出去的。

倏地,韓鎮起身,幾個孩子也跳下椅子跟上,臉上的焦慮清晰可見。

他停下腳步,轉身道︰「放心,你們娘不會走的,好好吃飯,吃完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拋下話,韓鎮快步往外走。

他明知道星星跑不掉,明知道她沒事,也明明猜到她會在哪里,可就是忍不住慌亂擔憂。

運起輕功,片刻功夫,他來到燦星院外,一群府衛跪地,等著被發落,韓鎮看也不沿他們一眼,徑自往屋里奔去。

他停在臥房門口,揮手讓丫頭出去,凝神細辨後,緩緩地松口氣,這是她的習慣,受了委屈就躲起來,在小小的空間里自我安慰。

必上門,走到衣櫃前,輕輕打開兩扇門。

她果然躺在里面,抱著衣服,蜷縮著身體,把頭埋在中間,是不是……這樣子哭了,就不會有人看見?

彎下腰,拿開蓋在臉上的衣服。淚痕在她的臉上劃出幾道欄桿,真的這麼為難嗎?真的那麼在乎一夫一妻,真的不管他怎麼解釋,都無法說服她的心情?

可是怎麼辦?他必須啊,必須迎娶蓉兒,必須實現承諾。

韓鎮將她從衣櫃里面抱出來,走到床邊。

她醒了,發現是他,冷冷地撇開臉。

她恨他?他知道,但是再恨他都不會放手。坐在床沿,他將她牢牢鎖進懷里。

「對不起。」

「只要你放手,我便原諒你。」

他沒有回應這句,卻說︰「其實,我還有個孿生弟弟。」

星星凝眉,告訴她這個做什麼?想轉移焦點,讓她把注意力放在大小雙胞胎身上?關她什麼事?她又不想研究他的遺傳基因。

他沒等她的反應,繼續往下說。「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性子卻是南轅北撤,阿筌和阿遠一樣,溫和平順,心思細膩,成天到晚笑咪咪的,不像我老是繃著一張臉,好像跟所有人都有仇似的,因此大人都更喜歡他。

「我身子強健、淋雨吹風都沒事,而阿筌打娘胎出來就有不足之癥,每年總會生個一兩場大病。

「阿筌像跟屁蟲老喜歡追在我身後,我做什麼他便要做什麼,他喜歡讀書勝過練武,但是我想拜薛晟華為師,他便堅持要跟著,爹娘想,練武強身,說不定阿簽的身子會好轉,于是我、阿筌、皇上和殷祺成了師父的徒弟。

「阿筌不愛練武,進了師門卻老是三天捕魚兩天曬網,他跟蓉兒是模魚雙人組,常常被師父罰站,天長日久的,兩個難兄難妹結下好情誼,直到發現時,他們都私定終生了,為此師父非常生氣,將阿筌逐出師門,阿筌臉皮薄,還真的乖乖離開。

「那年我和皇上離開京城,遠赴邊關打仗,而阿筌棄武從文,他告訴蓉兒,他絕對不會輸給我,一定會努力考上狀元,讓她當誥命夫人,師父見兩人如此,便也松了口。」

輸給他?他沒把話外之意閩明,但星星听懂了,他師父看上的是他而非韓筌。身為師父,他當然知道韓筌的身子,沒有父親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病秧子,提升女兒當寡婦的機率。

「父親說阿筌很拚命,日日夜讀到三更,連吃飯手上都要拿著書,他為了蓉兒竭盡全力,果然,他通過鄉試,拿到解元,他的文章文采斐然,是當時呼聲最高的一甲人選。

「他從會試考場出來時已染上風寒,但為最後一關殿試,他不顧身體狀況,日夜苦贊,最終他考上狀元了,他滿心期盼著上薛家提親,卻沒想到在進士游街那天,身子再也撐不住,他從馬上摔下來……

「阿筌病了,來勢洶洶,太醫日夜在他床邊守候,我從邊關趕回,只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那時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卻仍然堅定地將蓉兒的手交到我手中。

「星星,這場婚事是我對阿筌的承諾,也是我還師父救命之恩的方式,生而為人,我無法背棄自己的諾言,你能夠理解嗎?」

她懂的,一諾千金是古代男子的道德準則,要求他違背承諾,將薛蓉推于門外,比讓他砍了自己更困難。

「蓉兒二十歲了,這些年我在外頭打仗,戰事詭譎,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著從戰場上退下來,我對蓉兒說,阿筌比我更在乎她的幸福,如果踫到能帶給她幸福的男人就嫁了吧,但是蓉兒告訴我,這輩子只想嫁給我,可以每天看著阿筌的臉,幻想他仍然在身邊。

「星星,蓉兒的要求那麼小,我怎麼拒絕得了,你相信我好不好?她不會與你相爭,你們會成為好姊妹。」

這樣的說法好像很簡單,卻禁不起推敲。

薛蓉成為他的妻子,要不要與他行夫妻之事,不做?慣會踩低拜高的下人們會如何對待這個夫人?做?她的感情潔癖如何解決?

何況她真的只要一張阿筌的臉,不想要阿筌的身子,不想要阿筌的溫柔與激烈?飲食男女,但凡是個正常女人,都逃不過荷爾蒙與費洛蒙的催促。

如果他們有孩子了呢?為母則強,她能不想為孩子做些什麼?

人是最復雜的動物,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通,與其放任問題發酵,不如將問題抬在萌芽前。

「可以嗎?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向你說的每句話都會兌現。」

星星沉默,因為他沒給她選擇權,不管她說可以或不可以,事情都會照著他想要的方向前進,她只有接受的分,沒有反對的權利。

既然如此,說什麼都叫做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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