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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今生要相愛 第5章(1)

「我來接你了。」

暗幽的甬道,她孤單地走著,出口的一線光亮彷佛就在前方,但她走了許久,就是看不到盡頭,直到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悠悠回響。

是誰?她茫然地左顧右盼。

「佑星,是你嗎?」

「你答應過我,會等我的,所以我來了,雨蝶,來接你到我的身邊。」

神秘的話語依然不知來處,她看不見說話的人。

但意外地,她並不覺得恐懼,只是彷徨。「你,是誰?」

「不記得我了嗎?你怎能忘了?」

她該記得他嗎?她連他是誰也看不清啊!

那人沉默了片刻,終于啞聲揚嗓。「我是你最恨的人。」

「恨?」她愣住。「為什麼?」

「因為我強迫你做了不願做的事。」

「什麼事?」她不懂。

「……你會明白的,有一天,你會想起來。」

他低語,字字句句宛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撞開圈圈漣漪,她如夢似幻地听著。

這算是某種魔咒嗎?她發現自己止不住強烈的好奇,很想、很想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

漸漸地,她似乎抓到一些身影了,雖然那影子很淡薄。

「答應我,你會想起來……」那人黯然落話後,急速往後退,消失于甬道盡頭。

「你到底在說什麼?喂!你別消失啊,喂!」

她焦急地喊,卻已喚不回他——

夏雨蝶從夢中驚醒。

起初,她仍深深陷在那奇異的夢境里,坐起上半身,雙手迷惘地模索前方,試圖抓到那道無法捉模的影子。

喂。

夢中的他,沒有名字,甚至沒有臉,只是很淡薄很模糊的影子。

但那個影子顯得如許真實,具有壓倒性的存在感,彷佛主宰著她整個夢境,那陰暗遙遠又透著一線光明的世界。

那人是誰?為什麼她會作這樣的夢?為何夢醒之際,她撫著心口,會覺得那里傳來陣陣的痛楚?

除了當年綁架她的三個壞蛋,她不記得自己恨過誰,就連那三個綁架犯也隨著歲月消磨,淡出她的人生。

可那人,卻說他是她最恨的人,還說他是來接她的。

接她去哪兒?

夏雨蝶漫漫尋思,心神恍恍惚惚,凝坐于床上,如一座雕像,窗外雨勢滂沱,狂風呼嘯地席卷,房內,卻是一片靜寂無聲。

慢慢地,她清醒了,回神了,恍然憶起自己正借宿于杜非朋友的別墅。

現在幾點了?

她轉頭,借著室內些微的光線望向床頭小桌上的鬧鐘,時針指向八點四十分。

竟然已經這麼晚了!

她嚇一跳,平常自己可是清晨五點便起床的啊,今日怎會睡得這麼遲?

她匆匆下床。

電還沒來,外頭仍籠罩于暴風圈中,天色陰暗,室內光線更黯淡。

杜非將收納于櫥櫃里的蠟燭全拿出來,當時負責室內裝潢的設計師買了許多裝飾用的各色香氛燭,全被他嫌累贅,掃進櫃子里了,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他將香氛燭錯落擺置于屋內各處,一一點燃,燭光搖曳,吐綻芬芳,平添幾許浪漫氣息。

有了光照,他開始準備早餐,燒了壺開水,沖了兩杯濾掛式咖啡,將火腿、洋蔥和青椒切成段,煎成軟女敕的蛋卷。

罷將成品端上桌,夏雨蝶也正好梳洗完畢走出來,仍穿著昨夜他借她的長襯衫,縴細的果足踩在涼涼的地板上。

他盡量不去看她修長細致的美腿,將視線集中于她的臉,她伸手將鬢邊發綹撥攏于耳後,看來有些局促不安。

是不習慣跟男人獨處嗎?或者,是不想與他獨處?

杜非深吸口氣,推開腦海不受歡迎的念頭,輕快地揚嗓。「我弄了早餐,過來吃吧!」

「嗯。」她在餐桌旁坐下,看著他準備的色香味俱全的餐點,秀眉挑起。「你還會煎蛋卷?」

「很稀奇嗎?」他笑睨她。

「嗯,這蛋卷能煎得這麼漂亮,不簡單呢。」她贊美。

他笑笑。「你肯定是覺得男人都是那種進不得廚房的生手吧!」

「我沒這麼說。」她頓了頓,想想,朝他嫣然一笑。「不過你真的令我滿驚訝的。」

以後,他會更令她驚訝。

他默默地想,遞給她咖啡。「我都喝黑咖啡,家里只有糖,沒有鮮女乃。」

「沒關系的,那我加糖就好。」她從桌上的糖罐里舀了一匙糖,舉杯嘗了一口,覺得有些苦,又加了一匙。

他旁觀她的舉動。「看來你喜歡吃甜的。」

「做面包的人,當然喜歡吃甜啊!」她笑道,拿叉子戳了一口蛋卷送進嘴里,掩唇贊嘆。「嗯,這個好好吃!這蛋還半熟的,有蛋汁呢!」

她太訝異了,這男人的手藝完全出乎她意料。

她吃得滿意,杜非也得意,一面吃早餐,一面偷偷欣賞她進食的模樣。

他喜歡看她吃東西,不像某些女人會在男人面前做作、裝優雅,她吃相很自然,想吃就大口吃,不特別粗魯,卻又給人清爽明朗的印象。

看她吃得如此盡興,他忽然有股沖動,好想就這麼一輩子為她下廚料理三餐,交換她親手做的點心和面包。

她會同意嗎?會願意跟他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嗎?

她彷佛察覺他眷戀的目光,驀地揚眸望向他,與他視線相接時,似有些許羞澀。

「嗯,」她刻意轉頭望向窗外。「台風好像還是很強耶,怎麼辦?今天可能下不了山了。」

「別擔心。」他接口。「我這邊存糧很充足,應有盡有。」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她頓住,似乎察覺自己即將失言,連忙斂眸,繼續進餐,借此掩飾心慌。

他看出她的窘迫,胸臆也橫堵復雜滋味,有點酸,有點澀,又有幾分異樣的甜。

「你怕留在我這里無聊吧?」他刻意玩笑地問道,營造輕松的氛圍。「要不要玩牌?」

「玩牌?」她愣了愣。「撲克牌嗎?」

「嗯。」

「可是我只會玩一些很簡單的,像是心髒病或撿紅點。」

「我可以教你,德州撲克,有興趣嗎?」他誘惑她。

「就是電影里常演的那種職業賭徒玩的賭局嗎?」

「嗯哼。」

她想了想,還在遲疑,他已不由分說地作了決定。

「我們就玩這個吧!」

他教她玩德州撲克,找出一個封著幾百顆彩色彈珠的玻璃罐,將那些彈珠拿來當成籌碼。

「這些彈珠哪來的?」

「是我小時候收集的。」

「你收集這種東西?」

「很奇怪嗎?」

是很奇怪。夏雨蝶但笑不語。她想象不到像他這樣的大男人也曾是個童心未泯的男孩。

兩人靠著客廳那張昂貴的茶幾,坐在地毯上,杜非拿給她一條薄毯,讓她覆蓋著遮住雙腿,雖然私心覺得可惜,但他希望她能自在地放松坐姿。

他先教她一些基本規則,如何切牌發牌,什麼時候攤牌,該怎麼下注,五張公共牌和玩家自己的兩張底牌可以怎麼樣進行組合。

「你知道什麼叫同花順,什麼叫FullHouse嗎?」

「嗯,大概知道。」她在一堆散牌里揀選了A、K、Q、J、10五張不同花色的牌。「這是順子,如果五張都是同樣花色,就是同花順。FullHouse就是分別有三張跟兩張相同點數的牌。」

「對,就是這樣。這麼說一對、兩對、三條、四條你也應該知道嘍?」

「嗯。」

「你真的沒玩過嗎?」他取笑她。

「真的!」她也笑了。「我都是看電影學來的。」

「看來你是個聰明的學生。」他贊道,開始隨意發牌。「德州撲克跟一般撲克不同的地方就是它可以在公共牌跟玩家自己的底牌中,任選五張做組合。比如說現在發牌人面前是這五張牌,而你手里是這兩張,怎麼樣才能組成對你最有利的牌組呢?」

「嗯,應該是這樣……」

他說得沒錯,她的確是個聰明的學生,很快便掌握了基礎要訣,也從每一次排列組合中得到樂趣。

一整個早上,兩人都沉浸于牌局中,中午,夏雨蝶自告奮勇掌廚,做了女乃油培根意大利面,吃過飯後,杜非煮了壺伯爵紅茶,在清醇的茶香中,繼續玩游戲。

他開始教她下注的要領,她也愈來愈勇于將那些彩色彈珠籌碼一大把一大把地推出去。

「嘿,不要以為是玩假的,就下注得這麼干脆啊!」他調侃。

「讓我玩一次嘛,我很想試試『梭哈』是什麼感覺。」說著,她將面前所有的籌碼推出去。

「你確定要ShowHand?」

「嗯。」

「好,我跟!」他也很阿沙力。「攤牌吧!」

牌面現出,她是四條,他則是FullHouse。

「YA!我贏了!」她高舉雙手歡呼,笑容燦爛如花,像個小女孩般興高采烈,絲毫沒察覺自己在他面前幾乎卸下了平日恬淡有禮的面具。

可他卻發現了,悄悄地,將這般活潑歡笑的她放進心房,鎖進記憶庫里最珍貴的那一格抽屜。

「你這些彈珠,全是我的了。」她笑謔地捧起一把把彩色彈珠,放回玻璃罐里。

他听著那清脆撞擊的聲韻,心弦悸動,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腦海。

「要不要跟我打賭?」

「賭什麼?」

「我們玩二十局,只要你贏了其中一局,就算你贏了。」

二十局里贏一局就算她贏?他是對自己太有自信,或是太瞧不起她?

夏雨蝶眯眯眸,有些不服氣。「賭什麼?」

「如果你贏了,我替你做一件事;如果我贏了,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贏了再跟你說,你放心,不會是有違道義的事。」他笑著眨眼,帶點男孩似的淘氣。

她凝睇他,又是狐疑,又忍不住莞爾。

「怎麼,不相信我嗎?」他挑釁。

「好啊,來試試看。」她卷了卷襯衫衣袖,蓄勢待發,就不相信自己連一局也贏不下來。

「好,你來發牌。」他將整副撲克牌交給她,表明自己並無作弊的意圖。

她笨拙地洗牌、切牌、發牌,不知怎地,突然有些緊張,為了緩和氣氛,她試著找話說。

「你到底是做哪一行的?怎麼好像經常到處旅行?」

她是隨口漫問,他听了,卻是大感意外。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問呢!」

「啊?」她不明所以。

他自嘲地扯扯唇。「我以為你對我沒興趣。」

為何這麼說?她不喜歡他失落的語氣,莫名地想澄清。「我只是不想探人隱私而已。」

「如果我說我是職業賭徒,你相信嗎?」他直視她,墨瞳深邃無垠,宛若包含著無數秘密。

她霎時有些迷惘。「真的?」

他點頭。

「好厲害。」她直覺贊嘆。

「厲害?」他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一般人听到的反應該是厭惡居多吧,尤其像她這麼端莊守禮的女人。「你不覺得我很壞?」

「為什麼要那樣覺得?」她理所當然地反問。

他窒住。

「就算你是賭徒,你也沒賭到傾家蕩產啊!而且你現在不是很認真在我店里工作?」

他怔怔地看她,左手不知不覺撫上自己臉上的刀疤。

這道傷疤,很多人看了會介意,對他有所懷疑,可她從初次見到他便不曾將這疤放在眼里。

她說,他看來不像是個壞人,她不認為他壞。

天哪,他好想吻她!好想好想,將這可愛善良的女人擁進懷里,感受她的溫暖芬芳……

不行!他必須忍住。

杜非咬緊牙關,極力克制體內澎湃的渴求,他不能嚇到她,這輩子他最不想做的,便是嚇走他好不容易才尋到的她。

他要的,是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以及,愛。

他希望她能愛他,即便傾盡他此生所有,他都要設法得到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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