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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你添好運 第10章(1)

炎炎盛夏,京城表面看似如往常般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一場不為人知的滔天陰謀正在暗中進行。

而這些歐水湄渾然不知,這日午後時分,她坐在季府水榭里,手里拿著一把團扇扇涼,想起一件事,叨念道︰「都這麼多天了,皇上應當看了我那份諫言書吧,怎麼都沒個消息呢?」

杜嬤嬤斟了杯下人送過來的冰鎮酸梅汁遞給她,勸道︰「夫人,朝堂上的事,您就甭管了吧。」

芳容也勸道︰「是呀,夫人,陳國舅的事還牽扯到太後,這事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她將剛送來的荔枝剝殼去籽,一顆顆盛入玉碗里遞到夫人面前。「這是宮里賜下來的荔枝,夫人您嘗嘗。」

歐水湄飲了幾口冰鎮酸梅汁,酸甜冰涼的汁液滑進喉中,消去了幾分暑氣,她接著再嘗了幾顆荔枝,連連點頭。「好甜!杜嬤嬤,你們也嘗嘗。」

有什麼好吃、好用的,她一向會分賞給身邊服侍的人,因此以前在敬王府時,其他下人都很羨慕能跟在她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

杜嬤嬤上前取了幾顆,分給芳容和其他的婆子丫鬟。

歐水湄接著問芳容,「這荔枝還有沒有多的?有的話,給我父王他們送些過去。」

「奴婢待會兒去問問,不過奴婢想,咱們府里都有,皇上應該也會賜給敬王府。」

聞言,歐水湄這才想起還未出嫁前,每年夏天都能嘗到宮里賜下的荔枝,今年應當也不例外,遂道︰「嗯,這倒是,那就不用送去了。」

歐水湄再嘗了幾顆荔枝,有個丫鬟前來稟告,「夫人,奴婢剛才去喂魚時,發現鴛鴦缸里頭的魚竟然全都死了。」

「全死了?怎麼會這樣?!」歐水湄驚訝得站起身。

丫鬟嚇得跪下。「奴婢也不知道,昨兒個都還活得好好的……」

「快起來,我不是在怪你,我去瞧瞧再說。」

鴛鴦缸是剛成親時她特地拿到季長歡的書齋擺放的,想藉此討個吉利,不知是不是這鴛鴦缸的緣故,他們成親以來,一直都很和睦恩愛,這會兒魚突然死了,讓她有些不安。

來到書齋,歐水湄快步走向鴛鴦缸,低頭望去,果然見到里頭的六條魚這會兒全都翻著肚子死光了。

苞著來的杜嬤嬤瞥了眼那幾條死魚,知自家主子很看重這鴛鴦缸,連忙安撫道︰「夫人莫急,差人再去買幾條魚回來補上便是。」

「那快派人再去買六條魚回來。」突然想到什麼,歐水湄改口道︰「等等,我自個兒去買,這回要挑六條最壯實的魚回來。」

「夫人,這事讓下人去做就好了,這大熱天的,暑氣正盛,您還是別出門,免得熱著了。」芳容急忙阻止。

昨日大人曾特地叮嚀過她,今日千萬不能讓夫人出門。

「不成,這回我要自個兒去挑魚,這幾條魚會死,怕是它們太過虛弱,才會扛不住這天氣。」歐水湄相當堅持。

見勸不了她,芳容也不好再說什麼,心忖夫人只是去買個魚,應當也出不了什麼事。

很快備好馬車,幾人直奔城外,來到京郊一處莊圜。

這莊子名叫百魚莊,佔地甚廣,里頭分成了好幾個池子,分別飼養不同品種的鯉魚,鯉魚花色多又肥美,不少愛魚之人常會來這兒賞魚挑魚,就連宮中的鯉魚也是出自這里。

百魚莊除了有鯉魚可賞,園子里的景色也雅致優美,吸引不少游人墨客前來。

歐水湄由百魚莊的管事親自領著,來到一口池子前挑選鯉魚。

由于鴛鴦缸不像池子那麼大,因此她要找的是小一點的鯉魚,站在池畔,她低頭看著在池中優游的魚兒,在管事的建議下,挑了六條金尾鯉魚。

避事命人打撈起來,暫時養在一只陶缸里。

買好魚,見時辰還早,歐水湄想著以前沒來過這兒,正巧順道逛逛。

幾人走著走著,來到一處小花園附近。

小花園四周圍著約莫一人高的綠籬,園內栽種著奇花異草,一株枝繁葉茂的老樹下擺放了一組石桌石椅,石椅上分別坐著兩名背對著她們的婦人,兩人心月復的婆子丫鬟在一旁伺候著,有的給主子斟茶倒水,有的拿著扇子替主子掮涼。

歐水湄隔著綠籬,不經意听見里頭婦人的交談聲——

「……姊姊,這麼說,歐家可是要大難臨頭了。」坐在左側,年紀約莫三、四十歲的婦人,听完適才姊姊所說的事後,詫異的道。

「可不是,歐家作夢都想不到,出賣他們的是他們那個好女婿。」坐在右側的國舅夫人楊氏嘲諷道。

她與妹妹長得有幾分相似,臉形都略顯豐腴。

「想不到季長歡竟然會因為那種事便要毀了歐家。」

楊氏冷哼道︰「季長歡素來睚眥必報,但凡得罪過他的人,他從不放過,更別說他爹正是因為被歐家誣賴盜走了家傳寶鑒,蒙受不白之冤憂煩而死,這可是父仇,他豈會放過歐家。」

楊氏出身昌平郡王府,為人精明,手腕厲害,嫁入陳家後沒少替自家丈夫出謀劃策,陳家能有今天,她功勞不小,她不僅掌管陳家後宅,連丈夫在朝廷的事也常替他出主意。

季家當年之所以丟失向歐家借的那本祖傳寶鑒,其中的內情她與丈夫可說是比誰都清楚。

听見她們提起歐家與季長歡之事,歐水湄驚愕得停下腳步。

兩人背對著歐水湄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幾名僕婦也忙著服侍兩人,再加上有綠籬遮擋著,完全沒留意到附近有人。

楊氏的妹妹搖頭道︰「書是在季府時遺失的,實在怪不得歐家會誤以為是季家有心想昧下此書不還,可是季長歡為著這事便與姊夫勾結對付歐家,他這是連他妹妹的死活都不顧了嗎?」歐家一旦出事,他妹妹怕是也會受到牽連。

楊氏端起涼茶淺抿一口,輕蔑的道︰「他本就是個心狠手辣之人,犧牲一個妹妹算得了什麼。」

「可我听說他同妹妹感情深厚,還听說他同妻子似乎也頗恩愛。」

「那些傳聞八成都是假的,他若真同他妻子恩愛,也不會這麼狠,同咱們合謀栽贓嫁禍歐家了。」

歐水湄再也無法冷靜,她疾步繞到小園子的入口,來到兩人面前,怒色喝問︰「你們說的是真的嗎?!若是膽敢在這里胡說八道,我可饒不了你們!」

楊氏與妹妹乍見她俱是吃了一驚,兩人雖與歐水湄不相熟,但也打過幾次照面,因此一眼就認出她來。

楊氏不知適才自己所說的話被她听去多少,心下有些愕然,但下一瞬思及這會兒歐家已是大難臨頭,自身難保,縱使被她得知了這事也難以挽回,何況話是人說的,自己只要咬著不松口,她也奈何不了她,于是佯笑道︰「喲,是季夫人哪,我在這兒和舍妹正在閑聊些家務事,不知季夫人指的是哪樁?」

「你方才說我相公勾結你丈夫想謀害歐家,究竟是不是真的?」歐水湄急切的質問。

「季夫人,這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種話我可從沒說過,季夫人莫不足因為天氣熱,听錯了。」楊氏說完,朝妹妹使了個眼神。

她立即心領神會的接腔,「是啊,這種事我們怎麼敢亂說,這日頭曬得人頭昏眼花,怕是季夫人听錯了。」

「我怎麼可能听錯!」歐水湄回頭詢問跟著過來的杜嬤嬤和芳容,「你們剛才是不是也听見了?」

杜嬤嬤一臉凝重,方才她們的話她也听到了,但她們現下咬死不認,她一個下人也不能拿她們如何。

芳容則是暗自著急,她終于明白大人必是暗中在進行什麼事,才會特地叮囑她別讓夫人出門,為免節外生枝,她急著想將夫人勸回府去,連忙上前道︰「夫人,這天氣委實太熱,說不得真是咱們听錯了,時辰不早,咱們先回去吧。」她邊說著邊拽著夫人往外走。

歐水湄回頭朝楊氏瞪去。

楊氏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季夫人,慢走不送。」她認為這歐家必是完了,歐水湄在她眼里不過就是個喪家之犬,不足為慮。

歐水湄更加驚疑不定,她不相信季長歡會勾結陳國舅對付歐家,可剛剛她明明親耳听見楊氏所言,要想得知真相究竟如何,只能回去找季長歡問個清楚,但在此之前,她得先趕回歐家一趟。

她命馬車先到敬王府,還沒抵達,遠遠就瞧見敬王府上方濃煙滾滾、烈焰沖天。

不等馬車完全停下來歐水湄便驚駭的跳下馬車,朝敬王府大門奔去。

來到門前,她抓住了一名侍衛,焦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王府怎麼會燒起來?」

「這會兒王府里亂成一團,小人也不知里頭的情況。」他一直守在大門前,哪里知道里面的火是怎麼燒起來的,身為門衛,他也不好擅離職守到里頭去打听。

「那我父王母妃,還有大哥和大嫂他們呢?」歐水湄焦急的再問。

歐清暉早已封侯,有了自個兒的府邸,夫婦倆並不住在王府。

「世子和世子妃先前外出了,至于王爺和王妃……小人就不知了。」他是過午之後才來換班的,這段時間只見到世子夫婦出去。

問不出什麼,歐水湄索性甩開門衛,快步奔進王府。

杜嬤嬤和芳容隨後下了馬車,追過來時已不見主子人影。

芳容心中擔憂,趕緊遣了個丫鬟去宮里通知大人。

歐水湄先趕到父母所住的院落,只見整座院子陷入一片通紅火海,火勢凶猛,幾名下人無法再靠近救火,只能站得遠遠的。

她四處尋找,都沒見著父王、母妃,匆匆抓住一個下人問道︰「我父王和母妃呢?他們在哪里?」

「小人也不知,不過先前好像听人說起王妃似是在午睡,也不知有沒有逃出來。」他是不久前被叫來幫忙打水救火的,並不明了此刻的情況。

孟總管不久前見這里的火勢已大得撲滅不了,只好先帶著人趕去世子住的院落救火,那里也燒起來了。

歐水湄頓時想起母妃平日是有午睡的習慣,要是這火燒起來時母妃睡著了……

她迅速找了一圈,平常在母親身邊服侍的下人這時竟一個都沒瞧見,她心里越發焦急,擔憂她們全都陷在里頭出不來,決定要親自進去找人。

她從一名下人手里搶來一桶水,淋濕自個兒的身子,快速往院子里頭跑去。

下人們見狀不禁驚叫道︰「郡主,快回來,危險!」

有幾人想上前拽回她,但她速度太快,他們沒能拉住她。

下人們著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火勢太猛烈,他們壓根不敢進去,就在眾人急得團團轉之時,院子里被燒毀的梁木整個崩塌下來,擋住入口。

當季長歡接獲消息趕來王府時,整個院落的房舍差不多都被燒光了,再听下人說歐水湄不顧眾人的阻攔跑進去便沒再出來,望著眼前燒得屋毀梁塌的殘院,他震愕得說不出話來。

須臾後,他驚怒的責問道︰「你們為何眼睜睜看著她進去不攔下她?!」

那些下人駭然,紛紛跪下。

「郡主當時跑得太快,咱們攔不住她啊!」

他們雖是下人,但他們也怕死啊,火勢那麼大,進去分明就是送死,他們哪里敢追進去。

這時,歐水湄一直找不到的敬王夫婦卻是從外頭剛返回府邸。

原本敬王妃是在午睡沒錯,後來敬王要去一個老友那兒品茶,老友的妻子與敬王妃是手帕交,敬王便帶著王妃一塊兒出門。

老友的住處從後門走較近,兩人便乘了馬車由後門離開,前頭的門衛才不知曉。

不久前,孟總管派人前去稟告,敬王得知王府走水一事,這才匆匆帶著妻子趕回來,不想竟得知女兒為了找他們闖進火場,陷在里頭沒再出來,震怒之下將那些沒能及時攔住女兒的下人們全都關押起來。

季長歡不相信歐水湄會就這麼命喪火海,在仍燒著殘火的廢墟中尋找妻子的下落。

他找了三、四個時辰,即使兩手被燙得全是傷,仍執意找遍每一個角落。

敬王夫婦也召來下人一塊找,但看這院落燒成這般,他們不敢再抱持任何希望,他們見季長歡失魂落魄,不死心的一遍一遍搜尋著已找過的角落,心中雖感到不忍,卻也沒有心情安慰他。

思及女兒恐已被燒死,敬王妃抹著淚,對季長歡又惱又恨。

她先前已從杜嬤嬤那兒得知原由,後來雖經季長歡解釋,明白他只是拿敬王府當幌子,誘使陳國舅中計,並非真要對付歐家,可都是他擅自做了這些卻又不告訴女兒,才會給女兒招來這場劫難。

啟明星冉冉升上天幕,季長歡不飲不食的繼續找著,他不停呼喚著妻子,嗓音都叫啞了。

敬王悲痛的道︰「你回去吧,莫再找了。」女兒怕是已被燒成灰了。

季長歡唇色蒼白干燥,兩眼通紅,卻仍不肯放棄。「不,只要沒找到她的尸骸,就表示她還活著,說不定她正躲在哪里等著我去救她。」

這時陪妻子去探望喜獲麟兒的大舅子、甫回來的歐清堂,見府里一團亂,震驚得趕到已被燒成灰燼的寢院,問明了前因後果,他思忖道︰「小妹會不會是躲進那處地道里了?」

此言一出,頓時驚醒了敬王夫婦,兩人這才想起寢房床榻下確實有條地道能直通王府外頭,女兒七、八歲時就曾藉由這條地道偷溜出府,後來擔心女兒再從地道偷跑出去,這才命人封了起來。

季長歡面色激動的急問︰「那地道在哪里?」

「我帶你去。」敬王妃連忙領著他過去。

寢院燒成廢墟,斷梁殘木散落四處,那些被焚毀的木頭仍散發著高熱。

她四下繞來繞去,來到寢房床榻的位置,命人移開上頭的焦木後,露出了底下一塊已被燒成黑炭的木板。

季長歡抬腳朝那木板重重踩踏幾下,已燒成炭的木板頓時裂開,往下塌陷,露出底下地道的入口,他立即跳下石梯,沿著地道一路找過去,就在出口附近,終于找到遍尋不著的歐水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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