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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花但有刺 第十章 腹黑夫妻不好惹(1)

秋雨匆匆過,轉眼又是寒冬,度過落雪紛紛的季節,堅冰融化,新芽抽綠,大地換上新衣,由一片銀白穿上輕快的綠衣,鳥兒歡快的在枝頭上唱歌,迎接新的一年,去年的桃花今年又開了。

在眾人的期盼下,傻子蘇子晴及笄了。

在插完簪,挽起髻後,忠義侯夫人和官媒又上門,一事不煩二主,還是她們倆,特意來商訂婚期。

這時坐在正堂上的不是伯爺夫人張靜芸,而是雲、羅兩位姨娘,伯爺夫人「病了」,還在休養中,因此由她們兩位代勞,四人相談甚歡,果斷而迅速的定下迎娶日子。

不過听到和看到是兩碼子事,剛瞧見一長串的聘禮單子時,雲姨娘、羅姨娘只覺得咋舌,娶一個傻子過門沒必要這麼隆重吧?這上面寫的大概是充充面子當不成真。

可是當一抬又一抬的聘禮往里抬,大家都傻眼了,這是娶媳婦嗎?根本是搬家嘛!什麼金的、銀的器皿比人高,瑪瑙、珍珠、翡翠堆滿箱子,血紅色的珊瑚大得足以當屏風了,還有一寸一兩金的鮫珠絹,那是成匹的抱進門,好像一點也不值錢的碎布頭。

抱著一歲大女兒的杜姨娘站在垂花門下頭,看得兩眼都突了,她不貪多,只要女兒出嫁時有其中一、兩樣當陪嫁就心滿意足了,那是平常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

但是在眾多的羨慕、嫉妒中,唯有一人是充滿忿恨,她一把推翻了桌上所有器具,落地的破碎聲清晰可聞。

那就是自雲水庵回來後,一直被禁足的張靜芸,在蘇子晴兄妹的聯手下她有抄不完的佛經,誦不完的經,每日在佛堂面對著不說話的佛像,即使她有害人手段也施展不開。

最叫她憤怒的是令人垂涎的聘禮全往繼女院子搬,照理來說男方送來的聘禮女方可留一半,或是全留也行,再貼上可抵聘禮一半的嫁妝也就成了。

可是鎮國將軍府孔武有力的士兵是直接把聘禮給了蘇子晴,一件也沒遺漏,意思是她決定該給誰,鎮國將軍府全無異議,把想獨佔的張靜芸氣到兩眼發紅,恨到骨子里了。

臨出嫁的前兩天,蘇子晴將聘禮做了分配,她得一半,另一半分成兩份,一份給了她兄長,一份交給親爹——蘇長亭得到的是名家書畫和珍貴的文房四寶、古玩,以及兩萬兩銀票,他喜得撫著長須直說「好女婿、好女婿,年輕有為」,她也為所有弟妹準備了禮物,分送給各人。

「娘,為什麼我沒有。」淚眼汪汪的蘇子曉抱著母親抽噎,彷佛她才是出嫁的人,正在哭嫁。

蘇子晴給弟弟妹妹的臨別贈禮,有的是玉章,有的是金手鐲,有的是瓖寶石的匕首,不分嫡庶人人都有,價值不菲,連蘇子凌都得到一頂以東珠瓖嵌的玉冠。

唯獨蘇子曉連個空盒子也瞧不到,這些年來母親不管事,她照樣行事乖張,時不時的找傻子姊姊麻煩,還三番兩次想搶了嫡姊的婚事,她認為她才是當將軍夫人的人,嫡姊不配。

珍玉樓那件事蘇子晴還記得呢!有仇不報不符她的原則,因此她特意在送禮一事獨漏了蘇子曉,她要讓對方知曉不是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人家不給她一樣也拿不到。

張靜芸安慰女兒,眼里藏著戾氣,「她不給我們自己拿,娘是她母親,難道還拿不到。」

已經落到被奪中饋的地步了,她還是不安分,心心念念著繼女可觀的嫁妝聘禮,她認為她是伯爺夫人,自然有權處理將軍府送來的聘禮,出嫁女哪有資格再管娘家的事。

在她心里蘇子晴始終是個傻子,傻子沒心眼,她尋著時機哄騙兩句,傻子還不拿出鑰匙讓她大開庫房,任她取走昂貴的金銀飾物,就算全部空了又如何?

「真的嗎?」蘇子曉淚眼婆娑。

「當然是真的,娘什麼時候騙過你,她出嫁那天娘是一定要出的,不然如何拜別爹娘,我們就趁著清點嫁妝時抬走一些,等出了門發現短缺了,她還能回頭過要嗎?」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吞。

她抽噎著慢慢止住沮。「那我要那個血色珊瑚,還有寶石頭面以及那一匣子圓滾滾的粉色珍珠,還要用鮫珠絹做一件漂亮的裙子……我比傻子美多了是不是?」

蘇子曉扳著指頭數她想要的東西,幾乎是一樣也不肯放過,數得她自個兒也忘了有多少,只想全部收歸己有,讓嫡姊淨身出戶。

「當然比她好看,你是娘的心肝肉,怎麼跟個傻子比。」看著女兒的面容,張靜芸昧著心的稱贊,傻子傻是傻,那張清麗月兌俗的臉兒的確標致,如盛放的海棠,尚未長開的蘇子曉遜上一大截。

到了婚禮當天,張靜芸母女倆算計著出嫁女嫁妝,那邊的新嫁娘的院落卻熱鬧得很,擠滿來添妝的沈家人。

他們當初靠著蘇子晴的提點大賺一筆,還順利逃過干旱和暴雨的損失,在那一段糧價高漲的時節里,他們反而一枝獨秀,在眾多商家中月兌穎而出。

于歐陽無恕的牽線下,沈家成了本朝八大皇商之一,專門供給江南的織錦、蘇繡和各種酒品,沈若秋的大哥也一躍為沈家家主,沈家上下一片和樂,再無爭產一事。

「你瞧瞧你,扮了這些年的傻子,這下子終于苦盡笆來了,不用擔心有人再害你。」大舅母拭著淚,像在嫁女兒似的既歡喜又難過,感覺心窩被挖去一塊肉一般。

「大舅母你別哭,怎麼我嫁人你比我哭得還傷心,我不過換個地方住,瞧你哭得像生離死別……」舅母一哭她也覺得鼻酸,兩世為人她都是沒娘的人,從不知有娘的感覺。

「呸呸呸!大吉大利,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呀!大好的日子說些觸楣頭的話,你呀,這樣調皮怎麼當人媳婦兒。」恨鐵不成鋼的大舅母輕輕往她腦門一戳,不準她說不吉利的話。

「就是!晴兒你上頭雖然沒有公公婆婆,可還有一個繼祖母,行事為人要謹言慎行,不能再如在閨閣時那般恣意妄為,你那些……呃,畫就別畫了,讓你夫婿知道總是不好。」說起圖,一把年紀的二舅母也臉紅。

畫畫出售的事沈家有幾人是知情的,雖不贊同但也阻止不了,那時他們能幫的忙有限,只好由著孩子自立自強。

「知道了,二舅母。」蘇子晴點頭應允,心里卻想著歐陽無恕早知道了。

「娘,二嬸,你們是來送嫁的,哭哭啼啼成什麼樣,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你們不讓表姊嫁人。」一位黃衣姑娘挽著另一個五官和她有些相似的少女,感情極好的堂姊妹倆笑成一團。

「去,沒規矩,兩只皮猴,我和你們表姊說著話,猴兒插什麼嘴。」大舅母嘴上罵著,眼里全是笑意。

「別說太長,花轎要來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叨叨念念,虧得表姊脾氣好,面不改色的忍受連珠炮。

表妹話才一落下,外面便傳來喜娘的高喊聲——

「花轎來了,花轎來了,快送新娘子上花轎。」

然後是一連串的吉祥話,都是祝百年好合,子孫滿堂的。

「妹妹,哥哥來背你了。」蘇子軒一身新衣,顯得清俊不凡,有著書生的儒雅。

「嗯。」原本該為她蓋上喜帕的是母親,但張靜芸遲遲未出現,只好由大舅母代替,從此她就不是蘇家人,只喝夫家水,只食夫家米,為夫作羹湯,夫妻恩愛長。

「舉人老爺背新娘子了,閑人快讓開。」喜娘一喊。

潛心學問的蘇子軒如他所言在十五歲這年考上舉人,但不是頭名解元,而是亞元第二。他臉色嚴肅的背起坐在床沿的妹妹,不是直接上花轎而是到了正廳,腳步沉穩地往前走,這時的新郎倌也在廳堂。

只是抬頭一看,高堂的位子端坐著神色略顯不快的蘇長亭,他身邊的位子居然是空的,都快出門了還擺架子,難怪蘇長亭不快了,眼看吉時快過,蘇子軒沉著地讓人請求親娘的牌位,置于空位。

張靜芸不來又何妨,照樣拜別爹娘。

「等一下,我還沒入座呢!」故意穿了一身白的張靜芸只在頭上插了一朵大紅珠花,她是來讓人不舒坦的,但是看到座位上的元配牌位,她頓時臉一黑,陰沉地難看。

「一旁站著去,先給元配行妾禮,再站在雲姨娘、羅姨娘、杜姨娘那邊。」蘇長亭冷著聲音命令。

「什麼,行妾禮……」他居然、居然半點面子也不給她,眾目睽睽之下要她向元配行禮,把她視為婢妾之流,讓她丟盡顏面。

在眾人的目光下,張靜芸屈辱地向牌位福身,而後難堪的站到小妾之首的位置,不知是誰有意發出一聲嗤笑,她漲紅的臉更是紅得要滴血,幾乎站不住的想逃開。

蘇子軒慢慢地放下妹妹,讓她跪在蒲團上,另一個蒲團跪的是身著紅色喜袍的歐陽無恕,兩人齊齊磕頭,感謝父母的生養之恩。

一禮畢,正要起,走近的蘇子軒才要低背,嫁衣紅似火的妹妹已被人攔腰抱起,他連忙伸手一攔,「于禮不合。」

霸氣的新郎官將人頂開。「我抱我自己的女人哪里于禮不合了,我就是理,別以為你長得像她就能踫她。」

喜帕下的蘇子晴吃吃發笑,小聲的說︰「小氣鬼,這醋吃得太沒道理,你連大舅子也吃味。」

歐陽無恕的響應是雙臂收緊,她立刻不敢再笑出聲。

「我說好了要背她上花轎。」蘇子軒堅持。

「我抱她也一樣。」歐陽無恕不退讓。

兩人像斗牛般僵持了一下,喜娘出面說了一句吉時快到了,不甘心的蘇子軒沉著臉退開,任由歐陽無恕得意。

「等一下,我想和母親說幾句話。」蘇子晴扯扯抱著她的男人袖子,準備給人最後一擊。

「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總要讓她知道何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她猖狂太久了,總以為元配子女是軟柿子,任她揉捏。

「別說太久,為夫急著拜堂入洞房。」他語氣輕佻,說著令人面紅耳赤的房事,蘇子晴微羞的橫了他一眼,但蓋著喜帕他瞧不見。

一會兒,一臉陰色的張靜芸被丫鬟請了過來,她本想說兩句恐嚇話,威脅繼女把送出去的嫁妝再還回來,但是看到女婿殺氣騰騰的眼神,她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要說什麼快說,我還得回佛堂抄經。」

「可恨又可敬的後娘,恨的是你真是太無能了,一次一次想害我卻未果,敬佩的是你竟然毅力十足,一次又一次失敗仍不死心,全心全意要我死,讓我得抽點空陪你玩玩。」

「你……你不是傻子……」張靜芸驚得臉一白。

「我不是一再的說我不是傻子,偏你們不以為然。」

「你……你這小賤人竟敢騙我……」

「你說什麼——」歐陽無恕冷冷一瞟。

看到凌厲的目光,張靜芸頓時噤若寒蟬,背脊發寒,但看著蘇子晴,她還是咬牙切齒,「你好,你真好,瞞了我這些年,不過別忘了你大哥還在府里,我治不了你,那麼他……」她還能在繼子身上大做文章,佷子娶不了繼女,但她娘家的女兒多,挑幾個來相看,一樣能達到目的!

被人糊弄多年惱羞成怒,張靜芸對這對雙生子恨意更深,恨不得有生之年都要將他們踩在腳上,不死不休。

「張靜芸,你可以試試,磨鏡之樂其樂無比吧!」輕聲一笑,嗓音輕得彷佛風一吹就會消散。

「你……你……」她驚恐的睜大眼,全身發顫。

「害人也要有本事,不要害人不成反害己,你也有女兒,若你敢毀了我哥哥,我就叫蘇子曉身敗名裂,當街光著身子要男人。」比狠?她絕對有千百種方法叫人哭著求死。

不等驚恐萬分的張靜芸回過神,刺目紅已離她越來越遠,接著看不見了。

身形頎的歐陽無恕抱著紅衣張揚的新娘子跨過門坎,走向停在大門口的花轎,雙臂輕柔地將人送上轎。

「起轎——」

喜娘一喊,大紅花轎被抬高,嗩吶聲起,兩百黑甲府兵開道,風光無限的游街,最終抵達鎮國將軍府。

「一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禮成,送入洞房。」禮官高喊著,三拜後結成夫妻。

在鎮國將軍府這邊,高堂上坐著皮笑肉不笑的陸氏,她手腳仍矯,健步如飛,卻偏偏拿著比人高的紫檀木雕雲紋鶴首拐杖,好顯示她尊榮的地位和不容忽視的氣勢。

她想直接給新婦來個下馬威,可惜覆蓋著喜帕的蘇子晴感受不到,她全然無覺地被一條紅綢拉著走,而後進了新房,坐上喜床,那口憋在胸口的氣才緩緩吐出。

「終于娶到你了。」等她五年,漫長的五年呀!今日她還是落入他手中,成為他的妻子。

喜帕下的嬌顏微微發燙,蘇子晴嬌羞嗔道︰「還不出去敬酒,愣著干什麼,外頭好像來了不少客人。」

歐陽無恕低低輕笑,讓蘇子晴的耳朵跟著發癢。

「晴兒比為夫還急著洞房……」

一粒長生果往他身上扔,低笑聲變渾厚。

「至少得等為夫掀了蓋頭,我可舍不得你頂著這頂鳳冠再坐上幾個時辰。」

聞言的蘇子晴霎時在心里申吟,兩頰紅得微微發燙,「我下一次再嫁人就不會鬧笑話了。」

「你還想有下一次?」他面色一黑,全無笑意。

「誰曉得呢!要是你對我不好,動輒打罵,在外花天酒地,搞三捻七還帶其他給我當姊妹,老娘再忍你就不是人,一別兩寬,各自得意,十步之內有芳草。」她不會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君若無情我便休。

歐陽無恕苦笑地拿起紅絨布上的金秤,輕輕將喜帕挑開,「今日是我們大喜之日你就想著休夫?」

「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看在你尚有‘美色’可取的分上,我姑且與你做夫妻。」她臉紅心跳的看著他。

「只有美色而已?」俊顏逼近她,溫熱的氣息從口鼻呼出,噴到她臉上,令她面頰更紅了,恍若要滴出血來。

「去,少來調戲我,把你該做的事做完,夜還長得很。」她佯裝潑辣的說,眼底的那抹羞澀卻掩不住,更惹人心動。

「謹遵夫人之意,把我想做的事做完……」

想和該是兩回事,喉嚨干澀的歐陽無恕正想把人撲倒,與她成為名符其實的夫妻,一旁被直接無視的喜娘輕咳一聲,提醒他該出去了,他才一臉欲求不滿的撂下狠話,要她等著他,長夜孤寂,他很快就回來。

得了賞銀的喜娘歡天喜地的出新房,門外的丫頭趕緊入門服侍更衣、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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