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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今世不當妾 第11章(2)

這一打就打了三天,連城內的百姓都听見震耳欲聾的喊聲,巨木撞擊城門的巨響也一聲聲撞進他們心慌意亂的心中。

正如雲傲月所言,這幾日的情勢太過緊迫,城里那些個閑漢、不學無術的市井流氓紛紛趁火打劫,闖了幾間人少的鋪子,大商號有請護院顧著,他們只能搶搶小鋪子,把原本已經亂成一鍋粥的百姓嚇得如驚弓之鳥,人心惶惶。

皇上下令戒嚴,派出禁衛軍淨空街道,明令如無手令或特殊理由,一律不許在街上走動。

禁令一下,京城里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升高,家戶戶閉門戶,人們也不出門,就待在家里坐困愁城,唉聲嘆氣地討論何時才能解禁。不干活就沒銀子,沒銀子日子就過不下去,百姓愁得很。

「夫人,張管家剛剛帶人去巡查屋子四周有無異樣,發現咱們宅子前頭有人鬼鬼崇崇的探頭探腦,他問夫人要不要先去避一避,免得有不長眼的沖撞了夫人。」

小避事彎著腰,依言稟明。

「嗯,你跟張管事說一聲,我知道了,我有地方暫避幾日,你告訴他若外人闖入,能擋便擋,不能擋就由他們搶去,錢財再賺就有,犯不著因它們丟了性命。」活著最重要。

主家的體恤讓小避事十分感動,「是,小的這就去回稟。」

號角聲從遠處傳來,井然有序的齊家不見一絲慌亂,有的是高亢的斗志,一心護主。「夫人,您該下去了,大人的交代您忘了嗎?」綠腰小心地扶自家主子慢慢移動。

「你家大人還沒回來……」她想等他。

「大人知道夫人您在這,你安全了,他便安心了,而且青玉姊的肚子那麼大,您放心她留在上頭?」

青玉和綠腰自幼都是一同服侍雲傲月的,三人感情好得像親姊妹,綠腰一說,青玉馬上心領神會地捧著肚子一皺眉,好似真有不適。

看到那粗得離譜的腰身,本想多做停留的雲傲月也無語了,在綠腰、回波一左一右的扶持下,走向屋外的假山,一行人悄然無聲的進入地道,里頭亮如白晝的夜明珠閃著光華。

「嗯?你說誰來了?」正在喝著燕窩粥的雲傲月忽地一頓,抬頭看了看正在她面前稟事的丫頭,以為自己听錯了。

城外的戰事持續了五天,尚未有結束的跡象,她和幾個婆子、丫頭也下來兩天了。地道里很寬敞,能容納許多人,他們各司其職的做著手中的事,不吵不鬧不生亂,就是有一點不好,沒法造灶升火做飯,因為煙會飄到地道外,外面的人便曉得地下有人。

窮則變,變則通,他們只好拿一斤一兩銀子的銀霜炭來當柴火用,勉強能煮食,喂飽一群人。

糧食和一些必備用具是前幾日搬進地道的,因此還算齊全,若有不足的,再派一、兩個丫頭婆子上去取。

雖是躲兵災,但她們也和平常沒兩樣,只不過雲傲月睡床,其他人打地鋪,硬實的土磚有些硌人背脊就是。

「她自稱是雲二小姐。」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聲音很細。除了雲傲月幾房陪房和陪嫁丫頭外,齊家宅子的下人都是後來買的,大多受到過安康,自是不識雲二小姐。

雲傲月十分驚訝,「雲惜月?!」她居然找到這里來。

「是的,她說她被主母趕出來,無處可去,想請夫人收留她。」丫頭心想,那人看起來干干瘦瘦的,怎麼會是夫人的親妹子呢?太奇怪了,夫人不是安康城首富的女兒嗎,听說她的嫁妝多到搬了一天還搬不完,為何同是姊妹,二小姐竟然有「主母」?雲家有錢到那種地步,怎麼還讓女兒給人做妾?

「讓她進來吧。」終究是姊妹一場。

雲傲月只想了一下便決定放行,她對這個妹妹沒什麼感情,但總不能放她一人在外活活餓死,她的心沒那麼狠。

「夫人,不可!」青玉一臉憂心。

雲傲月舉手一揮,「無妨,就念在她也是我爹的骨肉上,讓爹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好。」爹年紀大了,能不讓他操心就省省事,過幾年他也該享兒女福,就讓她盡一份孝心吧。

「夫人別掉以輕心,得防著她,不要忘了,她是臨川侯府出來的,不得不防。」自從嫁為人婦後,青玉多少知曉一些朝廷的事,有時李新也會告訴她皇子間的結黨營私,誰是誰的人、誰又跟誰走得近,要她留神點,別犯糊涂走進人家的套里。

自家大人是太子黨,臨川侯府的世子爺則是三皇子那派,兩家就算不是死敵,也是對立,他的「小妾」在兩軍交戰時突然上門,時機點巧得讓人懷疑。

而且這兩人對夫人向來不安好心,二小姐雖姓雲,但已經不算雲家人了,老夫人放話不認這個孫女,雲二小姐當日出門時冷冷清清的,少得令人唏噓的嫁妝連夫人的零頭都沒有,必是記恨上了,況且二小姐還揚言有一天要讓雲家人大開中門,風風光光的迎她回門,可見內心多恨。

「我省得,早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我身子重,犯困,你們幫我多盯著她些就是。」她有些力不從心,腰月復有下墜的感覺。

包括大著肚子的青玉,一應的丫頭、婆子齊聲應好。

一會兒,有個骨瘦如柴的小熬人被帶進地道,她穿著一般僕婦的衣服,面色略呈暗黃,兩只手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一條條青筋清晰可見,兩眼無神的垂著頭走近。

她還不到十五歲呀,卻老得像長年下地的農婦,膚色暗沉,沒有光澤,兩頰凹陷,唇色偏青,少了水女敕鮮活的顏色。

但是她一看到雲傲月,那仿佛死去的雙眼又活了過來,透著恨意和些許不明晦光,一開口便是叫人皺眉的譏諷——

「原來你像只耗子似的躲在地底,難怪上頭的人找不到你就拿我出氣,你倒是好命,有一群下人侍候你,不像我被人當成棋子似的丟出來。」她簡直是長姊的負面寫照。

雲傲月睨了她一眼,「如果你再繼續尖酸刻薄的說下去,我不介意也把你丟出去。」她好意收留可不是讓只不知好歹的臭蟲咬腳。

雲惜月忿然地往上沖,可在沖到一半時就被人攔下來,她更憤怒了,「你敢這麼做——」

「為什麼不敢?不要忘了,我丈夫和你丈夫是敵對,你丈夫這些年沒在朝政上少為難我的夫婿,我能在危難之際拉你一把已是我心胸寬大,難不成還要我把你當菩薩供起來?」她只能做到不報復,胸襟還沒寬到能以德報怨。

重生前,雲惜月可是對她做了不少落井下石的事,讓她待在臨川侯府的最後一年過得淒慘無比。

但這一次雲惜月沒有對不起她,還自取滅亡,因此她不願去追究這一世沒發生過的事,人在死過一回後會留下慈悲心。

「你……」雲惜月咬了咬牙,恨恨地看向她,「我餓了,給我飯吃,街上一個人也沒有,我想找點吃的居然找不到。」

「回波,把我沒用完的燕窩粥給她。」瘦成這樣子,賀氏看到會難過吧!她一向想把女兒嫁入深門大戶。

「用你剩下的?」雲惜月嫌棄地道。

「有得吃你就吃,你以為有銀子就買的到糧食嗎?」仗不知道還要打多久,外面的糧草運不進來,最多一個月,城里的百姓就要餓肚子了,因此糧商故意囤貨不賣,想拉高價錢好賺災難財。

「吃粥不管飽,我餓了兩天。」這意味著雲惜月在齊宅外頭徘徊了兩日,一直找機會入內。

雲傲月示意丫頭給她兩顆肉包子以及一碗鮮肉湯,「你的孩子呢?沒了?」看到繼妹的肚子扁扁的,她一點也不意外。、

一說到孩子,雲惜月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倏地炸毛似的跳起來,將手中的空碗往雲傲月臉上砸去,「不要提我的孩子,你知道他都長出小手、小腳了嗎?可是不知是誰在地上倒了油,我一踩上去就重重一滑,好多的血流了出來……」她越說越恨,冒著水光的眼楮滿是紅絲。

「夫人,小心——」一名武婢身手矯健的飛身一接,將即將砸到雲傲月面前碗接個正著。

差點被砸的雲傲月臉色鐵青,頓感下月復有股疼痛感,「你出息了,敢對自家姊姊耍潑,活該我收留你是錯的,應該讓人一棒子將你打死在門口,讓野狗拖去喂崽。」

雲惜月忿然,「你不是我姊姊,你算什麼姊姊,眼看我在侯府受罪,也不來送點香火情,至少遣人來探問兩句也成,讓人知道我也是有娘家的。」

她氣雲傲月的不聞不問,從那年跟著他們進京後,長姊一次也沒到臨川侯府走動,甚至問一句她過得好不好也沒有,把人丟了就算了事,好像丟掉一個不要的包袱。

她在侯府過得不好,每個人都欺負她,連原先對她不錯的表嫂也因為她的嫁妝不如長姊而態度大變,把她從單人大院拉出來,塞進擠滿一堆女人的偏院,她的陪房春鶯、春燕也被賞給出身不高的小廝、馬夫。

她日日夜夜地盼著有人來為她撐腰,她好歹底氣能足一些,誰知等到孩子沒了,她娘家的人一個也沒來,連她親娘也借口路途太遠,要幫著管家走不開,叫她忍一忍。

「呵呵,你倒是敢說。我以什麼身分上門?你在侯府的地位不過是個妾,妾等同于奴婢,我要以你娘家人的身分去探視,那我便是低人一等的奴才,這是踩我的臉,我丟不起這個臉,雲家也不能因為你而被掃入奴族……」

若以官夫人的身分投帖,她最多只能見見朱月嬋,和她聊上幾句,對雲惜月的幫助不大,反而會惹火朱月嬋,認為她是來挑釁,反而把氣出在雲惜月身上。

她來與不來對雲惜月並無差別,雲惜月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能明著和朱月嬋作對,要徐徐圖之,顧好肚子里的孩子,也許還有扳回一城的機會,而不是一心要張顯,與人比較。

「呸!你當然能仰著頭說話,看看爹和祖母他們給你添了多少嫁妝,好幾輛馬車都裝不下,而我呢?二十四抬還裝不滿,要不是我娘私底下給了我十萬兩銀票,安康首富嫡女就成了笑話!」她憑什麼得忍氣吞聲,不能耍耍任性。

雲傲月冷冷一諷,「起碼我沒有未婚懷孕。」

像被踩了痛腳,雲惜月的臉色霎地一白,「我也不願……」不願做妾。

「其實你很樂意,在我面前用不著口是心非,你以為你算計了臨川侯世子,逼他收了你?殊不知你此舉正中他下懷,想必你也看得出臨川侯府並不如外表看得風光,有權卻無財,缺錢缺得厲害,看到我驚人的嫁妝後,立刻把主意打到你頭上……」雲惜月心性單純,年幼無知,難怪會被騙,就像當年的她。

「你……你胡說……」雲惜月唇瓣輕顫。

「不信的話你自個好好想一想,在你入門前和入門後有什麼迥異的轉變。」多說無益,想不通的還是想不通,她不想浪費口舌。

雲惜月的表情像是受了極大打擊,撲倒在地兩眼淚汪汪,「難道真是我錯了……」

「如果你能耐下心多等兩年,祖母再怎麼樣也會替你尋戶好人家,也許不是官身,但會對你很好。憑我們安康雲家,會讓你沒好日子過嗎?」用銀子砸也能砸出一段好姻緣。

雲惜月哭得涕淚盡下,「姊姊,姊姊你幫幫我吧!我不要再回臨川侯府了,我不當妾,你跟祖母說說,讓我回雲家,祖母一向疼你,她一定會順著你,我、我想娘……」

看她提起賀氏,雲傲月不自覺的想起早已忘記容貌的親娘,心頭一酸,起身走向瘦得沒有一點肉的雲惜月,伸手要拉她起來,坐在地上太難看了。

殊不知,她才剛靠近,哭得正起勁的雲惜月忽然嘴角一揚,朝她露出詭異至極的微笑,她頓時心頭一驚——

「夫人,她有刀!」眼尖的青玉一喊,用她的大肚子頂開雲傲月,自個的肚皮被鋒利的刀身劃過淺淺的一道,鮮血直冒。

「去死、去死,通通去死!憑什麼你們有孩子而我沒有,捅死你們,看誰還敢在我面前炫耀……」一刀未得手,雲惜月又想朝雲傲月捅一刀,但她的刀才一舉起來就被一旁的武婢以一記掌刀打掉,並將她壓制在地。

「把她綁起來,用破布塞住她的嘴,找個人看好她,不準她溜走……」呼!

呼!氣不順,肯定是氣著了。

「是。」

雲惜月被綁得像顆粽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別看她瘦,氣力可大得很,好幾人合力才把她捆得動彈不得。

「看看青玉的傷,藥呢?快幫她灑上……那瓶田七粉,不要省,全倒上了,是止血良藥……」咦,怎麼好像哪里濕濕的,是竹管的水漏了嗎?濕濕粘粘的,真不好受。

「夫、夫人您……」綠腰一臉慘白的指著雲傲月,那里沾滿了青玉的血,還有……雲傲月也在流血。

夫人也被傷到了嗎?

「我怎麼了?」嗯!悶疼悶疼地,雲傲月眉頭一顰。

「夫人,您要生了,快躺下。」有經驗的婆子一瞧,立即讓人準備燒水和剪子,人參片也得備著。

雲傲月十分驚訝,「我要生了?」這麼快。

「夫人,奴婢扶著您,您好生走著,別擔心,奴婢們都在您身邊。」回波連忙上前扶住雲傲月的左臂,綠腰則在右。

「不是還有半個月?」夫君說要陪她生下孩子,可是這回他要食言了,孩子不等人……

察看她胎象的婆子輕按她肚子,「這事說不準,有人生得早,有人生得晚,有人才七個月就……」

話都還沒說完,就見已有七個月身孕的青玉痛苦地抱著肚子申吟,血流不止。

穩婆皺眉,「哎呀,不好,她動了胎氣,恐怕是要早產了。」怎麼一塊來,真是太湊巧了,兩個孕婦同時生

孩子。

「你,去幫她。」自顧不暇的雲傲月指了個婆子給青玉,唯恐她生產不順。

好在齊亞林為防萬一,一口氣請了三個穩婆,提早三個月住進齊家大宅,一來安胎,二來怕有突發狀況,三個穩婆都在一個幫青玉接生,兩個為雲傲月揉按肚皮,讓她生得更順。

「夫人,呼氣、吐氣,慢慢來,先別用力,才開三指,我幫您揉揉,正正胎位。」胎位正就好生了。

「疼……輕點,我怕疼……別出力呀!我疼……」滿頭大汗的雲傲月眼眶蓄著淚珠。

「再疼也要忍著,哪有生孩子不疼的。開五指了,您再忍一忍,夫人的情況可比那一位好多了。」夫人是順產,而且產前做了不少調養,而另一位……可能有點糟糕。

雲傲月側過頭看著用被褥墊著躺在地上生產的青玉,「把我的櫃子打開,要用什麼藥盡避取,一定要讓她平安生下孩子。」說完,一股劇痛襲來,她咬牙忍著。

好、好疼……亞林哥哥,你為什麼還不回來,小月兒疼……生孩子太痛了,我不生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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