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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寢一生願意嗎? 第八章 她的真心話(1)

迎春整理好腰帶,踏出更衣間,就見宇文恭繼翻看著男子衣袍,一旁已經放上幾套,教她的神色隨即冷了下來。

他真的喜歡她嗎?究竟是有喜愛女子扮男裝的癖好,抑或者是好男風。

仔細回想,就算上青樓,他過去也不會多看妓娘一眼,當時自己覺得他很君子,如今想來,不禁懷疑了。

當年舅舅替他定下親事後,因為舅舅病逝,他以守孝三年怕誤人為由退了婚事,而後舅母去世,他又守了三年孝,婚事就這麼擔擱下來,如今都已經二十好幾了,依舊孤家寡人……

說不準,他真是個斷袖。

「怎麼用那種眼神看我?」宇文恭抬眼,見她已換好衣袍,正覺得賞心悅目,卻被她那目光給螫得好委屈。

「不需要那麼多套吧。」她掃過他手邊的衣袍,少說也十來套。

「總會派上用場。」

派上什麼用場?這到底是什麼癖好?

「過來吧。」宇文恭將手邊的衣袍交給伙計後,便向她招著手。

迎春抱著換下的衣物走向他,臉色萬分沉重。

「怎了,像是被押往刑場的犯人似的。」宇文恭沒好氣地說著,將她拉到梳妝台前坐下,「瞧,喜歡嗎?」

他的手一攤開,教她瞧見一頂銀制小壁。

是不是太周到了些?這分明是有預謀,他打一開始就要她扮男裝,否則怎會先帶她去首飾鋪?

「不喜歡?」他記得以往她最常戴的就是這款式的小銀冠,他不會記錯。

「你要替我束發?」

「嗯。」他怎可能讓其他人踫她的發,「著了男裝又扎發辮太過不倫不類。」

你才不倫不類。迎春在心里下了注解。

閉上眼,由著他胡來,感覺他手腳俐落地解開她的發辮,又拿著梳妝台上的月牙梳仔細替她梳著發。

睜開眼,看著鏡中的他好似為此陶醉著,她真是百感交集,心是暖的,只因他為她梳發;可頭是痛的,因為他是替她束冠。

他得慶幸,這家賣成套衣袍的店家備有這種小房間,與外頭隔絕,否則教人瞧見,他那鎮國大將軍的臉是要擱到哪放?

也不知道是他手巧還是替人束發過,沒兩下就替她束好發,戴上銀冠。然後他走到面前,細細打量她,笑意漸顯,像是極滿意自己的巧手。

「……大人,其實你是斷袖吧?」忍不住的,她還是問了。

「胡說什麼?」宇文恭頓了下,被她氣笑了。

「盡避承認吧。」

宇文恭听著,怒氣消失,笑意變得更濃。雖說她不打算坦承自己的身分,但從她的話語里根本露餡了。

天下人皆以為公孫是男人,而她一個卞下的小丫鬟,怎可能知道公孫其實是女兒身的天大秘密?她要是認為他喜好男風的話,早在他坦承深愛公孫時就該如此認為了,怎會拖到現在?

「走吧。」宇文恭笑而不答,轉而牽起她的手。

「你干脆承認吧。」她定住不走,非要得個答案,她不喜歡被人無視。

「承認什麼?」宇文恭又被她逗笑了。

「好吧,就算你不乎認自己好男風,至少你必須承認你有怪癖,喜歡看姑娘家扮男裝。」

「那是因為姑娘家扮男裝比較安全。」他只是不希望多幾個不長眼的男人過來糾纏,萬一逼得他凶性大發可就不好了。

迎春不信,這只是他的片面之詞,她可沒忘記當他瞧風自己扮男裝時,他眸底的驚艷……唉,怎麼現在才發現他有這怪癖好?

「你怎麼不信我?」宇文恭不禁發噱。

「信不得。」

「要我怎麼做,你才相信?」

迎春聳了聳肩,並非要他證明什麼,而是不管他做什麼,她都已認定他有怪癖,多說無益。

宇文恭瞬間被她氣得牙癢癢的,猛地俯身吻上她的唇,細細摩挲,輕輕吮咬。

「這樣懂不?」半晌,他才放開她,啞聲喃問。

迎春瞠圓杏眼,好半晌才道︰「你又被下藥了?」難道迷藥的效果可持續如此久?否則好端端的,他怎麼又發瘋親她?

宇文恭簡直啼笑皆非,很好,如果這是可以讓他光明正大親吻她的借口,就當他被下藥好了。

正午,兩人進了城南一家酒樓,一早已高朋滿座,于是兩人只好挑了個角落的位子坐。

迎春一坐下便觀察起四周,而宇文恭則點了幾樣她喜歡的菜,好整以暇地瞅著她豎起耳朵,等著接受小道消息。

「你干麼一直盯著我?」迎春凶狠地低斥,小巧潤白的耳垂卻微微泛紅。

「不能盯著嗎?」他噙笑反問。

「你忘了咱們是來做什麼的?」她壓低音量,要他別忘了正事。

「當然記得。」他純粹只是想帶她上街走走,誰知道她還真的醉心于打探消息。

「不要再盯著我。」她倒了杯茶,邊低呼邊注意鄰桌的交談。

「不盯著你要盯著誰?」

宇文恭沒好氣地想著,也動手斟了杯茶,打量著酒樓里的人潮,一個個看起來沒什麼表情,和這座堪稱商城的卞下城太不相符。

因為是漕運的轉運處,所以卞下南來北往的貨物不少,商旅自然跟著多,兜轉買賣,照理說該是為了賺上一票而露出喜色,然而眼前這些人只是靜靜地用膳喝茶,連尋常食客會有的高談闊論都沒有,甚至沒發出一絲聲音……這是怎麼著?

就這樣坐到小二都已經上菜了,酒樓依舊是靜悄悄的。

「這可真是怪了。」迎春低喃著。

「嗯。」

「得想個法子才成。」

「我倒是有個法子。」

「說來听听。」

宇文恭笑眯眼,「等你用完膳再說。」今日的大事是她陪自己好好吃一頓,怎能教她全神貫注在其他事項上?

迎春啐了聲,動筷子挾菜。

見她開始進食了,宇文恭這才滿意地跟著品嘗,余光瞥見有人進了酒樓,打扮像是個莊稼漢,果不其然,掌櫃與他談了會,便見他搬著一袋袋的農作進了酒樓。

想了下,待人要離開之際,宇文恭出聲喊道︰「這位小扮,你賣給酒樓的可是細粳米?」嗓音不大,但那位莊稼漢肯定听得到,而且順間也讓用膳的人跟著略略回頭。

那人一听有人詢問,趕忙向前道︰「這位爺是想買細粳米嗎?」

「是啊,就不知道你這兒怎麼賣?」他笑問著。

一旁的迎春忖了下,便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這位爺兒,小的可以算您便宜一點,一斗米二百文錢,小的敢保證,在卞下一帶,咱們莊子里的細粳米品質肯定上等。」

「二百文錢?今年漲價了?」宇文恭听完,笑意不變地問。

「爺不是卞下人氏吧,咱們這打從新皇登基後就是這個價了,除非旱澇,否則大抵都是這個價,爺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掌櫃的。」

「是啊,一直以來是這個價,這價格不算高了,要是不賣這個價,恐怕農戶都得去喝西北風了。」掌櫃忍不住稍稍數落了下︰「現在的稅賦可高得嚇人。」說完,還不住地看向外頭,就怕一個不小心被人听見。

「怎會?現在稅賦偏低,新皇上任後就頒令稅賦改為三十取一,再依每戶丁數計算,如此算來負擔該是不重才是?」宇文恭狀似不解的問。

像是太久不曾找到人訴苦,掌櫃忍不住拉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話是那麼說沒錯,可實際上農戶按畝抽稅便罷,還另抽了丁稅,這近幾年又是修築堤防,又是清卞江淤積的,給咱們抽了那麼多稅,又要咱們服徭役,你說這日子還能活嗎?」

「是知府的意思?」迎春低聲問。

「可不是嗎!」突然,鄰桌的人激動了起來,拉著椅子坐了過來,「咱們還去抗爭過呢,可去抗爭的全都被押進牢里了,更可惡的是,連船廠缺了人手也硬要咱們丟下活計去修船造船,這簡直沒天理了!」

「不只如此,要是有人在市集里談起這些是非,又踫巧讓經過的衙役給听見,一律都押進大牢。」一旁又有人補充道。

迎春輕呀了聲,難怪這酒樓方才靜得像靈堂似的,原來是有那前例在。

忖著,她忍不住看了宇文恭一眼,真不知道應容到底是怎麼了。

霎時間,原本安靜無聲的酒樓突然像炸開鍋般,一人一句地哭訴卞下的酷吏重稅讓人活不下去。

迎春靜靜听著,余光偷覷著笑意漸斂的宇文恭,他和應容交情相當好,要說是親手足也不為過,如今听卞下百姓如此撻伐應容,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就在大伙說得口沫橫飛之際,突地有人喊道︰「有衙役!」

瞬間,眾人各回原位,一個個嘴巴像被縫上了般,一點聲響都沒有,掌櫃神色自若的站在櫃台前,至于剛才那位莊稼漢也已經飛快地離開了,可見卞下的嚴刑峻罰將大伙收服得像乖貓一般。

迎春呷了口茶,見宇文恭若有所思,面前的飯菜都不動,不禁自動自發地替他布菜,「多少吃點吧。」

「嗯。」他輕應了聲,靜靜地用膳。

迎春心不在焉地用膳,忖著到底要不要將她知道的事告知他,瞧他好像受了刺激,要是連她都剮他一刀,不知道他撐不撐得住?可現在不提,就怕下回再提,只是讓他再痛一回。一再思索,她最後還是決定開口。「大人。」

「嗯?」

「有件事想跟你說。」

「說呀。」

「那個……其實,傅老板被殺的那晚,我和凶手對過招。」

「我知道,你說過了。」

「呃……其實我知道凶手是誰。」

宇文恭垂睫瞅著她,見她皺著眉像是思索著該怎麼開口才不會傷到他,他心底一暖,唇角微微上勾著。

「隋揚?」

迎春驀地抬眼,杏眼瞠得又圓又亮,「你怎會知道?」隋揚是應容的隨從,她與宇文恭都識得。

「不難猜吧。」他笑得苦澀。

「咦?」

呷了口茶後,突地他很想喝點酒,于是招來小二點了壺酒,啜了口才娓娓道來,「我看了傅祥的尸體,那刀傷相當凌厲,是毫不留情的,一刀斃命,而且傷口是由尸體的右方劃向左方,可見是慣用左手之人。」

「憑這樣就認定是隋揚?」

宇文恭搖了搖頭,「我是在發覺你身上有傷時,才猜想是他,因為事發隔天我見到他時,察覺他身上有血腥味,我原本不以為意,可是因為你身上有傷,所我推敲與你交手之人恐怕也有傷,後來之所以能確定,是因為鄭明海被殺。」

話落,他笑了笑,擱下了酒杯,「鄭明海的身高已算是中上,但如果要在人群里刺殺他而不讓人察覺,且不讓鄭明海有所防備,就意味著此人身高在鄭明海之上,而且恐怕與鄭明海熟識,所以鄭明海壓根沒有防備。」

「……你為何認為鄭明海與隋揚相熟?」一個龍太衛副指揮使,一個知府隨從,這兩人可以說是從竿子打不著吧?

「隋揚以前是龍太衛的千戶長,後來鬧了點事被革職,才被應容收為隨從。」

迎春愣了下,畢竟她和應容的交情沒有他和應容那般深,自然不會知道那些旁枝細節,她只能說——他依舊觀察入微。

「所以,你很早以前就知道這些事都是應容策動的?」主子沒點頭,隋揚不可能恣意行事,這點他該是很清楚。

「嗯。」他輕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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