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小妾當家 第1章(2)

被蘇語恬一擔擱,白擎蒼回到世子府中天色已經大白,而且僕人一見他回來,也向他通報凌王一早就來等他了。

白擎蒼不難猜測肯定是父親听聞他最近太過荒唐,才特地來見他。

「父王,既然來了,怎不讓人叫孩兒回來,累得父王在府里苦苦等待。」

雖然態度還算恭敬的請自己上座,又狀似乖巧的站在一旁听訓,但凌王很清楚這個兒子骨子里還是玩世不恭,他沒好氣地道︰「本王便是故意不讓人去通報,才能知道你究竟幾時才要回府。」

「孩兒也不是常常夜不歸宿的,父王是不巧正好踫上了。」

「不巧?若沒听到什麼風聲,我會特地一大早來看看嗎?」

說特地的確是特地,這個時間該是上早朝的時間了,父王能出現在此,肯定特地向皇上告假,雖說並不是所有親王都必須上朝,但像父王這樣在朝中掌有實權的親王,每日上朝是必須的。

「孩兒不如弟弟們乖順,讓父王失望了。」白擎蒼倒也老實,乖乖的道歉了。

但凌王不是傻子,怎會不知兒子在玩什麼把戲。「我失望的不是你夜不歸宿,流連溫柔鄉,男人逢場作戲什麼的,身邊總少不了女人,我失望的另有其他,你該當明白。」

「孩兒不明白父王的語意。」白擎蒼故意裝傻。

凌王一眼就看穿兒子是假裝的,無奈地嘆了好大一口氣。

這個兒子自小就跟大皇子白擎軒感情十分要好,又是一同長大的,當年白擎軒被陷害死在獄中後,白擎蒼就變了心性,想遠離皇室斗爭。

「大皇子的事……」

「父王該知大皇子的事是禁忌,盡避現下只有咱們父子倆,也難保隔牆有耳。」白擎蒼一直都很肯定他那個堂兄死得冤。

「或許其他的父親心里總想著避禍,但我不同,吾兒既有能力,我就不希望埋沒了。」

當年大皇子的確有能力,背後也有其勢力,但就因為在朝中勢力太大,犯了皇上的大忌,最後竟傳出他有篡位的野心,還搜出了證據,大皇子百口莫辯,又發現自己尊敬崇拜的父皇不相信自己,在一連串的陰謀之下,他被擒入獄,而後在獄中自盡了。

大皇子以死明志後,皇上雖然不明說,但多少也知道大皇子這是被陷害了。

當今皇上的後宮妃嬪不多,寵愛的更是只有已逝的皇後及德妃,所以多年來除卻公主之外,只有誕下兩名皇子,大皇子死後,得利的唯有二皇子白擎宇,也因此在間接害死親子的悔恨之中,皇上開始懷疑是不是二皇子策劃了這場陰謀。

雖說對二皇子有了疑心,但皇上也並非完全就認定了二皇子懷有惡意,不過對于皇位的傳承,的確也讓皇上多做了一番考慮,皇上想著若是讓二皇子認定自己是唯一皇儲,只怕他本不是有心人也會怠惰,便思索著增加可能立儲的人選,讓他們來個良性競爭,親王之中有子嗣的不少,若真有賢能的,也不是不能從中挑一個過繼。

皇上未即位前,先帝病重,因為立儲之事惹得朝廷動蕩,是凌王主動退讓,皇上才能安然坐上九五之尊的寶座,因這美談,凌王還自此被百姓稱為凌賢王。

至于白擎蒼,他自幼文武雙全,不但是個讓凌王驕傲的兒子,也頗受皇上青睞,再加上從小苞著大皇子一起學習,行事作風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皇子的影子,讓皇上更喜愛這個佷子。

不是凌王偏愛自己的兒子,憑良心說,他這個兒子的確比二皇子賢能,他當年之所以會讓,是因為多方比較之下,皇上的能力確實比他好些,且兩人若是真斗起來,只會引得朝廷大亂,但現在他深知二皇子不若自己兒子有能力,于是他默認讓皇上栽培自己的兒子,想順其自然。

對他來說,想讓兒子即位不是為了權勢,是為了朝廷。

「父王說笑了,若真要說孩兒有什麼能力,大概就只有在女人堆之中無往不利這一點了。」

凌王改變不了兒子的想法,視如親手足的大皇子之死讓兒子受到的打擊太大,一直十分崇敬皇上的兒子,也從那時起對皇上十分不諒解,不知該說兒子沒這個野心,還是他在賭氣,總之,凌王明白兒子的玩世不恭是假裝出來的,為的就是永遠避開那座金壁輝煌的皇宮。

「擎蒼,你今年已經二十有六了,說真的,我不該再任由你玩樂下去,但我也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你只是缺少讓你下定決心的契機,本想著讓你成親之後心性會定,你會肯上進,但沒想因為人選,讓你更排斥你後宅那些妾室……」

「只要父王承諾不變,能讓孩兒自己選擇世子妃,後宅那些妾室父王就別再在意了。」

「罷了,總之我由著你,你別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就好。」

「孩兒明白。」

凌王無奈,但也打起了精神,挺直了身子,凜然的走了出去。「你好自為之。」

「孩兒送父王……」

「不用,回房去歇息吧。」

白擎蒼見父親失望離去也覺得心痛,他知道父親不是氣他怨他,是心疼他如此破壞自己的名聲。

他為大皇子抱屈卻束手無策,說他賭氣也罷,他多少是有些怨懟他那個皇帝叔父的,再說了,他對朝廷沒有那麼忠心,更沒有讓自己更上一層樓的野心。

會有父親說的,讓他下定決心爭取的那一天嗎?白擎蒼不知道,只知道至少到目前為止,誰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決定。

深夜的醉夢樓里,翠舞獨自在後院僻靜處,把一個油紙包埋進土里,還要小心的看著四周有沒有人,直到把東西埋好了,把土拍嚴實了,這才抹去額上的汗珠,吁出一口氣。

她剛剛埋的是蝶姊姊身上那些怪異的物品。

蝶姊姊為什麼會由慈恩塔上掉下來她不知道,但她墜塔卻活了下來已是奇蹟,若再讓她身上有這些物品的事情傳出去,怕她會被當作異端處置了。

蝶姊姊被救回來後,除卻穿著一身怪異的衣裳以外,身邊還遺留了一個怪異的包袱,里頭的東西她偷偷看了一回,都是一些不曾見過的奇異東西,所以當下她便偷偷把那個怪包袱藏了起來,想著找個機會埋了。

蝶姊姊醒來後,先說自己不是十八歲的蝶兒,反而說自己是二十三歲的蘇語恬,她當下真是嚇得魂都飛了。

所幸大夫見她完全不記得過去,又見她頭部受了傷,最後斷定她應是失去了記憶,大夫不是那種愛興風作浪的人,否則他的一句話就能造成眾人對蝶姊姊的懷疑。

最近這幾天蝶姊姊好似不再想著跳樓輕生了,所以她這才敢放心的在夜里離開,來埋這個怪包袱。

前幾年一場無端大火燒死了一名官員,而後瓏城各地便開始頻遭祝融之災,二皇子請了慈恩寺的住持為瓏城祈福,那住持便說是城里出了異端引來天火,需蓋佛塔祈福。

扒了佛塔後,瓏城里的火災便少了,但因為異端還未尋獲,所以從此瓏城里便風聲鶴唳的,想報仇、想陷害人的人就去衙門告官,說對方是異端。

雖然皇上沒有下令搜捕所謂的異端,但底下的官員們卻自個兒揣摩上意,一有異端的傳聞便加以嚴辦,因此受陷害丟了性命的人不少。

蝶姊姊是歌伎,本來在醉夢樓里就有不少人嫉妒她,再加上流連溫柔鄉的那些男人家里並不是都沒有正室,哪日尋到了由頭想陷害蝶姊姊也不是不可能,她必須保護好蝶姊姊才行。

對蘇語恬這個現代人來說,穿著不習慣的長袖里衣睡覺實在太熱了,她起身,本是想開窗透進些涼風,但卻在鏡子旁駐足了。

這個叫蝶兒的女孩肯定與自己十分相像才會被錯認,蘇語恬很肯定自己不是什麼借屍還魂,畢竟她听翠舞說找到她時她還穿著現代的衣服。

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緣分,才會讓她來到這個年代,還頂替了與自己生得一個模樣的蝶兒留了下來?

她已經二十三歲了,蝶兒卻才十八歲,她自認不是童顏,或許該說是蝶兒的歷練讓她顯得老成。

十八歲,棲身在這送往迎來的青樓里,蝶兒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蘇語恬會這麼想,全是因為蝶兒的墜塔。

既然有多人目擊蝶兒墜塔,那麼蝶兒想必是摔落深谷了,就因為蘇語恬自己摔過,所以她知道一個人要不小心墜塔有多不可能。

她會摔出欄桿是與謝展憲有了拉扯,蝶兒呢?會不會是輕生?

蘇語恬想蝶兒墜落深谷不可能存活,但也不該讓她曝屍荒野,所以她告訴過翠舞,讓她找人想辦法下深谷去尋回蝶兒的屍體,但卻被翠舞嚇得制止了。

而後,翠舞提醒她要她慎言的原因,她才意識到古代民智未開,異端之說該有多駭人,口口聲聲說自己來自未來,不正好被當成異端對待?

而翠舞會告誡她,很顯然的是不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肯定了她就是蝶兒,但翠舞擔心別人信了,才要她不能再說。

蘇語恬的父母皆早逝,親戚也早已不相往來,但她在現代還有兩個至友,她實在不想留在這里,但如果真被當成異端對待被砍了頭,她可能連送終的人都沒有。

于是她收斂了,也不再嘗試著跳樓想看看能不能穿回去,畢竟若真能穿回去,上回就不會摔到白擎蒼身上,而是直接穿回現代去了。

說到白擎蒼……蘇語恬又難免覺得氣惱。

她不否認那個男人是個帥歐巴,但他那天吃她豆腐、調戲她這件事,她可不會善罷甘休,是誰說人帥真好,人丑性騷擾的?

她蘇語恬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昏了頭的女人!

秀麗的容貌……想到白擎蒼這麼稱贊自己,她有些呆滯的看著鏡中的自己,直到手無意識的舉了起來,輕輕撫模著嘴唇。

那個法式深吻……太令人難忘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到什麼害羞的畫面,蘇語恬連忙放下手,不敢去看鏡子里那連銅鏡都可清楚顯現的緋色雙頰,她只覺得渾身因為想起了害羞的事而躁熱,隨意披了件外衣就走出去,想去吹吹風。

她說服自己是房里太熱了,絕不是因為她想起了白擎蒼的關系。

難得今天翠舞居然沒有在房外守著,蘇語恬走出了棲蝶館,就算是青樓,除了夜宿的客人以外,這個時間醉夢樓也已經關門休息了,所以後院十分寧靜,也沒有人煙,她壓根沒想到會遇見人。

「蘇姑娘好似很喜歡這時間在外游蕩?」

這個聲音她不會听錯,正是白擎蒼。

她力持鎮定,讓自己的面孔波瀾不興,這才敢回過身來。「世子也是,是樓里的姑娘照料得不好嗎,怎麼老是讓世子在房里待不住?」

「實在是我父王太過關切,上回天方亮就已經在世子府等我,這回我才會挑半夜的時間回府,免得又被逮個正著。」

「我問過翠舞,世人皆贊凌王為賢王,沒想到卻有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是了,剛剛的恭敬果然是虛情假意,這不,立刻又原形畢露了,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世人皆贊,而你卻需要由翠舞口中得知?」

意識到自己又露了餡,蘇語恬有些謊張,但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有些不悅地道︰「世子若還想時不時的說些話氣我,想拿我尋開心,就請勿對人說我不知凌王美名,更別在他人面前喊我名字,在他人面前,我是蝶兒。」

說得好像她不是蝶兒一樣,不過只有他知道她叫蘇語恬倒讓他覺得得意。「你好像很看不起我,也不覺得罵我不爭氣該求饒?」

她這才發現她又說出真心話了,但這也不能怪她啊!凌王有著那樣的美名,而他的兒子常常流連溫柔鄉,還一出口就調戲人家,實在很難讓她不給他惡評。

「世子不愛听,以後我不說便是了,但我說這些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雖然父王及王妃也這麼對他說過,但他從來沒有從一個外人的嘴里听過這句話,大家對他只會阿諛奉承。

「世子終究只是虛名,能保你一世榮華富貴嗎?就算能,難道你就沒有一點上進心,只想這樣庸碌一生嗎?」

白擎蒼早在下定決心不做皇上眼中的好佷兒,甚至是皇儲之時,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做法會引來什麼樣的眼光,多年來他連父王的失望都可以無視,卻直到被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子指責了,才真的覺得委屈。

他不悅的攏起眉,不是氣她,是氣自己怎麼會輕易動搖。

「我說得太過了,很抱歉,是我的錯,請世子責罰。」

「你沒錯,別人說的我或許不愛听,但你說的……我不會對你動怒。」

「為什麼?我與他人有什麼不同?」

白擎蒼捧起她的臉,深深的望進她的雙眸之中,除了爹娘對他真心不忍,他第一次看見有人是真心的在數落他。

她的這雙眸子太純淨,不是為了什麼目的接近他、玩什麼欲擒故縱,他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的在乎他為什麼不好好求取上進。

「因為你真。」

「真?」

「蘇姑娘,我喊你語恬可否?」

應該讓他這麼喊嗎?古代人會那麼快讓人直呼閨名嗎?蘇語恬是想拒絕的,但很顯然的他已經決定就不讓她反對。

「語恬,你這麼關心我是為了什麼?這種嘮叨通常只會來自于母親或妻子,你……該不會有著什麼妄想吧?」

「妻、妻子?!我才沒有!」蘇語恬急急地揮開他的手,狼狽的退了好大一步。「請世子別胡說。」

「語恬,如果夜里陪我的是你,我肯定不在乎我父王怎麼責罰我,非要與你纏綿到天明才離去。」

「那麼為了世子好,我還是別做這種事,免得害了世子。」

「賣藝不賣身的蝶兒姑娘,你這種說法莫非……我真有能與蝶兒姑娘共度一宿的可能?」

她怎麼忘了蝶兒是清倌,這是多好的藉口啊!蘇語恬急忙要解釋,「就是!我只賣藝,請世子斷了這個念頭吧!」

因為她的應對,更讓白擎蒼肯定了所謂的清倌私底下還是有著不能見光的交易,這讓他對她更有興趣了。

是不是他銀子給的不夠?那麼,他肯定要好好的展現給花老板看看,他凌王世子的財力豈是她能把一名青樓女子藏著掖著也不叫來陪他的,他想要她,想到了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翠舞埋好了那個怪包袱後要回棲蝶館,但路上就撞見了白擎蒼正在與蝶兒說話,她在青樓待這麼久了,怎麼不知道世子對蝶姊姊的興趣大了?

蝶姊姊最近雖然不再說那些奇怪的話,也不像一開始醒來的時候,直嚷著她不屬于這里,只要由高處跳下去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但她還是擔心蝶姊姊,她自小苞蝶姊姊一起長大,絕不容許蝶姊姊有失……

翠舞下了決定,要想辦法撮合世子及蝶姊姊。

蝶姊姊留在醉夢樓太危險了,萬一哪天又說些什麼怪異的話讓樓里的其他姑娘听到了,肯定會出事,但若進了世子府,別人想對蝶姊姊做什麼,總也得看世子的面子吧!

而且……她前幾日偷听到的如果是真的,蝶姊姊萬不能再留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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