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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發福妻 第六章 原來竟是你(1)

大喜之日,駱佟五更天便被抱琴喚醒,駱菲也興沖沖的跑來湊熱鬧,且早穿戴了整齊。

駱佟失笑。「菲兒,真不知是你要成親還是我要成親,你怎麼比我還早起梳頭打扮?我瞧瞧,還抹了厚厚一層胭脂呢。」

「何止涂脂抹粉。」駱菲扮了個鬼臉。「不說你不知道,我還夜不成眠哩。」

「你這只小豬不成眠?」駱佟噗哧一笑。「我睡得可香了。」

她並非沒把婚事放在心上,而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避免不掉,那就坦然面對。

再說了,她想那談大爺撐著病體去應詔舉已是不易,听說他這幾日身子又不好了,還請了太醫去診脈,今日能不能親自來迎娶還是未知,想來今夜的洞房花燭是她獨守空閨的可能大些。

「你這丫頭真真是沒心沒肺。」駱菲嘟嘴。「我是想到你要離開侯府了,這才舍不得到不成眠,你倒好,半點不會舍不得,還睡得香。」

駱佟拉著駱菲的手笑道︰「咱們同在京城,又不是天邊遠,我會時時邀請你到國公府玩,國公府的點心肯定比侯府好上百倍,你想吃多少都行。」

「你說的喔!」吃貨駱菲眼楮都亮了。「你一定要請我過去玩,不然你一走,我要出門可是比登天還難了。」

她指的是走後門出府賣字畫之事,這令駱佟想到了前幾日帶著小飛魚過來給她磕頭道謝的青兒姊弟。

姊弟倆是到後門請大順哥傳話的,青兒見了身著女裝的她當場愣住,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是女兒身。

青兒說,得她相助,小飛魚的病已經好了,他們在京城一個大戶人家那里找到了差事,主子人很好,一個人的月銀有二兩,有四季衣裳,還有地方住,以後吃穿都不愁了,要她不必再為他們擔心,還會說努力攢錢還她。

「全福夫人到了。」駱佟的女乃娘林嬤嬤把人帶進來了,蓉姨娘也跟在後頭。

照理說駱佟是主子,蓉姨娘雖是生母,卻是奴婢身分,沒資格來看梳頭,但崔氏沒把庶女們看在眼里,從不約束她們與姨娘們親近。

見到駱佟穿著只有正室才能穿的大紅嫁衣,蓉姨娘忍不住有些激動的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

她是太高興了,她的佟兒是正妻,不是給人做妾,為妾的個中苦楚她太清楚了,不想女兒步她的後塵。

先前,她很擔心太太會把佟兒給人做妾,如今非但是正妻,夫婿還入了仕途,美中不足的是身子不太好。

她真心祈禱等佟兒過了門之後,談大爺的身子會好起來,到時佟兒再生個兒子,在談家的地位便算是坐穩了。

很快外面便鑼鼓喧天,全福夫人笑道︰「吉時到了,姑娘要拜別父母了。」

駱佟被引到了二房正廳,駱文濤和崔氏已端坐在正位,她朝兩人盈盈一拜。「佟兒拜別父親母親。」

對兩人沒感情,多的她也說不出來。

喜娘把蓋頭輕輕蓋在駱佟頭上,駱子君已在等候。

駱子君背著她到大門,喜娘扶她入轎,鑼鼓一響,鞭炮齊鳴。

「起轎——」

因為蓋頭遮住了視線,感覺暈乎乎的,好在敬國公府和侯府都在皇城里,相去也不遠,沒一刻便听見喜娘喊停轎。

駱佟終于有些緊張了。

轎車停穩之後,司儀揚聲,「踢轎門!」

就見轎外之人踢了轎門,接著一只白皙的手伸進了轎里,手指修長如白玉,駱佟頓時一愣,這只手有些眼熟……

沒功夫細想是在哪兒見過這只手,她知道轎外有多少人在等著,便將自己的手交到那人手中。

下了轎,在喜娘輕聲提點下,那人才松開了她的手,喜娘把大紅綢子的一端塞到她手里,扶著她踩碎瓦、跨火盆,按禮節一一行過禮,這才緩緩跨進敬國公府,兩人拜了天地父母,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喜娘扶著駱佟在床邊坐下,她知道接下來便要掀蓋頭了,她即將見到前生仰慕不已的兩朝金相談思璘,根據留傳下來的畫像,他是一個長身玉立,相貌清雅但過于瘦削單薄的男子,除卻思慮敏捷,他可以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的人,有一說是他晚年操勞公務、咳血而死……

扒頭掀開,駱佟自有矜持和緊繃,她稍稍停頓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一張俊美的臉映入眼簾,他的氣質溫潤如玉,嘴角泛著暖暖的笑。

駱佟一愣,錯愕登時寫在臉上。

怎會是他?

他不是理國公府的侍衛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他便是談思璘?

見新娘子看新郎官看得不錯眼,可以說是有些失態了,喜娘噗哧一笑。「請新郎新娘飲交杯酒。」

听到喜娘的聲音,駱佟這才回過神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個圈套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選中她沖喜真的是巧合嗎?他們先前就意外的相識了,而侯府有那麼多庶女,為何偏偏選中她?

他身為男賓,卻能在張大姑娘的生辰宴上自由進出理國公府的花園,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縱身跳入湖里救她,以為他是國公府侍衛時這並沒有什麼,可此刻知道不是了,他那天恰好出現在理國公府便是一件怪事。

身為穿越之人,她自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可以隱藏自身在侯府安身立命,身為小庶女卻可以靠前生的字畫功夫讓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她並不真的畏懼崔氏,也不將駱芙看在眼里,可這一回她是不是算錯了什麼?

是她得償所願嫁給了他,還是他選擇了她?

如果是他選擇了她,為什麼?她的身分並不特別尊貴,為何要選擇她?

她想問個清楚,但此時此刻,喜房里有喜娘、嬤嬤,旁邊還有幾個伺候的小丫頭在,她無法問他,只好按禮先與他飲了交杯酒。

飲過交杯酒,新郎官自然還要去外頭招待賓客,駱佟心中的疑問也只能暫且壓下了。

她回想幾次與談思璘的不期而遇,沒注意到房里有個丫鬟發了賞錢給喜娘、嬤嬤和小丫頭之後讓她們退下。

那丫鬟關好門,忽然往她面前曲膝施禮。「奴婢青兒見過大女乃女乃。」

「起來吧……」待她看清眼前丫鬟的樣貌,不由失聲道︰「青兒?」

青兒見自己成功嚇著她了,臉上便有幾分得意。「正是奴婢,大女乃女乃。」

駱佟心中的疑問越發地大。「你說的大戶人家,就是敬國公府?」

青兒恭敬道︰「是的,大女乃女乃,奴婢在明秀軒當差,領二等丫鬟的分例,小飛魚在明秀軒管事安大叔手下跑腿,改日奴婢讓他過來給大女乃女乃問安。」

駱佟愕然。「這是怎麼回事?據我所知,這樣的人家不會從外頭聘人。」

敬國公府不是普通的大戶人家,照理所有的下人都是簽了死契或是家生子,不可能用個半路出現的外人來當差,還是當世子院子里二等丫鬟的差,這有違常理。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青兒老實地道,「有一日,一個公子上門問奴婢願不願到敬國公府當差,他說奴婢的弟弟也可以一同前去,供吃供住有月銀,不必簽死契,不必入奴籍,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奴婢當下便答應了,那公子先是將奴婢姊弟二人安置到一間大宅子,請人教我們規矩,然後才把我們姊弟送到這里來,昨日大爺說,大女乃女乃今日過門,人生地不熟,讓奴婢以後負責伺候大女乃女乃,奴婢先前就已听聞要與大爺成親的是寧遠侯府的八姑娘,您是奴婢的大恩人,想到以後能貼身伺候著大女乃女乃,奴婢心里真是歡喜。」

駱佟聞一知十,一听便知道談思璘肯定是知道她與青兒相識,才會安排青兒和弟弟到府里來。

可他是怎麼知道的?青兒和小飛魚就到侯府後門找過她那麼一次,不會那一次他剛好守在那里看到了吧?

泵且不論他是怎麼知道的,他此舉是善意,是體貼她,青兒比她早一步來國公府里,很多事應是已模透了,自己正好可以問問她。

「有你在,我也放心了。」她笑了笑。「先幫我把鳳冠卸下來吧,挺重的,我脖頸都快斷了。」

柄公府水深,她初來乍到,很需要一個對她忠心不貳的奴婢,可是要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婢談何容易?而她在青兒最需要時幫了一把,她相信青兒極可能會比寸心、抱琴對她更加忠心。

「對了大女乃女乃。」青兒邊為駱佟卸釵環邊道︰「大爺還交代了,若大女乃女乃有事要出府去辦,可又不方便自己出去時,盡避交代小飛魚給您跑腿。」

駱佟心里更奇怪了。他又是怎麼知道她會有事需要出府去辦的?

不過他說的沒錯,往後她是不方便再女扮男裝出去賣畫了,她還沒本事買通國公府守後門的下人,她也不能這麼做。

今非昔比,她現在的身分已不同往日,過去她只是個沒人關注的小小庶女,是否偷溜出府都無足輕重,即便被發現了也不會出大亂子,可現在不同,她是談府大女乃女乃,堂堂世子夫人,更重要的是,她是正經的左丞夫人,討了誥封之後就是二品誥命夫人了,讓人發現去賣字畫成何體統?

她對青兒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若有事要出府辦,定讓小飛魚去。」

說也奇妙,只是多了個青兒,她先前還未進入國公府時的忐忑便消失了,若說這不是談思璘特意安排的,她還真不相信,她出府賣畫多次,就認識了青兒一個姑娘,偏偏滿京城那麼多姑娘,就青兒進了國公府,這真是巧合嗎?

「大女乃女乃在想什麼呀?」青兒笑道︰「大爺說,今日賓客眾多,他可能會晚點回來,讓奴婢伺候大女乃女乃吃點東西再沐浴,若是大女乃女乃累了就先歇下,大爺回來時,奴婢會叫醒您。」

「也好。」駱佟覺得這安排很好,她確實餓了,也想沐浴,與其在房里枯坐著等,不如自在的沐浴。

青兒忙去叫外面守門的小丫鬟打熱水去內間的淨房,自己則為駱佟寬衣。

駱佟看著布置得喜氣洋洋的新房問道︰「青兒,這新房原就是大爺的寢房嗎?大爺不是要靜養?沒有另外的房間?」

「另外的房間?」青兒一愣。「回大女乃女乃的話,雖然大家都傳說大爺病重,可是奴婢實在看不出來,起碼奴婢在明秀軒里見到大爺時,他都挺精神的,但飄雪姊姊讓我們都不得對明秀軒之外的人多嘴便是。」

駱佟點點頭,看來這明秀軒上下很齊心,飄雪想必就是這里的大丫鬟了。

「不過……」青兒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也沒什麼。」青兒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道︰「就是奴婢若在明秀軒之外的地方見到大爺,大爺會多咳幾聲,有時走著走著還會昏倒。」

「這麼奇怪?」駱佟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他——在裝病。

「每每大爺昏倒,老太君總會緊張的請太醫過來,太醫也總是說大爺身子虛弱,偶爾昏倒也屬正常,只要好好調養便成。」

太醫說他身子弱?駱佟听了眉頭微皺。「那麼大爺這回去應試詔舉,一去便是三日,豈不是令府中上下大吃一驚?」

「確實。」青兒重重點頭。「老太君和國公爺、國公夫人事先並不知曉大爺出府應詔,所有人都認為大爺在院子里養病,素日里大爺幾日臥床不出現也是平常之事,發榜之後可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小丫頭來稟報熱水打好了,青兒便伺候駱佟到淨房,扶著她坐進木桶里,先為她洗頭,沐浴後取來織錦緞的繡衫給她穿上,再將她濕發仔細絞干。

回到寢房,桌上已擺了幾道精致點心,駱佟吃了半飽,想著談思璘何時會進來,外間的小暖閣卻是傳來喧騰之聲。

青兒忙道︰「奴婢去看看!」

沒一會兒,青兒匆匆進來。「大女乃女乃,是大爺回來了,听說在席上有個大人硬是要大爺飲三酒杯,大爺不勝酒力,冷不防便暈了,由小廝扶著回來,卻是堅持要自個兒走進來,還硬是不讓人伺候,大女乃女乃瞧這該如何是好?」

大女乃女乃可是侯府千金、大家閨秀,想必從未接觸過酒醉之人,大爺醉成那般,只怕會嚇著大女乃女乃。

她以為駱佟定會驚慌失措,不想駱佟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等等你們就守在外頭吧,不必再進來伺候了,我自會照看大爺睡下。」

「是,大女乃女乃。」青兒這才松口氣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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