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在後方廚房煮茶的杜沛蓁,听到前方,正在清掃環境的母親叫喚。「沛蓁,路人甲找你。」
路人甲?
葉鐵復?
杜沛蓁一看時間,都快九點了,這個人不用上班嗎?
她一臉納悶地走來店面,還真的是他。
「干嘛?」
「你高中制服還在嗎?」
「丟掉了。」他問高中制服要干嘛?
「丟掉了?」
「畢業就丟掉了。」只有可以當睡衣的運動服留下來。
「那不就還好我有備案。」
「什麼備案?」
「走。」他指著便利超商的方向,「我車停在那。」
「我還要煮茶。」
「茶我煮就好了,」杜母笑道,「你去吧。」
「可是又不知道他要干嘛。」想到昨晚學校事件,她就有種即將入虎口的錯覺。
「去了就知道了。」杜母與葉鐵復異口同聲。
「伯母,givemefive!」兩人互相擊掌。
他們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了?杜沛蓁傻眼。
「走走走。」葉鐵復動手幫她解開圍裙。
「你不要用……我自己用就好了。」他的手好幾次踫到她的腰,讓怕癢的她好想笑
又不敢笑。
「你動作慢吞吞的。」葉鐵復將圍裙拉開,交給杜母,「伯母,我們走了。」
「好好玩。」杜母揮手。
「我們才不是去玩!」她只是想知道他又再耍什麼花招。
上了車之後,葉鐵復發動引擎,打開冷氣。
「時間還早,先去我家。」
「啊?」
「你不想看貓咪嗎?」
「想!」她用力點頭。
看她興奮得兩眼發光,葉鐵復覺得今天請了一天特休,是值得的。
「可是你家人在嗎?」
「我爸去上班了,我媽婦女協會有活動。」
「噢。」那就好。
如果有其他人在家,那她就不敢去了。
「對了,你不用上班嗎?」杜沛蓁心想今天是星期三耶。
「今天請了特休。」
「是喔,這麼好。」平常日也可以休假。
「你天天休假。」
「我都有在幫忙做事的。」以前在家幫忙工作時,她可幾乎是全年無休的耶。
「好孩子。」他伸手過來,模了模她的頭。
杜沛蓁輕抿著嘴,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
明明恨了他這麼多年的……
她轉頭望向窗外。
現在那種怨恨的感覺卻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酸酸甜甜的情愫,叫人很是不知所措,卻又情不自禁嘴角上揚。
葉鐵復家離杜家並不遠,畢竟當初小學是同一個學區的。
走進葉家,天花板挑高四米二,又大又寬敞,經過設計師巧手裝潢的住家,低調的奢華隱藏在每一個典雅的巧思中,少了懾人的氣派,舒適得讓人不想離開。
「它們在這。」葉鐵復帶她到一個房間。
「喵。」一開門,一只折耳貓跑了出來,貼著他的大腿磨蹭。
「貓咪自己一個房間?」杜沛蓁詫異極了。
眼前,根本是一個貓咪專屬樂園。
面對大門方向放著一個籠子,幾乎跟人同等高,杜沛蓁撿回來的小貓就養在籠子里。
房間中央幾座貓跳台與沿著周邊環繞一圈的迷宮連成貓咪的玩耍路線,另一端則是原木搭制的旋轉梯,瓖嵌在牆上的數十片固定板、貓吊橋與吊床可讓貓咪自由隨意跳躍行走,累了隨時可以躺下休息。
這真是太奢侈了啊,她的房間也才四坪大呢,但貓咪的房間卻有十來坪,當下她真有種人不如貓的感慨。
「家里沒人時,會讓它們待在房間里,有人回家就會放出來。」葉鐵復抱著折耳貓辛西蒂雅走進去。「小貓因為還太小,身體不夠強壯,所以先關在籠子里。」
就算是籠子,也是豪華貓籠啊,還有兩層跳板呢,根本是貓咪專屬豪宅呀!
杜沛蓁覺得當初交給他養,真是正確的決定。
她走近鐵籠,打開籠門。
小貓看見她,一齊走上來舌忝她的手。
「你們還認得我啊?」杜沛蓁將小貓抱起來,親昵蹭著兩貓的臉。「胖了也壯了,過得很好喔?」
「有我這個養貓專家在,不用擔心。」
「嗯嗯,真是謝謝你了。」杜沛蓁衷心感謝道。
陪貓咪玩耍一陣,將近十點時,葉鐵復招呼她走人,驅車前往一家專賣學生制服的店家。
「你哪所高中畢業的?」
杜沛蓁一頭霧水的說出高中名稱,沒一會兒,老板就拿出一套制服。
「這是你學校的制服喔?」
杜沛蓁點點頭。
「那去穿上吧。」
「什麼?」叫她穿上高中制服?
「昨天是回味國小,現在要回味高中。」
「你把國中給忘記了。」
「對喔!」葉鐵復這才突然想起,他將國中部分忘了。
他在美國時,讀的是六年制中學,忘了還有國中這玩意兒。
「那你國中讀哪間?」
「你不會是要我穿國中制服吧?」
「對啊。」
「你到底要干嘛?這樣很變態耶。」她可沒有Cosplay這項興趣。
「什麼變態?你會不會講話?」他用心良苦,她竟然罵他變態?
「我都快三十歲的人了,你叫我穿國中制服?」就算是電影「野蠻女友」的女主角,也沒這麼瘋狂。
「听著,你從國小四年級開始,就因為我的關系,一個朋友都沒有。」
「那又怎樣?」不要戳她舊傷口。
「所以,我們現在將時光倒流,我當你第一個朋友。」
「啊?」杜沛蓁震驚退後,「你開玩笑的吧?」
他要當她……第一個朋友?
朋友?
普通朋友嗎?
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
「我是認真的。」他端出嚴肅的神色。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之前為什麼要親我?
可這句疑問,她怎樣也無法在外人面前,厚臉皮說出口。
「但你不是很早就出國了?」
「對喔。」葉鐵復這才又想起他沒在台灣念過國中。「不然你要跟我一起出國讀書嗎?我們沒在穿制服的。」
這家伙是怎回事?
耍白痴嗎?
「夠了你!」杜沛蓁瞪他一眼。
「我是認真的。」這次換葉鐵復瞪她了,「我們把你國高中沒玩到的,重新玩一遍。」
「台灣的國高中生都忙著考試,才沒時間玩呢。」
「那畢業旅行呢?總有去玩吧?」
「我沒參加。」她聳肩。
「為什麼?」
「剛好都生病了。」
「裝病?」
「我不想去啊。」又沒有朋友,旅行有什麼好玩的。
「國小去哪?」
「不記得了。」連去都不想去,又怎會記得。
「國中、高中呢?」「忘記了。」
「大學呢?」
「大學喔,我們班好像是個別出去玩的。」她再次聳肩。
所以沒朋友的她,一定沒人邀約。葉鐵復篤定。
這女人的學生生涯根本一片慘澹加空白。
當他毫無知悉地在國外揮灑著青春,讀書與玩樂同時兼顧,每年夏天一定到小島潛水度假,興致一起便開車長途遠征,四處旅游時,她的生活卻是一片灰,連畢業旅行都不曾參加過。
他覺得虧欠她好多、好多好多。
「好了,這樣我可以回家了吧?」鬧劇可以結束了,她可以回去過她安穩的生活。
反正……人家也不過將她視為普通朋友。
「好。」
上了車後,葉鐵復按下中控鎖後方道︰「既然你都沒去參加畢業旅行,那只好由我安排了。」
「什麼意思?」
「國小畢業旅行就去木柵動物園吧。」他在GPS上設定了目的地為木柵動物圜。
「你開玩笑的吧?」
「國中畢業旅行就去東部旅游,高中去環島好了。」
「葉鐵復?」越說越像回事了。
「听說現在的大學生都出國對吧?」
「我哪知道!」她根本沒去關心過。
「那你的大學畢業旅行就去答里島。」
「不要擅自決定!」
「時光的確不會倒流,但回憶可以重新制造。」
他要幫她重新制造回憶?
將她過去不曾有過的玩樂,為她制造一份?
「對了,」葉鐵復打開前方置物櫃,拿出一封信。「給你。」
「誰的信?」
「情書。」
拆信的手頓止。
「情書?」
「依你的姿色,念書時若不陰陽怪氣的話,應該會有男生追的。」
「請把陰陽怪氣去掉,我只是不喜歡……」
「不喜歡跟人交朋友。我知道,但現在你有朋友了,就是我。」自豪的大拇指指向自己。
「那寫情書的人呢?」
「也是我。」「什麼啊……」
「先做朋友,然後再進化成男朋友,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你、你……」他又再次將她的心攪亂了,「你該不會要一人分飾好幾角吧?」
「對啊,」葉鐵復掰著指頭數著,「我要當你同學、追求你的人、閨蜜、社團學長、直系學姊……」
「直系學姊?」她的嘴角因為憋笑而扭曲了。
「嘿,我很認真的。」
「噗!」杜沛蓁再也無法憋忍了,「哈哈……直系學姊……哈哈哈……」她笑得肚子好痛。
「你看你這樣笑起來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