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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妻嫁臨 第九章 把爹找回來(2)

幾家歡樂幾家愁。

這邊在歡喜大團聚,爹呀娘的叫不停和樂融融,你一句我一句笑語如珠,大人的、小孩的混成天倫之樂。

那一邊是烏鴉啼,霜雨落,陰雲密布,安靜得打了個噴嚏都會凝成冰凌,陰風陣陣,陰氣森森,陰惻惻的彌漫一股陰霾,陰得五指一伸都是冰的,凍得僵硬,無法動彈。

本就性情扭曲的陳玉蓮憤恨的瞠著和她搶男人的女人,明明是她相中的對象,她還沒下手憑什麼來搶?

他是她的,她的!

什麼爹,什麼孩子,通通是假的,她想要才是真的。

原本陳玉蓮看李景兒的眼神是厭惡和不喜,如今是恨,滿滿的恨,她巴不得李景兒去死,永不超生,她會焚其骨,燒其血肉,讓風冷冷吹散,從此魂魄不齊,難再聚合。

見兄弟一家歡聚,為免彼此尷尬,陳達生鼻子一模,打算拉妹妹離開。

誰知她完全不理會他,反而用力拍開他的豐,兩眼含著仇恨朝蕭景峰走去,讓他捉了個空。

「你怎麼可能是他爹?」這口氣是質問,像是一個妻子責問丈夫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我今年二十五歲了,有個五歲大的兒子有什麼稀奇的,我三弟的小孩還比我的孩子大。」要不是朝廷征兵,他爹娘還沒想過要為他娶媳婦,是怕有意外才想給他留個後。

所以他不知該慶幸朝廷征兵才讓他成為有家室的男人,還是該怨打仗令他妻離子散,差點天南地北各自分散。

「我明明打听過你沒有妻子,你在家鄉沒人等著你。」她的銀子不是白花的,若是來源不正確,她肯定吃暗虧。

「你打听我干什麼,我不過是衛所一名百戶。」要銀子沒銀子,也不是多大的官兒,哪值得人惦記。

听到有人留心他的過往,心里怪不舒服的蕭景峰不自覺地面上一冷,澆露出一絲不耐煩的厭惡。

「因為我要嫁……」給你。

她認為這是莫大的殊榮,紆尊降貴屈就他一個小闢,他該感恩戴德的伏地相迎,視她如珍似寶的捧在手心。

不過陳玉蓮比蕭景峰大一歲,女人老得快,生了一子一女的她一臉三十歲婦人的模樣,眼角不可避免的出現細紋,她用水粉一層一層的掩飾,涂了厚厚的濃妝,旁人只見到她艷光如霞的妝容,不會特意留心妝粉下的紋路。

「玉蓮,你進過我的書房?」陳達生不快的打斷妹妹的話,她丟的臉夠多了。

陳玉蓮面上一訕,眼神閃爍。「自個兒的家里我哪里去不得?爹娘臨終前一再叮嚀你要好好照顧我,我只是在家里溜達你也不高興嗎?難道你還能不要我這個妹妹?!」

他真的很想不要,要不是一母同胞,他早就不管她死活。「我不是說過書房里放了不少軍中機密文件,未經我的允許不得進入,就算你是我親妹子,若有泄露之疑照樣辦你。」

三河衛所不全是自己人,為防被扯後腿,陳達生會將他認為重要、不得外傳的文書帶回私人件所,夜深人靜時再好好思索,一看完便鎖入只有自己知曉的暗櫃里。

有時他也會不小心帶回蕭景峰等人的家書,因為驛差會先送到他那里,再由他分給眾人。

有一回他瞧見蕭二郎的家書封口是打開的,只以為是他爹娘沒有糊好,他還特意取來漿糊將信封住。

這會兒想來是玉蓮動了手腳,他說過的話她常當耳邊風,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沒考慮過後果。

「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凶我,我都幾歲的人了還用得著你說教,你是我親大哥就該站在我這邊,我被人欺負了你得替我出頭,把那些不知分寸的賤民捉起來。」她眼中陰冷的閃著光,針對某個讓她不順心的女人。

「哼!以你的性子誰欺負得了你,是你別仗著我的名頭給人難堪才對,是理我就幫,無理給我滾回去,我手底下的兵不是給你胡亂使喚的。」回去他就下一道軍令,以後非他授命的命令不得執行。

「誰說沒有,就是她,你看我的手都被她捉紅了,她還想打我呢!」陳玉蓮指著李景兒,再裝出一副懼怕的樣子。

衣袖翻起的腴白手腕上,有一道指痕鮮明的紅瘀,可見力道有多大,再施點力搞不好手腕就折了。

投訴有理。

「霜明,告訴這位陳叔叔,剛剛那位面如粉牆的大娘想對你做什麼。」孩子不會說謊,心如明鏡。

一說出「面如粉牆的大娘」這一句,連布莊掌櫃在內的人都忍不住笑了,暗嘆形容得真恰當,唯有大娘本人不承認她已徐娘半老,氣憤地又想挽起袖子打人。

「她好凶,一直罵我,然後說要打死我。」有了「爹」的霜明多了底氣,坐在高高的肩膀上將小胸脯往前一挺。

「為什麼她要打你?」總有個理由。

「她說我弄髒小姊姊的裙子,裙子那麼丑,她穿起來好肥,我都嚇到了。」他驚嚇的拍拍胸。

一陣低笑聲慢慢擴散,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身形略圓的白昭華身上,她和那件裙子的確不搭,顯胖。

「你說謊,哪里丑了?而且我一點也不肥,娘,你說過很好看的。」這是她最愛的一條裙子,上面的繡花是湘繡。

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被陳玉蓮養歪了的白昭華跟她娘一樣,愛慕虛榮,眼高手低,她不想被人比下去,用要用好的,吃要吃好的,不管她合不合適,反正別人沒有的她一定要有,好在姊妹圈里炫耀。

而她特愛吃,尤其油亮的肥肉,一口咬下有汁噴出來,滿嘴的油能讓她多吃一碗飯,久而久之身子也圓了。

但不致肥得過分,算胖子堆里的小美女,圓得很喜氣。

「是呀!當然好看,我女兒美得像朵花似的,不識美丑的小賤種哪瞧得出好壞。」陣玉蓮瞪了霜明一眼,眼中的凶光像要啃了他,將他剁碎了做成包子好喂給路邊的狗吃。

看到一大一小兩父子親近的模樣,她是很在心里,氣在嘴里,銀牙快咬碎的泛著苦味,很不是滋味。

其實她對蕭景峰也不是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老實說還嫌棄他窮了點,但是禁不住人家有好體格,她一見就春心蕩漾,好想與他在草垛上風流一夜,極盡那忘我的銷魂。

瘦田無人拼,耕開有人搶,她便是這種心態,認為這男人是她先看上眼的,她都還沒耕呢,豈能容許別人來搶。

什麼妻子不妻子的她根本不當一回事,她要的就得是她的,沒有第二種可能性。

「白夫人,請容我失禮了,我兒子不是賤種,他是我和娘子心愛的孩子。」目光緊定的蕭景峰一手扶著妻子的肩,一邊逗弄和他親的女兒,一眼也沒看向朝他勾眼尾的陳玉蓮。

「爹。」霜明又高興的喊了一聲。

「爹。」細細軟軟的嗓音跟著哥哥叫。

扮哥妹妹都喊了,忸怩一下的霜真也喊爹。

三個孩子輪流叫爹,忽覺自己變高大的蕭景峰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責任感,他的心是滿的,充滿感動和激昂,他當爹了,有了自己的妻兒,在將來的日子里,他們是他最想承擔的負荷。

「爹什麼爹,就你們有爹嗎?弄髒我女兒裙子這事不能善了。你,過來給我磕頭,磕到我滿意了才準起身。」陳玉蓮指著李景兒,存心刁難不肯罷休。

「人死了才碴頭,等你不幸往生後,我會特地到你靈前上三炷香。」這人真該補腦,腦洞越裂越大了。

「你……你敢咒我死,你找死!」她氣得沖過去要將人的臉抓花,再壓著頭一頓捶打,但她才一動就被兄長拉住。

「玉蓮,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為什麼別人的妹妹溫柔懂事,他家妹子是山中母老虎,又凶又潑辣,還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陳達生在心里泣淚。

「為什麼是我饒人,而非他們向我低頭,至少得有誠意點,賠我女兒一件裙子,拿出一百兩銀子,此事就到此為止。」想找那女人麻煩還愁沒機會嗎?她有得是人。

一百兩?!

獅子大開口,這才是坑人吧!

「一百兩不可能,而且我還是想弄清楚事實的真相,絕不容許人顛倒是非。」

李景兒雙目清冷的一掃,看向陳玉蓮時特意寒光一射,看得原本有話要說的她不寒而栗。

「霜明你說,裙子是你弄髒的嗎?」孩子要教,但不是要讓他懼怕,用對了方式便能把孩子教好。

「不是。」

「那是誰弄的?」

「這……」他支吾著不敢說,眼楮東飄西閃。

他在瞧某個人。

「娘,是這個小姊姊一直轉圈,一直轉圈,轉得裙子都飛起來才咯咯笑,她沒看見我在旁邊,飛起來的裙子蓋住我的臉,我在舌忝糖葫蘆。」霜真不安的想藏起舌忝得只剩下山楂果的糖葫蘆。

原來如此,真相大白了。

「別怕,說實話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娘喜歡你把事情說出來,這樣別人才不會把自己的過錯怪在他人頭上。」李景兒笑著模模女兒的頭,對她敢勇于坦白而感到安慰。

有了娘的鼓勵,霜真的膽子變大了,靦腆的笑著。「哥哥怕我被裙子打到才把我拉到他後面,他保護我,結果小姊姊就叫出來了,那個長得很丑的大娘就對著哥哥一直罵,她罵得可難听了。爹,她一直說一直說我們是有娘生沒爹養的小賤種,是乞丐命,讓我們早點去死……」

這話一出,剛才听見陳玉蓮罵人的人都有點鼻酸,小泵娘可一點都沒有說岔了,一個大人怎麼能這麼刻薄惡毒沖著一個五歲大的孩子說這種話,簡直是喪盡天良。

初初听陳玉蓮開罵時,只覺這人真潑辣,孩子那麼小也忍心責備,現在由小泵娘細細柔柔的嗓音道來,竟有一番叫人心疼的不忍,稚子何辜,怎能不教而誅。

唯有李景兒若有所思的搓著下顎,心想她家的小霜真真是個月復黑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後不用再為她擔心了。

懊說的都說了,還句句落在重點,令聞者心有戚戚焉,一面倒的同情受了委屈的孩子。「鎮撫大人,看在咱們同袍的分上,這件事我們不多做計較,但是請你約束好令妹,不要再無的放矢的懷疑別人。」

蕭景峰話未說重,點到為止。

「兄弟,是我對不住,沒有管好家里人,才讓孩子們受到驚嚇……」這根攪屎棍呀!無論走到哪里都臭氣燻天。

內疚不已的陳達生往兄弟肩上一拍,表示歉意。

「大哥,你想兩三句話就算了嗎?昭華這件裙子可不便宜,他們不賠錢就不許走。」還盛氣凌人的陳玉蓮一臉狂妄地想找人算帳,認為不管對錯別人都得「孝敬」。

衛所管地方上的冶安,權限比衙門還大,除了指揮使、同知、僉事外,就數她大哥鎮撫的官職高,一呼百應,人多勢眾,還怕拿不住幾個不識相的賤民?

「賠錢?」陳達生不悅地回頭一瞪。「你是窮瘋了還是存心敲詐,京里一套月白羅的衣褚都不用一百兩,你這不過杭綢敢開口要一百兩,而且是昭華自個兒太不莊重了,在布莊里轉什麼圈,一件裙子而已,你還寶貝個什麼勁。」

「舅舅,裙子飛起來才好看,你看有流雲紋,裙飛雲動才襯得出我仙子似的美感。」愛美的白昭華拉了一下裙子,淺淺的流雲紋似水流動,剎那間裙子上的圖紋像活了過來。

他冷諷的指著裙上明顯的糖漬,「是喔!為了襯托你的美而毀了裙子,這下你可滿意了。」

她不高興的嘟起嘴,「舅舅,我怎麼曉得有人站在我後頭,她看到我就該避開,笨死了,她得賠我裙子。」

「賠?賠什麼賠!你們母女倆都給我禁足,三個月內不準出屋子一步,抄《女誡》《女則》各一遍。」再管教不好,真要將她們遠遠送走,省得他被活活氣死。

「什麼,禁足?!」舅舅瘋了嗎?哪有母舅禁外甥女足的。

「大哥,你不能禁我足,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年關到了,你也需要有人替你走禮……」他沒有她不行。

「沒有討價還價,要是不願意就給我離開我家,我不勉強你們。」陳達生氣到趕人,覺得朽木不可雕也。

「舅舅!」居然要趕她走?!

「大哥……」他瘋了嗎?除了他這兒她還能去哪里,丈夫死後白家就不是她的家了,她是被除籍的女人。

比被休還慘,拿到休書的女子還能自立女戶,而除籍的人等于沒有根,除了寄籍之外哪兒也去不了。

「還有,以後的銀子不是你們母子幾個想要多少就取多少,咱們也是京里陳家分出的旁支,一切照規矩走,玉蓮一個月七兩月銀,昭華、昭陽各三兩,鋪子、莊子的收入不許動……」

兩母女聞言頓時發出刺耳的哀嚎聲,直嚷著那點銀子她們活不下去,母女倆抱頭痛哭,埋怨陳達生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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