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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秀不想婚 第十四章 請君入甕(1)

慶王府內,阿紫望著至今仍昏睡著不曾醒來的谷明華,滿面凝肅。

她離宮前,尤一東交給她一封信,她已是看完,此刻那信正藏在她懷中。她想著信里的內容,又想著這兩個多月來發生的事,一件一件,全是那麼揪著她的心,眼下想起來都還是會令她想掉淚。

「娘,慶爺爺什麼時候會醒過來?」一旁的雲暮也擔憂的問,慶爺爺已昏睡好久了,再不醒來不會就不醒了吧?他不要慶爺爺不醒,他要慶爺爺醒來再教他如何騎馬狩獵。

「娘也不知道,但父王不會輕易拋下咱們的,他會醒過來的。」阿紫摟過他說,然而眼淚已禁不住的往下掉,她趕緊抹去,不讓雲暮擔心。

可他還是看見了她的淚。「娘不哭,慶爺爺知道咱們想他,不會舍得一直不理咱們的。」

阿紫點頭,汗顏自己比不上孩子的堅強與成熟,自己居然反而還要靠他安慰才行。

「嗯,就是就是。」她依舊哽咽。

「娘,暮兒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你問。」

「咱們為什麼要離開皇宮、離開父皇?」

她表情一陣怔愣,又想起懷中的那封信。

「因為必須。」最後她說。

「為什麼必須,咱們待在宮里與父皇一起不好嗎?」

「不好……」

「不能告訴暮兒哪里不好嗎?」他垮著臉問。

「暮兒還太小,有些事不懂,娘就算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她避重就輕的道。

「娘的意思是說,要等暮兒長大了您才會說嗎?」

她蒼白著臉微笑,「等時機到了,娘會說的。」

他雖不滿還得等,可他是個有耐性的孩子,願意等到娘所謂的時機到來再說。

「小姐,廳上有人找您,奴婢來接小少爺走,讓您去見客。」

進來通稟的是張嬸,自雲暮被接進宮後,阿紫便安排她回到王府當差,谷明華這陣子昏迷在床,皆是由她照料,如今雲暮隨阿紫回王府,自然便讓她繼續照顧,而她習慣稱阿紫小姐,阿紫也沒讓她改口過,就任她這麼喊著。

「什麼人要見我?」阿紫皺眉問。

她被眨回王府,不少人額手稱慶,大贊皇上英明,雖沒殺了她,但肯將她這個婬婦送走,實是萬幸,省得她繼續待在皇帝身邊污穢後宮。

這時候人人避她如蛇蠍,誰還會來拜訪她?

「是萬大人。」張嬸回道。

「萬宗離來了?」她微愣,是他就不奇怪了,這會兒也只有他不嫌棄的肯來探她,只不過,自己卻是有些怕見到他的……

「娘,萬叔叔來,您不去見他嗎?」雲暮見她猶豫,開口問。

「娘是……」見了他,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麼好,自己拒絕了他,仍是落得這下場,他來是要取笑自己,還是,不死心又想說什麼?

「小姐若是不想見,奴婢代您去請他回去。」張嬸瞧她神色,主動道。

「不,既然人都來了,我還是去見他一面吧,暮兒就交給你了。」阿紫沉吟了一下,該說的話不如今日就一並說清楚了吧。

她將孩子轉給張嬸抱走後,自己往廳堂去了。

萬宗離就坐在廳上喝著茶,那氣度清華宜人,確實是個上乘人物,可惜……她輕嘆的走過去。「萬大人來了。」

他聞聲立即看向她,那眼光含笑,心情愉悅。「你總算肯離開那座宮殿了,這樣,咱們以後就方便見面了。」他歡喜的說。

她蹙眉道︰「我被眨出宮,奉命靜心禮佛,不得輕易見客,所以萬大人以後還是別再來的好。」

他笑容逝去。「你不想見我?」

她嘆口氣。「不想。」搖頭,說得明快。

「他都已放棄你了,你為什麼還對他——」

「我沒變,不管他怎麼對我,我都不會變。」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是堅持要拒絕我嗎?」他痛心失望的問。

「是的,我這是最後一次見你,以後請保重,也請務必忘了我。」

他驟然變色,「若我忘不了呢?」

「忘不了仍是得忘,因為,我根本不會在意你。」

萬宗離那張俊顏像是讓人揮了一拳,慘然無色。「你就不能……」

「不能,我不可能愛上你!」斬釘截鐵說完這話,阿紫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站在原地,表情逐漸猙獰起來,那模樣像鬼魅般又陰又狠。

夜里,阿紫抱著雲暮,母子倆一塊睡。

以前雲暮的願望是能天天與娘同眠,听娘唱搖籃曲,哄他入睡,先前住在城郊的那宅子時,自是不可能,進了宮,父皇又老愛與他搶人,而他也十搶九輸,後來父皇不來景月宮了,可他見娘心情不好,也不敢去吵娘,還是乖乖自己睡,反而是這回出宮後,他得以抱著娘一塊睡,他覺得滿足,睡得特別香甜。

而阿紫今日不知為什麼,也感到特別疲累,一沾上床,馬上就沉睡了。

只是,她睡得並不安穩,老覺得身子顛簸,睡得不舒服,像是……像是睡在馬車里……身子突然又是一顛,她終于難受的睜開眼,然而這一睜眼她頓時驚得不輕,自己竟然真在馬車里,連雲暮也在車里,這怎麼回事?

他們母子是什麼時候離開王府,讓人帶上馬車的?而這輛馬車又是要往哪里去?

她慌張坐起身,掀開馬車簾子,見外頭一片漆黑,自己完全不知身在何處,馬車速度又快又急,難怪顛簸得厲害。

但晃成這樣,暮兒卻都沒有醒來,她不禁擔心,忙查看他的狀態,發覺他額頭微燙,搖也不醒,想起自己入睡前的狀態,猜出她與暮兒讓人下藥了,這才能不知不覺的將他們送上馬車,連夜載離王府。

她怒了,對著外頭大喊,「什麼人膽敢綁架慶王府的人,還不停下馬車!」

她這一喊,馬車果真停下,她屏住呼吸,等待那綁架她和暮兒的人現身。

一會兒後,馬車簾子被掀開,赫然出現的人是——萬宗離!

「是你?!」她一愕。

萬宗離躍上馬車,目光灼然地望著她,「沒錯,是我綁走你們母子。」

「為什麼這麼做?」她沉色問道。

「我要你,可你不肯乖乖跟我走,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綁走你們。」他像變了個人似的,那口氣與神態都顯得陰沉邪魅,讓人覺得不舒服。

她心驚于他的轉變,但也莫名覺得,這似乎才是他真實的面貌,以前那正直溫厚的氣節已不見蹤跡。「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麼做,就不怕皇上不會放過你?」

他陰冷的笑了,「他這會兒正宿在宣榮宮,春宵帳暖地享受軟香溫玉,他早已不在乎你們母子的死活了。」

她臉色忽紅忽白,「秦嬪本來就是他的嬪妃,侍寢理所當然,我不會在意的。」

「谷若揚說得真沒有錯,你這口是心非的女人,你都因此將他推給秦芬兒了,這還要連我也推開嗎?」

她臉色遽變,「你怎知他對我說了什麼話?」

他陰森笑道︰「皇宮里發生的事,我哪件不知,尤其是你與谷若揚的種種,我更是了如指掌,你還打了他,讓他徹底與你決裂了。」

她訝然吃驚。「你在宮中暗插眼線?你究竟想做什麼?!」

他笑得越發令人毛骨悚然。「既然你以後非得跟著我不可了,我不妨實話對你說,我真實身分是晉王之子,真名谷勁風,萬宗離只是方便我接近谷若揚的假身分。」

「谷勁風……你既是晉王兒子,這是想為你父王報仇,所以回來的嗎?」她錯愕後,沉肅了面容問。

「你說錯了,我可沒打算為我父王報仇,想當年他為勾結金國,狠心將還是稚童的我丟在金國做人質,讓我自生自滅,壓根沒管過我的死活,我能在金國存活到今天,都是靠我自己努力求生活下來的,他這樣的爹,有什麼值得我費心為他報仇的?不過,所幸他把我丟在金國,要不然當年我就得和他一起死在西朝了。」他嗤聲道。

「既然你不是為報仇而來,那接近皇上的目的是什麼?」她沉聲再問。

「自是為了顛覆西朝、改朝換代而來,我谷勁風要做西朝的主人,要君臨天下!」他大言不漸,野心勃勃。

她冷笑。「你不會得逞的,因為你奪不走谷若揚的江山!」

他眼神轉厲,「你等著瞧,我與我父王不同,他愚蠢又貪婪,才會輕易的讓谷若揚殺了,我比他有腦子多了,已與金國達成協議,若金國助我顛覆西朝,屆時我只要奉上國土的三分之一給他了,西朝的江山就屬于我的了,那谷若揚不會是我的對手。」

「你所謂的有腦子,也就是勾結金國對付西朝?你這是賣國,就算奪得江山,又有什麼臉面對西朝的百姓?」她痛罵道。

他臉色漲紅,「我這不過是利用金國幫我奪權,等奪得天下,那送出去的江山,他日我會再想辦法要回來的。」

她哼笑,「送出去的東西入了人家的口袋,人家會吐出來嗎?你這是笑話!」她笑他天真。

他惱羞成怒。「這事我自會有辦法,你不用管,我告訴你這些,只是要表明我是真心待你,他日登上皇位,必讓你做皇後,不會像谷若揚那樣只會傷害你而已。」他仍想她到自己身邊來。

她神情冷然疏離。「就算谷若揚對不起我,我也不可能背叛他、背叛西朝,而你為了自己的野心,勾結外族,殘害自己人,你給的後座,我不屑要!」

他怒發沖冠,「你!那也由不得你了,你可知這輛馬車要載你們母子上哪兒去?」

「去哪?」

「去金國。」他爽快地告訴她。

「金國?!」她大驚。

「去了那里,你就能徹底忘了谷若揚。」

「我不去金國!」她怒道。

「看來你這女人不識好歹,任我怎麼說你也不會從我了,那我又何必再憐香惜玉!」谷勁風忽然抱住她,陰邪狠戾的說。

她花容失色的推開他,「你想做什麼?」

「我想得到你,即便用強的也在所不惜!」他再次欺近她的身子。

「不要踫我!」阿紫吃驚的閃躲,看向沉睡的雲暮,「有孩子在,你怎敢——」

他笑容更顯陰沉駭人。「他身上的藥效可讓他昏睡到天亮,不過他若與你一樣提早醒來也好,正好讓他瞧瞧自己的娘親是如何成為我的女人,如何承歡在我身子底下——」

「無恥!」她怒而朝他揮去一巴掌。

他面容立即扭曲獰起。「雲絛紫,我不是谷若揚,讓你打了還能沒事,今日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必玩弄你到厭棄為止!」

他撲向她,將她雙手壓制在頭頂,身子壓在她身上,令她手腳無法動彈,只能拚命扭動身子掙扎,仍躲不過他在她頸子上狂吻肆虐。

阿紫驚懼不已,「不——」她哭喊,隨即壓抑了叫聲,她怕雲暮醒來看到自己娘親被污辱的這一幕。

眼淚自她驚惶的眼中流下,她不願失身于谷勁風,不願受這羞辱,她情願死!

暮兒,娘對不起你了!

她欲咬舌自盡,但谷勁風很快扼住她的下顎,不讓她咬下。

「你可知我為何還帶著雲暮這拖油瓶一道走,他的功用就是當你違逆我時,替你受死用的,所以,你最好別想死給我看,因為他會比你更早死!」

「你拿暮兒威脅我?!」她死白了臉。

「是的,為了得到你,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包括在你面前殺了他!」

「你!」

「不過,你若肯依了我,我絕對會善待你的。」他緩下聲說,對她仍是又愛又恨。淚水奪眶而出,阿紫再說不出任何話,谷勁風再度壓上來,那張充滿的臉孔緊貼著她的胸前,粗喘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胸脯上,她的胃一陣翻滾,作嘔起來。

「不要踫我……」他掠奪了她的唇,一手在她的柔軟上用力的捏著,一手已狠狠扯下她的外襟,心底的絕望幾乎把她涌沒之際,腦中突然閃過一些片段,仿佛看見當年在魯鎮的妓院里那壓在她身上的人了,只是偏偏她害怕得瞧不清那面容……

「若揚哥哥……救我……」她大慟,破碎的聲音哽在喉間。

「不許你叫喊他的名字!不許!」谷勁風听見她叫喊谷若揚,登時妒火攻心,繼續去扯她的衣服,轉眼間她雪白的肌膚已一半露在他面前,他繼續要撕去她的褻褲——

馬車簾子讓人猛力掀開,出現了一雙冷冽逼人的陣子!

正虐著她的谷勁風听見這動靜,扭頭望去,見到來人是誰後大驚失色。「你怎麼會在這里?!」

比若揚見到自己女人正遭受欺凌,那殺意濃烈到可毀天滅地!

下一瞬間,一把劍已經架在谷勁風的頸項上,同時阿紫的身子也落入谷若揚懷里,用他身上的披風將她裹住,遮去她的赤果。

「皇上?」尤一東正要探入馬車。

「把暮兒抱出去,不許任何人再進來。」谷若揚吩咐。

「是。」尤一東跳進馬車抱走沉睡中的孩子後,立即離開,雖沒見到阿紫的身子,但眼角已瞥見散在一旁幾片破碎的女子衣物,心下一驚,沉著臉趕緊退出去。

比若揚眼楮里頭布滿紅絲,阿紫讓他緊緊扣在懷里,身子依舊恐懼的顫抖個不停。

比若揚見狀,心痛如絞、如有千刀萬刃剜著他的心,一雙眸子忍不住殘暴嗜血地逼視向谷勁風,「你該死!」

比若揚出現得太突然,谷勁風這會兒才算真正的回神,瞧著脖子上的劍,心里一片冰涼。「我以為,你不要她了,怎麼還曉得追來……」

「誰說朕不要她,她永遠是朕的女人!」

「不,你早拋棄了她,要不然你不會讓秦芬兒懷孕,不會讓她帶著孩子離宮。」

比若揚沉笑,「你錯了,朕與秦芬兒是假,讓阿紫與暮兒離宮也是暫時的。」

他一愣,「你說什麼?!」

「若揚哥哥說得沒錯,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在谷若揚懷里的阿紫也說,她情緒已漸漸穩下,不再抖顫不休,伸手收攏了被撕壞的衣衫,谷若揚心疼的攏緊了手臂,讓她貼緊自己。

「你與……與谷若揚串……串謀騙我?」谷勁風極度錯愕,臉色慘白,驚得語不成聲。

「若揚哥哥發覺你有問題,為了證明此事,才策劃了這場戲,假裝我和他兩人感情破裂,讓你以為有機可趁,進而露出馬腳,為求逼真,連我都瞞著,直到我出宮後,才寫了封信告知我一切,如今,果然確認你真是晉王之子。」阿紫難過的說,其實她對他是頗為欣賞的,這麼有才干的人,竟是個偽君子、賣國賊,她對他失望透頂。

他震驚極了,原來自己上當了,谷若揚是故意寵幸秦芬兒,讓阿紫一怒離宮,設下圈套引自己上鉤,偏自己蠢得以為有機會可以擁有阿紫,因此不惜曝光身分也要帶走她,結果卻是……他恨!

「你是怎麼發現我就是谷勁風?」他咬牙切齒的問向谷若揚。

比若揚抿嘴沉笑。「朕早就經由李永密報,曉得晉王遺有一子在金國,且這人已回到西朝,朕得此消息就秘密在查這人是誰了,直到你隨朕去到魯鎮,說要誅羅宋嬌的九族,朕才開始懷疑你。」

比勁風臉色一變,猛然記起當時這事,他怕羅宋嬌招出季汐山與自己來,便威脅要誅她九族,讓她不可泄漏半個字,可他卻忘了,羅宋嬌是金國人,想誅殺她的家人根本難辦,而自己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自己是羅宋嬌的主子,想殺她在金國的家人易如反掌,卻想不到谷若揚精明至此,居然由此就能發現端倪。

另外一提,除了羅宋嬌,那默娘也讓他捏了冷汗,所幸當初默娘是由季汐山安排,不識得他,若不然當場就能指認出他來了,但默娘要是說出季汐山的名字,那也是壞事,他只好讓羅宋嬌殺了她,只是這樣也不得不跟著犧牲了羅宋嬌,否則她不一定要死的。

「不過,真正讓朕確定你身分的是,李永飛鴿傳書給朕的一張谷勁風的畫像。」

比勁風面色如土。「連畫像都有了……你卻一直裝作不知,讓我繼續留在魯鎮查案,你們便在京城部署好一切,請君入甕的設局抓我,谷若揚,你好沉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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