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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恩先抱郎 第6章(1)

平城位于風月王朝的西北方,京師位于東北,因此平城王劉勝若直接攻向京師,京師毫無防備之下,幾乎可以在短時間內直入宮中。

而劉勝會叛變的原因,說起來相當離譜,皇上濮陽廣為了斷去太子濮陽深對向于嬌的愛意,便指婚劉勝之女為太子妃,兩人不日便要成親。然而濮陽深對向于嬌鐘情已久,完全無法接受另一個女人,更不用說他若成親,和向于嬌就更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激烈的反抗這樁婚事,甚至在未告知的情況下,徑自向劉勝退婚。

劉勝之女被沒有理由的退婚,這對平城王府而言,無異是奇恥大辱。于是他借口要皇室給個交代,大舉揮兵向京師,幸好向光儒反應快,連忙調來北方邊軍協助京軍抵抗平城軍,勉強穩住情勢。

或許劉勝早就想叛變了,什麼都是借口,否則他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聚集這麼多兵力。不過事已至此,追究原因已經沒用了,只能看京里的那群大官能不能在這時候不分黨派團結起來,或許風月王朝能度過這一劫。

可惜情勢遠比想象中惡化得快。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平城軍已經連連攻破十座大城,距離京師越來越近,叛變之勢很快蔓延到王朝各地,不分東南西北,諸多民間起義軍紛起、地方官員及軍隊跟著叛變,朝中的官員也各自選邊站,而且傾向平城王的,顯然比效忠皇室的還多。

京師可說只剩向光儒一個人靠著威望在撐著,如果他也投向平城王那方,那麼風月王朝只能易主,沒有第二句話。

遠在方圓城的濮陽寒,在這一陣子積極聯絡白將軍,希望能聯合南邊軍方的兵力,卻是遲遲未收到回復。

「急報、急報!」一名小兵,穿著京軍的服飾,快馬沖進了方圓城,將手上急信送到濮陽寒手中時,他也直接累倒不省人事,而他騎的馬兒,甚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濮陽寒很快地拆開手上急信,一閱之後不由臉色大變,連一向沉著的態度都不存,讓一旁的喬巧及羅鋒、李齊等人皆是緊張不已。

怎麼了?該不會京師淪陷了吧?

「太子親率十五萬大軍前去阻擋平城王,結果在宜城之戰,被平城王一個照面斬殺!」濮陽寒深吸了一口氣說,語氣听不出悲喜,但他的表情卻讓人感受到一種濃重的悲哀。

什麼?!眾人倒吸了口氣,太子死亡這可是天大的事,王朝少了繼承人,士氣必然大減,京師更加岌岌可危,很有可能不日平城王就會攻進京師。

「而且,邊軍的白將軍已然宣布,投靠平城王!」濮陽寒深深地望了李齊一眼。

李齊聞言,二話不說單膝跪下,十分沉重且誠懇地道︰「末將誓死效忠二皇子,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我並沒有懷疑你的忠誠,只是你那三萬軍隊,若無法安撫下來,會成為我們滅于方圓城的隱患。」濮陽寒沉聲道。

確實,如今的濮陽寒要兵沒兵,要人沒人,只能在方圓城求援,但唯一的救命稻草白將軍卻是斷開了聯系投奔敵營,他這個二皇子似乎除了眼睜睜看著國破家亡,別無他法。

情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惡化至此,眾人都是心情沉重,羅鋒心念一轉,咬牙勸道︰「殿下,逃吧!」

眾人齊齊看向了他,臉色更加凝重,顯然都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王朝可能保不住了,屆時二皇子必然成為新主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若殿下不逃,只怕待京師淪陷,就跑不了了!」,可怕的寂靜頓時蔓延在整個屋子之中,就連呼吸一口氣都覺得吃力,在國破家亡這麼大的壓力之前,逃是最好的方法了,只是前途茫茫,未來無望,只能看著親友一個個死去的那種無力感,最是讓人沉痛。

終于,濮陽寒打破了沉默。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我身為皇子,更有無法逃避的責任。」他揚起了臉,表情中的果斷及眼神中的堅毅令人動容。「我不會逃!我決定殺回京師,拯救父皇!」

他看向其他人。「至于你們……都散了吧!苞在我身旁,恐有生命之危,只怕屆時我保護不了你們……」

羅鋒首先打斷了他,這時候可顧不得對方是二皇子。「皇上派我輔助巡撫大人,我的任務尚未完成,怎麼也不會走的。」

一開始,他還瞧不起這個二皇子,但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羅鋒早就被他的武功及為人折服,認定了他這主子。

李齊見狀,也連忙發聲。「末將方才已立誓,誓死效忠,絕不後悔!」

在場的只剩喬巧沒有出聲,待她被三個人六雙眼盯著,才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隨即正眼看著濮陽寒。

「我說過,我會證明自己才是適合站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你休想丟下我!」一句話,不僅揭示了兩人的親密關系,更是說明了她的決心。

有如此忠誠的部屬,以及不離不棄的伴侶,濮陽寒淡淡的笑了,雖然那笑容幾乎看不出來,感動之意卻是溢于言表。

「謝謝你們。」千言萬語,最後只化為這一句話。

羅鋒勾起了唇角,槌了身旁的李齊一拳,李齊模模頭傻笑,至于喬巧,則是展露了美麗的笑靨,這個冰雕似的男人,終于越來越有溫度了。

「還有,我可不需要你保護。」喬巧突然開口,「這場仗,不會只有你一個人打!我雖然不能上戰場,但至少可以毛遂自薦當個軍師。」

三個男人皆是心中一動,尤其是濮陽寒與羅鋒,心知她聰慧過人,說不定真能想出什麼好辦法,扭轉劣勢。

「如今民間大亂,揭竿起義的主因,就是百姓民不聊生、窮苦無助、貪官污吏橫行,讓人民仇視朝廷,而朝廷卻視若無睹。如果可以讓百姓感覺到朝廷重視他們的需求了,自可在此絕境之中,謀求一線生機……」

喬巧這一陣子十分勤學,早就把王朝情勢模透了,于是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由于太子已死,王朝的繼承人便是如今的二皇子。我們如今手頭無兵,所以二皇子能以皇朝正統做號召,以平民參軍未來可加官晉爵為條件,收攏招攬各方義軍,待平定叛軍後,王朝必會采取削減賦稅、清匪肅貪等等一連串措施。

「這種方法,一來可以很快的召集兵馬,以我們手頭現有的方圓城兵力及李偏將三萬邊軍為主下去管理,短時間便可有初步的戰力;二來可以替二皇子造勢,讓百姓及那些起義軍看到王朝存續的希望以及對未來光明的期盼,不會直接對叛軍投降;三嘛……」

喬巧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光芒,「反正沒人知道我們到底召集了多少兵,我們可以把聲勢弄大,以牽制平城軍,替京師爭取包多時間。」

听到她這一箭三雕的好計,眾人皆是雙眼大亮,這女子的智計簡直令人心悅誠服,甘拜下風,如果她的計謀實施得好,確實很有機會得到大批人馬。

「厲害!太厲害了!喬家那暴發戶,到底怎麼養出你這個女兒的?」羅鋒欽佩地望著她,即使他以前對她有再多成見,也被她層出不窮的智謀給折服了。

濮陽寒則更是震動,她只是一席話,卻猶如醍醐灌頂,令人茅塞頓開,有了她的支持,他更有自信去打贏這一場仗。

即使有旁人在場,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撫了下她的臉頰,這個小動作,深深的表達了他的動容。

「有你在旁,何愁大事不成?」他說。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喬巧欣慰地笑了起來。

就算是亡命鴛鴦,至少還是鴛鴦啊!反正事已至此,不如就轟轟烈烈的干他一場,把自己的能力淋灕盡致的發揮出來,也不枉她重新活了這一遭。

方圓城原本就在濮陽寒的掌控之中,他以此為大本營,按照喬巧的建議,對外放出消息征兵。

由于他計剿天龍寨的成績相當傲人,而在黨爭厲害的朝廷之中,他置身事外反而成了一股清流,加上他武功高強、為人俠義,又是皇室正統,因此號召力驚人,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四方來奔,光是起義軍就收了近十萬人,再加上方圓城附近的城池,皆在第一時間表示以濮陽寒馬首是瞻,因此他的勢力一下子擴張了快十個城池,成了南方一個不小的勢力。

可是人一多問題就來了。缺糧,缺兵器,且起義軍及地方軍各擁其主,誰也不服誰,成天要打要殺,鬧得不可開交,沒有辦法之下,負責練兵的羅鋒和李齊硬著頭皮前來詢問喬巧有什麼好辦法,雖然他們覺得這種男人的事來問一個女人有些窩囊,不過實在是黔驢技窮,不得不向她這智囊屈服。

想不到喬巧听了,回答得十分淡定,讓兩人差點以為她濮陽寒上身。

「既然那麼愛打,就讓他們打個夠。」

兩個月之後,天氣都快入夏了,軍中的制式服飾也換成了短甲薄衣,濮陽寒在前往校場的路上,忽聞蟲鳴鳥叫,綠意盎然,才知道時間過得飛快。

濮陽寒這陣子征兵、商談,忙得不可開交,他也知道各方投奔的軍隊短時間內不可能好好融合,雖然相信羅鋒及李齊的能力,卻仍不由親自前來察看。

然而當他來到校場,放眼望去是整齊劃一的軍隊,人人持著武器操練,士氣高昂,殺聲震天,氣勢及武力絲毫不輸給受了多年訓練的正規軍,看得他欣慰之余,卻也一頭霧水。

「似乎與我想象的有所不同?」他揚起眉毛看向身旁的羅鋒。

「我也很驚訝效果這麼好,但不是我的功勞。」羅鋒老實道。

濮陽寒思忖了片刻,隨即篤定地道︰「喬巧。」

「這麼神奇的效果,也只有她辦得到啊!」羅鋒嘆息了一聲,將喬巧的計劃娓娓道來。「初時各方軍隊各行其道,喬姑娘建議將每個軍隊打散,兩千人為一小隊,每十天便隨機抽取五隊合並,舉行一次小隊比拚,勝出的隊伍記點,這些將會成為日後考量戰時各隊戰略位置的基礎,也會是勝利後眾人加官晉爵的依據。

「所以,現在每個人都積極操練,也因為每支起義軍及地方軍都被拆散了,下次比賽又不知道會與誰聯手、與誰競爭,所以眾人都保持著亦敵亦友的關系,也不敢鬧得太過,喬姑娘建議我趁機將獎懲制度在此時建立起來,就成了殿下你現在看到的壯盛軍容了。」

濮陽寒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微微吐出一口大氣。「幸好有她在。」

「是啊!喬姑娘各種奇思妙計,簡直絕了,看來我們真的有拯救京師,平定平城軍的希望!」羅鋒感嘆著,卻突然拋過去一記古怪的眼神。「殿下,若此仗勝了,你必然要回到宮中接下太子之位,或許就要迎娶向姑娘,那喬姑娘她……」

比起向于嬌那柔弱美人,羅鋒自然而然地選擇了站在戰友喬巧這方,他受了她這麼多幫助,也希望她能過上好日子。

「向于嬌不會影響我與喬巧的關系。」濮陽寒斷言道。

「只怕殿下必須做出選擇,喬姑娘看起來不是可以與人共事一夫的性子。」羅鋒提醒他。

濮陽寒望著遠方,目光有些迷離,語氣雖然平淡,卻也多多少少听出了他的悵然。「我心中已經做出選擇了,但命運會讓我選擇嗎?」

一句話,道盡了身為皇子的無奈。

不過,說這些都言之過早,誰知道這場仗最後誰輸誰贏?誰知道會不會明天平城軍就先橫掃而來,大伙兒一起變成一堆白骨?把握現在,把該做的事做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就問天吧!

此時,喬巧遠遠地走了過來,似乎早就知道濮陽寒在這里,特地來找他,一點兒也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在他最忙碌的時候,她從沒有去吵他,沒有因為缺乏他的陪伴而鬧脾氣,甚至默默的替他處理好了管理士兵這麼棘手的事,讓他只需要積極往前而無後顧之憂。

如此的女人,該有多難得?濮陽寒深深地望著她,她的所做所為他都看在眼里,但矯情的話卻是不必多說,只要一個眼神交會,就心領神會了。

喬巧面容如往常一般帶著抹淺淺笑意,像朵花兒那般清新美麗。

「人,我替你出主意管好了,不過軍餉和武器,我可沒辦法無中生有。」

「如果連這個都要靠你,那麼這個二皇子給你當好了。」濮陽寒早在心中有了構想,他深深地望著她。「而我相信,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喬巧的笑意更甚,眼兒都眯了起來,倒是一旁的羅鋒微微側目,怎麼兩人說的話,他一句也听不懂。

「這方圓城附近的山寨,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吧?」濮陽寒淡淡說道。

「不算那些人數小于五十人的,共六十余座。」喬巧遞給了他一張圖紙。「里頭是斥候們這兩個月來辛苦打探的位置,還熱騰騰的呢!」

「接下來幾天,我會與軍隊一起操練。」他又說。

「李齊已經將眾小隊長集合起來,等你前去熟悉。」

「我還要訓練神射營、盾兵營、工兵營……」說到這里,他話聲突然停下。

「還有沖鋒營和夜襲營呢!」她便順口接下話。

說到這里,兩人突然四目相交,由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信任及心照不宣,不由齊齊莞爾一笑。

「半個月後,出發攻打方圓城各寨!」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羅鋒在一旁听著,越听越是張口結舌,最後忍不住搖了搖頭。

「厲害的女人……可怕的默契!」

缺糧?缺兵器?缺錢?

方圓城附近的山寨林立,以打劫過往商旅為主,偏偏鄰近方圓城的幾個大城,都是北方進南方港口的樞紐,若不經此便要繞好大一圈,所以即使危險,許多商隊仍是鋌而走險,反正也不一定真的就那麼倒楣去遇到山匪。

幾十年下來,加上與官府勾結,根本不會有人來追捕,那些山匪沒有後顧之憂,早就富得流油,若是能拿下這些山寨,聯軍的物資窘迫情況便可解。

所以濮陽寒早就想到待集結兵力到某一個程度後,便大規模的剿滅方圓城的山寨,一方面為民除害,另一方面收集物資。同時,剿寨的過程也可以算是練兵。

如此一石多鳥的事情,他想得到,喬巧更想得到,所以在他提出之前,她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三個月的時間,濮陽寒勢如破竹的攻破了四十余座山寨,繳獲財物食糧無數。

他麾下的精兵,自然不是山匪那些烏合之眾可比,更重要的是,天龍寨早已被消滅了,最大的山寨不存,其余的山寨也只是苟延殘喘。

看著朝廷的大軍漸漸的佔領一座座山頭,許多山寨的山匪也都怕了,听聞許多起義軍投奔濮陽寒,都得到了不錯的待遇,而濮陽寒這個二皇子似乎也風評甚佳,不曾凌虐降軍,所以有十余座山寨干脆直接投降,成為正規軍。

同時,京師與平城軍的戰爭仍在持續,只是京師的防線收縮,顯然情況不利,風月王朝似乎被分成了三大塊——一塊是京軍,範圍只包含了京畿之地;一塊是平城軍,佔據了風月王朝一半以上的領土,另一塊則是二皇子濮陽寒所募得的大軍,算是偏安在南方。

雖然北方的平城軍與京軍正打得火熱,但濮陽寒仍有辦法悄悄地派人將訊息送進了京中。待三大勢力範圍大致底定時,京里終于有人拚死送來了回信,而且是目前京中帶領反抗平城軍的主要人物丞相向光儒親筆手書。

為此,濮陽寒特地集合了心月復及幾名將領,就向光儒的來信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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