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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集人妻 第4章(2)

她認識他!她記得他!她果然是他的蕥兒!

沒錯,她就是蕥兒,她撅嘴、揉眼、甩頭的小模樣,她喊他時軟軟的聲調,那是他的確兒才做得出來的嬌憨。

他尋尋覓覓的妻子終于回來了,說不出來的感動在心頭翻騰,像是有人一口氣將幸福塞進他胸口,飽飽的、漲漲的、滿滿的,像練功後的真氣充盈,他想抱著她躍上樹梢頭,像過去蕥兒最喜歡的那樣。

雙臂施力,他將她一把抱進懷里,他滿心感激上天的恩賜,生命至此圓滿。

突然被吳衛抱在懷里,佩佩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他們對彼此而言是陌生人,可她卻半點不覺得陌生。

難道是因為她看過那支廣告無數次、她常在網路上搜尋有關他的新聞,所以對他沒有陌生感?就算這樣,他們終究是沒見過面的陌生人啊!

「那個……吳先生,你可以先放開我嗎?」吶吶地,她臉上帶著害羞。

她居然叫他吳先生?!

陌生的口吻、代表陌生的三個字,像盆冷水兜頭潑上,吳衛松開手臂,將她微微推離,他細看她,仔仔細細地,想搜尋出她不是蕥兒的痕跡。

他的動作並不大,卻讓佩佩心頭狠狠一抽,陡然出現的距離竟讓她心痛。莫名地,她發覺自己不喜歡離開他的懷抱、不喜歡這種空落落的感覺。

「你不記得我,對不對?」

他的口氣帶著濃濃的憂郁,像他的眼楮、他的表情,這號表情收攏了無數的女人心,里頭也包括一顆鄭瑀佩的。

他的憂郁促使她急急解釋起來。「不,我知道你,我喜歡你拍的廣告,我還約同事要一起去看你主演的電影,凌導演說過,那是她近年來導過最滿意的作品,听說你沒有吊鋼絲,是真的身懷絕技,新聞說,你的功夫不是演戲、是實打實的,瞧,我知道這麼多你的事,我當然記得你!」

她說得又急又快,努力證明了自己的崇拜,但是她說的,不是他要的。

她這里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不是「我記得你」。

心,微沉。

他明白了,她喊吳衛,不是因為記得他們的關系,而是因為她和多數觀眾一樣,透過媒體知道他的存在。

臉冷、心也微冷,即便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女子是他的蕥兒,他依然不敢確定,只因他錯認過太多女人,挫折過無數回,一次次的打擊讓他失去信心。

所以就算眼前的女子這樣靠近自己,他也不敢深入追問,就怕一旦揭穿謎底,再度傷心。

「你為什麼在這里?」吳衛問。

佩佩才要回答,但論論醒了,他胖胖的小手揉著眼楮,轉頭看向父親和佩佩。

佩佩和論論四目相對,突然間,佩佩的母性被喚醒,眼楮陡然發亮,她二話不說地沖向論論,沒問人家父親的意見,也沒尊重小人兒的意願,一把將論論給抱起來……猛親。

好吧,佩佩承認,如果有人在馬路上對自己的孩子做出相同的行為,她唯一的反應是報警,她知道自己很激動,那種激動程度和吳衛抱住自己時一樣。

可是她沒辦法啊,在網路上看一次哭一次的小女圭女圭就在眼前,她怎麼能控制得住沖動?

「論論,你好聰明、好可愛,我好喜歡你哦!」

佩佩的熱情讓剛睡醒的論論怔住。

爹爹曾經見過許多個「佩佩阿姨」,卻沒有任何一個像她這樣熱情,她們只會害羞地看著爹爹,臉上浮著可疑紅暈。

但這個阿姨很不一樣,她有論論的眼楮、論論的酒窩,論論的嘴巴,身上還有論論最喜歡的香香味道,而且她喜歡論論勝過喜歡爹爹,所以……

論論用他單純的小腦袋推想,推出一個理直氣壯的結論,于是他揚聲大喊︰「娘。」

涼?佩佩低頭看懷里的論論,滿眼淨是關心。

「會涼嗎?有沒有感冒啊?我看看。」她用掌心貼上論論的額頭,嗯,沒有發燒,大概是剛從外頭回來吧。「你等等,我去開暖氣,外面很冷對不對?你們是不是剛下飛機?你衣服穿得太少了,等等阿姨去給你弄一杯溫牛女乃。」

佩佩不知道自己有多嘮叨、多像中年婦人,她像風似地奔上樓,到主臥室里拿了一件小毯子,正要離開時,視線接觸到牆上的照片,這才終于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里遇見吳衛和論論。

原來阿甄的媽媽在吳衛家里幫佣啊……

打掃的時候她被分配在一樓,沒看見照片,根本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誰,只覺得這間屋子又漂亮又酷,連進屋都要指紋跟密碼,幸好阿甄登錄過,不然她們就進不來了,能住在里面肯定很安全,如果早知道吳衛和論論住在這里……

如果早知道,她會滿腦子幻想,會興奮或喜悅,會沒心情把清潔工作完成。

把小毯子壓在胸口,深吸氣五秒鐘,她強壓下心中激動,搓搓自己的臉,把上頭的花痴笑容給搓掉。

再吸一口氣,她還是忍不住興奮,原地蹦跳五下,再原地小碎步亂跑一陣。

吳衛耶、論論啊!朝思暮想的兩個人居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吳衛抱她欸,論論被她抱欸,她和他們有肌膚之親耶,天啊、天啊、天啊,她是著了什麼好運道,若知道離家出走會有這等奇遇,她早在三百年前就和爸爸絕交。

用力拍自己的臉兩下,她恐嚇自己,「清醒!不要把人家給嚇到了。」

可是……叫她怎麼清醒啦,這種天上掉下棒棒糖的事,有的人一輩子都踫不到一次,她怎麼這麼好運?她一定是跟土地公的高層有關系,才會不小心來到人家家里,才會被抱在吳衛懷里,想到他厚實的胸口、強壯的肩膀,全世界最紅的牛郎也比不上……

她無聲地又叫又跳,盡情發泄所有的激情之後,才用力握緊拳頭,試圖平靜。

「鄭瑀佩,鎮定!不要再激動了,現在下樓,把毯子蓋在論論身上,再到廚房泡兩杯溫牛女乃,對了,等阿甄買菜回來,讓她用手機幫忙拍照,再傳到我的LINE里。」

那有沒有可能要到吳衛的簽名?她低頭,看一眼米白色的上衣,害羞想象如果請他簽在自己胸口……

胸口……她又想起他溫暖堅實的懷抱,千千萬萬個後悔,她沒事干麼叫他放開?那是千年難得的機遇啊,她傻啊呆啊笨啊,哪個白痴會對老天爺說︰求求禰,不要讓我中三億?

猛搖頭,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情,然後狂奔到樓下,用小毯子把論論裹起來,再奔進廚房里面溫牛女乃。

客廳里,吳衛小聲在論論耳邊提醒,「別叫我爹,要喊爹地,也別喊娘,知不知道?」

論論點頭,問︰「不喊娘,要叫什麼?」

「叫姨、阿姨,像喊艾艾那樣。」

論論撅嘴,和佩佩相同的動作,里頭有一點點撒嬌的成分,因為他不喜歡喊姨,比較喜歡叫娘或媽咪。

但爹瞪了他一眼,代表——沒得商量。

收起嘴,不撅了,既然撒嬌沒用,他才不浪費表情。

佩佩端來兩杯溫牛女乃,一杯給吳衛、一杯給論論。她把論論抱在膝蓋上,慢慢一口一口喂食。「論論乖哦,喝完牛女乃就不冷嘍。」

論論把小湯匙含進嘴里,鼓起腮幫子,那模樣萌翻了!

「論論不冷,論論勇敢。」他說。

冷跟勇敢有什麼關系?不過光听見他可愛的聲音,佩佩就忍不住想笑,她笑到臉酸,卻還停不住笑意,好像她手里抱著的不是一個小男孩,而是聚寶盆。

為了逗論論說話,佩佩自己先說個不停。「論論乖不乖啊?有沒有听爸爸的話啊?是不是剛搭飛機回來?搭飛機好玩嗎?你最喜歡什麼?」

論論忙著喝牛女乃,前面可以用點頭回答的,他都俐落地點了頭,最後一句不能用點頭回答,他推開湯匙清楚說︰「喜歡空中小姐。」

佩佩笑了,這麼小就知道喜歡漂亮空姐啊,「論論為什麼喜歡空中小姐?」

論論認真回答︰「她們給我撲克牌。」說完,他把手伸向吳衛,吳衛從口袋里掏出撲克牌給論論。

論論不是普通聰明,在飛機上短短幾個小時,已經把一到十三全部認清楚。吳衛越來越相信保母的「天才論」。

最後一口牛女乃喂完,佩佩把桌子拉近,打開撲克牌,抱著論論問︰「你教姨怎麼玩好不好?」

吳衛看著她耐心地陪論論把牌分成一組一組,再從一排到十三,很枯燥無聊的游戲,但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頓時,吳衛眼眶發紅,不明所以地心酸,沖動卡在喉嚨,好幾次他想鼓起勇氣問︰「你的名字是不是叫佩佩?」

但沒有懦弱過的他,懦弱了。

如果她回答「對不起,我不是」呢?

他害怕眼前的幸福會在答案出爐那刻破碎,所以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貪婪地看著這一幕,假裝這份幸福會長久。

佩佩知道吳衛在看自己,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妥當,如果對方想要,隨時可以報警,她也知道應該盡快解釋身分、解釋自己沒有惡意,卻又害怕多余的聲音破壞此刻的幸福寧靜。

深吸氣、微抬眉,她努力表現得鎮定。「你再不喝,牛女乃都涼了。」好不容易,她擠出兩句不會破壞場面的話。

吳衛點頭,拿起杯子把牛女乃喝光。

「喂,吃東西不要這麼快,對胃不好的。」

突然間,他的動作定在那里,呆呆的像是不知道怎麼辦似的。牛女乃已經喝下肚,難道要他吐出來重喝一遍?

說也奇怪,吳衛明明半句話都沒說,佩佩就是能夠明白他的想法。她笑著回答,「沒關系啦,下次吃慢一點就好。」

吳衛只能點頭,然後繼續看佩佩和論論玩翻牌。

他們一人翻一張,翻到一樣的,就把兩張牌收到自己這邊,最後再算算誰的牌比較多,這是「配對」,關關說過的,听說這是小兒學數學的基礎入門。

他原本以為只有男女之間,需要配對。

吳衛依然保持沉默。

佩佩想,他和網路上說的一樣呢,是個不愛說話的男人,在片場上,許多人會想找美女搭訕聊天,只有他,不拍戲的時候,把所有的時間用來陪伴論論,他是個好父親。

報紙還很八卦地描述,有女明星想和他搭訕,不知道是他太木訥還是太深愛前妻,對于任何的搭訕,他一律不做出反應。

「拍戲辛不辛苦?」

問題丟出去,她才突然想起,人家根本不會回應,吐吐舌頭,低下頭假裝自己沒有問這個傻問題,熱烈地和論論玩撲克牌。

就在她放棄他的回應時,吳衛開口了。

「拍戲可以賺很多錢。」這樣才能養得起論論和蕹兒。

微詫,佩佩抬眼,他意思是……辛苦,但是酬勞很佳?

她很高興他的接話,于是自來熟地接著說︰「其實現在的工作哪個不辛苦?我的工作也很累啊,有的時候晚上不能睡,有的時候會被發酒瘋的病人追打,三不五時還要被護理長責罵,做得要死要活,一個月賺不了幾萬塊。」

她的抱怨讓他的表情倏地嚴肅,一把拉起她的手。

「做什麼?」佩佩驚訝,不明白他的反應為什麼和正常人不一樣。

「誰打你、罵你,誰晚上不讓你睡覺?告訴我,我去找他們說說話!」用拳頭說。

他的回話讓她很訝異,下一秒佩諷笑彎腰,「怎樣?武林盟主,你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那可不行,這是個和平的世界,武器不能隨便亮出門。」

心在瞬間化成槳糊,因為她喊他「武林盟主」。

他的蕥兒總是這樣,一聲聲喊他武林盟主,尤其在情動的時候……她總對旁人說︰「我們家武林盟主是非凡人。」他在她眼中,是最值得信仰的神。

他沒因為她的幽默而笑,害得她尷尬起來。這個男人真的很難打交道,他的反應和別人不一樣,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對不起,我是開玩笑的。」她吐吐舌頭。

看著她吐舌頭,吳衛享受她每個和確兒相同的動作,即便她很可能不是他的蕥兒。「沒關系。」

「盟主,報紙上把你的武功形容得很深不可測。你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必于這點,他有滿滿的自信心,點頭,言簡意賅,「我有。」

「那如果踫到捷運殺手,你可以拯救大家嗎?」

「可以。」

「太好了,以後搭捷運,我都要帶著你。」話出口,她又冏了,人家又不是雨傘、包包,怎麼能夠走到哪里都帶著?

她在搞什麼啊,今天老是說錯話,她不是對男人第六感很強的嗎?她不是很能了解男人在想什麼?為什麼她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麼差。

吳衛見她撅起嘴、像蕥兒生氣時一樣;她鼓起腮幫子,和蕥兒耍賴時一樣;她眼神缺乏自信地東飄飄、西蕩蕩,和蕥兒做錯事時一樣,如果她不是他的蕥兒,教他情何以堪?

然而,在他猶豫是否問她名字的時候,外出買菜的阿甄回來了,她打開門,一開口便給了吳衛答案。

她說︰「佩佩,快出來幫忙,餓了吧,我買了刈包——」

阿甄的聲音在她看見吳衛在客廳時,嘎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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