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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別翻臉 第二章 靈武山遇襲(1)

今日是個令人期待的日子,周明安心情愉快、滿面笑容,張啟華顯然感覺到有什麼事要發生,直繞著他打轉,而何雲珞彷佛獨自待在另一個空間,悠閑的喝著茶,望著窗外,街道上車水馬龍,如此熱鬧,卻又離他很遠。

「你們說,小曦今日會來赴約嗎?」周明安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何雲珞身上。

張啟華不明白他唱這出戲的目的何在,「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我還以為你看上的是林長淵,如今為何恨不得將小曦和郡主湊在一起?」

「我本來是看好林長淵,可是越認識小曦,越覺得他跟景陽合得來。」撇開某個還不能公開的理由,周明安真的認為妹妹跟範曦可以玩在一起。

「小曦總是笑臉迎人又不拘小節,跟誰都合得來,不過郡主要嫁人,可不能只考慮對方的性子,還有家世。林家是百年書香世家,範家祖上是商賈,直到小曦的祖父得了進士出身進入官場,範家才慢慢擺月兌銅臭味,可是論到讀書人的風骨和底薀還差遠了,郡王爺應該看不上眼吧。」

周明安微微挑起眉,「你對範家很清楚嘛。」

「我實在很好奇你對小曦為何如此關注,就打探了一下範家的事,可是,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因為如此,張啟華更好奇了。

周明安深表同意的點頭附和,「範家還真是沒什麼特別的。」

頓了頓,張啟華明白的道︰「範家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小曦有,是嗎?」

周明安一臉神秘兮兮的笑了,然後別有用意的看了何雲珞一眼。

「所以,你是不是認為他今日不會赴約?」

略一思忖,周明安得了一個結論,「他是個聰明人。」

「這是來,還是不來?」

周明安很自然的轉向何雲珞,「子謙認為呢?」

「來了。」何雲珞微微朝著窗外點了一下頭。

兩人同時一怔,接著跳起來沖到窗邊,果然看見「範曦」站在馬車邊,慢吞吞的邊打哈欠邊整理衣服,遲遲不肯邁開腳步,直到林長淵受不了的回頭給了一記栗爆。

「你是烏龜嗎?」

「你看過烏龜的四肢如此修長嗎?」林元曦不服氣的哼了一聲,「我若是烏龜,這會兒還沒出門呢。」

林長淵真想再給她的腦子一記,可是忍住了,「你好像忘了,是我拽著你出門。」

「若我不願意,你能拽著我出門嗎?」

雖然有段距離,听不清楚他們對話內容,但是從臉上的表情就能猜出大概——一個急著赴約,一個百般不願。

見狀,周明安笑得更樂了,張啟華也忍不住唇角上揚,何雲珞面不改色,不過,若細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眼眸深處閃爍著一抹興味。

就在這時,一陣騷動傳來,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後,只見一匹馬瘋狂的沖過來,行人倉皇閃避,有人摔倒,還有小孩的哭聲,然後下一刻,他們就看見林元曦推開林長淵撲過去抱住孩子,滾了好幾圈,撞到牆壁才止住。

這一刻林元曦的腦子只有一個念頭——疼死了,可是再疼,面對懷中哭得哇哇大叫的娃兒,還是要笑著安撫道︰「沒事了,不哭。」

此時孩子的娘心急如焚的尋過來,撲上去將孩子抱過去,「我的寶兒,不哭不哭,沒事了,娘在這兒。」

「他只是嚇到了,應該沒受傷。」受傷的人是她,這會兒她全身都在痛。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沒事就好,孩子受的驚嚇不小,你趕緊帶孩子回去吧。」

孩子的娘鄭重的行禮致謝,趕緊帶著還在哭鬧的孩子離開。

「你這個膽大妄為的……你不要命了嗎!」林長淵終于撥開街上混亂的人群跑過來,氣呼呼的瞪著她,「再差一步,你就死定了!」

「死了就死了,那也是我的命。」比起生死,她更害怕疼痛,瞧,這會兒她連動一下的膽子都沒有,就怕扯到傷處。

「你不要胡說八道……」

「二哥哥別罵了。」林元曦艱辛的舉手打斷他,「那匹瘋馬呢?」

「別擔心,有人收拾了。」何雲珞率先走近,周明安緊跟在後,最後是張啟華。

「小曦,你也太大膽了,差一步,你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周明安真是嚇壞了,換成是他這個習武之人,當下也不見得會撲過去救人。

「真是令人佩服!」張啟華終于覺得周明安的另眼相看有點道理。

「你還好嗎?」何雲珞察覺到不對勁。

林元曦努力擠出笑容,「我好像受傷了,沒法子站起來。」

何雲珞因為靠得最近,很自然的彎身將林元曦抱起來,眾人見了都嚇了一跳,林元曦更是傻了。

林長淵率先回過神來,「小曦還是交給我。」

何雲珞瞥了他一眼,他瘦弱的身軀可以抱得動範曦嗎?

林長淵從來不覺得自個兒瘦弱,可是與何雲珞的高大挺拔相比,他真的不夠瞧,而且他也沒信心抱得動林元曦,所以,他還是不要逞強好了。

「我可以自個兒下來走。」林元曦終于找回自個兒的聲音。

「受傷的人還是安分一點。」何雲珞回頭看了周明安一眼,「這兒交給你了,我送範曦去醫館。」

周明安怔愣了下,趕緊拍了拍張啟華的肩膀,快步追過去,「你留在這兒等景陽,我跟他們去醫館。」

看著其他人匆匆離去,張啟華很困惑的搔了搔頭,「我就是大夫了,還被人家尊稱一聲神醫,為何他們要送去醫館?」

到了醫館,何雲珞和周明安被林長淵攔在診療間外面,兩人才想起張啟華就是大夫,而且他的醫藥箱時時刻刻交由小廝帶在身邊,這是關己則亂嗎?

「我不知道你如此關心小曦。」周明安若有所思的看著何雲珞。

「今日他不顧性命救人,我們都希望他平安無事,難道是你就不會伸出援手嗎?」何雲珞很理直氣壯。

範曦奮不顧身撲過去抱住孩子的時候,他感覺自個兒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如此嬌弱的一個人怎能完全忘了自個兒的生死去救一個陌生人?他越看範曦這個人越是迷惑,能夠得了誠郡王府的青睞,將來必能平步青雲,可是他卻避之唯恐不及,這不是有違常理?這只是其中一項,他有許多認知在範曦身上似乎都不適用,這也使得範曦更教人看不透。

周明安一時啞口無言,確實如此,可是何雲珞的反應實在太快了,根本不給旁人出手的機會。但他當然不能將真心話說出來,否則,還以為他在吃醋,責怪他搶在前頭獻殷勤。

「範曦跟景陽還真是無緣,你就別費心將他們湊在一起。」

「錯過今日,還有下一次,不急。」

何雲珞不發一語的挑起眉,是啊,不急,總會知道他在圖謀什麼。

雖然今日逃過一劫,大大松一口氣,可是林元曦也知道麻煩並未解決,一身的傷不過是為她爭取到緩刑,因為十日後,誠郡王府的賞花會上她勢必會見到景陽郡主,而周明安也向她表示,過些日子待她養好傷之後,再安排她跟景陽郡主見面,換言之,她的身分還是會曝光。所以除非她有法子打消周明安亂點鴛鴦譜的餿主意,要不,結果都是一樣,只是早晚問題。

想了又想,她覺得還是避開誠郡王府的賞花會最為穩妥,只是,如何方能得到祖母諒解,又不得罪誠郡王妃呢?

琢磨數日,她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生病,最好病得很嚴重,這並非人力能控制的事,突然病倒了,她也無奈啊。

林元曦越想越確定,唯有這個主意行得通,「沒錯,病得昏昏沉沉……我很樂意拖著病體去參加誠郡王府的賞花會,可祖母絕不會同意,最後祖母只能獨自赴會,而誠郡王妃只會替我可惜,我竟然錯過這種推銷自個兒的好機會……是啊,我成了最無辜的人……」

「姑娘平日壯得像頭牛,人人期待的賞花會一到,反而病倒了,這不是很奇怪嗎?」夏茗忍不住打斷她的喃喃自語。

頓了頓,林元曦僵硬的轉頭瞪著夏茗,「我平日壯得像頭牛?」

「姑娘從小到大,生病的次數一只手數得完,這不是壯得像頭牛嗎?」

唇角一抽,林元曦涼颼颼的糾正道︰「我只是很少生病,不是壯得像頭牛。」說她像狐狸,勉強還能接受,牛……真丑!

夏茗顯然很困惑,不過還是「哦」了一聲。

「好吧,好端端的突然病倒了,確實很奇怪,除非發生意外,就像那日一樣。」

「是啊,姑娘生了病,受苦的還是自個兒。」

「受點苦能夠逃過一劫,倒也無妨。」林元曦並沒有打消這個念頭,只是在想有什麼法子可以病得理所當然。

「今日是誠郡王府的賞花會,明日是知府家的賞花會,難道姑娘可以每一次都靠生病逃過一劫嗎?」

林元曦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平日閑在內宅沒事干的夫人小姐最喜歡辦賞花會、詩會……總之,就是將其他同樣無聊的人湊在一起,而誠郡王妃都邀請祖母了,其他夫人自然不好忘了給祖母送帖子,她爹好歹是個三品京官,除了誠郡王,越州這兒的官全在他之下。

輕聲一嘆,林元曦無奈的道︰「我知道,借生病逃過一劫是最蠢的法子。」

夏茗松了一口氣,真擔心姑娘拿自個兒的身子折騰。

林元曦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拍了一下幾案,叫道︰「若是我的臉病了,不能見人,這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奇怪?」

夏茗怔愣了下,「臉生病了?」

「臉上長一顆一顆的小疹子,這不就是臉生病了嗎?」

這可嚇壞夏茗了,「姑娘可別拿自個兒的臉折騰,若是弄巧成拙,以後就是一輩子躲著不敢見人,這豈不是比病了還慘?」

林元曦搖了搖頭,覺得她太孤陋寡聞了,「生病有兩種,一種是真的生病了,一種是假的生病。」

夏茗當然明白,可是不解,「臉上冒出小疹子,還可以裝的嗎?」

「我可以讓自個兒變黑變得更像男子,當然也可以讓自個兒臉上長出小疹子。」

夏茗見過她的「易容術」,但也只是乍看之下不會想到同一個人,不過,若出現疹子,差異就大多了。

「姑娘如何在臉上弄出疹子?」

「我自然有法子,不過這兩日一直在下雨,易容很容易穿幫,若是不小心露了餡教人發現,反而麻煩。」林元曦轉頭看著窗外的大雨,有一種說不出的煩悶。

「既然如此,姑娘還是別冒險了。」夏茗實在很心疼林元曦在那張漂亮的臉上折騰,再接再厲的勸道︰「誠郡王府的賞花會只有夫人們和姑娘們參加,姑娘又見不到郡王世子他們,以真面目示人又如何?只要姑娘不在郡主身邊打轉,就是姑娘後來以男子的身分跟郡主見面,郡主也不見得會認出姑娘,倒是賞花會要提供花卉,姑娘恐怕要盡早準備。」

這倒也是,只要她不在郡主身邊打轉,甚至刻意避著郡主,只怕郡主還不會記住她這個人……等一下,林元曦後知後覺的反應道︰「你說什麼花卉?」

「姑娘忘了嗎?只要是去賞花會都要帶上一盆花卉參與比賽,得了魁首,還可以得到主人家提供的彩頭,像誠郡王府這樣的權貴,給的彩頭通常是一套赤金頭面。」

「這不是可以賣很多銀子嗎?」

「姑娘!」

林元曦不由得縮了一下脖子,「別叫那麼大聲,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也知道我不懂花花草草,如今更是寄人籬下,我也只能去花農那兒尋一盆交差了事,魁首絕不可能落在我頭上。」

夏茗點頭附和,「姑娘根本是摧花辣手,凡是落在姑娘手上的花很少能活命。」

林元曦的臉微微一僵,她只是對養花沒什麼興趣,可不是一竅不通,好嗎?算了,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于是擺了擺手,問︰「越州的花市在哪兒?」

「靈武山,離林家莊有點遠,最好天未亮之前出門,要不,趕不及午膳前回來。」

「好吧,我們去找二哥哥,看看他這兩日是否有空陪我去一趟靈武山。」林元曦跳下臥榻,穿上屐鞋便往外跑。

「姑娘,慢點,我給你撐傘。」夏茗趕緊取了放在角落的油紙傘苞上去。

坐在茶棚,何雲珞看似隨興的喝著茶,彷佛無視于周遭一切,可是一盞茶功夫,他已經將茶棚里面的每一張面孔都記住了。只要一眼,他就可以記住對方的容貌,並研判出對方是應該記住的人,還是轉眼可以拋至腦後的人,而他的判斷十有八九不會有錯。

餅了一會兒,去了茅房的何連回來了,他在何雲珞的左邊坐下,看起來相當虛弱。

「還好嗎?」何雲珞狀似關心的問。

「不好,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肚子鬧得可厲害了,害我差一點掉進茅坑。」何連悄悄的在桌上寫下三,接著是二,最後是一。

何雲珞明白的點點頭,跟蹤他們的人有三個,兩個在外面,一個在茶棚。根據他先前的研判,茶棚里面確實只有一個可疑人物,而此人縮在離他們最遠的角落,無法听見他們刻意壓著嗓門的聲音,只能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

「想要我的命?」

「何曜說他們身上沒有殺氣,身手很靈巧,警覺性很高,應該是專門打探消息的人。」這三個人絕對不會想到,當他們盯上主子時,同時也被主子派人盯上了。明面上,只有他一個人跟著主子來到越州,事實上來得可多著,他們全部隱身暗處由何曜安排暗中保護主子,可是絕對沒有人想到,在暗中為主子和何曜傳達命令的是小狼。

「他們是想打探我來這兒的目的。」

「錯不了。」

「英國公府等于西北軍,我避開京城的混亂來姨母這兒,不是天經地義嗎?」雖然他來越州確實另有目的,可最重要的還是避開京城的亂局,而這也是皇上的意思。京城幾家權貴為了是否立太子一事吵翻天了,皇上不願意西北軍遭有心人利用,此時他能夠遠離京城最好,至于他來越州圖謀的事,皇上倒是沒抱多大期待,不過事情若成,從中得利,這是最好不過。

「表少爺也不相信主子來這兒避風頭。」主子是西北軍第二號人物,只要他的心稍稍偏一下,朝堂上的局勢很可能就會產生變化,因此他的一言一行無論是否有特殊含意,各方人馬都要掰開來琢磨一下,借此窺探西北軍是否生出異動。

「那一位不喜歡我與這邊太過親近,恆之當然不相信他會放我來這兒。不過,我因何在此有這麼重要嗎?心里沒鬼,何必記掛我在這兒的一舉一動?」無論皇上多信任誠郡王,也不樂意誠郡王勾搭重臣守將,擴張自個兒的實力。

「會是二爺嗎?」

何雲珞搖了搖頭,「三位叔叔當中就他心思最活絡,能夠算計,絕不會放過機會,可是,說他有本事將手伸到誠郡王府,這是不可能的。」對方若不是緊緊盯著誠郡王府或是在誠郡王府有眼線,不可能知道他今日獨自出府。

「要不要讓何曜派人引開他們?」

「不必,今日我們也只是來這兒走走看看,不如陪他們四處走走逛逛。」何雲珞唇角一勾,起身走出茶棚,何連緊跟在後。

何雲珞四下看了一眼,「越州的花農好像都在這一帶,是嗎?」

何連點了點頭,「越州的花農都聚集在靈武山的山腳下。」

「我記得姨母很喜歡牡丹,我們就去那兒瞧瞧吧。」

何連趕緊拉來兩人的坐騎,各自上馬,直奔靈武山山腳下的花市。

萬紫千紅一進入視野,何雲珞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元曦實在很苦惱,看過來看過去,每一盆花都很好,但也平凡無奇,帶去誠郡王府比賽,變成笑話的可能性很大。

「我應該等到後日再來,有二哥哥幫我挑選,絕對找得到令我滿意的。」雖然林長淵已經不上學堂,而是拜越州一位大儒為師,可是林家幾個長輩大概是擔心他疏于學習,要求他必須參與學堂的大考,而這兩日正逢學堂大考。

原本,她也考慮等他應試結束,不過想想又不放心,還是自個兒先走一趟,萬一靈武山這兒沒有令人滿意的花卉,她還有時間請二哥哥去其他地方尋找,只是忘了一件事,她在這方面的程度太差了,一開始怎麼看都好,但一轉眼又怎麼看都不好,苦惱啊!

「對公子來說什麼花都一樣,何必猶豫不決?」夏茗忍不住吐槽。

林元曦不服氣的道︰「不一樣,至少香味不同。」

「我倒是忘了,公子好歹可以從香味區分出牡丹和蘭花。」

林元曦唇角一抽,怎麼有一種慘遭嘲笑的感覺?她懊惱的擺了擺手,「反正都是花,何必計較牡丹還是蘭花?」

夏茗實在不知如何反應。

「真巧,竟然在這兒遇見範兄弟。」何雲珞走到林元曦身邊,目光落在她前方的那盆牡丹。

「……真巧!」林元曦嚇得差一點反應不過來,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越害怕面對的人越教她遇上了?難道是老天爺看不慣她日子太過平凡,索性給她找點刺激?自從那日他抱她去醫館,面對他的壓力變得更大,總會忍不住胡思亂想他會不會察覺到她是女兒身?

「你的身體都好了嗎?」

「好了,我的復原能力一向佷好。」

「你怎麼會來這兒?」

「那個……我最近決定洗刷摧花辣手的惡名。」

「摧花辣手?」

「是啊,花花草草一到我手上通常沒什麼好下場……好了,不說這個,我就是想尋一盆牡丹名品,心想,名貴的花兒會讓我更用心、謹慎。」

「你在這兒很難尋到牡丹名品。」

「難怪我看了這麼久就沒見著滿意的……不過,既然來了,豈能空手而歸?」林元曦隨意挑了兩盆牡丹,她和夏茗各拿一盆,付了銀子,急急忙忙想要閃人,可是何雲珞伸手攔下,帶著她繼續往前走。

「這會兒快正午了,吃碗餛飩再回去吧。」

林元曦張著嘴巴,可是一句抗議也說不出口,最後只能跟著他坐在餛飩攤了。

雖然這兒是花市,但是前來買花的路程往往要花上一兩個時辰,若不想回程餓肚子,總要在這里飽餐一頓再離開,因此在花市里面劃了一個區域專賣吃食,全是小攤販,琳瑯滿目的小吃,教人聞到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

林元曦天未亮就出門了,為了找到滿意的盆栽,整個花市都走遍了,如今餓得前胸貼後背,所以餛飩一上桌她就埋頭苦干,好像怕沒得吃似的。

「慢點,小心燙口。」何雲珞一直覺得看範曦吃東西是很歡樂的事,平凡的吃食進了他口中就會成了佳肴珍饈,教人見了也會胃口大開。

林元曦不好意思的對他一笑,「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點。」何雲珞想喚來伙計再上一碗餛飩。

林元曦連忙出聲阻止,「不必了,我吃飽了。」她很喜歡美食,但是食量不大。

何雲珞也不勉強,付了銀子,陪著她來到花市外面專門歇腳和停放馬匹車輛的地方,不過林家的馬車還未到,林元曦只能坐在樹下稍待片刻。

「何大哥不必在這兒陪我,去忙吧。」雖然何子謙不像周恆之老想將她跟某人湊成一對,可是,不知是他生得高大陽剛,還是他不怒而威的氣勢過于強大,他給她的壓迫感反而在周恆之之上。

何雲珞正準備告辭,突然從四面八方殺出數名蒙面人,各個殺氣騰騰,他的手彷佛憑空生出一條鞭子,鞭子如劍,氣勢凌厲,一一擋下來者的攻勢。其實他以一敵十也不是問題,可是身邊有個林元曦,他並不戀戰,拉著人且戰且退。

林元曦從來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狀況,可是面對危險越要冷靜,否則只會減低自個兒活命的機會,但就算逃命要緊,也不能丟下自個兒的丫鬟。

「夏茗……」

「何連會保護你的小廝。」

沒有牽掛,林元曦就專心逃命,好幾次她看見刀劍已經近在眼前了,可是最後一刻何雲珞總會為她擋下來,所以再累她也不敢停下來,不過漸漸的體力越來越不行了,她覺得下一刻可能就會撲倒在地,然而就在此時,何雲珞突然停下來,然後推著她蹲著身子躲進巨石堆疊而成的石洞中。

何雲珞舉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噤聲,林元曦不自覺地用雙手捂住嘴巴,他見了,不由得唇角上揚。

何雲珞豎著耳朵細細聆听約有一盞茶的時間,確定敵人並未再追過來,出聲道︰「沒事了,不過,我們還是等上一會兒,待我的人發出信號。」

「對不起,若不是我,你就不用逃得如此狼狽。」這會兒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林元曦腿軟的往後一坐,還好她此時是男兒身,要不,真是難為情。

沒錯,他確實因為她才逃得如此狼狽,可是他反過來向她致歉——

「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若非我,你也不會遇到這種狀況。」何雲珞也跟她一樣往後坐下來。

「那我們扯平吧,誰也不要覺得對不起誰。」頓了一下,林元曦突然想起一事,「糟了,我的牡丹忘了帶走,也不知道折回去的時候是否還在。」

「我們最好別折回去,過幾日我再陪你來這兒選幾盆回去。」

「不行,我急著要用。」話落,林元曦恨不得咬掉自個兒的舌頭,怎麼一不小心就說溜嘴呢?

何雲珞彷佛沒有察覺到有何不對,允諾道︰「過兩日我給你送一盆牡丹過去。」

「不必了,二哥哥不會介意代我來一趟靈武山。」

何雲珞倒是沒有堅持,轉而留意洞外的動靜,林元曦實在累壞了,不知不覺就垂下螓首,然後晃過來晃過去,何雲珞見了,小心翼翼將她的頭推過來靠在他臂上。

何雲珞忍不住低下頭看著林元曦,長長睫毛宛若扇子,五官精致得像是畫中一筆一劃勾勒出來的人兒……若非膚色暗沉,很容易教人以為他是個姑娘……他的心微微一顫,怎麼會想到他是個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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