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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醫婢 第二十五章 進入秦宮(2)

兩名宮女打起珠簾,另有六名宮女在一旁守著,華美的床榻上躺著一名女子,黛眉秀麗,鼻形挺俏,櫻桃小口,雖然未施脂粉,巴掌大的小臉泛著青白,但仍教人心生憐惜。

寄芙細細診脈,發現蕭妃已心衰到昏迷,這樣扔著不管,不出三日,一定香消玉殞。

耶律火急問︰「如何?看得出端倪嗎?」

她蹙眉道︰「回皇上的話,娘娘這是心衰竭,是飲下一種名為鎖心紅的毒藥才會出現的癥狀。」

「毒藥?」耶律火頓時震怒。「竟有此事?!」

後宮嬪妃勾心斗角,他向來不放在心上,但若有人把腦筋動到蕭妃身上,還用了足以奪命的毒藥,他絕不輕饒!

「你可能治?」耶律火目光凌厲的看著寄芙。

為了顯示不敢與君王逼視,寄芙垂下了頭,斂低了眉眼道︰「民女能治,不過需要耗時三日,且寢殿中只能有民女與民女的醫僕,閑雜人等都必須留守殿外,方能根治。」

耶律火目光充滿質疑。「朕如何能信你?」

「民女可證明給皇上看。」寄芙打開藥箱子,取出數十根粗細不一的針,先施了針,不到半個時辰,昏迷已半個月的蕭妃竟然睜開了眼楮。

耶律火大喜過望,忙想過去。「愛妃!」

寄芙隨即阻止道︰「萬萬不可,皇上,娘娘此時不能掙動。」

耶律火只好作罷,他對貼身大太監吩咐道︰「傳朕的旨意,只要是寄姑娘需要的,全都備齊來!」

寄芙眼見事情成功了一半,又道︰「皇上,還有一事。」

她與皇甫戎打著祖師爺風不殘弟子名號來,便是打定主意要一次成功,若失去這次機會,怕也沒有別的機會了。

「說!」此時耶律火已對她的醫術完全信賴了。

寄芙恭恭敬敬的道︰「這三日里,請皇上莫要來玉賢宮,治毒期間最怕心緒波動,民女擔心娘娘見了皇上太過激動會有礙診治。」

他們已得到能在這宮中留宿三日的時間了,如今便是要讓耶律火遠離玉賢宮,皇甫戎才能對他下手。

耶律火點點頭。「你說的有理,一切以蕭妃的身子為重,朕暫時不來便是。」

這時,有個老太監躬著身子進來了,他戰戰兢兢的道︰「啟稟陛下,永平皇後听聞有妙手醫女進宮為蕭妃娘娘診治,娘娘這幾日身子也有些不適,想請醫女到永平宮走一趟。」

皇甫戎抬眸掃了那老太監一眼,吳得福,他是甘承容跟前的總管大太監,向來很得甘承容的信任。

「淨會來添亂。」耶律火有些厭煩的道︰「去吧!診好了,立即將人送回來,若是耽誤了蕭妃的病,唯你是問!」

「謝陛下!」吳得福感激涕零的謝恩。「老奴省得,不會耽擱太久,一盞茶的功夫一定送醫女回來。」

寄芙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她有些不安的看向皇甫戎,見他用眼神示意她不必太擔心,她連忙定了定心神,先是朝耶律火行禮後,這才跟著吳得福離開。

吳得福領路,他步子小,但走得極快,寄芙、皇甫戎跟著,兩人又再度上了小轎,這次沒多久便到了永平宮。

寄芙只看一眼便有所感,與蕭妃的玉賢宮相比,永平宮有種說不出的蕭瑟,根本就是個冷宮。

皇甫戎冷冷的看著剛剛開啟的宮門,想來那鳳儀宮已成如今皇後的居所,甘承容雖被耶律火封為永平皇後,卻沒有得到前朝皇後應有的禮遇,永平宮原叫做翠玉宮,是處閑置已久的廢宮,過去是一位太妃的居所,還曾有鬧鬼傳言,如今看起來不過是稍稍整修罷了,她竟被安置到這里來了?

那個女人,謀害了親夫,如今得到她想要的了嗎?

「是寄姑娘吧?」有個大齡宮女迎了出來。

皇甫戎看了一眼,那是甘承容的心月復宮女覓雲。

寄芙一福,恭敬道︰「是的,姑姑,民女寄氏。」

覓雲低聲道︰「寄姑娘,娘娘神智有些紊亂,她若說什麼,你听听就好,開一副清肺寧神的藥方子便是,出來之後,便有重賞,只是要記得,娘娘說的話,出來就必須忘了,不能再與他人說起。」

寄芙神情鄭重的點點頭。「民女明白。」

她知道此刻他們要去見的即是秦王的元配妻子,他的皇後,心中異常忐忑,比適才去見耶律火時更甚十倍。

他的皇後是個怎麼樣的人?模樣美嗎?也不知他此刻是什麼心情?雖然他進秦宮除了耶律火之外,另外一個要見的人便是甘皇後,但他也沒想到竟會這麼快就會見到她吧……

「兩位隨我來。」覓雲領著他們進入寢宮。

整個永平宮清冷寂靜,偌大的宮殿死氣沉沉,窗前,一名縴瘦的女子披著素白外袍,長發披散在肩頭,連個髻也沒有綰,她的臉色蒼白樵悴,消瘦的身姿顯得極是伶仃。

覓雲稍微提高音量道︰「娘娘,醫女來了。」

聞聲,甘承容回過頭來。

見她似乎蒼老了好幾歲,皇甫戎極是震驚,過去那個總是雍容雅致、光彩照人的甘承容哪里去了?

寄芙也很意外,這便是甘皇後嗎?臉色隱隱透著青氣,身上沒有半點生機與活力。

見皇後有些出神,覓雲再度說道︰「娘娘,醫女來了。」

笆承容努力振作起來,忽地笑了。「本宮就說皇上還是重視本宮的吧?瞧,這不就讓神醫先來給本宮診治,不理蕭妃那賤人的死活了嗎?」

這話讓皇甫戎挑眉,也讓覓雲神色有些尷尬。

寄芙猜想甘皇後這是瘋了,但她仍施禮恭敬的道︰「不知娘娘哪里不適?」

笆承容忽然上前捉住寄芙的手。「你去告訴皇上,本宮有身孕了,本宮懷了龍嗣,叫皇上快點冊封本宮為皇後,本宮不要當什麼永平皇後,本宮要當皇後!」

「娘娘!」覓雲忙去拉開主子的手。

笆承容又忽然向一旁的皇甫戎撲過去。「陛下!陛下您終于來找臣妾索命了!」

寄芙心里大驚,這是怎麼回事?甘皇後怎麼會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皇甫戎任由她揪著他衣襟不放,神情一片木然與淡漠。

她已經瘋了,她不是認出了他,她只是在傾吐心中的怨氣。

笆承容自顧自說道︰「陛下,您從沒有愛過臣妾,我以為他是愛我的,我真信了他,幫他毒死了陛下,他答應讓我做皇後的,可是……可是他卻立了鎮王妃當皇後,他說我是陛下的皇後,不可以當他的皇後,可是他卻納了蕭妃為妃……他這是在玩弄我的心,他竟然玩弄我甘承容……」

皇甫戎心中了然,她口中的他,正是耶律火,臉上神情更是冷漠。

笆承容忽然松開了手,步履不穩的又走到了窗邊,看著窗外喃喃自語,「本宮不後悔,是陛下對不住本宮,他從來不關心本宮在想什麼……本宮知道他也不愛蕭妃,不愛這大秦後宮的每一個女人,我們對他而言都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罷了,陛下只真心寵愛那個刁蠻無禮的耶律元香,只寵她是吧?本宮就偏要讓她變成金王的玩物,讓陛下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哈哈哈哈哈……」

覓雲向前去攙扶她。「娘娘,別這樣,您該歇息了。」

「放開我!」甘承容用力一甩衣袖,瘦弱的身子也跟著顫抖。「都出去!都給本宮出去!」

覓雲惶恐道︰「娘娘息怒,奴婢這就出去。」

她對寄芙一使眼色,寄芙與皇甫戎便跟著她離開了。

笆承容沒有再回眸看他們三人一眼,而是一直望著窗外的蒼穹。

臨跨出宮門的那一瞬間,寄芙下意識回過頭,原來令人欽羨的天家,也有無法與人道的心酸,看來甘皇後已經得到了她應有的教訓。

是夜,皇甫戎身著夜行衣,由密道悄悄潛進御書房,密道口在丹陽門西側角落的一口廢棄古井里,他相信這密道連耶律火都不知道,因為這密道是他父王初登基時命人建造的,而當初建造的那批人早被他父王滅口了。

他啟動機關,牆面緩緩移動,果不其然,坐在書案後看奏折的耶律火,和在一旁垂手服侍的大太監都震驚不已的抬起頭來看著他。

耶律火眉心一蹙,瞪視著他。「你是何人?」

皇甫戎冷笑。「取你性命之人。」

聞言,大太監立即扯著公鴨嗓驚喊,「來人啊!救……」

駕字還沒出口,一個暗器飛過去,正中大太監的眉心,他砰的一聲往後直直倒去,再也開不了口。

耶律火蹭地起身,一拍御案,眉宇間浮起怒色。「大膽!你是如何進來的?知道這御書房外頭有多少羽林軍嗎?」

皇甫戎緩步逼近。「大膽的是你吧?坐在朕的位子上,拿著朕的御筆,這是在做什麼?」

耶律火愀然色變。「你究竟在說什麼?!」

皇甫戎的眸色忽地一沉。「朕明明白白跟你說過吧,朕不信你的那些鬼話,不信你一心為百姓著想,要你適可而止,不要再于朝堂上興風作浪,朕還要你自珍自愛,若再惹朕不快,朕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還記得嗎?」

他蒙著臉只露出了一雙眼楮,但目光如刀似劍的盯著耶律火。

耶律火心里一驚,這是耶律權看了他為百姓請命的奏折後,單獨傳他到宣政殿對他說的話,當時耶律權話里有諷有勸,更是在警告,听得他冷汗直流,確實安分了好一陣子。

「你為何知道?」他的面孔一陣青一陣白。「說!你為何知道?!」

「話是朕說的,朕自然知道。」皇甫戎背起雙手,逼視著耶律火,眼眸漆黑如墨。「而如今,你引誘皇後讓朕喝下毒酒,你以為朕會坐視不管嗎?」

耶律火踉蹌了幾步,心里陣陣發寒。「不,不會的,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

不可能有錯,耶律權咽氣後,他再三確認過,且是他親眼看著耶律權入殮,一個死人又怎麼會活過來?

「朕是死了。」皇甫戎放聲冷笑。「你也快了,大秦皇陵里,很快就會有你的位置,能與朕長眠在同一處陵墓,是你的造化。」

「一派胡言!」耶律火怒不可遏。「你究竟是誰?」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甘承容派來擾亂他心神的,因為他沒有照他的承諾封她為後,她心有不甘,才會出此下策,想來蕭妃的毒一定也是她派人下的,她一直妒嫉他寵愛蕭妃。

「想知道嗎?」皇甫戎爽快的笑起來。「把桌上的硯台移到右邊就會看到答案了。」

耶律火看著那硯台,毫無出奇之處,自他即位後,天天都在案桌上批奏折,從沒有什麼事,他就不信了,硯台下真會藏著什麼秘密。

他動手移動硯台,但同一瞬間,竟有箭矢從四方射向他,他彷佛是籠中鳥,就是插翅也難飛。

「啊——」中箭的耶律火只覺眼前發黑,身子瞬間發冷,心窩像有萬蟻攢動似的難受。

「很難受是不是?」皇甫戎靠近他,冷冷一笑。「箭上抹了致命毒藥,你會七孔流血而死。」

耶律火感覺喉嚨整個縮了起來,他目眢盡裂的瞪著皇甫戎。「呃……你……你到底……到底是誰?!」

「知道這硯台下暗藏著機關的人還會有誰?」皇甫戎笑得既歡快又滿足。「朕說過吧,朕要殺你,易如反掌,如今明白這話的意思了吧?」

耶律火胸口插滿了箭,一口猩紅鮮血吐了出來,他微張了兩下嘴,直到咽氣,都沒闔上眼。

驀然,外頭一陣此起彼落的呼喝——

「有叛軍!」

「快點捉拿叛軍!」

皇甫戎閃身回到牆後,落下機關緩緩關起牆門。

他離開時,外面已是一片紊亂,想來是寧國公調派的人馬已將秦宮包圍了,這表示耶律懷已得到金崇的信任,萬人大軍即將返回京師,發動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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