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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福妻 第十六章 了結前世仇(2)

相較于寧齊戎,寧修揚倒是對寧傾雪極好,興許是嬌弱的女子容易引起男子注目,但礙于禮教,寧修揚倒也不敢真對自己的堂妹下手。他明白寧修揚此刻開口想將寧傾雪帶在身邊,並非是想加害于她,相反的是想要護住寧傾雪,畢竟得不到的永遠最好。

「不好了……」前頭傳來了騷動,「前方的橋斷了!」

寧修揚聞言,眸光微亮。

趙焱司一臉陰惻惻的看著前頭斷橋底下滾動的泥水,「讓郡王世子過來。」

得令之後的寧修揚騎馬踩著泥濘到了前頭,斷了路也只能歇息了,看著趙焱司神情不善,他不見一絲心虛,只道︰「閑王殿下息怒,此乃天災,屬下亦無能為力。」

趙焱司看著他的眼神透露的是徹骨的冰寒︰「庸王世子昨日才派人送信,若這橋斷了,如何聯系郡王世子求援?」

寧修揚的臉色微僵,他一時之間竟忘了這樁,不過這個節骨眼,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故意的,露出微慌的神情,「殿下恕罪,屬下一時情急,竟忘了世子爺派人來送信時曾提及橋斷了,得繞山而行才有路。」

趙焱司漆黑的眸子望著他,似有風雨欲來之勢,「郡王世子果然貴人健忘,這等大事都不記得了。」

原本只要渡了這條河就到了庸王世子落腳的村落,如今再往回繞,平白多花半天的功夫不說,這一擔擱還不知得死多少百姓。

「屬下惶恐,請殿下恕罪。」寧修揚的語氣驚慌,但心頭並無太多惶恐,畢竟如今救災在即,即使再惱,為了顧全太局,趙焱司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降罪于他,「只是一行人趕了一夜的路,雖天色微亮,但要繞山而行,還得走一段險坡,合該這是天意,老天知趕路危險,還請殿下下令休整。」

「天意?」趙焱司一哼,「本王不信天也不信地,只信自己。所有人馬听令,繼續趕路!」

寧修揚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但也莫可奈何。掉頭離去時,目光對上寧傾雪黑黝黝的眼珠,他擠出一抹笑,「福寶可還吃得消?」

寧傾雪垂下眼眸,看似膽怯的不發一言。

寧修揚見狀,不由嘆道,以往寧傾雪對他總是笑臉相迎,但如今卻是比一個陌生人還不如,「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別跟哥哥客氣,若是走在前頭太累,就跟哥哥到後頭去,哥哥給你在裝藥材的馬車上挪個位置歇一歇。」

「寧修揚,」趙焱司不客氣的連名帶姓斥道︰「滾回後頭去,若再有差池,本王要你的命!」

寧修揚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斥,表情微僵,卻只能壓下憤憤的情緒轉身離去。

等人一走,趙焱司神情不悅的看著寧傾雪︰「被人找上門了還不吭聲,真不知該拿你如何是好。」

寧傾雪抬眼,無辜的對他扯了下嘴角,她並非是軟弱而不吭聲,只是心煩而不想搭理罷了。

「前頭有段路危險,你要小心些。」雖說不放心讓她離開身邊,但趙焱司還是理智的讓李尹一護著她退到了隊伍的中間。

寧傾雪不想拖後腿,只能依言而行,看得出趕了一夜的路,眾人皆難掩疲憊。

想到寧修揚方才的臉色,就為了一己之私,讓一行人白白走了一大段路,這一路若有他在,還不知會惹出多少事端。

「小姐?」李尹一注意到寧傾雪的速度越來越慢,不由上前輕喚了句,「可是有事交代?」

寧傾雪靜下心神,淺淺一笑,「我無事,只是有些頭疼,我記得哥哥身上有藥丸,你去尋他給我拿些過來。」

李尹一聞言也沒有多想,立刻上前尋找寧齊戎。

一等李尹一離去,她便拉了韁繩,停下坐騎。

嬌小的她隱身在一行人中很難引人注目,但鄭富還是一眼就發現停在路旁的她。

「二小姐?」鄭富喚了聲。

寧傾雪淡漠的掃了他一眼。

寧修揚听到叫喚,強打起精神,「福寶,你怎麼在這里?」

寧傾雪強忍著浮上心頭的膽怯,從她對郡王妃下手開始,她便不再純良,如今的怯懦太過可笑,她心底的黑暗私心早已勝過她人性中的光明,被人利用如今也利用別人,她還矯情什麼?

她微斂的眼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嘲弄,開口時已是一片平靜,「我的身子不適,正等尹一拿藥過來。」她的聲音溫柔,帶著不疾不徐的從容。

寧修揚一笑,她總是沉靜少言,帶著溫柔笑容,令人無須防備,「你一個姑娘家,不好好的在家中待著,來此自討苦吃,寧齊戎也是,就由著你胡鬧。」

他使了眼色讓鄭富讓開。

若是尋常人,鄭富還會有所防備,但寧傾雪在他的眼中毫無威脅可言,他立刻讓開,讓寧傾雪得以與寧修揚並行。

耳里听著寧修揚的關懷,寧傾雪只覺得一陣惡塞,抬起臉看他,雙眼在陰雨綿綿的微亮晨間閃著光亮,「醫者父母心,我哥哥心胸寬大,非一般俗人所能體會。」

雖未明言,但是說穿了就是暗示他比不上寧齊戎,寧修揚眸色沉了沉,「寧齊戎或許好,但世事難料,誰知他日後如何。」

寧修揚語氣中的嘲弄莫名的讓寧傾雪憶及上輩子得知兄長死訊時的情景,她與娘親失魂落魄了許久,一直到她死了,兄長的死始終是她心中的痛,她再愚昧也听出寧修揚要對自己的兄長不利——

「你做了什麼?」

寧修揚沒有答腔,只是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前頭傳來聲聲小心的提醒,前頭已經走到最險象環生的一段,一邊是山壁,另一頭則是險坡,底下泥水滾滾。

寧傾雪拉著韁繩的手一緊,馬匹有些躁動,寧修揚立刻伸手,握住了寧傾雪的手臂,「小心。」

寧傾雪的身子一僵,一瞬間,腦海之中飛快閃過他曾帶給她的屈辱,心中涌現恨意。

她的恨從不輕易示于人前,因為她還希望自己是所愛之人眼中那個溫和良善的福寶……

只是如今,他明明對她與兄長賊心不死,她不想再忍,厭惡的揮開他的手,「身子染了花柳病,很難受吧?」

听到寧傾雪輕飄飄的話,寧修揚的心頭一震,雙眼一眯,「你說什麼?」

她的目光不見一絲畏怯,穩當的與他對視︰「染了花柳病病情嚴重,縱使治愈也難有子嗣,圖謀再多,終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寧修揚的雙眼大睜,隱隱之間有了猜測,卻又覺不可思議︰「你——我得病一事,你如何得知?」

她自然知道,因為他的病便是她所主導,「連姑娘長得嬌柔,正是你最喜愛的模樣,不是嗎?」

寧傾雪提及連憐,證實了寧修揚的猜測,「連憐是你的人?」

「世子爺果然聰明,一下便猜到了。」

寧修揚幾乎氣得倒仰,某一次他在街上偶遇了被人調戲的連憐,因為她長得好看,他才出手相助,最後她投懷送抱,他也沒有理由拒絕,誰知沒多久自己的身子就出了毛病,他氣得想去找人,但連憐早已不見蹤影。

沒想到自己的病會這麼嚴重,大夫說就算治好了,這輩子也子嗣艱難,雖說還有一絲機會擁有後代,但身為一個男人,得知此事,還是頓覺顏面盡失,而今才知這一切並非是意外,而是她存心而為——在他眼中向來毫無威脅的福寶……

「為什麼?!」

寧傾雪眼底閃著笑意,頰邊的梨渦甜美可人,當初連憐走投無路,她不單答應醫治她,讓她恢復康健,還給了連憐一大筆的銀子,讓她開始全新的生活,只是在此之前得答應她一個條件,便是纏上寧修揚,讓他染病。

郡王世子自以為風流,連憐用了點手段便將他弄上鉤,事情才能得以順利進行。

「是非善惡,因果輪回,都有定數,無論是早是晚,終須有報。」

寧修揚惱怒的握緊手中馬鞭,用力一甩而過。

寧傾雪早有防備的緊拉韁繩,靈巧彎腰閃過,趁機手臂輕抬,將趙焱司所贈暗器中的銀針對準寧修揚的坐騎射去。

寧修揚的坐騎像瘋了似的失控,寧修揚差點被顛下馬背,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寧傾雪,試圖安撫坐騎無果,還沖到了前方載著賑銀的馬車旁。

拉車的馬受了驚嚇也慌亂起來,車夫連忙穩著馬,但是車身因載著賑銀而沉重,重心不穩就往一旁倒去,車夫一驚,連忙跳下馬車,眼睜睜的看著馬車落入底下的滾滾江河中。

後頭的鄭富見了,飛快上前,眼睜睜的看著寧修揚被發狂的馬甩下馬背,一片慌亂之中,寧修揚還被馬蹄重重的踩了幾腳。

鄭富心中大駭,連忙拔出刀,快狠準的一斬殺了瘋馬,手起刀落,空氣中立刻飄送濃濃血腥味。

跋路的隊伍因為後頭的騷動亂了起來,鄭富奔向寧修揚,他倒在泥濘之中,此時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寧傾雪也跟著翻身下馬,走向寧修揚,硬生生的扳開他咬緊的牙,在他的口中塞了一顆藥丸。

鄭富在一旁見狀,沒有出聲阻止,畢竟在他心中還當寧傾雪是郡王府里溫良的二小姐,滿心以為寧修揚的墜馬是意外,如今她是出手相救。

藥丸一入口便化去,早已痛得昏迷過去的寧修揚只覺喉嚨一陣劇痛難當,忍不住申吟。

寧傾雪目光微涼,看向寧修揚被馬蹄重重踩踏而血肉模糊的雙腿,她給他塞了啞藥,這輩子就算他能保住一命,也只能當個口不能言、腿不能行的廢人。

她本以為自己做不到取人性命,但終究證明,若被逼急了,她會毫不留情的給仇人捅上一刀。

說不清心中喜惡,只是他們的恩怨,仿佛就在這里結束……

趙焱司趕到,目光深沉的看著眼前一切,耳里听著方才駕著載了賑銀的馬車車夫焦急的解釋,眼中只有寧傾雪一人,縱使她在細雨中顯得狼狽,卻一如印象之中的嬌弱。

寧齊戎滑下馬背,上前替寧修揚診治。

寧傾雪見兄長到來,靜靜的起身讓位,她沉靜的立在一旁,周遭慌亂仿佛與她無關,寧齊戎的眉頭深鎖,寧修揚被甩下馬背時頭受重創,又被馬蹄踩了幾腳,人就算救回來,腦子有沒有問題還未可知,但這雙腿肯定是廢了。

趙焱司下馬,站到寧傾雪身旁,沒有多問一句,只是伸出手輕拍了下她的頭。

察覺頭頂傳來的重量,寧傾雪的鼻頭莫名微酸。

她沒看他,因為深知憑他聰慧,肯定看出事有蹊蹺,但他不問一字半句,只是安撫的一拍,就知他無聲的維護著自己。

「戎少爺,你可得要救救世子爺。」鄭富是真的慌了,寧修揚可是郡王的命根子。前些日子寧修揚染了花柳病,知道日後子嗣艱難,竟派人進京去殺了在京中的同胞兄弟和另外那四個庶弟,算算日子,此事八成已成,如今若是世子也有個萬一,郡王府就真的要絕後了。

寧傾雪眼底晦暗不明,擔心自己的兄長一時心軟出手相救。

趙焱司似乎也察覺她的思緒,淡淡的開口,「郡王世子看來已不適合再趕路,」他目光冷冽的看著鄭富,「你將人抬回去吧。」

鄭富臉色發白,寧修揚重傷,趙焱司不下令醫治反而讓他將人抬回去,他可沒忘記這一路行來並不見村落,這是存心要寧修揚的命啊!他求救的目光看向寧齊戎。

寧齊戎明白趙焱司言下之意是要他不許插手救治,只是最終念及同宗情誼,他勉為其難的開口說了句,「鄭富,我會給你些藥品和一輛馬車,你盡快將世子送回去吧。」

鄭富聞言面如死灰。

「等等。」趙焱司不留情的添了一句,「回去給郡王帶句話,方才因世子所損失的馬車上有押送的賑銀,這筆帳就算到郡王府的頭上。」

鄭富眼底閃著恨意,心有不甘,卻也無能為力。

「趕路吧!」趙焱司並不將一個小小侍衛看在眼里,冷酷的丟了一句。

寧齊戎起身退開,走到寧傾雪身旁,把她的沉默當成是受到了驚嚇,對她扯出一抹笑,「福寶,別怕,有哥哥在。」

寧傾雪在雨中看著自己兄長臉上,是對她的關切,心中一暖,就在此刻,她才真的覺得踏實。

這輩子她不會再因上輩子的遺憾而心傷,這輩子,哥哥安然便已足夠。

沒再看一動不動的寧修揚一眼,寧傾雪轉身上馬,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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