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來到五月,小曇在莊里的活兒雖然還是差強人意,但她的廚藝絕對是讓人刮目相看的,蒸煮炒炸樣樣精,若非食材種類有限,她還能做出更多星級的養生美容超級料理。
不過月余,已經讓傅錦淵的胃口變好,氣色變佳,原本就是美男子的他,現在更是可以用「顛倒眾生」來形容。
還有林嬤嬤,雖然舌頭沒有味覺,但她嗅得到食物有多香,吃得就多,原本瘦削的身子,如今胖了些,連帶地看來也沒那麼蒼老。
至于小曇本身,那可是直追傅錦淵這個超級美男的天仙級美人,因為她忙歸忙,卻不忘弄些蔬果美容汁入肚排毒,再加上自制花膏敷面保養,日夜拍拍打打,就成了一個皮膚水當當的大美人。
魏田面對廚藝極佳,出落得更美的小曇更是心癢難耐,幾回想靠近,然而,一想到傅錦淵曾說的話,就怕色字頭上一把刀,只能苦苦壓抑心里的邪念。
小曇當然不喜歡魏田,每回做膳食,她總是多做個隱藏版的好料獻給傅錦淵,再跟他聊些夢中見聞,氣氛愈見熱絡。
暗錦淵讓她一起坐下用餐,听她天南地北的說些好玩的事,一些見聞,好似她真的親身去過。
他也注意到,她有一雙愛笑的眼楮,每每在吃了好吃的美食,總會眼眸一眯,露出沉醉的表情,讓他忍俊不住的想笑。
林嬤嬤是個人精,也有一雙火眼金楮,看出傅錦淵對這個丫頭的態度日漸不同,早先也許當她是妹妹,但這些日子,小曇變得活潑,不像過去謹守主僕分際,兩人的距離在無形中就更近了些。
雖然,傅錦淵二十二歲,年紀比小曇大了些,但小曇性子好,年紀也正好,傅錦淵這麼多年來,身邊沒有一個侍寢的丫頭,秦廣侯府那里更是沒有什麼好期待的,毒婦給的多是蛇蠍美人,小曇如果能成為大少爺的人,為他生下一兒半女,在這山莊平靜度日,也沒什麼不好。
所以,林嬤嬤非常識相的在兩人相處時找借口離開,不在那里礙眼。
午膳時分,陽光灑進廳堂內,一張圓桌上,傅錦淵跟小曇面對面坐著,兩人邊吃邊聊,小曇還多了個心眼,一看到傅錦淵又挾起一塊柔女敕彈牙的紅燒肉,心里暗暗記下,這道菜可以多在餐桌上出現,他非常捧場。
另外,他的用餐禮儀也好,姿態優雅,但那什麼食不言,在她語調輕快的呱噪聲下,總是破功。
兩人聊著聊著,小曇話題一個大跳躍,「大少爺接下來可有什麼想法或計劃?像是再幾個月,孝期就要過了,總不能一直留在莊子里。」
他愣了愣,沒想到她會問這麼犀利的話題。
「所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多一個腦袋替你想,總是好的。」她決定要開闢新戰場,她又不是來做廚娘的。
他神情轉為嚴肅,「不用太久,我終會取回屬于我的一切,小曇不用替我擔心。」
有譜啦?她頓時來了興致,放下碗筷,拿了巾子拭嘴,一臉期待的傾身向前,「怎麼取?我可以幫忙。」她就是為了這件任務下凡來的。
瞧她興致勃勃,雙眸閃閃發光,他不由得莞爾一笑,「那是我該擔心的,小曇只要把自己照顧好就好。」
她頓時蔫了,怎麼這麼說,是對她沒信心?回想初當丫鬟的日子,她不太會伺候是其一,家事常失敗是其二,還時不時的要他幫她收尾……
他瞧她一臉沮喪,「想什麼?」
「我笨啊,想幫忙都被嫌棄。」她悶悶的道。
他嘴角一彎,「我沒嫌棄你,再說了,看看這一桌好菜全是出自你手,過去,我在京城吃的好東西也不少,但廚藝能比得上你的,我還真的想不出一個來。」
她眼楮頓時又亮了,「真的?!」
「真的。」他笑。
她大大的吐了口長氣,「就說嘛,天生我才必有用,這廚藝一絕不說,我還有一手養花的好功夫,」她含笑看著他,「當我真能幫忙時,大少爺可不準嫌棄,只能點頭。」
他笑著應了,這段日子相處以來,他特別喜歡她這樂觀的性子,一下子就能由陰轉晴,從不糾結,只是……她還有一手養花的好功夫?
他心思一動,本想開口,但想到她在家務上的「豐功偉業」,他不由得搖頭,歇了心思,那株蝴蝶蘭對他意義非凡,還是別給她折騰了,要是不小心養廢了,他傷心,她也自責。
兩人用完餐,傅錦淵先行回書房,獨留她收拾一桌狼藉。
她一邊疊空碗一邊皺著眉頭想著,傅錦淵這是不信任她有能力能幫他的忙吧?所以才半點都不透露,稍後,她提著裝著空碗盤的食盒,漫步在充滿蟲鳴鳥叫的莊子里,陽光暖暖,她抬起頭,迎向那樣的光與熱。
沒關系,等她各種活兒做得順順當當,他就會認可她的能力了!
到了六月,幽華大仙的丫鬟之路總算是愈走愈順。
她本來就是個聰明的,隨著在家務處理上的效率大躍進,她終于得以進到這段日子都不曾讓她踏足的書房重地。
套句林嬤嬤曾說過的話,「你活兒都干得不俐落,大少爺這書房里的東西一樣比一樣貴重,一天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待在里面,你還是別進去添亂的好。」
所以,她能一腳踏進這采光良好,佔地極大,還有三面書牆的雅致書房,就等于她的能力被認同,她嬌俏的臉龐全是笑意。
她先是大大方方的逛了一圈,卻在臨窗一隅,看到一株垂垂彎腰的蘭花時,她停下腳步,傾近一看,別說花朵、花苞了,連短睫都沒有,僅存那幾株寬長橢圓的葉片,但尾端又偏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她這花仙甫靠近,就能感覺到它的生命力漸漸的在消失,這品種可是被譽為「蘭花之後」的蝴蝶蘭,不救可惜。
她回頭看著正在擦桌子的林嬤嬤,「這株蘭花可以讓我來養嗎?」
林嬤嬤先是瞪大眼,接著猛搖頭,「那是夫人生前最愛的一盆花,也是大少爺對夫人的念想,看你最近的表現,除了廚藝讓人驚艷外,其他的活兒其實還是慘不忍睹,若非大少爺點頭,你哪能進書房,我看你還是別摧殘它了。」老嬤嬤實話實說。
她嘿嘿干笑兩聲,家務做得掉漆,她是沒法駁斥,但養花是她的絕活,怎能不申訴,她拍拍胸脯,「嬤嬤,不蓋你,這花我真能養呢。」
林嬤嬤毫不給面子的噗哧笑出聲來,「哈哈哈……你這笨手笨腳的,砍柴不行,種菜還行,但這花多嬌女敕啊,你那粗手一踫花都傷了。」
「我真的行,不信,嬤嬤看看我的手。」她前陣子可是又花不少功夫到山莊外找土又找沙的,在收拾一番又搗弄好一會兒,才制作出一款細砂泥糊的去角質霜,誰讓她這雙手粗得太過,但慢工出細活,拜這產品之賜,她日夜保養已成果非凡。
林嬤嬤成天像陀螺轉啊轉,只知道丫頭長得愈來愈水靈,倒沒注意她的手,這一會兒,她模著這雙堪比大戶人家千金的玉手,不得了啊,丫頭先前的膚質不僅粗糙,連薄繭都有,但眼前模來揉去的卻是一雙美白細致如女敕豆腐的手。
林嬤嬤突然想到一件事,詫異的看著她,「是用你之前給嬤嬤那瓶什麼自制去角質,還有什麼保養花膏露?」
小曇眉開眼笑的猛點頭,但下一秒,又有點無奈的瞅著林嬤嬤的臉,「對,嬤嬤都沒在涂吧。」光她模著自己都會硌手的粗手,她就知道答案了。
林嬤嬤無所謂的揮了揮手,「鄙人做活,手粗也應該,何況,我年紀也大……」覺得話題扯遠了,她言歸正傳,「話說回來,大少爺事多,這花兒你真的別去踫,免得出狀況,我可保不了你,大少爺真的發火了,身上都會冒寒冰的。」
小曇想想也是,傅錦淵好像只有對她或林嬤嬤時比較和顏悅色,其他時候,他獨處或是跟魏田說話時,那張俊顏都相當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咬咬下唇,走回窗台,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那株垂死的蝴蝶蘭,再伸手模模濕度剛好的土壤,傅錦淵是有心照顧的,只是養分不足,該換土再施肥,還得有充足的日照,最好,在戶外高溫下養一段時日,再移至戶內……
她腦袋不停的轉啊轉,要做的事不少,可前提必須讓傅錦淵點頭答應她照顧……怎麼開口?先斬後奏?
接下來幾日,傅錦淵發現小曇老是會發呆,伺候他晨起洗漱時,也會看著他卻又不似在看他,替他刷背時,小手也會停頓不動,若不提醒她,洗澡水都涼了,唯一慶幸的是,她的廚藝沒出什麼問題,三餐的味道依然極好。
暗錦淵不知道,小曇原本想偷偷照料蝴蝶蘭,沒想到林嬤嬤防她防得像賊似,不許她越雷池一步,好幾回,她本想趁著傅錦淵不在書房,偷偷將花盆捧走去換盆時,林嬤嬤就像背後靈冒出來,生生嚇了她好幾回。
但林嬤嬤是真心為她好,語重心長的道︰「丫頭啊,有些活兒沾不得,別跟它較勁,免得後悔莫及,大少爺近日眉頭都快打結了,你別再添事。」
她腦海浮現傅錦淵那張陰霾的臉孔,的確,他近日心情不好,但關心的問他,他也只是淡淡的說「沒事」,但整個人像顆冰塊,林嬤嬤辦差也是提心吊膽。
她雖然想跟他說些夢中見聞,但他直言,暫時有事要忙,讓她也沒什麼借口提養蘭的事。
所以,在思忖幾日,又見蝴蝶蘭在林嬤嬤不許她做任何搶救下已快要壽終正寢時,她決定直接從傅錦淵這里下手。
這一日晚膳,兩人用完膳,她就輕咳兩聲,在引起他的注意後,她笑嘻嘻的道︰「大少爺,我講個笑話給你听,如果我讓大少爺笑了,大少爺就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見他蹙眉,「放心,絕對不是殺人放火,賣國求榮的壞事。」她連忙再補充。
暗錦淵直視那雙坦率期待的明亮眼眸,也不忍讓她失望,只得強壓下近日煩躁的情緒,輕聲道︰「好。」
她眼楮更亮了,「大少爺知道含羞草嗎?」
他想了下,點點頭。
「有一個人向花農買了幾盆含羞草,可是不管怎麼踫觸它的葉子,它也不卷起,他連試幾次後,氣呼呼的把盆栽拿回給花農,問到底怎麼回事?結果,花農試了幾次,看了看,臉紅紅的說,「真抱歉啊,客人,你買到的剛好是「厚臉皮」的品種,害不了羞的。」」
他眉峰輕蹙看著一說完就噗哧而笑的她。
怎麼一臉糾結?不好笑嗎?!小曇悶悶的收了笑容,再接再厲的又說起另一個應該適合他的笑話,「在一個城里有一對看不慣彼此的死對頭,分別是甲跟丁,有一天,兩人騎著驢在街上狹路相逢,甲問丁,「吃飯了嗎?」丁回答,「謝謝,我用過了。」甲得意的說,「我問驢呢,你答什麼?」這時候,丁回頭就「啪啪」的賞了驢子兩個耳光,再罵一聲,「城里有親戚怎麼也不說一聲呢。」呵呵呵……」
這可是她到現代找美食時在網路看到的笑話之一,她對兩人的唇槍舌劍印象深刻。
然而,她笑得眼兒彎彎,嘴角彎彎,但他只是靜靜的拿起茶杯,緩緩的喝了口茶。
她往上勾的嘴角便慢慢收起來,心里暗嘆一聲,真是的,傅錦淵這古人幽默感很差,笑點也高,要讓他大笑看來是不可能了,那怎麼辦?
本想著人會笑,心情就好,心情好,她的要求成功率就大,但這會兒……她吐了口長氣,無精打采的看著他,雙眸帶著控訴般的哀怨幽光。
這反而讓他有些莫名的愧疚,他知道她想讓他開心,可是……罷了,他只能找話說,「你怎麼會知道這兩個……呃……笑話?也是夢中見聞?」
她眼中一亮,「答對了,為了獎勵大少爺,書房里那株垂頭喪氣的蘭花就歸我養了。」她俏皮說著,眼神帶了抹得意,總算是找到機會說目的。
他先是一愣,眉頭隨即一攏,「可是那株蝴蝶蘭……」
「我知道它對大少爺的意義,放心吧,我有把握能照顧好它。」她信心十足的拍著傲人胸脯。
他看著她,心思卻復雜,這盆花對他意義非凡,何況,她做的眾多家務中並沒有養花這一樣,他思忖再三,婉轉的說︰「那株蘭花恐怕不行了。」意思是讓它慢慢的去,別再折騰。
但她的思路跟他的大大不同,「哪里不行了?!請大少爺拭目以待吧,我不只給它一線生機,還會讓它生機盎然。」
他嘴角微抽,看她一臉自信笑容,他還真說不出拒絕的話,「好吧,我就將它交給你了。」
她興奮的奔出廳堂,三步並作兩步的往他書房的方向跑去。
暗錦淵看著拐個彎就不見身影的縴細身影,再低頭看著桌上的杯盤狼藉,不是該收拾一番再去?
才剛想著,熟悉的腳步聲再次由遠而近,就見小曇氣喘吁吁的跑回來,「我忘了收拾,呼呼呼……」
她連忙將碗筷及杯盤放回食盒,心里急著去捧那盆蘭花,她提起食盒就跑,樂極生悲就是這樣,人看似輕巧如雁的要奔過門檻,誰知右手提的食盒卻「砰」地一聲打到門板,這一撞,她往後踉蹌跌坐,手上食盒也匡啷撞地,發出瓷器破裂聲。
接著是一片安靜的死寂。
她尷尬的回頭看著來不及救援的傅錦淵,訕訕一笑,「這下不用洗了。」
他怔怔的看著她臉紅的站起身,右手悄悄往後揉揉發疼的臀部,他眼角微抽,突然對蝴蝶蘭的未來感到憂心,她真的可以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