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韞妹妹,我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看著她們兩人在忙著,感覺自己很多余的雷霆風訕訕地問。
祖父罵的對,光長個、不長腦,自以為是采藥的主力,沒想到是拖油瓶,藥草在面前也不認得,一坐下。
「嗯,有。」物盡其用。
「有?」他倏地跳起來,高興得眼楮在發亮。
「把這個灑在方圓一里內,不用多,薄薄地往地上一灑,然後從這條路往前再走幾步有一片丹參,你灑好之後就過來幫忙挖,盡量在一個時辰內弄好。」她抬頭望天,似乎有風雨要來。
「明韞妹妹,這是什麼?」雷霆風好奇的問,看著手中的白色粉末,這粉末味道很淡,不細聞根本聞不到,稍微聞久了有些站不穩的感覺。
「防獸用的。」她可不想采藥采到一半,一頭黃色條紋的大蟲撲向身後,尖牙咬向她咽喉。
「防獸?」他驚訝地睜大眼。
「簡單地說是迷藥。」能迷倒一頭大象的藥量。
「迷藥?」
此時的雷霆風還不知曉防獸藥的藥效有強大,他怕迷不倒大的獸類,本來可以用兩次的分量他一次用完,讓跟他要剩下的迷藥卻得知用光了的溫明韞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塞了一顆解毒丸到他嘴里。
一刻過後,他終于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蠢事,懊惱不己地想把灑在地上的藥粉收回來。
瞧瞧這些暈死在地上的動物,唉,這是多好用的迷藥呀!
他興奮地指著那頭龐然大物說︰「明、明韞妹妹,老、老虎……」好大一頭,起碼有四、五百斤吧!花紋真斑斕。
「別想扛。」
「……有豹子。」花色真美。
「看看就好。」做人太貪心會不得好死。
「那頭公鹿總行吧!我好久沒吃過鹿肉了。」瞧瞧後腿肉多粗壯,他能吃下一整條。
溫明韞睨了一眼,思忖後點頭,她也餓了。
「哇!有肉吃了,春草,你來抬腿,鹿頭比較重我來,瞧瞧這對鹿角多雄壯。」可惜鹿血不能喝,這里就他一名男的,喝了會出事。
和溫家走動久了,他也懂了粗淺的醫理,鹿血壯陽、大補,血氣方剛的男子一飲下,容易失控。
「我們吃不了太多,先把要吃的切好,留下我們帶得走的,其他一律不準動。」剩余的就分給山里的動物,不能破壞山林生態,要讓它們生生不息。
「是,听小姐的。」春草下刀很快,一刀割開鹿頭,讓血流在芋葉上,再一捧一捧地往外倒,然後先切鹿角,再把完整的鹿皮剝下,接著分割鹿肉,其余值錢的部位自然也沒放過。
溫明韞指揮雷霆風,「把火升大點,有點冷。」下回得帶件厚一點的衣服。
山洞外,雨聲滴滴答答,山里的雨來得又快又急,采著丹參的三人剛采完一批成參,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把他們澆了個透心涼,沒一處是干的,那衣角一擰還能滴出水呢!
見狀的溫明韞便帶人躲雨去,附近幾個山洞位置她都曉得,所以三個人躲進較近的洞穴里,而那頭鹿就是在進洞躲雨之前發現的。
因為常常上山的緣故,知道山里氣候多變,會有突發狀況,所以溫明韞和溫老頭會不時地拖些干柴入內,留下打火石和少許的鹽巴,以及替換的衣物和御寒棉被。
山里的人都會這樣做,不只是祖孫倆,大家都覺得予人方便,同時也給自己一條活路,誰也不能預料自己會不會遇難,有備無患總好過求生無門。
瞧!今天不就用上了,有柴、有火、有鹽巴,還有一把柴刀以及煮湯用的大鍋子,幾個木碗和木筷。
雨一下,什麼也做不了,饑餓感就浮了上來,春草開始烤肉。
而這時也看出溫明韞做出的迷藥多驚人了,不只一里內、五里內的大獸、小獸全部放倒,在大雨的沖刷下,藥性順著雨水流布更廣,更多的動物倒下。
獵人看到了一定會欣喜若狂,一場大豐收呀!不說獸肉賣到手軟,光是獸皮的價格就叫人眼紅,足足是兩、三年的收入。
只是這也要有本事搬下山,迷藥的藥性一過獸群便會紛紛蘇醒,反而有危險,巨大利益伴隨著巨大風險。
若是先行將其宰殺再帶下山,也要相當的人力,不耐放的生肉容易腐爛生蛆,濃郁的血腥味也會引來其他更多凶猛野獸爭食。
因此溫明韞一再提醒雷霆風量力而為,別只見眼前利益而忘了自身能力,想剝老虎皮、生烤熊掌的事就別想了,山洞外的雨勢滂沱,憑他一己之力是成不了事,還不如做自己能做的事,放過那些野獸。來日方長,以後想吃還有機會,等他把身手練出來了,要吃什麼沒有,活生生的肉等他來獵。
事實上,把野獸迷暈的手法溫明韞用過無數次了,在山里采藥最怕無聲無息靠近的野獸,所以她才配制令野獸止步的迷藥,而且經一次又一次的改良,效果強得出乎她意料。
也是因為如此,她根本不缺肉吃,每回下山手里都會拎兩只兔子、三只山雞,重物她也拖不動。
幾次以後她的祖父也十分放心,允許兩個小泵娘獨自進山,因為他曉得該逃得遠遠的是山里的飛禽走獸,他家的小孫女看來最無害,實則比老虎、豺狼更凶猛,不用刀箭便能要命。
「明韞妹妹,這雨要下多久,我看好像越下越大了。」剛宰了一頭鹿,累得額頭冒汗的雷霆風抬手抹汗,但手上有未干的血漬,這一抹,臉上淌血似的一片紅。
「最少兩天吧。」
「什麼,要兩天?」他驚呼。
「這還不是你害的。」溫明韞抬眸一瞪。
少年不滿地嚷嚷,「這怎麼能怪我,天要下雨又不是我召來的,我也淋得一身濕呀!」
「春草,告訴他為什麼。」她懶得替人教子。
覺得冷的溫明韞將手放在火上烤,她盛了雨水,拿出隨身攜帶的姜糖放了水里煮,姜糖融化,姜的味道彌漫開來。
避免風寒,喝姜湯最有效,山里的氣溫一向比較低,女子性寒,她常備姜糖以防萬一,餓時含一顆能驅寒暖胃。
「是,小姐。」春草正經八百的解說。「如果不是雷公子笨手笨腳的拖累我們,在雨落下前以我和小姐的腳程足以趕到山腳下,也許會淋點雨,但一定能避過這場大雨。」
小姐很聰明的,她會看天象,預估落雨時刻,走最近的小路直接下山,避開劇變的天氣。
春草是直性子的人,說話不拐彎,老老實實地說分明,她不知道會不會傷人自尊,可雷霆風越听臉越紅,分不清到底是他臉紅,還是鹿血。
「明韞妹妹,給我留點面子嘛!我哪曉得山路難行,到處坑坑洞洞,一不留神就一腳踩空,跌得鼻青臉腫。」他伸出痛了一天的手臂,上頭滿是擦傷、割傷。
溫明韞是想讓他吃點苦頭,但沒打算害死他,一看滲血的傷處,她默不吭聲的解下腰間的小藥袋,里面放了一些常用的藥丸、藥粉。
「這好用,也給我做一個。」看到防水的羊皮藥袋,上著藥的雷霆風邊呼痛邊索要,有好東西就別放過,這是雷家家訓。
溫明韞杏眸橫睨一眼,「你是耗子搬家呀!什麼都不落下。」倒是不客氣呀!都快改姓溫了,給她祖父當孫子。
他咧嘴,「誰叫你老用新鮮的東西引起我的注意,我一羨慕就心癢難耐的想得到。」
先是一招就倒的迷藥,而後是救急的藥袋,他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什麼都想要,畢竟防人之心不可少,害人嘛,他考慮考慮,留些後手有備無患。
「先把你的臉擦擦,看了礙眼。」又不是魑魅魍魎,怪嚇人的,上吊的厲鬼都沒他可怕。
「我的臉沒髒呀!」他又擦了擦,血污處增大。
「雷二公子,你臉上有血。」春草把自己的手絹放在洞外淋雨,等濕透了再拿回來擰吧遞給雷霆風,並指出他臉上哪里有血,讓他自個兒擦干淨。
「我臉上?」驀地,他話語咽了回去,原本微干的血踫到濕手絹被溶解,他的手現出鮮紅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鹿血。
溫明韞轉頭看山洞外,雨剛一下大天就暗了,山洞內就靠一堆火照明,火聲剝剝作響,似在回應洞外的風急雨狂。
申時過後剛到酉時,在山下只是黃昏而已,尚能見物,可在雨勢急促的山中已是昏天暗地,站在洞口往外瞧只能瞧見一片黑暗,眼力好的最多看見二十尺左右倒地不起的山雞。
「春草,多拾兩只山雞野兔回來,要活的,別殺,雨不會那麼快停,我們得確保兩日內不挨餓。」鹿肉雖好也會吃膩,換換口味,煮雞湯也不錯。
「好。」
山洞內有件破舊的簑衣,春草披在身上往外沖,山雞、野兔的數量最多,就算視線不明,她用腳踩也能踩到幾只,還一時貪心地抱了頭獐子進洞,她很心虛地不敢看向自家主子,默默的添柴繼續烤鹿肉。
一會兒,肉熟了,三人分食。
「嗯!真好吃,還是現宰的鹿肉鮮女敕。」大口一咬的雷霆風兩眼晶亮,狼吞虎咽。
「喜歡吃就多吃點,今晚你守夜。」有得就得付出,天底下沒白掉餡餅的好事。
「我守夜?」他一怔。
溫明韞看看山洞外的大雨,回身將一綑綑稻草鋪平。「不是你難道是我和春草嗎?」
她暗指主僕倆是弱質女子,而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可是我困了……」
「將功補過。」他以為做錯事不用受罰嗎?若不是他非要跟來,她們何必遭難。
「嗄?」他一臉委屈。
「想想等不到你的雷爺爺有多擔心,即使不是親生的也把你養大……」她說這話時有幾許幸災樂禍。
「我是親的。」他悶悶的說著,嘴里嚼著鹿肉。
「親的才心狠,不聞不問,你確定是親爹、親娘嗎?我覺得你更像是撿來的。」她再一次補刀。
火光中,雷霆風的神情晦暗不明,「你才是撿來的。」
「我是呀!你沒瞧爹不疼、娘不愛,就我祖父心善,養著作伴。」
聞言,他信以為真,連忙道歉,「明韞妹妹,我不是有意的,你別難過,以後我的爹娘分你,你不會沒人疼……」
「騙你的。」真好騙。她一吐舌,笑眼彎彎。
「啊!」騙……騙他的?他頓時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