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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主母 第三章 集市教訓地痞(2)

「秦王府又如何,我會怕一個瘸子?!」秦王都廢了,他還能護得住誰,就連自個兒都自身難保。

「把子,你太久沒到城里走動,听說秦王的腿能走了,他還到軍營操練他的兵。」秦王此人不可輕忽,戰神之名並非空穴來風。

「他好了?」怎麼可能?

男子兩眉一攏,他不是畏懼秦王的實力,但也不想硬踫硬地撞上。

「看過的人都說好得差不多了,行走自如,上下馬一如以往爽利,英姿勃發,十名小將同時近身襲擊,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在西北,秦王是標竿,無人能超越。

「文先生,你倒是看好他。」若是兩人一較高下,誰優誰劣,他真的很期待。

「我是看中他軍事上的能耐,沒有秦王,西北不保,我們也無法橫行沙地。」蠻夷的兵馬長驅直下,所經之處寸草不生,百姓、商人流離失所,無所安居。

他便是戰亂下的遺孤,讀了幾年書卻生計無以為繼,只好另尋出路。

「哼!你倒是推崇他,我就不信西北少了他便會守不住,好歹大明是泱泱大國,怎麼可能連個能打仗的將領也沒有?」

秦王是號人物,可惜他沒機會會一會他,他燕北秀崛起時,秦王正因傷隱退。

「文先生,你別掃興,只是一個小丫頭罷了,丟了就丟了,難道秦王府還會大費周章的尋人不成?」賊六眯著老鼠眼,桀桀桀的低笑,賊頭鼠目的盯著荷心等人。

「沒錯,就干這一回,搶了就立即出城,黃沙幾萬里,看他們往哪里找人去!」燕北秀正要往前一跨,面色一肅的文先生忽地拉住他。

「城管來了。」

他一啐,「真是晦氣。」

眾人隨即閃身出集市,往東市去購糧。

城管,說好听點是代替衙門看管城里的大小事,幫百姓解決一些不需要上衙門的私人糾紛的巡城官,雖無品階但領官府俸祿,每日行走城中各角落,見有人行惡事可立即拘提。

但事實上那是一群不學無術的地痞流氓,仗著和當官的扯上一點關系便魚肉鄉里,自以為是城中一霸,常常向商家、擺攤的小販索要銀錢,簡直是以官家身分光明正大的行勒索之事。

他們橫行霸道、囂張跋扈,看到女人就調戲,見著了貌美的小泵娘、小娘子還會動手動腳,甚至強搶民女,掀攤子、吃東西不給錢、欺負老人小孩都不算什麼,要是繳不出他們要的數目,還會把人家的閨女玩弄一番再賣入青樓換銀子花用,可說是無惡不做,罪大惡極,城里的百姓怨聲載道,每個人見到他們都繞路走,避得遠遠的,免得被找麻煩。

「你們在這里干什麼?這麼多人圍成堆是想鬧事嗎?散開、散開!都給本大爺滾遠點,不許擋路……」

帶頭吆喝的是一名身著綢服的闊嘴男子,他腰纏玉扣腰帶,胸前掛了個狗牌似的銀制長生鎖,有女子的巴掌大,重達一斤,年約三十,略胖,眼袋浮腫,滿身酒氣。

「哎呀!我的棗子……」全給踢翻了,磕傷的棗子肯定賣不出去,這個殺千刀的,比土匪還可惡!

「嚷什麼嚷,信不信我讓你有吃不完的牢飯。」他伸手端走一碗剛煮好的餛飩,呼嚕嚕的吃得痛快。

「沒事、沒事,爺兒你請,要不要吃點鹵肉?小老兒孝敬你。」識相的攤主主動送上吃食。

「呵!上道,今兒少收你兩個銅板,十八文。」嗯!這肉鹵得真入味,軟女敕有嚼勁。

他一怔,「上次不是才十五文,怎麼今兒是二十文?」

「漲了。」什麼時候漲由他說了算。

「張爺,我們是做小本生意的,再這麼漲下去就沒賺頭了,只好收攤回南邊種田去。」攤主是有苦難言,有氣難吐。

原本的擺攤費是一日五文,大家都窮,緊一緊腰帶也能湊出個數,好歹把東西賣了便能賺幾十文。

可是自從換上眼前這個城管,那真是來吸百姓血肉的,一開始還不敢大漲,一文、兩文的往上漲,還隨他高興多收幾文,或者把人家賣的東西拿走一大半,叫人欲哭無淚。

後來見沒人反抗便膽兒肥了,狐假虎威的一再加錢,漲得有些人實在生意做不下去,只好改為走街串巷的兜售。

「你在跟我討價還價嗎?也不瞧瞧我背後的人是誰,這兵荒馬亂的,我怕你沒命走回南邊,還是乖乖的繳錢,免得你這攤子沒人看管招賊了。」敢不給錢,他一把火燒了!

攤主無奈,肉疼的掏出十八枚銅板。

這還算是有肉的,割幾下還挺得住,換成城外的小農,幾把青菜全賣了也不到二十文,而集市里賣菜的人真的太多了,擺了大半天也賣不出三把,想買個肉包子吃錢都不夠。

偏偏遇上個心狠的,一個賣籮筐的老人因為湊不出錢竟被踢倒在地,那城管手底下一群嘍羅拳打腳踢的欺負孤苦老人,成捆的籮筐散落一地,其中一只小籮筐滾呀滾的滾到成清寧腳下。

「明春、明桃,我還沒見識過你們的身手,展露一下吧!」笑咪咪的粉色小臉散發著動人光彩。

「小事一樁。」

明春一說完,飛身一縱,秋藕色的長裙一飛,一個猴兒似的小嘍羅被踢飛,再一抬腳、下壓,又一人趴下。

慢了一步的明桃也不遑多讓,左一拳,右上一勾又一拳,兩道人影飛過攤子,落在一桶泔水里,渾身狼狽。

「誰?誰敢管大爺的閑事,不知道大爺是誰的人嗎?快出來受死!」真是向天借膽了,連他也敢不當一回事。

「我剛來平沙城不久,自是不曉得你是誰,不如你自個兒說說好讓我明白。」原來這里是有地頭蛇的。

兩名長得秀妍的丫頭朝左右退開,又有兩名容貌娟秀的丫頭足跟一旋,讓出一條通道,如花般嬌艷的俏人兒蓮步款款,鈴鐺叮叮響的走過四名丫頭身邊,笑顏燦爛。

「美,好個小美人,讓哥哥模模你白女敕的小手……」張慶豐一臉色相的滴著口水,見美心喜。

「放肆。」

不知被什麼傷著了,只見銀光一閃,色膽不小的張慶豐手背上出現一道見血的長痕,火辣辣的疼著。

「誰打我?」好大的膽子,不想要命了。

「你家姑女乃女乃我。」往前一站的明春抬高下顎,她揚手一甩,一條看似鞭子,其實是銀索的腰鏈赫然握在虎口。

「我呸!居然敢在大爺面前自稱姑女乃女乃,你活得不耐煩了?」他揮著拳頭,作勢要毀了她的臉。

「誰嫌自己命短還不知道,不過就憑你這副短命相,看是活不了多久。」王爺回來了,由不得他猖狂。

一听她咒他短命,張慶豐當下氣得臉紅脖子粗。「大膽!你敢公然抽打城管,我捉你進大牢,沒讓你吃點苦頭是不知曉爺兒的厲害,平沙城是我在管的,沒人敢替你出頭。」

「你……」在王爺的地頭也敢、撂大話,根本是找死!

肩上被輕輕一點,明春原本不耐煩的想撥開,但眼角余光瞟見縴縴玉指的主人是誰,頓時面色一沉的垂目。

「王……」妃。

「姑娘。」嬌軟的嗓音帶著勾人的纏綿。

「是的,姑娘。」一見她小指勾勾的神情,明春再遲鈍也知道她的意思,默然退下。

悍婆娘走,嬌丫頭來,色不迷人人自迷的張慶豐早忘了手傷,眼巴巴的流著口水往前湊。

「我們家明春不懂事,一見到歪瓜裂棗就想甩上幾下,你肚大能撐船,別見怪。」那圈肥肚子堆了多少油呀!用民脂民膏、百姓的血汗錢養大的,拿來榨油能有一壇子吧!

呃,歪瓜裂棗……他是要應還是不應?怔住了的張慶豐最後還是不敵美色所誘,涎水一吞的笑得開花。「不見怪、不見怪,有小美人替她賠罪,哥哥的心就酥了。」

等等有得你酥。「我們是秦王府的人,剛跟著王妃打京城來到西北,人生地不熟的,沒個認識的人,請問你是……」

一听到是秦王府,他面皮抖了一抖,訕然一笑,「張、張慶豐,妹妹喊我一聲慶豐哥哥就好。」妹妹?

四個明字輩的丫頭同時都想去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潑皮,可是成清寧一個眼神過來,她們只好按兵不動。

堂堂的王妃他敢稱妹妹,果然是活到頭了。

「你在這城里很有勢力嗎?怎麼平沙城會歸你所管,我還以為最大的頭是我家王爺。」桓哥哥都成了人家小弟了。

聞言,他干笑道︰「是代管,代為管理不肖的刁民,平沙城守備娶了我姊姊,所以……呵呵!自家人、自家人。」

其實是納妾而非娶妻,張慶豐的三姊是守備大人的第五房小妾,也是最受寵的一個,枕邊人的一句軟語,守備大人全身的骨頭都軟了,因此他才敢仗著「姊夫」之勢為非作歹。

「原來是守備大人的小舅子呀!難怪敢無法無天,視王法于無物,四處欺壓百姓、中飽私囊……咦,守備是幾品官?」應該是不大的官兒,她听都沒听過。

「五、六品吧!」明葉回答。

成清寧故作訝異的吁了口氣,「山中無老虎,猴兒當大王,才五、六品的小闢員也敢縱容自家小舅子視人命如草芥,胡作非為?他的烏紗帽不想要了?王妃最恨底下人以勢凌人,以為靠這靠那就能當個土皇帝。」

「土皇帝」三個字一出,張慶豐一腦門冷汗,他是在平沙城作威作福,拿守備大人之名在外欺凌良民,可他還沒膽大的連官也敢欺,看到偶爾入城的將士也會老實的往角落站,不敢吭聲,這些兵痞子抽人很疼,完全是橫著來。

說穿了,他也就是個欺善怕惡的貨,只敢向小老百姓行惡,遇到比他更凶的人就孬了。

「呵!好妹妹,你可別嚇哥哥我,我沒做什麼惡事,每一座城都有每一座城的規矩,入城擺攤本來

就要收稅,因為來來去去的人不固定,所以才委任我代勞,你看我也是賺辛苦錢,頂著風沙滿城跑。」秦王他得罪不起,一句話就能讓他人頭落地。

張慶豐也有怕的人,秦王名列第一。

「那就把擺攤費還給他們,一人一日最多收五文錢,以擺攤的大小位置酌量增減,一個攤位五文,佔兩個攤位十文,三個攤位十五文,以此類推。」她發現賣豆腐腦的攤子佔了五、六個攤位,擺上七、八張桌椅,可他分文未取。

賣豆腐腦的老板娘不到三十歲,不是很美,但勝在眼兒媚,一挑一挑的水媚眸子一橫,別有一番風情。

不用說,兩人之間肯定有私情,要不然一個女人家怎麼能在城里討生活安然無恙,沒被人找碴?

一听要把他收入銀袋中的銀子拿出來還回去,一時被秦王府名頭威懾住的張慶豐也回過神來了,頓時滿臉不悅,一個小小的丫頭也敢管到他頭上?!「好妹妹,你也管得太多了,不如哥哥陪你去城外玩一玩,郎情妹意做對野鴛鴦。」

唉!有些人就是死性不改,不見棺材不掉淚。

「鐵面無私的秦王容不得揣奸把猾,你真的要賭一賭運氣?」

拿秦王來壓他?他冷笑。「王爺也要稅金養他的兵,若沒有這些老百姓按時繳納,他的兵早就餓死了。」

「原本想給你一個機會痛改前非,可是你仍是執迷不悟,看來我得跟王妃說一說,調你去清洗全軍營的恭桶。」既然他渾身發臭,就讓他徹底臭氣燻天好了。

「你敢——」他凶相外露。

「你都敢當眾打人了,我為什麼不敢將你的所做所為告知王妃?如果你認為你做的是對的,何懼之有?」這世上要做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太難了,人人都有一顆貪婪的心。

心里有鬼的張慶豐惱羞成怒,掄起袖子就要拉膽敢編排他的丫頭。「臭丫頭,你還真把自個兒當回事了,我好聲好氣的跟你說,你卻給臉不要臉,秦王府的丫頭又如何?在這個平沙城里,要讓一個人消失很容易,你在找死。」

見他手一伸近,成清寧身形如蝶的往後一閃。「人要不想活了真是無藥可醫,希望你不要後悔。」

「後悔的人是你,爺兒我先疼疼你,再送你一命歸陰……」沒人可以威脅他,他才是橫行的主兒。

張慶豐的聲音忽然如被切斷氣管的鴨脖子,頓時無聲的喘著氣,他頸項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馬鞭,鞭上的勾刺扎入他的肉里,頸上滿是斑斑血跡,止都止不住。

而那張臉先是漲紅,而後發紫,接著青白一片,眼看著就要沒氣了。

「你想讓誰一命歸陰?」極低的男聲帶著冷意。

張慶豐瞠大眼,極其驚恐,雙手拚命地想拉開繞頸的鞭子。「你……秦……王……」

「本王的王妃是你可以疼的嗎?」幾年未歸,平沙城的根都爛了,藏污納垢,蟲鼠一窩。

王……王妃?!張慶豐雙目大睜如銅鈴,驚駭的看向始終笑靨如花的丫頭。

「桓哥哥,你不是出城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還沒玩夠呢!只逛了西城和集市。

「過來。」皇甫桓冷著半張俊顏,另一半隱在面具下。

成清寧像只倦懶的小狐狸,朝騎在馬上的男人走去。「桓哥哥,別擺著張冷臉嚇人,我膽子小,會作惡夢……啊!你輕點,磕到我了。」

面冷如霜的秦王長臂一伸,將他不知死活的王妃撈上馬,側坐擁入懷中。「我說了不準出府,你還陽奉陰違。」

他早知她不受約束,卻又希望她听話一回。

平沙城內還隱藏了不少危險,在他不在的這三年間,潛入各方的探子和奸細他還沒有一一拔除,她是他的軟肋,他不想她成為眾矢之的,挾持她迫使他屈服。

「我悶嘛!這里的秦王府什麼都沒有,比京里的王府還蕭條,我想總要住上個幾年吧!起碼得弄得賞心悅目一些,別除了男人和石頭外一無所有。」

連女人也少得可憐,她帶來的人本來就不多,沒想到王府內更少,她一睜開眼听的是雄壯威武的操練聲,而非丫頭的鶯聲燕語。

這趟出來,她還打算買幾個丫頭和婆子,王府內院的女眷實在太少了。

「什麼男人?」皇甫桓吃味地往她腰上一勒。

她吃吃一笑,以指劃著他下顎。「不就是你那些兵,我往湖邊走,一堆人在那兒挖污泥,再繞去觀星樓,上百的府兵在巡邏,轉了個方向看看無花的花園,又有一群人打著赤膊兩兩擊劍操練,你把兵當下人來使合適嗎?」

「打著赤膊……」他臉一黑,咬著後槽牙。

「你太重看你的兵,以至于里外不分,我都不曉得該拿他們當下人使喚,還是讓他們去扛沙袋、磨磨刀器。」

掃地撿枯枝,有士兵來做,抹桌子擦椅子,還是士兵代勞,連主院的恭桶也是士兵扛去倒,他們真的很勤快,什麼都做。

「我會命人改進,這陣子太忙了,忙得忽略今非昔比……反正你不許看別的男人,只準看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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