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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客請自重 第8章(2)

「看見我與于府的侍女在一起?」雷傾天立刻厘出了頭緒,原來……當年發生過這樣的誤會嗎?

冉蕙蘭點頭,要自己別再因為那回憶而傷心。「後來我輾轉去了軒毓城,不得已在雲仙樓工作時,我把頭發染得灰白,用炭把臉涂黑,假裝是佟佟的女乃女乃,就是想保住清白……可佟佟罷滿周歲時被診出了怪病,為了昂貴的醫藥費,我才不得已把偽裝卸了,當起了賣藝的清倌。傾天,你相信我,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別的男人,佟佟真是你的孩子。」

雷道明不能讓雷傾天心軟,冉蕙蘭絕不能留!「你的謊言編得漏洞百出,即使是現在的你,我為了佟佟也只能接受你,于夫人又怎可能懷疑你有了允昊的孩子,還要逼你喝滑胎藥?」

「我知道滴血驗親讓我百口莫辯,但一定出了什麼錯,佟佟真的是傾天的孩子!」

「好了!別再說了!」

雷傾天的臉色無比悲痛,看得冉蕙蘭心驚,那是對她死心了嗎?

「傾天,你怎麼了……你怎麼變了……」

「蕙蘭,你太讓我失望了。」雷傾天無情的揮開她的手,下了命令,「把他們母子帶回房,替他們打包行李,趕出天莊。」

「不!傾天,不要這樣對我!听我解釋。」

他沒有回應,只是背過身子,任由奴人架開冉蕙蘭及雷少佟,把他們分別帶回房里打包行李。

冉蕙蘭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幸福從來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冉蕙蘭幾乎是被奴人給趕出大門的,不一會兒,雷少佟也被趕了出來,眼見天莊大門無情地闔上,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了。

冉蕙蘭被趕得莫名其妙又十分委屈,當初她跟著雷傾天回來,在他認知里,她就是一個青樓女,她也對他說伶侈不是他的孩子,如今他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

冉蕙蘭委屈地幾乎要落下眼淚,直到她看見雷少佟的異常。

他就這樣站在天莊大門前看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冉蕙蘭知道她得振作,四年前她以為被拋棄都可以活得下來,如今她有了雷少佟,更沒有傷心的時間。

或許她天生就是得不到幸福,飄浮無根的浮萍吧,可她實在不忍心雷少佟也遭此羞辱,而且,他服藥的半年期還未到,怎麼辦?

「佟佟,別恨你爹爹還有爺爺,他們是被壞人騙了,娘會想辦法跟爹爹解釋清楚的。」

沒想到,雷少佟居然異常的乖巧,不哭也不鬧,搖了搖頭。「娘,不用了,佟佟有娘就好了,娘不要再來天莊,娘來這里被欺負的話,我會很傷心難過。」

「沒有爹爹也行嗎?」

雷少佟低下頭,沒有回答這句話,冉蕙蘭心想,這是因為他太過傷心了吧。

「好,娘不會來找你爹爹,不會讓你傷心,我們走吧。」

雷少佟抬頭看了看天色,拉住冉蕙蘭的手往外走,沒再看天莊一眼。「娘,我餓了,我們找間客棧住,吃飯好不好?」

冉蕙蘭覺得無助、前途茫茫,她這麼臨時被趕了出來,身上沒有半分錢財,只余身上的飾物,這些飾物都是雷傾天送她的,應該能賣不少錢,孩子餓不得,她得先找個當鋪把飾物賣了。

「好,娘馬上帶你去找客棧。」

雷少佟點了點頭,然後由懷中掏出一個錢囊,里頭裝著不少碎銀還有一張折得小小的五百兩銀票,他全交給了冉蕙蘭。

冉蕙蘭詫異,不明白他身上怎麼會有錢。「佟佟,這些銀子是哪里來的?」

「爹爹教會我跟小販大叔買東西後,就放在我身上,說以後他帶我出門,喜歡什麼就自己買,我有好幾次都會自己買包子了喔!」

冉蕙蘭突然發現,這個孩子讓她養了三年,就只是個與一般三歲孩童無異的孩子,可交給了他爹才一個月,竟然變得這麼乖巧、懂事、聰慧。

只可惜……他們父子還有機會相處嗎?

冉蕙蘭怕自己沒忍住眼淚,所以要自己別再回想,她只是收好銀票及銀子,牽起了他的手離開了。

「你爹真不該讓你這麼小的孩子身上帶那麼多錢,多危險啊!」她低聲說著,也不知是說給雷少佟听的還是自己。

雷少佟抬起頭看著母親失神的走著,緩緩回頭望了望,及時把走錯方向的冉蕙蘭扯了回來,冉蕙蘭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神,低頭看著他,發現他正往後瞧,她跟著回頭卻什麼都沒看到。

「怎麼了?」

「沒有,我怕娘走錯路了。」

她方才的確險些走錯路了,冉蕙蘭振作起精神,帶著雷少佟走上街。「我們得找間簡樸一些的小客棧入住,我們母子不知得在外流浪多久,錢得省著用。」

「娘,我們帶這麼多錢不能住那種客棧,很危險的,我知道有一間客棧,爹爹帶我去過,我們去那里住。」

「可是……」

「娘!佟佟想住那里。」

冉蕙蘭一嘆,只好依了他,「好吧。」

不久之後,兩人就入住了雷少佟說的客棧,直到被店小二帶進房里,點了幾樣簡單的飯菜讓小二送來後,雷少佟神秘兮兮的探頭往外看了一下,確定房外沒人後才關上了房門。

冉蕙蘭失笑,這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麼呀?

「佟佟,你怎麼從剛才在街上就東張西望的?」

雷少佟食指壓唇,要冉蕙蘭噤聲後,再由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她,冉蕙蘭接了過來,這下是真的覺得莫名了。

冉蕙蘭被趕出天莊的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有人看見她雇馬車要回軒毓城,這事也不知怎麼的傳進了于允昊耳中,一听說隔日她就要回軒毓城,于允昊再也按捺不住前來客棧找她了。

于允昊一看見冉蕙蘭便欣喜不已,正要上前擁抱她,冉蕙蘭閃了開,戒慎的看著他。

「你是誰?」

于允昊听見這問話松了口氣,隨即換上一副偽善的面孔,「蕙蘭,你如今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起因都是我,我對你非常抱歉,你跟我回去,讓我彌補你好嗎?」

「誰說我無家可歸?我還可以回軒毓城,你難道沒听過傳言,說我是軒毓城雲仙樓里的第一紅牌嗎?你說說,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

「蕙蘭,我知道你失去了記憶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了,我是于允昊,你四年前為了我拋棄雷傾天,我們是互有愛意的。」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她,聲音極盡安撫。

「我和你互有愛意?」

「是,我們是相愛的,只是後來被我母親知道了,她將你趕出于府,你不知出了什麼意外才會失去記憶,流離至軒毓城。蕙蘭,我母親已經過世了,如今沒人會再阻止我們在一起,跟我回去,好嗎?」

「那傳言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見她似乎慢慢相信他了,于允昊更進一步的扯謊,「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們的定情信物是一只香囊,就算你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但你自己做的香囊你應該認得吧。」

于允昊拿出了香囊讓冉蕙蘭接過去,她輕輕撫模著香囊,似乎真相信了于允昊,她對他露出了笑容,主動走向他,只是剛邁開第一步,好似因為想起什麼又停住了步伐。

「不!你並不愛我。」

「我當然愛你,蕙蘭。」眼見要成功了,于允昊耐著性子安撫她。

「我拋棄傾天卻愛上你的傳聞,天莊里原先沒人知道,所以這個傳聞會傳開只有可能是你或于府的人傳出的,你如果真的愛我,怎會放任流言散播,害我淪落至此?」

「這件事可能是于府下人傳出的,我會好好訓斥那些愛碎嘴的奴僕,但是蕙蘭,事情已演變至此,天莊你回不去了,難道要一直住客棧或再回青樓執業嗎?跟我回去吧!」

忽然,門外又有人來訪,來人可不是客氣敲門,而是直接推門進入,兩人定楮一看,竟是雷傾天。

「你……你怎會在此?」

「我在你身邊安排眼線,刻意透露蕙蘭明天要回軒毓城的消息,我知道這能引你前來,我這是特意趕來听听你還能對蕙蘭說出什麼謊言。」雷傾天帶著戲謔的神情,仿佛在嘲笑于允昊的話。「允昊,你似乎忘記告訴蕙蘭一件事,那就是你已經成親多年,早在蕙蘭還在于府的時候就成親了。」

「那又如何,我愛蕙蘭,就算她只是妾,地位也不輸正妻。」

「但我不願意做你的妾,還記得你要我跟了你,我拒絕了嗎?」此時,冉蕙蘭那茫然困惑的神情已不復見。

「你的記憶……」

「我根本沒失憶。」冉蕙蘭來到雷傾天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看吧,傾天,我沒有騙你,他就是破壞我們感情的元凶。」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寵溺地笑著,「我從來沒有不信你,我只是想親眼看看于允昊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背叛我,對你說出這些話。」

冉蕙蘭的眼神騙不了人亦說明了一切,于允昊知道那是她動心的眼神,就跟四年前一樣,這個女人依然不屬于他,而且還聯合雷傾天演了出戲騙他。

「你們就為听我說這幾句話,大費周章的演這出戲?」他嘲笑雷傾天,笑他演這出戲背後的心思,「雷傾天,不管謠言是真是假,懷疑的種子既然已種下就會開始生根發芽,你演這出戲不外乎是要讓我親口承認謠言是我散播的,藉以向你父親證明蕙蘭的清白吧!可惜的是,我不會承認這個謠言是我傳出的,即使你最後能娶了蕙蘭,她也將一生背負不貞的罪名。」

「于允昊,你口口聲聲說你愛著蕙蘭,四年前怎忍心傷害她,如今她歷劫歸來了,你又怎忍心再以謠言中傷她?」

于允昊冷哼一聲,緩步走到門邊,望向門外,確定門外除了雷傾天的護衛沒有他人時,才出聲撇清,「你說什麼我听不懂,我是在你們兩人之間造了謠,但我從未傷害過蕙蘭。」

「你沒傷害她,那她頭上的傷怎麼來的?」雷傾天握拳,方才適然的笑意已收起,他的語氣凶惡,看得出來在忍耐。

「她離開于府已四年,我怎知她這四年發生了什麼事?」

冉蕙蘭握住雷傾天的手,輕聲地安撫他,「傾天,別氣了,反正我們今天本就不奢望于允昊承認什麼,我知道你相信我,但就因為你對我的信任,我更得演這出戲給你看,讓你看實實在在的證據,而不只是無形的信任,我要讓你知道以于允昊的誠信,于府不配與天莊有往來!四年前發生什麼事不重要了,從今以後,我們別再所信非人就好了。」

「辛苦你了。」雷傾天反手握住她的手,似在告訴她,未來他們的路再難走,他都會牽著她的手一起面對。

「如果你們是想在我面前示威,那我看見了。」于允昊又一次被冉蕙蘭所拒,不想留下來看他們之間互相支持、給予對方慰藉的那股默契,轉身就要走。

「于允昊,事已至此,從今日起天莊將與于府斷絕所有生意往來,你也能理解吧。」雷于兩家基于世交,過去在生意上往來密切,雖不是沒有其他商賈想與天莊合作,但基于情誼,天莊一直選擇了于府,如今,是徹底斷絕關系的時候了。

「雷傾天,你不要說得好像證據確鑿了才采取行動,仿佛你有多公私分明一般,早在四年前蕙蘭傳出死訊時,你就單方面疏遠于府了不是嗎?那時你又有何證據?」

「你怎知我四年前沒有證據呢?沒錯,我懷疑過,但沒有證據我不會采取行動,天莊是生意人,我不會只因為一個‘可能’就做出會影響天莊生意的事,四年前疏遠于家,是因為我找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誰?這個疑問,于允昊及冉蕙蘭共同起了疑問。冉蕙蘭雖然配合雷傾天演這出戲,但他並沒有跟她說他四年前找到了誰。

雷傾天下令讓守在門外的護衛請人,這回走入房里的,是讓于允昊及冉蕙蘭都意外的人。

他是冉皓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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