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桃花原來在身邊 第4章(1)

「芊芊妹妹,你今兒個的精神很不錯,眼神清澈,目中有神,兩頰散發粉色隻果光,看來你離完全復原的日子不遠了。」瞧她在窗邊靜坐也是一幅圖畫,美不勝收。

蕭朔青凝望著眼前女人,有點移不開回到華家後,周桃花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只覺得腦子里有千絲萬縷解不開的線,她越理越亂。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梧桐花,她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才不會誤入地雷區。

是把周桃花的才智展露出來,收抬一干惡親戚,還是繼續保持華芊芊的小白花形象,讓眾人把她當軟柿子捏。

頭一回,在職場叱 風雲的她也有舉棋不定的時候,她是周桃花,也是華芊芊,兩人天差地別,要如何自然的讓熟悉華芊芊的人接受她,不對她起疑,這真是一大考驗,且她還在考慮強勢登場,或是示弱擒凶,真正的華芊芊不能白死。

她正想著想著,件冰涼的器具踫了她下,她猛地一驚回過神,這才瞧清楚貼著胸口听心跳的東西是听診器。

而她見過最帥氣的醫生正咧開一口整齊的白牙,似笑非笑的啾著她,眼中透著抹戲詭。

「咦!蕭醫生,你來了。」真養眼,耐看又下飯。

周桃花忽然想吃椒麻酸甜魚片,又酸又辣的糖醋口味,鱸魚去鱗、去腮後,洗淨並瀝干水分,頭尾切開,魚身肉取下切斜薄片,去除魚的龍骨,放入蔥姜水中腌十五至二十分鐘……

她想下廚做料理,雙手獲得控制不住,切薄片的魚肉,下鍋去油炸,滋滋作響的炸魚聲……

可她不能做,因為華芊芊是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別說做菜了,她連燒開水要開瓦斯都不會。

人可以突然開竅,變得聰明,明辨事理,但是沒有教過的事,不懂還是不懂,不可能一夕之間變成料理高手。

想當好華芊芊,她就必須放棄某些嗜好,但不是就此不踫了,她還能「學習」,找個理由學做菜。

蕭朔青好笑的挑眉。「芊芊妹妹,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喊我,怎麼幾日沒見就變生疏了。」

「我失憶了。」這小毛頭調戲她。

他笑著點頭。「很好的借口。」

「你在吃我豆腐。」周桃花在心中不停扣分,對他的印象越來越差。

他一臉正經。「我在听診,听你心髒有沒有雜音。」

「可你剛剛手指踫到我胸口。」他擺明了性騷擾。

若她不用扮演華芊芊,肯定過肩一摔,管他人帥不帥,老娘長得美可不是來取悅你,讓你辣手摧花。

一听,他又笑了。「我本來想追你,你長得美又有錢,能讓我少奮斗三十年,你出錢我就能開醫院當院長,不過醫病之間嚴禁男女感情,我只好忍痛放棄你。」

如果是華芊芊,此時已被他逗笑了,捧著肚子大喊朔青哥哥,可她是見過世面,人生歷練豐富的周桃花,所以她不僅不笑,還一副「你拉完屎了嗎?」的表情。「我跟你不熟,你追我我也沒興趣。」

蕭朔青很感慨的嘆口氣。「果然是失憶了,你沒以往好玩了,女孩子要多笑才不會長皺紋。」

「錯,笑多了才有細紋,你學藝不精,不夠全面。」現在還有人用這麼拙劣的方式騙女人?他大概很少哄人,人長得帥只要往人群一站,便有三千佳麗任君挑選。

他再次發笑,好像她的犀利反擊令他發噱。「代貞小姐,我發現她不只傷了腦子連人都換了。」

周代貞面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家大小姐以前是不太懂事,可是人會變的,遇到了些事總會長大。」

「你是指車禍嗎?」他得好好為她做次檢查。

人有可能因腦部的狀況而產生性格上的變化,但華芊芊差異實在有點大。

周代貞點點頭,「大小姐的外傷並不多但她足足昏迷了兩天,腦的構造太微妙,再精妙的儀器也不見得檢測得出來。」

「你說的有道理,找個時間再帶她上醫院做個徹底檢查,我親自來做,不假手檢驗師。」他們有時太散漫了。

「嗯!我來安排。」再做一次檢查也比較安心。

兩人旁若無人的討論,將正主兒冷落芳。

「喂!兩位,我以為醫生是來看我的手傷。」周桃花手腕一舉高,露出變成深紫色的可怕掐痕。

「啊!怎麼不早說,傷得挺嚴重的。」

蕭朔青小心翼翼捧高雪女敕細腕,仔細檢查有無傷到骨頭。

周桃花嘴角一勾,略帶譏誚。「我怕打擾到兩位的打情罵俏,代貞姊姊跟蕭醫生在交往嗎?對不起我失憶了,沒發現你們的關系,請多多體諒,我想不起來不是我的錯,而是醫生的醫術太差……」

被說醫術不精,絕對是一種羞辱,可是朔青微微一窘後還是好脾氣的笑笑,坦言醫生不是神,也有能力未逮的地方,救人不救命。

他太鎮定了,再想到剛剛他吃自己豆腐,甚至不把自己當一回事,擅自作主,周桃花就覺得怎麼看蕭朔青怎麼不順眼。

她也不隱藏自己的毒舌實力,一句句攻擊人家,說什麼沒本事就別畫大餅,又說她有的是錢,可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給他蓋醫院、當院長,讓他少奮斗三十年,他說反話的激將法對她起不了作用,她寧可把錢拿去給清貧人家,積功德布施。

她一張口把一長串的話不喘氣的說完,把蕭朔青、周代貞兩人嚇得目瞪口呆,不曉得她的口才幾時變得這麼好,會用話損人,不見血的把人損得體無完膚,渾身是傷。

蕭朔青也不是生氣,而是無言以對,臉色泛青的丟下一句「伶牙俐齒」就轉身離開,修補他受驚嚇的心。

周代貞不能走,她只能用審慎的目光打量失憶後的大小姐,覺得她今非昔比,判若兩人。但是她認為這是好的發展,大小姐是總裁唯一的孩子,等將來總裁老了,管不動公司了,大小姐可以跳出來接手,不讓環伺的虎狼豺豹有一絲染指公司的機會。

周桃花也不介意對方打量的目光,接著讓她去拿冰敷袋來,正在冰敷時,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敲門進房。

「芊芊呀!罷剛是不是朔青來了,我好像看見他的車子開出去了。」馬莎拉蒂最新型跑車。

「嗯,蕭醫生剛走。」走得有些狼狽,他的確是看上她的錢,想人財兩得,卻被她說破了,醫生的醫德是跑去哪了,道德淪喪。

「怎麼不留他下來吃飯呢?二嬸還想和他好好聊聊。」

不就是一個養廢的大小姐,朔青居然拿不下她?蕭紅玉怨起佷子的沒用。

「留不住,他有急事。」周桃花肩一聳拿出一本書假意在看,擺明不想理會,識相的話就從哪來,回哪去。

偏偏有人不識相的往她身邊一靠,涎著笑看她,害她全身的寒毛都立正站好了。

「芊芊……」

「二嬸,還有事?」看她那神情,必是有所求。

「是這樣的,我在‘晶華珠寶行’看中了一條鑽石項鏈,打八折才五百萬,便以你的名義定下,你知道二嬸戴起鑽石項鏈會很好看的。」她試探著想貪點小便宜,看看失憶後的佷女是不是和從則一樣好騙。

周桃花眼楮不眨的點頭。「二嬸算我帳上好了,一點小錢花了就花了,斤斤計較反而窮酸,我看中了一艘游輪才兩億多,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買,不過對方缺錢,我就當作幫人家一個忙。」

「喔……真的……呃,很好呀!是、是很實惠的價格,你真會精打細算……」

兩億,她居然毫不猶豫的丟下去!一听到能平白得到價值五百萬的鑽石項鏈,蕭紅玉笑得嘴巴都闔不攏,暗喜賺到了,但是華芊芊一轉口就是拿兩億來買游輪,她當下有被比下去的感覺,彷佛在說她眼光很短淺,不懂什麼是好東西。

什麼叫財大氣粗,這便是了,周桃花明顯在炫耀,好讓蕭紅玉羨慕嫉妒恨,暗暗的咬牙切齒。

她這用意有二,一是看看蕭紅玉的胃口有多大,是區區的五百萬就能喂飽,還是想得更多。二是明白地告訴二嬸,她就是有錢,在她的允許範圍內自家人叼叼小錢無妨,但別得寸進尺了,她不是提款機。

分寸掌握好,大家還是一家人,她吃肉,也會留點肉湯分他們喝喝,若是不知足的想搬走她的金庫,那就連湯也沒得喝,喝西北風去吧!其實她父親對兩位叔叔已經夠好了,明知他們並無長才還讓兩人當上分公司的總經理,只是掛個名,就配股又私下加薪,什麼也不必做,一年就能拿走一、兩千萬的薪水和股利,等于是白給的零用錢。

不過比起每年數百億的收益,這點錢就不夠看了,人的心是無底洞,填也填不滿,能得到更多誰會嫌棄。

在蕭紅玉表情訕訕又妒羨的離開後,覺得錢太多也是一種負擔的周桃花輕揉發疼的太陽穴。「代貞姊姊,我的私人財產到底有多少?」應該說她有錢到什麼程度,讓人臉面都不顧地在她身上挖錢。

周桃花只是隨口一提,並無查賬的意思,不料,隔天就看到十幾位頂級會計一字排開算帳。

她頓時頭皮發麻,十分後悔提了這件事。

整整三天,就算她對看賬目有天賦,光看會計師整理出的賬目,兩眼也都冒黑影了,更別提一筆一筆去算了。

當然,一流會計師不是蓋的,條條列表起碼她看得懂,但看完以後她頭更暈,有種被錢砸破頭的感覺。

很少跟女兒交談的華正英真的很疼華芊芊,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他每年為她置產一幢房子,還以她的名字買下多座農莊和酒莊,請專業人士管理,所得營利盡遍女兒所有。

華芊芊二十五歲,所以她擁有二十五幢豪宅,二十五間農莊、酒莊,台宅全租出去,收益甚豐,農莊、酒莊經營得很好,有些在國際上的知名度相當高,她還是周桃花時曾經去過,但被攔在門外,謝絕參觀。

而這些還是小部分,叫她意外的是華芊芊的持股居然比父親的百分之二十五還多,她是真正的第一大股東,若想接掌總裁之位易如反掌。

包令她沒想到的是,她的外祖家是夏威夷第一造船廠,制造過無數大小船只,如今還是造船業的龍頭,不少船公司還排隊等著訂船,生意多到接不完。

而外祖家的公司,她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權,是外公給她母親,她母親又留給華芊芊的,她的確是名符其實的公主。

總之結算下來,華芊芊名下的資產絕對不亞于其父華正英,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便是華正英不善表達的父愛,他用幾輩子花不完的金錢來確保他身故之後,女兒能農食無缺的繼續揮霍。

難怪有那麼多人打她的主意,包括她的至親,隨便從她身上拔一根頭發下來,就足夠養活這些米蟲。

重活一回的周桃花在驚愕之後,又擔憂起自身的安危。

見識到這麼巨額的財產後,她更確定華芊芊的車禍不是意外,一定有人暗中動了手腳,等她一死,別人就有機會瓜分這一切。

是她的兩房叔嬸?或是看似寵溺,實則縱容華芊芊變廢物的堂兄弟們?或是其它她還沒多交談的近親?還是隱藏在暗處的黑手?

這種傷腦子的推理周桃花一向不專精,她最擅長的是賺錢,因此決定要找上專業人士解決問題。

于是她以逛街為由來到「元邦保全公司」,同時從一堆金錢數字中溜出來,她快被自己的多金嚇到腿軟。

錢太多也很煩人,該買的都買了,要把錢花在什麼地方?

周桃花想到馨華基金會,那絕對是花錢的深坑。

既做公益又博善名,還可以合法節稅,何樂而不為。

想想,她也是功利之徒,只是她有節制,知道取之于人,還之于人,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不妨幫助別人,也許有人正等待有心人的一施援手,救助他們從絕望中站立。

遞出華芊芊的名片,周桃花順利被請到夏元熙的辦公室外,鮮少主動與人交談的他這回特地走出辦公室相迎——雖然他臉上寫滿了不歡迎。

兩人分別在沙發落坐後,夏元熙就問了對方來意,周桃花爽快的說了。

「你說你想調查此次的車禍原因?」

听著這個身上有周桃花影子的大小姐說出來的話,夏元熙眉頭一蹙,隨即又恢復漠然神情。他不太樂意見到這位全身是謎的金主,卻又無法克制想去探索的。

太像了,完全是復制了個人。

她走路的姿態,說話的語氣,顧盼之間流露出的傲氣和自信,以及眼底那抹誰也取代不了的光釆,全都像極了那個人。

要不是臉和身材不像,他都要以為周桃花活過來了,那個令他又愛又很,又割舍不下的小偷。她偷走他的心,一走了之毫不負責。

忘了一提,把他當小弟使喚的人,全世界也只有她一人,只有一個敢指著他鼻頭大罵,頤使氣使的周桃花。

「你是怎麼了,是我出車禍不是你出車禍,你倒是比我憔梓,滿臉胡確,還瘦了一大圈,你是要潛伏進難民堆不成,這造型挺有創意。」臉色真難看,活月兌月兌幾日幾夜沒睡似,眼眶下方都浮腫發青了。

這女人的嘴巴真賤,諷刺起人毫不留情……夏元熙沒生氣,反倒有幾分懷念,他又想起一直在心底的周桃花。「我有個很親近的人死了,我在為她守孝,百日內不剃胡……」

民間習俗,至親過世後,守喪期間不理發、不剃胡,表示哀悼之意。但近幾年遵守的人少了,因為大家都太忙了,要工作,要見人,頂多在停靈時遵守,一旦出殯了便修整儀容。

「守什麼孝,她又不是你媽!快把你難看的胡子刮掉,男人臉上要干干淨淨才好看,什麼留胡子才有男性魅力全是騙人的,一臉胡子髒死了。」

看到熟人,周桃花忍不住原形畢露,凶悍的性格表露無遺。

深沉的雙瞳一眯,透著鋒芒。「你和周桃花很熟?」

他這麼問,不只因為抓住了她的語病,也因為他又再一次將兩人重迭,那只針對他的囂張跋扈根本是同一個人,像到他都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熟透了,世上沒人比我跟她更熟了,因為我就是她。周桃花默默吐槽,但現在還不是說出真相的時刻,只好掩飾地說︰「呃!不是很熟的朋友,只是在同一個職場而已。」

說是這麼說,周桃花其實看得出來華芊芊很喜歡自己,華芊芊很崇拜周桃花在專業領域的才華與自信,還有那披荊斬棘的強悍。

華芊芊聘雇周桃花後,曾有意無意的問她要不要接下馨華基金會,她覺得周桃花的氣勢和領導能力足以擔任執行長。

在幾次的交談中,周桃花有注意到,華芊芊似乎為基金會內部太亂了而困擾,還有所謂的派系之分,她不是很喜歡,而執行長越佳心的魄力不足,壓不下各種聲音,反而受制于人,有執行上的困難。

所以她找來周桃花也有托付的意思,但知情人並不多,大多是親近人,此事還在商討中。

「你剛跟我說的話她都說過,十分嚴格禁止我蓄胡。」她是會拿刮胡刀追著他剃胡的人,不剃光胡子不肯罷休。

她裝傻,假笑。「喔!是嗎?真是太巧了。」

「是很巧,巧到我覺得你被她附體了。」周桃花的霸道沒幾人招架得起,連在刀口混了幾十年的江大海都豎起拇指佩服,說她是個傻大膽、女漢子,這樣的女人很難找出第二個。

周桃花一听,臉色微變地差點跳起來,指著夏元熙喊「大神」,但表面上還是裝鎮定的回嗆,「什麼附體,你看我像短命相嗎?」

「我不會看相。」但她的言行舉止太可疑了。

她故意冷哼一聲,嘲弄。「我當你兼職算命師呢,連鬼神都搬出來了!好了,言歸正傳,我這次是私人委托,偷偷找上你們征信社,不過我希望不要讓其它人知曉。」

他挑眉。「包括令尊?」

周桃花明顯頓了一下,有些猶豫該不該說,畢竟死的是華正英的女兒。「他不問就不提,我想他沒時間關心此事,他讓自已忙得看不到女兒,我有沒有事他不會太在意。」

這話說得有些刻薄了,從華正英每年為女兒的置產看來,他絕對是個愛女兒的好父親,但他雖不是刻意,還是無形中疏遠她,導致她的成長過程中缺乏父愛。

從小在父母的愛長大的周桃花實在看不慣他的作為,在語氣上難免重一些,她認為只給物質享受的爸媽不配為人父母,年幼的子女需要的是關懷和陪伴,而非一張張鈔票。

錢取代不了父母的愛,只會讓彼此的心越離越遠。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