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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振夫綱 第5章(2)

宛玲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麼,或許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心中無法壓抑的恨。

柔心,她的大丫鬟,明明就是跟著她最久的人,為什麼為了木子齊隨口說說的諾言,就能夠這樣背叛她?

木子齊,他們宛家一家子待他不夠好嗎?她的父親兄長都待他如親生子或手足,可他卻踩著他們的身子往上踏,就只為了登上他的青雲路?為了能夠得到她?

他們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有可以說出口的借口,那麼她呢?上輩子她被污了名聲,甚至差點要被木子齊逼著為妾的時候,這些人可想過她?可想過他們一家子待他們的好?

一想到上輩子自己最後的模樣,想起最後一次看見家人因罪被眨,全家差點落到那苦寒之地的模樣,她忍不住死死的咬著唇,直到一股子咸腥味道在嘴里蔓延開來。

等肖承安察覺不對,強硬的抬起她的下巴的時候,她的唇早已染上了斑斑的鮮血,令人怵目驚心。

她流著淚望著他,突然整個人閉上眼往後倒去,在一片的驚呼中,她的意識快速被黑暗給卷落。

宛玲瓏清醒時,已經是第二日的午後。

時節即將走向夏末,枝頭上的蟬嘶吼得越發肆無忌憚,似乎要在這最後的日子里,散發出生命的熱情。

她靜靜的坐在床上,楞著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夢一場,還是真的又活了一次。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認真的開始想著,為什麼會重活這麼一次呢?難不成就只是為了讓她知道,自己上輩子究竟有多傻?

她似乎還能夠看見柔心昨兒個在她面前頭發散亂、涕淚橫流的哭喊模樣——你不過就是有個好家室,還好運的被王府世子給看上了,要不然你憑什麼高人一等?!憑什麼?!

我就是見不得你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樣子,不是不喜歡世子爺嗎?我就順著木少爺的意思,勾著你的心思一直向著他,你要是真的跑了,那就是奔者妾,你和我就沒有誰比誰高貴,起碼木少爺還能許給我一個外室的位置!

我是瘋了!瘋了又怎麼了?我就是不想再當個誰都能呼來喝去的丫鬟,我想要過更好的日子!

閉上眼,那些聲音似乎又一聲聲的在腦海里回蕩著,宛玲瓏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相信什麼,也不知道到底重活一次是為了什麼?

她好像什麼都做不好,似乎每個人都比她聰明,她明明只想著要對那些曾被她虧欠過的人更好,但是到目前為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醒了?」

肖承安有些低沉悅耳的嗓音就這麼滑過她耳邊,她才剛回頭,就看見他坐在身邊,兩人視線相交,她看著他眼下微微的青色,連忙關心的問︰「這是怎麼了?昨兒個沒睡好?」

「嗯。」他老實承認。

她很想要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想著他是不是因為擔心她所以才沒睡好,不過又覺得這樣說出口,身為女人家的矜持都沒了,她抬起手在他的眼下輕踫了兩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昨兒個鬧出那樣的動靜,她最後又暈了過去,就是崔嬤嬤不說,他肯定也會問清楚前因後果的……他究竟會怎麼想呢?

宛玲瓏後知後覺的想著,自己之前那樣的行為,說是私相授受都是輕的了,他會怎麼看她?是不是會生氣?還是覺得她是個不守婦道的女子?

這麼一想,剛剛那些悲秋傷春一下子就讓一連串的擔心給蓋過去了,她偷偷覷著他,第一次覺得看不出他臉上表情這點實在讓人有點沮喪。

「心虛了?」肖承安打從一開始坐下就一直注意著她,包括她的任何一個細微表情,所以她試探的眼神還有忐忑不安的神情,早就被他盡收眼底。

宛玲瓏除了自己重活一次的秘密外,在他面前幾乎再也不曾說謊,這時候讓他一問,不過遲疑了片刻便點了點頭。

她點完頭後,兩人又陷入沉默當中,她自覺有錯不敢說話,他則是看著她越來越低的頭顱,想著要說些什麼才好。

不能否認,他其實早知道木子齊這個人,對于一個老是跟他因為一些小事爭吵的妻子,沒心機的她老早就把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給透露出來,他就是想當作不知道也無法。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之前他和現在的心意完全不同的時候,自然也只是包容,只是當真的看見那些雖然沒有什麼曖昧,卻處處有著依賴的信件時,他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她不會知道,為著擔心突然暈過去的她,再加上那些信,他整整一夜沒睡,直到日光初透,才稍微躺下來休息一會兒。

可是那些信中的字字句句卻不肯放過他,讓他總提著心,想要親口問問她,她現在是怎麼想的。

可是再看見她起身後,靜靜的,甚至帶著些茫然的坐在床上的瞬間,他就是有多少怒火似乎也都消失了,心里的那一點不愉快也都給壓了下去。

本來已經不想再提了,但是看見她心虛的偷覷後,他還是平靜的問了出口,「還惦記著那個人嗎?」他不想說出木子齊的名字,那個人還不配。

宛玲瓏猛搖著頭,眼底閃過痛苦和恨意。「我不惦記著了,我現在恨死那個人了!我們家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怎麼能……」她從來沒學過怎麼罵人,一時之間居然想不出該怎麼形容他的行為。

即使心中早有了答案,但是听到她這麼說,肖承安的心底還是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只是想起那些信,他心中難免又有了堊礙。「那那些信呢,怎麼處理?」

他不打算告訴她他全都看過了,問她怎麼打算怎麼處理,也是想再次確認她的心意,但若是她還想要把那些信給要回去,他一封都不會給,給她做什麼?讓她睹物思人嗎?他在心中默默冷笑著。

「丟了!不對,該拿個盆子來全燒了!」宛玲瓏恨恨的道,以前把那些信當作多貴重的珍寶,現在看那些信就有多麼的厭惡。

那些代表的是她多麼愚蠢的過去,甚至更有可能被當成把柄,留那些東西做什麼,就該全都燒了!

一想到這兒,她幾乎是手忙腳亂的從床上跳了下來,稍稍整理了衣裳後,就連忙喊著崔嬤嬤,「嬤嬤,那些個東西放哪兒呢?趕緊的,幫我準備火爐!」她本來大聲喊著的,後來覺得這事兒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聲音才又放輕了不少。

崔嬤嬤不愧是積年的老人了,在世子爺把東西給收去後,這些該用的東西也早就備好了,不一會兒就把東西都送了過來,當她看著宛玲瓏的氣色像是恢復了,就又開始挑剔她的規矩,皺著眉一樣樣的提點,「世子妃,您的衣裳頭發都還沒整理好,怎麼能出來走動?來人,還不趕緊伺候世子妃洗漱!」

隨著這聲令下,兩個低眉順眼的丫鬟從後方走上前來。

崔嬤嬤讓她們站到一邊,介紹道︰「世子妃,以後她們就是跟在您身邊的兩個大丫鬟,一個清月,一個明心,清月擅長梳頭,明月擅長做些點心,兩個都是識點字的,以後就跟在您的身邊幫助您。」說完,她轉向兩個丫鬟道︰「還不上前拜見世子妃。」

兩名丫鬟齊齊的往前走了一步,斂眉蹲身行禮,身子不搖不晃,就連頭低下的角度都分毫不差,看起來就是崔嬤嬤特地教過的。

宛玲瓏知道這是崔嬤嬤特地幫她準備的丫鬟,點點頭就算見過,讓她們一邊待著,現在洗漱什麼的一點都不重要,她念念不忘的還是得先把東西給處理了。

崔嬤嬤還想說什麼,但是看到走過來的世子後,也就噤了聲,領著屋子里的人一起退了出去。

「啊!信呢?我得把那些信都給拿出來燒了!」宛玲瓏想到那些東西應該全放在昨兒個那間屋子里,急著想要沖出去拿,回頭卻發現自己的手讓人給捉住了。

「看看桌子上。」肖承安嘴角輕勾,有著無法掩飾的好心情。

他的女人對于別的男人的東西避若蛇蠍,這對他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她看了眼桌上的信,再回頭望了望他,沒敢問他是不是都看過了,只是點點頭,然後點了火盆,把信一封封的慢慢給燒了,直到那些曾經覺得甜蜜的信件成了一堆的灰燼。

就像她曾經的天真一樣,全化成了無用的灰燼,最後只能冷卻後去滋養花草。

她專注的燒著信,肖承安就這麼安靜的陪著她,等到最後一封信都成了灰燼,她的腳都蹲麻了,還得讓他拉了一把才有辦法站起來。

這次,兩人相視而望,宛玲瓏終于坦坦蕩蕩的對著他燦爛一笑。

此時無聲勝有聲,他看著她嬌俏的容顏緩緩的低下頭,她似乎也感覺到此刻正要發生的事,顫巍巍的輕閉上眼,仰著頭等待著。

他微涼的薄唇,輕輕覆上她的,她將雙手搭在他胸前,身子軟軟的往他身上靠。

他輕輕的啄吻著,像是珍惜像是試探,一下又一下如羽毛輕拂,讓人感覺甜蜜又羞澀。

結束了一吻,肖承安向來冷冰冰的神情也融化了不少,眼底盛滿了柔情,她緋紅一片的臉映在眼簾,仿佛世間最美的一幅畫。

調養了一個多月,他雖然看起來還是比常人瘦弱,卻不再是之前那樣病殃子的感覺,本來就不差的五官更顯得英挺,一雙劍眉下的朗朗黑目更是如同一汪深邃池水,讓人一望就情不自禁被吸引進去。

「過幾曰,我陪著你回一趟娘家吧。」

宛玲瓏一楞,眼眶慢慢紅了。「好。」

之前回門的時候,因為他身體才剛有些好轉,根本就出不得門,所以是她自己一個人回去的,不過那時候她心里頭還賭著氣,覺得家里人是拿著她的未來去換一家子的前程,馬車都到了家門口她卻鬧著不肯下車,只讓柔心把禮物都給搬了下去,就直接讓馬車載回王府。

打那之後,她再也沒回過娘家,直到柔心誣蔑她不守婦道的事情爆發,她和離回了娘家,家里人只心疼她受了委屈,卻沒有問過那些事她是不是真的做了,她才猛然發覺自己錯過了什麼。

後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哥的婚事也因為她而被退了,接著又被牽扯到兵餉一案,家里人因此下獄,只有她因為在寺廟參拜而逃過一劫……

想起往事,她忽然覺得自己想回家的心是那麼的迫切。

只是才剛答應,又想起他的身體的狀況,宛玲瓏不免擔憂的問道︰「真的能行嗎?我也不急著回娘家的,還是等你身體更好些再說吧。」

他們這一個月來都按時吃著崔嬤嬤開出來的食療,她先不提,他看起來的確是好多了,就是用飯也能夠多吃半碗,只是還沒听見大夫說他好得差不多了,她也不怎麼敢就這樣帶著人一起出去。

「放心吧,不過就是跟你出去一趟,沒問題的。」肖承安淡道。

「嗯。」宛玲瓏高興得再也壓抑不住,自個兒就跑出去找崔嬤嬤,打算商量一下回娘家要帶什麼禮。

這可是她第一次真正回門啊!

肖承安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蹦蹦跳跳、沒了規矩又被崔嬤嬤冷下臉揪著訓話的可憐模樣,然後不一會兒又滿是笑意的纏著崔嬤嬤問東問西的俏皮樣兒,心里頭卻有些沉甸甸的。

沒想到她身邊的一個丫鬟居然也牽扯進外院那些事里頭,如果不是這回被提了個醒,或許他還不知道,他那個好弟弟居然招攬了木子齊成為門人,還直接打上了兵餉的主意,甚至做了一個可能會將宛家給拉下水的局。

他陰惻惻的看向海棠院的方向,心里頭已經有了盤算,只等著做個守株待兔的獵人,看著那些人怎麼蠢得落下他早已布下的套子里。

至于現在,就讓他們姑且繼續作著美夢吧,畢竟這大約是他們絕望前最後的歡愉了。

木子齊站在酒樓的雅間里,凝神往外頭望去,對面是一間綢緞莊,來來往往的全是一些婦人還有小泵娘,只是不管他站在那兒多久,始終沒有看見他想見到的那個人。

他長得斯文俊秀,最出色的自然是那雙看起來隨時都含著笑的眼楮,讓人一見就覺得很親切,像鄰家哥哥一般,使人容易放下心防。

只是,誰也不清楚他那張帶笑的臉不過是習慣性的面具,他習慣用微笑的表情來遮掩他真實的心情。

如同此刻,他其實隱約有點焦躁不安,但是嘴角依然掛著淺淺微笑,頂多是輕柔的嗓音帶了些冷意。「去查查看,為什麼安王府那里這麼多日都沒有動靜,就算宛玲瓏不出現,不該連柔心那丫頭也一個多月了都沒瞧見人才是。」

苞在他身邊的小廝應了聲,下樓去王府外頭打探消息。

木子齊繼續站著望著窗外,直到有人推開雅間的門走了進來。

「子齊真是好興致,外頭可是有什麼美人讓你舍不得回頭看爺一眼?」肖子平打趣道,卻不認為外頭真有什麼可以吸引他的目光。

外頭那些個庸脂俗粉,就是他也看不上,遑論打小就跟宛家閨秀幾乎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木子齊了,宛家姑娘別的不好說,但那張臉的確算是美人了,可見他那個大哥雖然病殃殃的,但是男人該有的心思卻也不少,要不怎麼沖喜的人別的不挑,還專挑了一個美人兒呢?

只可惜了那個美人注定要陪著那個病殃子過活不說,外頭還有一個木子齊在惦記著,要不他也多少動了幾分的心思。

「大人,這不是昨兒個查了些公文,難得出來散散心,就看看外頭的民生嘛。」木子齊轉過頭,雲淡風輕的將話題轉了個彎,也將自己剛剛看著外頭風景的事說得好像心懷百姓一般。

「要別人說這句話,我肯定不信,換了子齊說這句話,那我肯定是信的。」肖子平呵呵一笑,自個兒替兩個人各斟了一杯酒,舉杯相踫後一飲而下。

木子齊也不扭捏,接過酒一飲而盡後就坐了下來,看起來不像是與上峰相見,反而更像是好友般的相處。

只不過他自己也明白,他展現給肖子齊的就是這一份看似傲氣的風骨,若是少了這樣的平等相交,他不過就是肖子平眾多門人的其中一個罷了。

「好了,閑話不提,先談談正事吧。」肖子平臉色一肅,看著木子齊認真的問道︰「上回提的那件事,有幾分的把握?」

「這……」木子齊臉上多了幾分的為難。

他自然知道肖子平這樣沒頭沒腦的是在說什麼,打之前肖子平知道宛玲瓏和他的關系後,又听說他是為了宛玲瓏被王府逼嫁才投入他的名下,他大約就在打算利用他和宛玲瓏的交情來誣蔑她和外男有了私情,這不只是重重的打了安王世子的臉,說不得還能利用此事,打擊安王世子早已如風中殘燭的身子。

一舉兩得,有何不可?犧牲的不過是他和宛玲瓏兩個人的名聲罷了。

他是舍得出名聲去做這件事,但是目前看來卻沒有足夠的利益驅使他這麼做。

他臉上露出為難表情後,沉吟了會兒,才慢慢說道︰「不是我不願做,只是安王府守衛森嚴,哪里是我可以輕易進去的?」

肖子平想想也是,近來也不知怎地,王府的守備都森嚴許多,不過他也沒多想,不久前父王才從外頭帶了普通女子回府當侍妾,初初有外人進出,再加上那個女人有些不懂規矩,鬧得王府丟了臉面的事情發生,大約是因為這樣,府里守得森嚴些倒也沒什麼可懷疑的。

「這府里頭不行,不是還有外頭嗎?」肖子平笑了笑,又替自己倒了杯酒,輕輕搖晃著酒杯。「據我所知,幾天後我那個大哥會陪世子妃回娘家一趟,說來這宛家你也是熟悉的,到時候,哪里還會有什麼不方便的呢?」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強硬,恨不得木子齊現在就去做。

木子齊沉默了片刻,似乎下定了決心道︰「看在玲瓏的分上,我做就是了,只不過……听說兵部最近空了一個五品缺……」

聞弦歌而知雅意,肖子平點點頭。「那不難,你在兵部也久了,我現在也正在兵部里頭,要調誰上來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前提是事情要能夠辦得讓他滿意。

木子齊沒說話,只是舉杯朝他點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心中的盤算全都不為人知,不過相同的一點是,他們都沒有算計別人的半點心虛。

畢竟那只是成功路上的一點小小阻礙而已,算得了什麼,他們同時在心里頭這麼想著。

正當肖子平在外頭和木子齊商量著害人的計劃時,王府里在風平浪靜好一陣子後,終于在今日掀起了巨浪。

王妃吳氏先是領著人往海棠院去,直接讓人封了院子,只許進不許出,她領著一個太醫還押著幾個丫鬟婆子,一路浩浩蕩蕩的闖進海棠院里。

華側妃被王妃打得措手不及,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吳氏已經把她做的那些事兒一條條的說了出來,就是證人也是後頭隨手一抓就是一個。

「下手的、沒下手的、知情的、收錢的,我一個個都找出來了,華青兒,你還有什麼話說?!」吳氏瞪著站在那兒的華青兒,眼里只有不屑。

瞧瞧,這就是世家貴族出來的姑娘,自甘下賤要來當妾室不說,明明比她晚進門,生產的時間卻跟她若沒早產的時間差不了多少。

之前不想追究,不過是安王府里不需要多添一樁安王的丑聞,而如今,她的兒子已經是受了冊封的世子,安王也早已不過問任何政事,整日在城外的別院里玩樂,偶爾還會送幾個已經玩膩的女子回王府來,華側妃也人老珠黃了,她倒要看看現在還有誰能夠保得住她!

華青兒萬萬沒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手腳居然會被揭穿,不過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的衣裳雖然因為剛剛的拉扯而有些狼狽,但是臉上卻不帶半點驚慌,反而還有余裕的輕撫著剛剛不小心折斷的手指甲。

「你以為你現在這就是果了?呵!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你那兒子用了這許多年的藥,就是撐著不死,難道你還指望著他給你養老送終?你可要好好想想,你那兒子如今還可算是個男人嗎?」

吳氏冷眼睨著她,即使心中早已怒焰滔天,面上卻還是保持平靜。「我兒如何自有太醫診斷,你倒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謀害王府子嗣,就是你說破了天,王府都容不下你了。」

華青兒還敢這樣大聲說話,自然是因為有著倚仗,她笑望著吳氏。「我再怎麼說也替王府生了男孩,更不用說,若是你那病殃子兒子真生不出孩子來,我兒就是安王府里唯一的希望,王爺看重的是府里的子嗣,現在若是知道你那病殃子連一絲可能性都沒有的時候,你說……這安王府以後會落在誰的手上?而你一個無子的王妃,又會落得什麼樣的境地?」

滿屋子的人,包括太醫也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甚至恨不得想捂著耳朵,當作自己什麼都沒听見,只不過他們誰也不敢動,只能听著華側妃大放厥詞,然後等著王妃暴怒,直接處理了華側妃。

只是就在眾人都以為吳氏會氣得直接動手的時候,她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是嗎?華青兒,有時候我不得不稱贊你的確有點腦子,只不過你這輩子最大的敗筆也就在這里,盲目的自信,以為這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我不會殺了你,也不會對你做些什麼,我只會讓你就這麼看著,看著我兒順順利利的長命百歲,子孫滿堂,而你的兒子會像落水狗一樣被我趕出王府,至于你們心心念念的王府世子之位,就是我兒真的守不住,那麼到那個時候,我會先殺了你兒子,再和你好好的在這沒有未來的王府里看著這個王府走向末路。」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全都被王妃這狠絕的話給震懾住了。

就連華青兒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她居然不顧安王府的以後,打算自己得不到,那就全然毀掉的決絕。「你瘋了!」她再也保持不住雍容華貴的形象,甚至無法維持她的自信,面露恐懼。

吳氏冷冷的笑了,這回她是打從心底里笑了出來。

她轉過頭,讓自己帶來的人,一層層的關上了海棠院的門,然後再走出那綻放得濃烈的海棠花叢間,用手指捻下一朵開得正好的海棠花,在手心里碾碎了,只剩下滿手心如血般鮮艷的花汁。

她斂起笑意,回過頭,用冷如冰的眼神看著這個院落,低喃道︰「是啊,我是瘋了。」

瘋在我曾經一片真心,卻只盼來這安王府一個又一個抬進來的新人里。

瘋在我早產險死,安王爺卻連臉都不露,而是流連在新人的軟玉溫香里。

瘋在我透了消息給安王爺說了華側妃做下的事,他卻只想偷偷的想把世子之位轉給肖子平的時候。

「不屬于我的東西,我可以不要,但是到了我手上的,若是想要拿回去,那就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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