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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自個教 第3章(2)

「听大娘的意思,葉大少爺似乎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小廝好奇的問。

「那當然了!在大人跟大夫人辭世之前,我可是一路看著大少爺長大的,大少爺有多麼優秀不凡,除了大人跟大夫人,就屬我最清楚。」

「大娘您說,葉大少爺能詩能文,年紀小小就能騎馬射箭,那為何現在的葉大少爺跟大娘形容的完全不一樣?」小廝又問。

王大娘忽然沉默下來,似乎有些猶豫。

見狀,小廝連忙給出保證,「大娘您放心,我們干這一行的口風最緊,目的也只是為了探個家底,絕對不會四處胡亂嚼舌根,幫人說親談媒,求的不就是積德造福嗎,怎可能做出有損陰德的事。」

許是信了小廝這番說詞,王大娘才接著說︰「當初大人跟大夫人相繼辭世,一切發生得突然,葉家一時驟失支柱,上下亂糟糟的,後來是葉二爺跟二夫人接掌了葉家,從那時起,大少爺就被二夫人領在身邊管束,我跟一些忠心耿耿的老僕接連被辭退,也就斷了跟大少爺的聯系。」

「葉大少爺讓二夫人領在身邊教導,可知道都是個什麼樣的教法?」

王大娘眼神一寒,冷冷地說︰「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沒眼見為憑,不好自行編造,不過……」「大娘您接著說。」小廝鼓舞著。

「前兩年我家大寶娶媳婦的時候,過去幾個有交情的葉家老僕特地來喝喜酒送禮,他們有些人當初離開得比我晚,知道的比我多,聊起大少爺時,听他們說,自從大少爺讓二夫人管束之後,整個人就變了樣兒,性情大變不說,也不再提筆作詩,成天跟著一票紈褲子弟四處找樂子,他們還說,葉二爺知情後也沒管,反而越加放縱。」

趙頤萱心中一凜,這番話再次左證了她的臆測。

葉釗祺這樣一個英才,準是被那對不懷好意的叔嬸給毀了!

離開茶樓之後,趙頤萱讓小廝給了王大娘銀票,又遣人送她回府,這才悶悶不樂的回到葉家。

不想,她前腳才剛進到葉府大門,就見西院的婆子虎著臉,跑來向她告狀。

「啟果大少爺,東院的丫鬟頂撞了二少爺,可是她仗恃著大少爺的恩眷,不肯乖乖受罰,一直嚷著要等大少爺回來公評。」

趙頤萱暗暗一驚,表面上卻只得裝出怒氣沖天的模樣。「哪來這麼膽大包天的丫鬟?竟然在本少爺的眼皮子底下撤野!」

西院的婆子氣勢凌人,根本不將葉釗祺放在眼底,惡狠狠的說︰「是趙頤萱,大少爺房里的大丫鬟。」

雖然早有預感,可趙頤萱還是噎了一下,額頭開始抽痛。

葉釗祺跟她明明已經約法三章,各自扮演好對方的身分,不讓彼此為難,或是招來周遭人起疑,怎麼才不到兩天,這位性情宛如月兌韁野馬的大少爺立刻就失約了?

趙頤萱頭痛之余,也有點氣餒,難道經過了這麼多年,王大娘口中那個天才少年真已經成了無可救藥,成天荒唐滋事的平庸之才?

苞著那些氣呼呼的婆子來到西院中堂,一群丫鬟婆子全圍著「趙頤萱」,只見那張秀雅的臉蛋不馴地瞪著每個人,端著跋扈的姿態,根本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

這……這哪里會是她該有的樣子?葉釗祺這樣胡來,分明是讓她往後沒法見人!

思及此,饒是平時冷靜理智的趙頤萱,也忍不住動了氣。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端出葉大少爺該有的火爆模樣,氣憤地質問。

一看見趙頤萱現身,這廂的葉釗祺先是一怔,緊接著有絲別扭的撇了撇唇,推開身旁那些丫鬟走向她。

「少爺回來了。」葉釗祺故意加重語氣,像是存心要挑釁似的。

趙頤萱緊抿雙唇,再也忍不住,月兌口斥道︰「為什麼要頂撞二少爺?難道你不曉得,即便你已經拔升為大丫鬟,你的身分依然是個丫鬟,哪有丫鬟頂撞主子的理!」

其它人听不出個中玄機,唯有他們兩個當事者才曉得,她這席話,是在指責他忘了兩人當下艱難的處境,非但沒有多為對方著想擔待,反而給對方惹麻煩。

怎料,葉釗祺竟也當場變了臉,顧不得他人在場,口氣極沖的反嗆,「少爺別忘了,丫鬟也是人,人的忍讓是有限度的。」

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真是格外諷刺。

趙頤萱冷冷地說︰「你怎麼就忘了,我是無法無天,從來不把他人死活放在眼里,只顧自己開心就好的葉釗祺,丫鬟奴僕就是命賤,不過是可以任意打罵的東西,哪里還是個人。」

葉釗祺豈會听不出來,她是藉這席狠話,暗諷他昔日荒唐跋扈的惡劣行徑。

是,眼下淪為丫鬟,被這些仗勢著有嬸嬸撐腰就狗眼看人低的丫鬟婆子欺負,他才明白過去的自己有多麼惹人厭,又有多麼卑劣。

可是,這段日子他己有反省,也收斂了不少,眼下是因為事出有因,他才會用她的身分沖撞了葉德升,他是為她好,她居然這樣當眾訓斥他,完全不給他留顏面!

葉釗祺氣得臉色發青,握緊了雙拳,狠瞪著趙頤萱,要換作是過去的他,怕是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什麼都管不了,不過這一回他忍下了。

他別開眼,從趙頤萱身邊走過,擦身而過時,他冷冷瞥她一眼。

那一眼震住了趙頤萱。

那是遭到曲解之下,充滿憤怒的受傷眼神。

她不明白為何他會露出這樣的眼神,分明是他不懂事,沒遵守兩人之間的約定,頂著她的身分惹禍,她曲解了他什麼?

「少爺,您就這樣放那個賤丫頭離開?她可是沖撞了二少爺啊!」沒能整治到趙頤萱,那些婆子竟然叫囂起來。

趙頤萱被尖嚷聲拉回神,思緒跟著一轉,葉釗祺平日雖與葉德升感情平平,但應該不至于結怨,沒道理會故意與他起沖突。

事出必有因!

趙頤萱冷靜下來,問起那些婆子,「你們說趙頤萱沖撞了德升,倒是說說,是什麼樣的沖撞法?」

這一問,那些氣焰高張的婆子個個神色怪異,竟然沒人搭腔。

她心下覺得古怪,只能端起怒容再問︰「怎麼,沒一個人說得出來,難不成這事情根本是你們在搬弄是非?」

其中一名婆子是羅氏遣去照料葉德升的許嬤嬤,這些人多以她為首,是以當趙頤萱怪罪下來時,她便被推派出來。

許嬤嬤訕訕地說︰「大少爺有所不知,二少爺不過是問了趙頤萱幾句話,就被這個不知羞恥的賤丫頭推倒在地,她還當著眾人的面訓斥起二少爺。」

「德升問了她什麼話?」趙頤萱直覺有異。

「……二少爺年輕氣盛,又未收房,在男女情事上自然沖動了些,他不過是隨口問了趙頤萱願不願意過來西院,那丫頭給臉不要臉,居然擺起譜來……」

許嬤嬤繼續顛倒是非,趙頤萱的心思卻早己飄遠。

想不到葉德升竟然對她打著這樣的主意!趙頤萱這才省悟,原來葉釗祺之所以會惹出這樣的禍事,全是為了她!

思及此,她不發一語,將丫鬟婆子扔著,自顧自的往回走。

「大少爺、大少爺?哎,您怎麼就這樣走了……」西院的婆子們發出尖銳的叫聲,彷佛她們口中喊的人不是主子,而是與她們這些下人平起平坐的奴僕。

一整個葉家,根本沒人真正把葉釗祺當回事,所有人都在背地里恥笑他,不過是寄人籬下的遺孤,一個被叔嬸握在掌心的傻子。

趙頤萱一回到霽月閣,迎面看到的是滿地狼藉,花盆茶杯全被砸碎了,花幾小凳翻倒朝天,簡直像是遭了賊,看得見的東西全給翻了。

她再往里走,瞧見葉釗祺正好舉起了寢房里擺飾的青瓷,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她立刻上前攔住他。

「放開!」葉釗祺一見是她,立刻咆哮起來。

「對不起。」她開口便是一句真誠的道歉。

葉釗祺愣住,被她按住的那一手慢慢垂放下來。

「少爺,是我錯怪你了。」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先是被她當眾訓斥,現在又得了她的道歉,葉釗祺混亂極了。

趙頤萱滿懷虧欠的說︰「我以為少爺沒顧及我,頂著我的身分惹禍,後來才曉得少爺是為了我好,才會頂撞二少爺。」

葉釗祺目光一閃,「你知道了?」

「是的,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二少爺對我打著別的主意。」她神情復雜的說。

「怎麼,不會怪我擋了你的道吧?」他故意嘲笑地問,其實心中很是不安。

萬一她真的喜歡德升,那他a不是「怎麼可能。」她失笑。「少爺這樣做,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是萬不可能去西院服侍二少爺的。」

「為什麼不可能?」他佯裝不在乎的問。

「因為……」心思百轉千回,其實就連她自己也弄不清為什麼,只曉得她越來越放不下葉釗祺。

「因為什麼?」他心慌地追問。

「因為我想幫你。」思來想去,最終她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葉釗祺一愣,旋即皺眉,「幫我?幫我什麼?」

趙頤萱猶豫半晌,忽然拉起葉釗祺的手,讓他在窗邊長榻上落坐。

這一個看似平常的舉動,對葉釗祺而言,卻是極為震撼的改變。

她竟然主動踫他!這是否代表她對他,並不像從前那樣厭惡排斥?

葉釗祺內心欣喜若狂,表面上卻只能裝得滴水不漏。

相較于他隱而未發的歡喜,趙頤萱的心情倒是沉重得多,她垂眸望著榻上的葉釗祺,決定把這些日子的發現告訴他。

「少爺,你靜下心來听我說,千萬別沖動。」她好聲好氣的勸道。

「趙頤萱,你別用著我的臉說出這樣婆媽的話,太惡心了。」他看不慣自己的臉露出那樣娘娘腔的表情,不由得嫌惡起來。

「少爺,你曉不曉得,二爺跟二夫人他們對你……」

「對我全是虛情假意?」

听見葉釗祺語氣冰冷的接話,下改換趙頤萱愣住。

「少爺怎麼會……」

「前些日子,我听見嬸嬸在對德升訓話,無意間知道的。」葉釗祺自覺難堪的別開/臉。

全天下大概只有他這個沒長眼的傻子會被親人這樣耍弄擺布。

餅去他曾以為,父親跟娘親走了,世上只剩叔叔與嬸嬸對他好,他們是他僅存的親人,他將他們當成珍寶,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們……

結果,叔叔跟嬸嬸只是想把他寵成一個廢人,才會故意放縱他,不對他嚴加管束,甚至利用他傷痛未平的叛逆心態,故意拿死去的父親來激他。

見葉釗祺故作冷漠的姿態,趙頤萱的心硬生生被絞疼了。

想不到原來他已經發現叔嬸的禍心,可這段時日他始終不曾提及……也是,他身邊沒有親信,能跟誰提?又能對誰訴苦?

是不是因為他心里太苦,又無人可以分擔,才會造成這般暴戾的性情?

思及此,趙頤萱心下發疼,已經分不清對他是同情,還是有著其它更復雜的情感,只曉得她不舍他獨自一人忍受這樣的痛苦。

驀地,葉釗祺擱在茶兒上的拳頭被輕輕握住。

他渾身一震,撇首一看,一時之間,彷佛透過自己的臉龐看見困在他身軀中的趙頤萱。

她溫柔一笑,說︰「少爺莫要擔心,總有一天,這些人會自食惡果的,你千萬要好好的,別讓那些賊人稱心。」

他喉頭發緊,胸口漲滿了感動,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然後,他又听見她說︰「少爺,讓我幫你,好不?有什麼煩惱或痛苦,往後少爺都可以跟我商量,只要少爺願意說,我就願意听。」

這是第一次……自爹娘走後,第一次有人這樣真心待他。

葉釗祺暗暗紅了眼眶,死死睜著眼,不讓淚意繼續醞釀。

餅了一會兒,他才別扭的撇開臉,勉為其難的說︰「既然你都有臉開口了,我能說不好嗎?」

明明想卸下心防,卻又害怕被發現,這樣的葉釗祺……當真可愛極了。

趙頤萱忍著笑,忽然慶幸與他交換身體的是自己,因為她不清楚,換作是他人,能否看出葉釗祺承受的苦。

既然她看見了,也親身遭遇了他所受的痛,那她就不可能視而不見。

她想幫他,想導正他被賊人惡意扭曲的心,想把一個差點被埋沒的天才找回來。

一抹不容改變的決心,在趙頤萱心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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