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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遺珠 第六章 她也想念他(1)

月落西方,曉星漸沉,屋子里的茉莉花散發著淡淡甜香,但床上女子睡得不安穩,不知道是熱還是怕,額頭的汗水凝聚,滴落枕畔。

驀地彈身坐起,她的目光渙散,呼吸紊亂。

必宥慈一動,躺在旁邊的雪球就醒了,它豎起耳朵細听,確定無事後,湊到她身邊,輕輕著蹭她的手。

慢慢地,呼吸回穩,視線聚焦,關宥慈吐一口長氣,又作惡夢了。

躺回床上,抱著雪球,把頭埋進它的頸間,它溫暖的身子撫平了她的不安。

她經常作惡夢,夢里紛紛擾擾的片段讓她心驚膽顫,醒來卻怎麼也想不起夢見什麼。

罷進同文齋的時候情況最嚴重,她以為是換了環境,對未來感到不安,才會頻頻驚醒,可是惡夢夜夜造訪。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驚喊,吵到孫叔、孫嬸?剛來的時候,他們常在半夜被自己吵醒,讓她滿肚子抱歉。

是不是因為心存惡念,才會作惡夢?

應該是吧,她總在入睡前想著千百種虐害徐家的方法。

她心知,得等上若干年才能再回濟州,到時物換星移,誰曉得徐家會不會發跡?想對付徐家會不會困難重重?

徐宥菲母女毒害娘親,人證還在,物證已失,證據不足,告到官府,若遇到胡涂官,一句信口雌黃,她能奈她們如何?

扮和弟弟是關伍德的外孫,將來要將關氏發揚光大,他們身上不能有半點髒水,這種事不能讓他們沾,所以在他們面前,她半句不提娘親的死因。

可單憑她一人,她能怎麼做?呼……她總是想這個,想得頭痛。

掀開棉被下床,雪球看她兩眼,確定主人無事,它趴在床上繼續睡。

必宥慈掏一捧涼水淨臉,振奮了精神,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關宥慈,你不用害怕,最辛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夫子對大哥和弟弟青睞有加,你在同文齋如魚得水,路將會越走越寬……」

她對自己說了很多鼓勵的話,卻依舊惶然,好像心中的定海神針被竊取,壞事即將浮上台面。

揉揉發疼的太陽穴,用力拍了兩下臉,她討厭這種莫名的不安。

閉上眼,侯一燦那張笑臉瞬地出現,他說話時,總是帶著笑,讓人不確定他是開心還是調侃,她喜歡君子,討厭不正經的男人,可恰是這個不正經的紈褲,雲淡風輕的幾句話,助她度過最難的一關。

她懷疑過,只見幾面的男子,為何會贏得自己的信任?她分析、解釋,卻找不到說得通的理由,她就是信任他,而他……

她知道玉肌霜難得,知道岳鋒叔和楊掌櫃給她許多機會,待她特別優厚,知道楊掌櫃送到寒舍的筆墨很貴,那些用具讓學院里頭的權貴子弟暗中猜測大哥和弟弟的背景雄厚,不敢輕舉妄動。

這些全是他授意的,可是他有什麼理由為自己做這些?

她不明白侯一燦的理由,卻曉得每次只要一想起他,不安感就會退去,心漸定,即使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

看一眼窗外,天色尚暗,她點起桌上蠟燭,既然睡不著,就做點事吧。

拿起萬用手冊,封面的套子是皮制的,內頁印著日期,還附一枝炭筆,有什麼事可以隨時記下來,不至于轉頭就忘記,相當方便好用。

這也是他給的,雖然把萬用手冊交到自己手上的是岳鋒叔。

岳鋒叔常說她是他最得意的學生。

楊掌櫃不樂意了,佯怒道︰「宥慈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和你有一毛錢關系?」

岳鋒叔說︰「你不是想讓宥慈當你的媳婦兒,學生這個名頭就讓給我吧!」

兩人的爭執惹得李想滿肚子冒酸水,「以前我是他們最得意的學生。」

她無意的,但她必須比別人更努力。

她沒有資格放松,她要爬得比徐國儒更高,要比他強,她要靠自己的雙手為母親報仇,就必須累積足夠的實力。

打開萬用手冊,這是掌櫃級的人才能用的,拿到這本冊子時,李想指著她的鼻子說︰「從現在起,我三天不和你說話。」

他唬她的,不到三個時辰,他就同她說話了,他說︰「我嫉妒死你了」。

可是他話才說完,楊掌櫃便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杓。「有空嫉妒,為啥不拚命學?」

然後,李想真的拚了命,不想老是輸,這股氣勢帶動了李念、李夢,三兄弟爭先恐後學本事。

楊掌櫃是這樣形容的——像是有老虎在後面追似的。

必宥慈翻到寫著八月二十五的那一頁,上頭記著︰「一,盤點書冊;二,把稿子交給楊掌櫃。」

昨天有空,她已經先把書冊盤點了一次,至于稿子更早,她在前天已經謄寫完畢。

提早把事情做完是她的習慣,她喜歡留著時間,留有後手。

今天有空,幫楊掌櫃理理賬冊吧!

這大半年里頭,楊掌櫃忙得暈頭轉向,他東南西北到處跑,一個月進同文齋不到三天,因為……侯一燦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為此,岳鋒叔、楊掌櫃、鐘伯伯幾個大掌櫃,必須代替侯一燦理事。

幾個月前,主子爺失蹤的消息傳來,各大掌櫃聚在同文齋開會。

岳鋒道︰「主子爺不在,生意不能亂,咱們得守著顧著,生意不能在咱們手上敗掉。」

那是第一次關宥慈對侯一燦深感佩服,即使他人不在,依舊能讓一群有能耐的人對自己忠心耿耿,這等馭人的本事,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不相信?那麼猜猜,若失蹤的是皇上,文武百官是會自發自覺高聲疾喊「我們要團結一致,為皇上守住這大好江山」,還是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立即立下新君,應該是後者吧。

至今,侯一燦已經失蹤將近兩百天。

有岳鋒叔在,侯一燦的計劃一絲不苟地進行著,撞面上的生意未受絲毫影響,該賺到的錢,沒有半分落到別人的口袋。

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可是她很清楚,並不正常,主子爺不在家,眾人嘴巴不說,卻心情沉重、憂心忡忡。

可是在李念碎碎隱著「主子爺會不會出事」,在孫嬸抽到下下簽、擔心會不會應在主子爺身上,在李夢听到捕風捉影的謠言,擔心地拈香祭鬼神時,關宥慈沒有擔心。

不是因為不熟,無法感同身受,而是她對他無法解釋的信任。

她相信他好好的,相信哪一天他會突然冒出來,帶著痞痞的笑臉對她說︰「小小丫頭別老是裝老頭」。

整理謄寫好的手稿,她不確定楊掌櫃今天會不會進同文齋,不過這本書,她很喜歡。

這大半年里,關宥慈學著經營算賬,也把女客喜歡的小說一讀再讀,是誰說的?熟讀唐詩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謅。

所以她讀那麼多小說,和女客交換無數心得,覺得自己能試試看,試著寫一本小說。

她性子積極,說試便試,完稿後交給楊掌櫃。

楊掌櫃看了之後,這般評點,「你的小說結構布局不夠精彩,但勝在文筆動人,多數寫書的人是男子,描繪不出女子的心情,可是你能,你把女子的感情和想法寫得絲絲入扣。」

再三斟酌後,楊掌櫃試著將她的手稿付梓,擺在同文齋試賣。

必宥慈的工作內容之一是推薦書冊,內舉不避親,她當然會對自己的作品多說幾嘴巴。

一個月下來,賣的不是最好卻也不太差,楊掌櫃還吩咐李想印第二批書,放到其它的書鋪賣。

這是她的第二本手稿,花了大精神,希望能有更好的評價。

天際翻起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關宥慈把自己打理好,下樓到廚房幫孫嬸的忙。

雪球跟前跟後,逗得孫嬸歡喜,把它抱起來揉揉捏捏玩上一會兒,再賞它一只雞腿,咬著雞腿,它搖搖尾巴,叼到沒人的地方享受大餐去了。

雪球長大了很多,沒了小時候的可愛,不過很聰明機靈,彷佛能懂人似的。

必宥慈情緒低落,它會自動貢獻溫暖;她歡快,它會咬住她的裙擺,鬧著她陪玩;見她忙,它會自己去找樂子,要不就窩在她腳邊蹭著,體貼得李想、李念兄弟羨慕得緊,幾次問她肯不肯割愛。

她總笑說︰「我肯割愛,也得雪球肯啊!」

她沒說錯,同文齋那麼多人,雪球就相準她和孫嬸,遇到其它男人,就把頭仰得高高的,一副睥睨天下的張狂樣兒。

雅室也是雪球喜歡窩的地方,關宥慈本擔心它會嚇著女客,沒想到某次有個不長眼的登徒子硬闖進雅室,驚擾女客,還出言不遜,雪球一躍上前,把登徒子撲倒在地,它張開嘴,露出尖牙,口水滴到對方臉上,嚇得他屁滾尿流逃出去。

它的英勇行為,得到女客一致肯定,事情傳出後,意外地成了同文齋的活招牌,許多女客特地上門看它,還有人帶了食盒,里頭裝著雞鴨魚肉犒賞它。

雪球很享受女客們的模毛服務,它不介意在她們面前賣萌,看它在女客中優游自得,氣得李夢不時臭罵它一句色胚。

今天早餐,孫嬸準備稀飯,不過桌面上多擺了一碗面和兩顆蛋。

見她一頭霧水,孫嬸解釋道︰「「今天是主子爺的生辰,主子爺最喜歡吃我煮的長壽面,往年家里給主子爺賀生辰,請一堆親朋好友,可宴會結束,主子爺都要到這里吃我一碗面。」

她長得眉清目秀,身材嬌小但是力氣很大,親手 的面條彈牙有勁道。

「為什麼,府里的酒菜不好嗎?」

「主子爺有個孿生兄長,生辰宴自然是一起辦,主子爺老說,有個孿生兄弟真沒意思,什麼東西都要分一半,只有我給爺做的長壽面是他獨享一份兒。」孫嬸笑得眼楮眯成一條線。

必宥慈贊過孫嬸,就算不待在同文齋,光靠這門手藝也能發家,可孫嬸卻說︰「賺再多,也甭想把我從同文齋請出去,我這輩子啊,就給老孫和主子爺做菜!」

又是個馭人成功的範例,在同文齋待越久,她越無法不崇拜侯一燦,因為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

孫叔和孫嬸不同,是個大手大腳、個子比門框還高的粗漢子,李想用盡力氣抱起一摞子書,孫叔單手就可以高高舉起,她毫不懷疑,就算天崩塌,孫叔也能擦起半邊天。

「孫叔孫嬸真的很喜歡爺?」

必宥慈的話讓孫叔笑了,回道︰「誰能不喜歡主子爺?」

侯一燦有那麼好嗎?應該是,否則不會所有人都用盡力氣想對他好。

「老孫,主子爺今天能回得來嗎?」孫嬸發愁,已經好幾個月了,怎麼能半點消息都沒有呢?

「能,主子爺光是想到你做的面,無論如何都得趕回來。」

跋回來?說得好像他只是到外頭逛一圈似的,不過這也證明孫叔和她一樣,對侯一燦信心滿滿。

只是岳鋒叔的表情卻像……生死難斷。

想到這四個字,關宥慈心頭一滯,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上,她不自覺補上一句,「會的,爺今天一定會回來。」

好像非要這麼說,壞運才會結束,好事才會臨頭,而那個讓大家盼望多日的男人,才能平安返回。

听到從來不對主子爺多做評論的關宥慈居然這麼說,孫嬸喜上眉梢。「你怎麼知道?」

一咬唇,關宥慈回道︰「我就是知道。」

她不曉得自己憑借什麼這麼有信心,但話落的同時,她感到沒來由的開心。

李想在第三次算學考試中輸了關宥慈,只好放棄看賬本的機會。

因此楊掌櫃不在的日子,由年資最輕的關宥慈暫代掌櫃一職。

她將算盤珠子撥得飛快,快接近月底了,她打算把這個月的帳算清楚,楊掌櫃回來可以省一件事。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櫃台前方,關宥慈迅速用炭筆把數目字記在賬冊上,抬眼,未看清來人,先彎起笑眉。「歡迎光臨……」

可是當她看清對方的模樣後,便再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張著小嘴,瞪大雙眼,他真的回來了?!

突然間,她控制不住一股酸酸的感覺涌上,滿滿的情緒填入胸臆,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發現,原來她和所有人一樣,日夜盼著他回來。

只是他的眼神很陌生,他的表情很疏遠,就算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夠密切,他也不該像看著陌生人一般看著她……不對,他不是侯一燦。

一樣的桃花眼,可眼底擺的不是漫不經心,不是痞痞的親切,一樣的薄唇,抿成威嚴的直線,而不是隨時隨地往上勾的溫柔,一樣的五官臉龐、一樣的身材打扮,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卻帶給人迥然不同的感覺。

眼前這個男人,帶著不可被侵犯的威嚴,像個天生的王者,教人望之畏怯,而侯一燦總是未語眉先笑,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想要對他好、再好、更好。

垂眉,關宥慈吶吶地道︰「對不住,我認錯人了。」

侯一鈞微揚眉,她居然認出來了?自己是哪里露了餡?不是說只有幾面之緣?這丫頭難怪人人夸,光是這份細膩心思,旁人便及不上。

才想著呢,李想、李念、李夢沖上來,圍住他,帶著哽咽的聲音道——「主子爺,你終于回來了!」

「主子爺,你去哪了,怎麼不說一聲?」

「主子爺,我們好擔心!」

「主子爺……」

一人一句,爭先恐後,吵得人頭痛。

侯一鈞受不了的搖搖頭,虧他們幾個跟了弟弟多年,卻一點長進也沒有。

「停!」他大喊,冷冷的聲音阻止眾人的熱切,他退開幾步。

門外,正牌主子爺氣定神閑地走了進來。

視線與主子爺對上,李念幾個人定住身,動彈不得,這、這、這才是主子爺,糗大了!

侯一燦不滿地瞪他們一眼,走到櫃台前,笑彎了一雙桃花眼,伸手模模關宥慈的頭,說道︰「怎麼大半年過去,小丫頭個頭沒長多少,肉也沒長幾兩?說!誰克扣你吃的?」

他的動作很親昵、口氣很親昵,好像他們不只是數面之緣,而是天天在一起的親人,他們之間有這麼熟嗎?

必宥慈直覺把頭歪開,這個動作有拒絕的意思。

但是侯一燦不接受,手跟了過去,又模了模她的頭,因為他心情很好,因為她能認出自己,因為她看見大哥時,臉上的驚喜昭然若揭。

她想他念他,對吧?她期待他回來,對吧?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對吧?他越想越高興。

「誰說的,宥慈做了兩次新衣,每次都要放長一寸呢!」楊掌櫃邊說邊從門外走了進來。

開玩笑,他不只幫關宥慈養腦子也養身子,養個幾年,他就要把她變成自己人,肥水不落外人田,這才符合主子爺老掛在嘴邊的經濟效益啊。

「哼哼,少邀功,過來!」侯一燦向關宥慈招手。

必宥慈的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他們真的沒有那麼熟。

看她又繃出一臉的小老頭,侯一燦頻頻搖頭,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他干脆走到櫃台里頭,不由分說地挑起她的下巴,撩開她的瀏海,細細檢查她的傷癥。

不錯,若不這麼近距離的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有疤。

「玉肌霜還有沒有繼續用?」

「有。」

自從知道玉肌霜一瓶要價千兩銀子,連宮里的貴妃娘娘都要掂量著用後,她每次擦都心驚膽顫的。

「快用完了吧?沒關系,再讓岳鋒弄兩瓶過來。」

「不、不必了。」

「誰說不必?用!放心大膽的用。」侯一燦彎下腰,又模上她的頭,眉開眼笑的,好像眼前站著的不是小女孩,而是宅男女神。

必宥慈心悶,她又不是雪球,他干麼老是模她的頭?

再次躲開他的手,她對楊掌櫃說︰「這個月的帳做完了,我先進去做事。」

「急什麼?」侯一燦一把將她拉回身邊,笑眼眯眯地捏捏她的臉、抓抓她的頭發,像她在玩雪球那樣,直到玩夠了才彎下腰,臉湊得老近,問道︰「說,這麼久不見,有沒有想爺?」

明明是想的,明明是念的,可被他這樣當著大伙兒的面說出來,小泵娘家豈能不惱?關宥慈板起臉,聲調冷冷地反問︰「想爺的人那麼多,爺要不要一個個點名啊?放心,宥慈不在點名簿上。」

沒意思,還以為天天面對這麼多客人,會磨掉她的眉間稜角,沒想到還是小老頭一枚,不行,他得趁待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親自幫她修整修整。

「年紀輕輕,干麼老是皺著眉頭?跟爺說,誰欠你銀子,爺替你討。」他還是嬉皮笑臉,半點不見被拒絕的尷尬。

臉皮真厚!必宥慈回道︰「沒人欠我銀子,是我欠爺,還有兩年又二百三十二天,合約到期。」說完,她往雅室走去。

見狀,雪球立即跳起來,跟在她身後。

侯一燦微詫,雪球長這麼大了?她還沒發現雪球不是狗嗎?

他忍不住再度彎起眉、勾起唇,滿臉的桃花舞春風,怪了,怎麼每次看到宥慈丫頭就會忍不住開心呢?明明人家就沒給他好臉色。

侯一鈞見弟弟吃癟,嚴肅的面容難得揚起笑意,哈哈,天底下也有弟弟降不住的人?真好,這丫頭值得結交。他的大掌往弟弟肩膀一拍,「收起你的桃花眼,人家不吃這一套。」

「別嫉妒我,我的人緣就是比你好。」

侯一鈞撇撇嘴,對,他嫉妒弟弟,明明長得一模一樣,明明聰明一樣、學習力一樣,可是娘親就是偏愛弟弟。

他嚴正抗議過,爹改變不了,只能無奈地道︰「沒辦法,阿燦生肖屬蜜蜂,而女人偏愛甜食,誰能給他擺臭臉?要不,你也試著一天十二個時辰時時把笑臉掛上。」

他試過,太艱巨,半個時辰臉皮就受不住了。

只能承認這是高難度的技術活兒,既然無法東施效顰,他就改變風格,一臉酷、一身寒,讓人見之畏懼。

行啊,弟弟喜歡人人親近,他就讓人人害怕,各有各的特色,誰也搶不了誰的風采。

侯一燦問楊掌櫃,「宥慈怎麼了?有人招惹她?」

楊掌櫃嘆氣道︰「主子爺,宥慈是大姑娘,不是小丫頭,你的爪子老往她頭上模,太讓人沒面子了。」

聞言,侯一鈞的眉頭微微一挑,敢說主子爺的手是爪子?也只有沒把下人當下人看的弟弟不會發飆,如果是他,哼哼,哪個將官敢無視他的命令!

「大姑娘?不是才十三歲嗎?」侯一燦不解的問道。

楊掌櫃苦笑。「她的年紀是十三歲,可性子不是啊。」要不李想那幾個,能老是輸得月兌褲子嗎?

必宥慈不滿被模頭,但還是跑到後頭告訴孫嬸一聲,她的主子爺回來了。

孫嬸听見,像天上掉銀子似的驚呼一聲,快步跑到鋪子前頭,和主子爺喳喳呼呼地說上一通後又沖回了廚房,殺雞洗菜忙得不亦樂乎,她一面整治食材,一面喃喃自語,「怪了,宥慈丫頭怎麼猜得準主子爺今天會回來?莫不是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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