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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愛(上) 第7章(2)

當她開始工作,試圖爬上鋁梯時,她發現那並不是個好主意,酸痛的肌肉讓她臉孔再次扭曲。

好吧,她想她真的需要多運動,增加很多很多的有氧運動,或許再去練個瑜珈好了。

如果她真的要和那精力過剩的男人在一起的話。

天啊。

她听到自己的笑聲回蕩在圖書室里,連忙低頭遮掩,卻還是忍不住嗤嗤笑。

吃午飯時,她想起他給的保溫瓶,好奇打開來聞了一下,發現里面是熱湯,才想起來昨天晚上,她曾看見廚房里的鑄鐵鍋冒著煙。

天知道,她真的完全把那鍋湯忘了。

小滿將保溫瓶里的熱湯倒進杯子里,蒸騰的熱氣冒了出來,那熱騰騰的香味莫名熟悉。

她將杯子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湯還很熱燙,入口十分溫潤、香醇,微微的咸、微微的甘,油潤芬芳,帶著莫名懷念的氣息。

是雞湯。

但這和一般的雞湯不一樣,有些滋味不一樣,她喝過這味道,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只覺得好溫暖、好懷念。

她再喝一口,舌尖上的滋味,緩緩擴散開來。

那是草的香味,帶來久遠之前的黃昏。

驀地,她想了起來。

蒼蒼的白發,痴僂的背影,滾滾的熱湯。

夕陽下,門外金黃色的稻穗隨風搖曳著,水泥地上的竹簍里曬著青草,滿布皺紋的手,溫柔的撫著她的頭發。

她愣住,呆看著手中杯里的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熱氣,忽地上涌,入了眼眶。

這是過世多年的外婆曾煮給她喝過的雞湯。

那麼多年來,她一直不知道作法,想不起來,找不到材料,他卻不知怎地,發現了,找到了。

心頭,在這一秒,無比熱燙。

等她回神,她已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他。

「是什麼?」

她的問題沒頭沒腦的,甚至沒說她是誰,但他知道。

「仙草。」他醇厚的嗓音,從手機里傳來,告訴她︰「仙草雞湯。」

「你怎麼知道?」

「我問出來的,你說是在夏天喝的。」他語帶笑意的說︰「我想應該是可

以退熱消暑的東西,我問我媽,我媽去問我阿姨,桃花說夏天的雞湯,應該是仙草。」

她只和他說了一次,就那一次,在他看美食料理節目時,說她很想念以前喝過的黑色雞湯。

她沒想過他會記得,會放在心里。

「謝謝你。」

她微微硬咽的開口,他柔聲回了一句。

「不客氣。」

這輩子,她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無論何時何地,她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會揚起嘴角。

接下來幾個月,那男人只要一放假就會跑來找她。

如果她剛好也有假,他就會騎車或開車載她去看英國各地名勝。

「你整天關在屋子里,應該要曬曬太陽。」

他一早把她從床上挖起來時,她真的很不想理他,但這男人簡直不懂得放棄為何物。

「我有曬到太陽。」

「哈,有才怪。」他笑著說︰「英國被稱作霧都你以為叫假的?人要是太久沒曬到太陽會生病的,難得有太陽就要出去走走啊。」

「倫敦被稱為霧都是因為一九五二年的空氣污染,自從一九五六年通過清潔空氣法之後,早就已經改善很多了。」

她咕噥抗議,但只引來他一陣大笑,然後他就帶她去看了大笨鐘,逛了大英博物館,還去了海德公園,甚至跑到蘇格蘭和愛爾蘭,有一天她半夢半醒的被帶上車,等她完全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人在一條超級長的隧道里。

「這是哪里?」

「英法海底隧道。」

「我們要去法國?」

「羅浮爆。」

听到答案,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男人真的很清楚該用什麼樣的東西當胡蘿卜引誘她走出大門。

她去過羅浮爆很多次,但再多次也不嫌多,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就窩在那里不出來了。

雖然她對那些文物如數家珍,但和他一起,什麼也都不一樣了。

他超愛幫各家博物館里的那些文物亂取外號,瞎扯編造背景故事。

羅塞塔石碑,他稱它是那顆黑色的石頭字典;馬雅的象形文字是那些像QQ軟糖的小印章;維納斯是斷手小維;納芙蒂蒂是長脖子的黑美人蒂蒂;雅典娜女神是拿長槍的聰明辣妹阿雅——

「為何不是小娜或娜娜?」她好奇開口問。

「欸,我認識一個叫娜娜的,脾氣超可怕,哇靠,等一下,該不會叫娜娜的都是母老虎吧?」

他那豁然領悟的夸張表情,讓她再度噴笑。

「你不曉得,我認識的那個娜娜超凶惡的,她赤手空拳就可以一個打十個耶,不是開玩笑的。」

他邊說話帶動作,告訴她那個可以一個打十個的女人有多恐怖,徒手就能揍得幾個大男人東倒西歪。

看到羅浮爆里的巨大拉瑪蘇雕像時,他更是超級開心的拉著她一起,要其他的觀光客幫兩人合照。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這拉瑪蘇時,還以為那第五只腳不是腳。」

「那當然是腳,不是腳是什麼?」她錯愕的看著他。

「祂的巨大——」他挑眉說︰「神器啊。」

她很確定他本來不是要說這個詞,而且他即便換了個詞,還是超明顯的,他還說得超大聲,聲音大到回蕩一室,都引得旁人側目看來了。

她羞得滿臉通紅,只能快步走開,假裝不認識他。

但他臉皮超厚,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只是邁開大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開那些文物的玩笑,對那些名畫雕刻指指點點,多方指教,直到她再也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

去法國那一次,他還拉著她去凡爾賽宮,堅持要在那邊的花園里教她跳舞。

她哪敢啊!

扁天化日之下,她手腳又那麼笨拙,才不想在人們面前出糗。

可他實在太有說服力了。

「放心,小敝獸,我不會讓你跌倒的,你要是害怕,可以踩在我腳上。」他扶著她的手,攬著她的腰,沖著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像這樣,一二三、二二三,前進、前進、後退、後退,旋轉、旋轉,超簡單的,二一二三、四二三——看,很簡單吧。」

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待在他臂彎里,笑著讓他帶著她旋轉,听著他數著拍子,微笑哼著旋律,一起在凡爾賽宮的花圈里跳著華爾滋。

世界在她周圍旋轉,她知道自己和他引來了眾人圍觀,但她一點也不介意。

這男人清楚該如何讓她忘記旁邊的觀眾,讓她放聲大笑,讓她和他一起做一些超級瘋狂的事情。

他和她一起到處吃喝,一起瘋狂游玩,一起睡覺。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像是坐著瓖滿寶石的雲霄飛車,在黑夜中飛馳旋轉著,讓她不知道自己會飛到哪里,沖向何方。

其實不是不害怕的。

有時候,就是會突然害怕起來。

人生過得這麼快樂,好像很不應該,很奇怪。

他是個體力充沛的男人,她的世界因為他的出現變得萬分絢麗、多彩多姿,可是當他離開,那些歡笑、那些顏色、那些繽紛七彩,也一並被他帶走。

白天她去上班還能藉由工作轉移注意力,可是一到夜里,就難免會胡思亂想起來。

然後,彷佛知道她在亂想,他總是會在夜深人靜時,在她忽然恐慌害怕起來時,會傳來訊息,打來電話,和她報備他人在哪里。

非洲、南美洲、亞洲、東南亞……

沒有很清楚的細節,沒有詳細的地點,但他會抱怨天氣很熱,風很冷,路上的妹妹很漂亮,同伴超蘿唆,食物超好吃,咖啡有夠苦,飲料超級甜——「還有,唉,小敝獸,我好想你。」

每一次,每一次,他的話都像熱氣灌到她耳里,包裹著心,讓她臉紅耳熱得說不出話來。

那些突如其來的話語,那麼甜、那麼暖,總是輕易就將她的憂慮吹跑。

她總也想著,應該要回他幾句,卻總說不出口,養育她長大的外婆從來不把感情放嘴上,即便到了後來她在國外念書就業,她待的學術環境里,大部分的人也不習慣這麼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感情。

她從來沒有練習的機會,以至于她每次想回他話,都像是要咬著自己的舌頭,那些話總是硬在喉頭、卡在嘴里,就是無法像他那樣順暢的說出來。

每一次,她都可以感覺到他在電話那頭熱切的期待,最後她卻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他不曾因此逼迫她,只是笑著,任由她轉移了話題。

每回和他講完電話,她都覺得自己好像佔了他便宜,總也想著下次一定,一定會和他說,說她也很想他的。

真的很想很想。

但她每次都說不出口,當他今夜再說,當她再次回避,當他笑著告訴她,他必須去工作,結束了這通電話之後,小滿坐在床上,緊握著手機,看著窗外天上忽隱忽現的月亮,突然覺得自己好蠢。

他也會寂寞的,像她一樣。

她曉得,能感覺到。

她按下了回播鍵,他一秒接起。

「喂?」

「耿念棠。」

「嗯?」

她揪抓著膝頭上的被單,啞聲問︰「你什麼時候休假?」

「沒意外的話,大概再十天。」

「噢,好。」

「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那個……我……唉……」听著他溫暖低沉的聲音,小滿在勇氣消失前,張嘴開口吐出那句話。

「我也很想你。」

手機那頭一陣沉默,然後她听見他說︰「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她滿臉通紅的道︰「唉……我……我很想你……」

「什麼?抱歉,小敝獸,你的聲音好小聲,你可以再說一遍嗎?大聲點。」

她翻了個白眼,又羞又急,這次放膽的大聲喊道︰「我說,我很想你!」他沙啞的笑聲傳了過來。

「老天,小敝獸,你真是太可愛了。」

小滿慢半拍發現他從頭到尾就听得一清二楚,害她羞得滿臉通紅,對著手機吼他︰「耿念棠,你這豬頭\'白痴、笨蛋——」

「但你很想我。」他笑得像個傻瓜。

她紅著臉,惱羞成怒的掛了他電話,自己卻忍俊不住的在黑夜里笑了出來。

三天後,她下班時看見他在博物館門口,頂著一頭亂發,灰頭土臉的,一雙黑眸卻如火炬般明亮,張嘴沖著她笑得和白痴一樣。

「你怎麼……我還以為你在工作?」她看著那衣著有些骯葬卻萬分帥氣的男人來到眼前。

「我提前搞定了。」

她啞口無言、心跳評然的看著他月兌掉兩手的皮手套,塞到口袋里,然後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

「我想你……好想好想……」他低頭看著她,笑著啞聲說︰「超級想。」

然後他給了她一個超級火辣,足以融化整座城市白雪的吻。

他開著她的車載她回家,和她纏綿一整夜,用熱燙的唇舌和雙手,和她無聲索求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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