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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安家 第十章 身分曝,定不負(1)

白紙黑字,簽名,蓋手印,一手交錢,一手交切結書,江夕荷與江家自此親情恩義永斷。

銀票到手後,江家二房夫妻顯得很開心,眉開眼笑地看著手上的五千兩銀票,遮都不遮掩他們此刻的愉悅神情。

江夕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心里卻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有種大局底定的感覺——她終于能月兌離江家這個泥沼,永遠不再與江家這此薄情寡義的人扯上任何關系了,這真是太好、太棒了。

既然斷親恩的文書已到手,江夕荷也懶得在此再浪費時間,直接轉身對接到通知提著包袱等在一旁的迎夏與池少霆開口道︰「我們走吧。」

在她身後,沒有一人不舍的出聲挽留她。

「姑娘,你的東西都讓二夫人叫人強行留在庭芳苑里了,他們只肯讓奴婢帶走了你和奴婢的幾件衣裳。」迎夏一臉歉疚的向她稟報道。

江夕荷忍不住轉頭看向王氏,後者挑了下眉頭,絲毫不覺得羞愧,反倒理所當然的說——

「你是要去做樵夫之妻,要去住的地方是深山野林、窮鄉僻壤,所以你在府里用的東西、穿的衣裳都不再適合你以後的身分與生活。既然不適合就留下來給你四個妹妹用,她們用來正好合適。」

江夕荷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與她說,轉過頭再次對池少霆與迎夏說︰「我們走吧。」說完不再停留,率先舉步往花廳外走去,卻意外被人堵在了花廳出入口處。

「荷丫頭,你先別急著走。」出聲擋路的是江家三老爺,也是現任懷州太守的江守田。

他並不是獨自一個人出現的,身旁還帶著兩個人,一個是化成灰江夕荷也能認得出來的張世凱,另一個人她也認得,因為同樣是張家人,卻是京城二房里的張家人,名喚張世昌。

與張世凱這個紈褲堂弟不同,張世昌是張家世字輩的領頭人之一,自小聰明絕頂受器重,進入官場後更是官運亨通。上輩子在她含恨而終前,听說已是朝堂上的三品大員,頗受皇上倚重。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人怎麼會在這個時侯出現在這里?他來這里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江夕荷不動聲色的忖度著。

張世昌的突然出現不僅讓江夕荷怔然不解,也讓池少霆不由自主的緊皺了下眉頭,只因為他也識得張世昌。

張世昌是京城張家人,更是與他同年參加科考同榜的探花郎。

那年若非自己這只黑馬突然竄出壓他一頭的話,最風光的人就非這家伙莫屬了,二七出頭歲長得相貌堂堂,又是張家嫡系子弟的探花郎,有哪個姑娘不喜不愛啊?

不像他雖是個狀元郎,年紀也輕,但生母是個商戶之女,親父雖是朝中新貴,家底卻太過薄弱,最重要的是爹不疼,繼母又對他心還鬼胎,讓他始終處在一種尷尬又有些岌岌可危的地位之中,稍有眼力之人就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他,嫁入池家這麼個是非之地。

現在這家伙不好好的待在京城里,跑到這懷州來是有什麼目的嗎?

「三弟,你怎麼回來了?」坐在花廳里的江守財見狀訝然的出聲問道。「還有這兩位公子是?」對張世凱他只听過其名,未見過其人,因而不識。

「這位是京城張家的張世昌大人,這位是張世凱世佷。兩位,這是我大哥江守財,二哥江守富。」江守田為雙方做了簡單的介紹。

京城張家的張世昌大人?

江家老大和老二兄弟倆面面相覷,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他們不知道這位大人突然來江家有何貴干?難道是為了他們毀婚之事來的嗎?

張世昌大概看出他們的不安與疑慮,主動用著和善的面容與語氣開口道「不需要叫大人這麼見外,我和世凱是兄弟,等他娶了貴府千金之後,你們可都是我的長輩,所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此話一出,江家兩兄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當,尤其是二老爺江守富更是不由自主的伸手壓在剛剛才揣進懷里,還沒有焐熱的五千兩銀票上,擔心它們下一刻就會不翼而飛。

「听太守大人剛說的話,想必這位就是夕荷姑娘,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兒吧?」張世凱走到江夕荷面前,色迷迷的打量著她說道。

不知是不是受前世陰影的影響,江夕荷忍不住的往後退,直到背後猛然撞到人才不得不停下退後的腳步,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對張世凱有多厭惡與畏懼。

她轉頭看了一下被自己撞到的人,發現是池少霆之後,突然間整個人整顆心都安穩了下來。

「我的確是叫江夕荷,但卻不是江家人,更不是這位公子你的未婿妻,請這位公子慎言。」她冷漠的開口對張世凱說。

「不是江家人是什麼意思?」張世凱轉頭問在場的江家眾人。

江守田也是一臉莫名,他嚴肅的沉聲問道︰「大哥、二哥,荷丫頭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二弟,你自己跟三弟解釋。」江守財一點也不想攬這責任,直接將問題丟給老二。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嗎?那丫頭堅決要嫁那樵夫,她要嫁我就給她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從今以後她就不再是江家的人了。」江守富眼神飄移,避重就輕的說。

「二哥怎不說你和二嫂是為了收那樵夫五千兩的聘金才同意與荷姐兒斷絕親情關系的?」三夫人許氏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不斷絕關系,難道弟妹願意讓那樵夫未來三不五時的上門借錢還債,還是願意讓他打著三弟的名義,四處借錢騙吃騙喝的?我這不是在為大家著想嗎?」江守富挺直背登,說得義正詞嚴。

「所以你和荷頭斷絕了父女關系?」江守田滿臉嚴肅。

「是江家和荷姐兒斷絕了一切關系,白紙黑字,簽名蓋手印。」許氏糾正夫婿。

江守田臉色難看的轉頭對江守財說︰「大哥,你怎麼由著二哥胡鬧也不阻止?」

江守財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反問他,「你在做什麼決定的時候,曾听過我的阻止嗎?」

「我和二哥不一樣!」

「不都一樣是我弟弟,你們當我是兄長嗎?」

江守田听了臉都黑了。

一旁的江夕荷卻差點沒笑出來。江家人當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就是標準的一丘之貉,沒有一個好人的,不過這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池大哥,咱們走吧。」她轉頭對池少霆說。

「嗯。」池少雲點頭應聲。他也看膩這些無情無義又自私自利的江家人嘴臉了。

「等一下,誰讓你走了,我的媳婦兒?」張世凱突然痞痞的橫插到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回池少霆未再讓江夕荷出頭,而是一步上前的擋在她面前,挺身面對張世凱。

「讓開。」他冷冷地開口說。

「你又是什麼東西,膽敢跟小爺這樣說話?」張世凱挑高眉頭道,隨即臉色一變,凶狠暴戾的朝他咆哮道︰「滾開!」

池少霆面不改色的看著他,絲毫未被他的凶狠給嚇到。

他的沉穩冷靜倒是令張世凱有些意外的皺了下眉頭,但卻依然未將他放在眼中。

在他眼里,這穿著粗布衣,留著大胡子,一看就是個沒權沒勢沒銀子的窮老百姓不過是只螻蟻罷了,是生是死還不是隨他張大少爺高興。

「叫你滾你沒听到嗎?」他眯眼道。

「我是人,有雙腳,用走不用滾的。」池少霆平心靜氣的開口答道。「倒是閣下,難道沒听過好狗不擋路嗎?」

「你!」張世凱臉色劇變,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只螻蟻譏諷為狗。

他怒目而視的蹬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整個人怒火中燒,但最後卻是怒極反笑。

「不錯啊,膽子夠大啊,難怪敢來跟本少爺搶媳婦兒。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膽子大卻沒眼力就等于找死嗎?而且不僅你自己死,你全家都得陪葬,知道嗎?」他陰森森的對池少霆眯眼微笑道。

「本朝律法殺人信命,他日我若真死非命,閣下今日之所言皆可成為呈堂證供而伏誅于後。」池少霆面不改色的說。

張世凱一听,怒火一下子就竄了上來,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你說什麼?誰能幫你作證,誰敢幫你作證?!」他怒不可遏的吼道,狠毒暴虐的目光從江家人臉上一個一個的掠過。

「我敢。」江夕荷以一臉堅定無畏的表情開口答道。

「你?哈哈哈……」張世凱像是听見什麼大笑話般的哈哈大笑出聲。「等你成為本少爺的女人之後,我看你還敢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我寧願一死,也絕不會成為你的任何人。」江夕荷斬釘截鐵的誓言道。

「我張世凱看上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只會死在我身下,死在我懷里。」張世凱殘忍而婬邪的道。

「我不信這天下會沒有王法,任你胡作非為。」池少霆說。

「王法?在這懷州我就是王法,張家就是王法!」張世凱在懷州囂張慣了,大逆不道的話隨口就說,毫不在意。

他不在意,一旁的張世昌和江守田卻都變了臉色。

「世凱,別亂說話張。」張世昌朝他喝令道。

「張公子,請慎言。」江守田皺眉說。

沒理那兩人對張世凱的喝令與制止,池少霆冷笑一聲,道︰「在這懷州張家就是王法?我以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這懷州已不是皇上的王土?還是這天下已改成姓張——」

「住口!」張世昌面無血色的大聲打斷他,目光冷厲的緊盯著他問道︰「你到底是誰?能夠說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些話的人絕不會是什麼山野樵夫。你宄竟是誰,要如此曲解陷害我張家對聖上和朝廷的一片赤誠與忠心?」

「曲解?陷害?」池少霆嘲諷出聲,「難道剛才說出『在這懷州我就是王法,張家就是王法』的人不是你們張家人嗎?」

「我這堂弟自小不愛讀書,平日只會吃喝玩樂,根本不知所謂,所說的話自然當不得真。」張世昌說。

「張探花愛詭辯的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池少霆譏諷道。

張世昌瞬間瞠大雙眼,表情驚疑不定,只因為曾經也有個人嘲諷過他說他愛詭辯,那人說話的語氣幾乎與眼前這人一模一樣,連聲音都很相像,可是那個人在幾年前就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不是嗎?

但是為什麼他愈看眼前這個人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僅是因為他所說的話,或是他說話的語氣和聲音,還有那雙漆黑如墨,一樣煙炯有神,流光溢彩的俊眸……

張世昌目不轉楮的緊盯著池少霆的臉看,愈看愈震驚,愈看愈難以置信。

「不可能,那個人已經死了,你不可能是他。」他喃喃自語的搖頭道,拒絕相信會有這麼離譜的事。

「二哥,這家伙究竟是什麼人?」張世凱開口問堂哥,陰毒目光須臾未從池少霆臉上移開。他一定要讓這小子死無葬身之地。

張世昌沒理他,逕自瞪著池少霆看了半響之後,終于忍不住以試探的語氣問︰「池少霆?」

池少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他轉頭對江夕荷說︰「咱們走吧。」

江夕荷點點頭,領路往花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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