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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狐狸與傻公主 第6章(1)

瑞龍二十八年,被貶為居南關凌王的前太子嚴熾書,領著四大邊關的百萬駐軍,在瑞皇壽宴這日攻進了皇城。

多年來沉溺酒池肉林的瑞皇,神智早已昏庸不明,反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龐邑一臉震驚。

然而最讓龐邑感到意外的卻是在他大喊護駕之時,那讓他視為心月復的玄殷竟然走到嚴熾書身邊,「龐丞相,只手遮天終有盡,伏首認輸吧。」

「好你個玄殷,虧我推心置月復的待你,你竟然窩里反!」眼前情勢一面倒,龐邑就是扳不回局面也吞不下這口氣,咳著口老血也要對著玄殷叫罵。

「丞相聰明一世,偏就胡涂地將狐狸養在身邊呀,怨得了誰呢。」淺淺笑道,玄殷對于自己的演技可是頗為自豪。

縱然無力回天,心高氣傲的龐邑仍是不輕言放棄,迅速從懷里掏出了刀,架在瑞皇的脖子上,「誰敢過來,我就殺了他。」

龐邑的舉止讓始終沒出聲的嚴熾書挑高了眉,冷厲的神情添了抹笑意,看了玄殷一眼後,緩緩地抬高了舉劍的手。

就不信你不在意生父的安危。以為自己以皇帝性命要挾成功的龐邑,正想押著瑞皇逃出生天時,嚴熾書手中的劍卻猝然落地。

隨著清脆的 啷一聲響起,咻咻箭聲同時傳來,瞬間血花四濺,龐邑與瑞皇當場被萬箭穿心,瞠著不瞑目的圓眼慘死在地。

伸手揩抹飛濺到臉上的血珠,嚴熾書轉向玄殷說道︰「他怎麼會以為我在乎那人的命呢。」

好在他有先見之明,要不也被濺得一臉血了。移開遮在臉前的扇子,玄殷因心底那絲苦惱而蹙眉,朝著地上的尸體啐了聲︰「蠢材。」

血染龍殿的兩日後,嚴熾書便繼承大統登上了龍座,是為熾皇。

隆重的登基大典上,嚴熾書除了下令將龐邑及其一干叛亂同黨抄家滅族外,更將早前丟了官的諸多良臣賢士官復原職,同時冊封對其復位有功的玄殷與羅修武為丞相及太尉,玄鼎則封為護國公,並追封生母凌貴妃為皇太後。

雖然不是從佛寺里將平曦迎回,嚴熾書也沒忘了在大典上賦予她榮耀,「朕僅有一位皇妹,那便是與朕同父同母的平曦公主。」

盛裝打扮的平曦被宮女領到了嚴熾書身邊,居高臨下的視野讓她有些心慌,滿朝文武的大陣仗也讓她感到畏怯,忍不住朝嚴熾書挨近,緊張地揪著他金黃色的龍袍。

「從今而後,龍熾皇朝唯僅平曦一位公主,是為長公主。」

「臣等參見平曦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文武百官的齊聲高呼嚇壞了平曦,驚懼地撲抱住嚴熾書,無措的哭嚷出聲,

「嗚……曦兒不要,曦兒怕……皇兄,曦兒要回去……曦兒怕……嗚……」

平曦孩童般的失態舉止讓滿殿群臣均感錯愕,也讓嚴熾書沉了臉色,當下有股將龐邑拖出來鞭尸的沖動。當然他也真的做了,只不過那是後來的事了。

「退朝。」凜然說完,嚴熾書攙抱著哭泣的平曦往後殿走去。

「曦兒別哭,皇兄在這呢。」

回到後殿,嚴熾書將平曦抱坐腿上,不住的低聲安撫。向來冷靜自持的心思因她的啜泣而顯得有些紛亂。他知道她成了痴兒,可真得面對她憨傻失控的狀況時,難免有些無所適從。

「曦、曦兒怕……曦兒要找玄哥哥……」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平曦抽抽噎噎的說著。她很高興皇兄回來了,可是她不懂為什麼他要帶她站在高處,讓那麼多人嚇她。

她的話讓嚴熾書心頭一緊,「曦兒別怕,皇兄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曦兒要玄哥哥啦,皇兄不要抱著曦兒,曦兒要去找玄哥哥……」受了驚嚇的平曦壓根兒听不進嚴熾書的話,扭著身體想掙離他的懷抱。

「曦兒,別再鬧了。」怕她莽撞地傷了自己,嚴熾書不敢輕易松手,心想以前明明是他說東她不敢往西的,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拗。

「曦兒沒有鬧,曦兒很乖的,嗚……曦兒要找玄哥哥……」被緊緊抱住,動彈不得的平曦委屈地哭嚷著。

「為什麼連皇兄的話也不听了?你難道就這麼氣皇兄嗎?」被她的哭聲擾得有些慍怒,嚴熾書語氣硬了些。

「她不是不听你的話,更不懂要氣你什麼,她只是痴了、傻了。」

踏進後殿的玄殷淡淡地朝嚴熾書說了句,隨即毫不避諱地扯開他的手,對著平曦開口︰「曦兒在哭什麼呢?玄哥哥這不是來看你了。」

「玄哥哥!」一听到玄殷的聲音,平曦哭聲頓止,朝他張著手臂討抱。

無視嚴熾書有些不滿的眼神,玄殷輕柔地將她拉坐到自己腿上,大掌捧著她

的臉蛋,溫柔地以長指幫她拭著頰上的淚,「玄哥哥就是去忙一會兒,曦兒怎麼就變愛哭鬼啦。」

「曦兒才沒有愛哭,只是好多好多人一齊大喊,曦兒怕嘛。」吸了吸鼻子,平曦細細的嗓音仍有些余悸猶存。

「不怕不怕,玄哥哥帶了好東西來給你壓壓驚。」疼寵地哄著,玄殷從袖里掏出了杏花糖。

「有糖吃耶!玄哥哥對曦兒最好了。」一看到糖,平曦破涕為笑,開心地在的臉上大大地啾了下。

「瞧你,又哭又笑的,像小狽撒尿一樣。」戲譫地說著,玄殷可沒忽略身旁那道凌厲目光。

「好歹我也幫你奪回了江山,你至于用這殺人似的目光瞪著我嗎?」將平曦安頓在身旁的椅上,玄殷轉向嚴熾書開口。

始終被晾在一旁的嚴熾書,看著玄殷輕而易舉地讓平曦綻放笑顏,心中泛著難以言喻的不是滋味,像是苦又似澀,又彷佛帶點酸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玄殷已然取代了他在平曦心中的地位了?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害怕無助時想找的再也不是他這個皇兄了?

「我將平曦托付予你,可沒允許你吃她豆腐。」

「……」明明是她吃他豆腐吧!玄殷無言的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她主動吻他有啥了不起,他都壓著她吻過了好嗎?

話雖是在心底吠著,玄殷可沒笨到自首,況且嚴熾書眼底都冒著火花了,他不順著毛模,難不成還要捻虎須嗎?

「你在居南關六年,平曦成了痴兒都五年有余,這些年來在她身邊的只有我,她不依賴著我還能依靠誰?眼前你看到的是她眼中的我佔得比你多,可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有天她恢復後,她會當我是什麼?」

一番話說得讓嚴熾書默然,可玄殷卻像積怨已久那般不吐不快,有些沖地繼續說道︰「當她在佛寺里遭受奚落,是誰幫她解圍?當她每天嚷著要找她皇兄,是誰想方設法地哄著騙著安慰著?當她因惡夢刺激而跌傷了腳,是誰忍受著她的推拒殷勤照料?全都是我!而我是為了什麼?如果只是為了讓你無後顧之憂的成就大事、只是為了你所謂的托付,那麼我找個經驗老道的女乃娘不更輕松!」

玄殷對平曦的喜愛,嚴熾書一直都是知道的,也始終相信他幫自己奪回天下的忠心,然而玄殷這番話卻讓他想起平曦在成痴兒前對玄殷的觀感,不禁有些愧疚。

「對不住,讓你委屈了。」雖只是淡淡回了句,嚴熾書擱在擊上的掌卻伸向了玄殷,無聲地將他的手握得牢牢實實。

當兄弟不是一天兩天了,嚴熾書此舉的意思玄殷比誰都懂,也因此有些臊意,忍不住抽回了手,「得了得了,是兄弟說這什麼見外話。再說了,我說這些可不是想你道歉來著,只是想你知道,曦兒現在不同以往,你又與她分離數年,總得給她點時間來習慣。」

「嗯,我會的。」頷首認同,嚴熾書像等著玄殷再開口般地看著他。

嚴熾書一臉受教的神情讓玄殷很想失笑,偏偏忍住了,「就先這樣吧,我帶平曦回夕顏殿休息,子時老地方,咱兄弟三人不醉不歸吧。」

眼看著玄殷親昵地牽著平曦離去,嚴熾書笑而不語,反而是平曦掙開了玄殷的手跑了回來,將手里剩下的糖塞到他手上,然後伸臂朝他腰際抱了抱後,抬起頭憨憨地對他說︰「皇兄回來了,曦兒真的很高興。曦兒要跟玄哥哥回去了,明天再來陪皇兄。」

就算痴了傻了,她仍舊沒忘了他,就算分離拉遠了距離,她仍舊惦著他是她皇兄;就算她現在仰賴的人不再是他,可她仍是那個讓他疼入心坎的親妹呀。

兵戎擾攘的大亂初平,百廢待興的一切都等著新皇來重振朝綱,就算如此嚴熾書仍是會每天空出些時間到夕顏殿看望平曦,哪怕只是看看她的睡顏。

身為一個亦父的兄長,嚴熾書對于將平曦獨留宮中這件事始終是愧疚的,尤其當她為了扞護他的名聲成了痴兒,他心底那股恨更是怎麼也過不去。

明知平曦會成痴兒這事怎麼算都不該算到玄殷頭上,可親自面對平曦的痴傻,嚴熾書還是難免對玄殷有著一絲怨懟。

就像今日早朝,因為兩天沒看到玄殷,平曦便莽撞地跑進大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跟他吵著說要出宮。雖然知道平曦是因為痴傻才會這般不識大體,可高坐龍椅的嚴熾書難免覺得有失顏面。

原本平曦說什麼也不肯跟他回宮里住,是玄殷哄招盡出地好說歹說,指天誓地的保證每天都會來陪她,才讓她願意听話,乖乖地跟青芙搬回擴建後的夕顏殿。

探指拭抹著平曦頰上的淚痕,嚴熾書看著她那微腫的眼,心中不由得一陣月復誹,這該死的玄殷告病不上朝也就罷了,竟還連著兩日沒來看平曦。

「圓子,去準備一下,朕要上丞相府一趟。」雖是心中咒罵,可嚴熾書仍是難掩心中疑惑,決定親自去看看這玄丞相到底是犯了什麼病。

人定時分,一輪圓月高懸夜空,撒落一地仿若能滌淨人心的銀光,浸在冰水中的玄殷卻是備受煎熬。

想起數月前龐邑慘死大殿的情況,緊咬著牙關的玄殷心底不由得又生起恨意,那老奸賊倒好死,偏生這蠱毒仍是在他體內作祟著。嚴熾書也不知是在沖動什麼,讓他連問出解蠱方式的機會都沒有。

要不是他讓冬默在官兵抄家前,到龐府將僅余的緩痛藥帶回,恐怕他現在不只漲欲難熬,光那噬骨的劇痛就能奪了他的命。

「相、相爺……那……那個……」一名婢女慌慌張張地推開了門,緊張得連話都說得結巴。

「慌什麼?虧你服侍了我這麼多年,還學不得穩呀。」體內燃著熊熊欲火,體外卻感受著凍入心骨的冰水,玄殷強忍痛苦,自然不會有好語氣。

「那、那個……是……親自來了……」

「到底是誰來了?」婢女的吞吞吐吐讓玄殷火大地吼了句,心想改明兒個定要換個機靈些的婢女。

「是皇上來了。」

「該死的你怎麼不早說!」聞言,玄殷臉色一僵,啥都顧不得地從浴桶里站了起來。娘的,這嚴熾書大半夜的來干嘛?睡不著不會去逛後宮呀!

雖是服侍多年,但乍見玄殷一絲不掛的精實身軀以及那傲然挺立叫囂的陽物,雲英未嫁的婢女還是紅了臉,「奴、奴婢明明有說呀……只是……啊!」

早沒心思听解釋的玄殷霍地一把將人拉到榻上,隨即對門外其他下人喊道︰「趕快把這冰水桶撤掉,然後全都給我閃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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