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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娘 第十章 對手好像弱弱的(2)

「你……你這是干什麼,抄家嗎?」陸婉柔氣惱的道。居然未經她同意就像土匪似的闖入內室,這世道要反了嗎?

佟若善眉笑眼的取出一本賬冊,翻開第一頁。「來吧!大嫂,咱們開始算了,早點結束我好早點回去陪相公。」

青蟬善解人意的磨好墨,將沾了墨水的毛筆送至主子面前。

「我沒心情算。」哼!她不動筆又能奈她何,誰也強迫不了她。

「大嫂不算就讓我的丫鬟算嘍,若是查出帳目不符或出入太大,到時可要大嫂拿銀子來填。」佟若善原則上是和平主義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敢?!」

佟若善敢不敢呢?她當然敢!連腦袋都敢剖開來用雷射刀攪一攪,她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一見陸婉柔擺出一張活死人臉,她二話不說讓四個丫鬟一人一本,或站或坐或蹲的核算字體還算工整的賬冊,並抄錄一本核算完的清帳。

陸婉柔以為她們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壓根沒把幾個身分低下的丫鬟看在眼里,殊不知佟若善早有意把四青訓練成左右手,特意教過,不只識字、會配藥,還懂算盤,連九九表都背得滾瓜爛熟……

呃,好吧,青桐算是里面程度最差的,總而言之呢,四青接手不到一刻鐘,便查出七處帳目不符,差額百兩。

「等一下,我自己來。」額頭早已滲滿冷汗的陸婉柔表情僵硬,她向琥珀使了個眼色,琥珀趕緊將賬冊收回來。

她會做假帳,早些年她做得連干了多年的老賬房看不出一絲異樣,賬面上一干二淨,收支與開銷一目了然。

但是人是有惰性的,習慣成自然,當她做得越來越順手卻沒人發現時,那股高人一等的傲氣便不自覺的展現,更加目中無人的做暗盤,中飽私囊。

人一驕傲就有疏漏,有了疏漏便會越來越多,到最後她已經把整座將軍府當做私有物,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出了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人來查,刑家的男人從不管內宅,所以她有恃無恐,吃定府里只有她一個嫡系夫人。

「珊瑚,去弄些赤豆豬油松糕,一會兒給小夫人填填胃,記得,多下一點赤豆,蒸得松軟些。」

佟若善有趣的想著,夫人還有分大小,那誰大、誰小?

「夫人,赤豆好像快沒了……」珊瑚的頭搖得很不自然,急得眼眶都有點紅了。

「不是昨兒個剛進了一批?你還說這次進的赤豆又大又飽實,蒸了做甜糕肯定好吃。」陸婉柔面色平靜得彷佛在說今天天氣真好,白得有幾分病態的手捉著帕子直拭眼角。

「……是,奴婢這就讓廚房去蒸。」小姐還是要走上這一步,不知是好、是壞,珊瑚的心里很不安。

「來嘗嘗剛蒸好的赤豆豬油松糕,赤豆蒸得香軟再壓成泥,與浸泡了兩個時辰的糯米一起揉合,用模版壓出形狀,再放入蒸籠里蒸,等起鍋後就成了梅花形狀的桃紅色糕餅,趁熱咬一口,還能咬到沒壓碎的赤豆末……」

陸婉柔過分殷勤勸食的模樣,再看著色澤鮮艷的甜糕,佟若善不由自主的開始腦補,巫婆對白雪公主說,來,孩子,吃口又香又甜的隻果,真好吃……頓時感到一陣惡寒。

她刻意拿起裝了三塊糕點的小盤子,露出垂涎的神色,看得她的丫鬟們十分焦急的伸手去攔,她一臉饞相地作勢聞了又聞,其實是憋足了氣,手指在盤子上方繞來繞去,看來似是在考慮要挑哪一塊來吃。

但實際上她連踫都沒踫到,純粹是貓捉老鼠,在吃掉老鼠之前先戲弄一番,能把老鼠膽嚇破了,可是一件得意的事。

「吃呀!等松糕涼了就失了香氣,也少了松軟口感,你張嘴,我喂你。」顯得急躁的陸婉柔,蔥指拈起一塊甜糕,顧不得優雅的就要往佟若善嘴里塞,雙目睜得老大,非要她吃進去不可。

佟若善頭一偏,與硬塞來的糕餅錯開,故意咳聲嘆氣的撫撫平得不能再平的肚皮。

「青絲,都該怪你,你這壞丫頭做什麼鮮花活油餅、蓮蓉翡翠酥的,害我一時貪嘴吃撐了,這會兒還積著食。」

四個青暗自吁了一口氣,感謝主子沒犯胡涂,同時也等著看主子要怎麼出招對付。

「你不吃?」陸婉柔的眸光倏地一沉。

「我想吃呀,可是肚子不允許,再吃就要飽到嗓子眼了。」佟若善比了比喉頭,表示真的吃得太脹了。「大嫂,你多裝幾塊松糕放在籃子里,我帶回去吃,一會兒消食了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真的要吃?」陸婉柔有幾分懷疑。

「不吃擺著養老鼠嗎?」佟若善一副「你這問題真奇怪,不吃拿了干什麼」的模樣,把她堵得氣結。

「好吧,你喜歡就好,珊瑚,多裝一些給小夫人帶回去。」驀地,陸婉柔似是想到什麼,臉色略帶一層灰敗,假意試探,「你一個人吃就好,別分給劍天,赤豆豬油松糕是給女人吃的,他吃不適當。」

「赤豆補血,養顏聖品。」佟若善心照不宣的點點頭,還朝笑得很僵的陸婉柔一眨眼。

在佟若善的監督下,陸婉柔很快的核對好該交接的賬冊,原本要堅持住的決心為之瓦解,因為她實在受不了佟若善睜著一雙杏色大眼,眨巴眨巴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一刻、兩刻……一個時辰過去了,佟若善還是精神奕奕地睜著雙眸,興味十足的看著,好像看久了能從她臉上看出朵花來,把她逼得想閃躲,不願直視那雙能反映出自身陰暗內心的水亮明眸。

整整三個時辰,謄寫的手微微顫抖,頭一次自視過人的陸婉柔失去平日的從容,她的自信大受打擊,她發現她低估了對手,佟若善比她想象的還要強悍。

最後,她敗下陣來,因為她的手酸痛得彷佛不再屬于她,再也拿不動毛筆了,她只能恨恨的瞪著勝者不變的笑容。

回院子的路上,幾個丫鬟把佟若善圍在正中央,一口裝賬冊的大箱子由青芽扛在肩上,她力氣大,扛得不吃力,青桐則打著燈籠引路,一行人都耗到入夜了,可見陸婉柔有多難纏,她們也是使勁了氣力才壓下她的氣焰。

不過最終的目的達到了,還是大獲全勝。

「夫人,你要吃那松糕嗎?你忍一忍,奴婢再做一份相同的。」青絲的聲音細細柔柔的,卻帶著一絲著急。

佟若善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一斂。「你們以為我沒長腦嗎?豬油松糕里加了相思子。」

「相思子?」青絲不解的反問,不是紅豆嗎?

「相思子長得和紅豆非常像,但是氣味有點澀苦,而且……」佟若善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道︰「有毒。」

「什麼……」

「有毒?!」

四青紛紛驚呼。

「小聲點,不過別扔了,留著毒老鼠。」

「夫人,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將軍?」青芽問道。這種大事理應由他這個家主出面,不能姑息養奸。

佟若善搖搖頭。「還不到時候,他最近在查前頭那三個的死因,後宅的事我還應付得了,不要增加他的負累,他也夠累心了,平白多了個刑克之名惹人非議。」

听她說完,丫鬟們掩嘴輕笑。

「其實夫人挺心疼將軍的。」青蟬忍不住調笑道。夫人嘴上老裝得不在意,可都往心里去了,凡事都先為將軍設想。

「呿!哪是心疼,我是不想太早當寡婦。」有個處處縱著她的男人可依靠,還挺不賴的,但佟若善不想承認被個莽漢子擄去了心,她只是偶爾會想著他、念著他,希望他別把太多的責任往身上攬,看他連笑都很牽強的模樣,她的心很不喜,她的男人不該是個苦臉男子。

「什麼寡婦,是在說大嫂嗎?她為難你了?」

一行人一進月洞門,一道拉長的身影便迎了出來。

听著丈夫關切的言語,佟若善覺得整顆心都暖了起來。「我是別人為難得了的嗎?別太小看我了,你來瞧瞧這是什麼,我把你的家當全拿回來了,你可別太佩服我。」

「大嫂肯給你?」刑劍天有些出乎意料的挑眉,他以為至少要拖上幾個月。

「不給還留著填棺材底嗎?」她這人最大的美德是有耐性。

「瞎說什麼,等了你一天了,還當你要放我孤枕難眠,才成親沒多久就被嫌棄了。」賬冊才不是重點,他擁著妻子走回屋里,先給她倒了杯熱茶暖暖身子,乍暖還寒的,容易受涼。

「早就嫌棄了,後知後覺,瞧我多可憐,忍著和你睡同床。」佟若善皺起鼻,嬌俏的樣子可愛又逗趣。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夫人。」刑劍天好笑的重重吻了她的唇一下。

瞧兩個主子又膩在一起,四青自動自發的各自散開,青芽把大箱子卸下,放在內室的百巧櫃里,青絲走向小廚房,準備為餓了一天的主子做頓豐盛的佳肴,青蟬和青桐則是去幫忙青絲。

「別又來了,稍停一下,我這會餓得慌,可沒力氣應付你。」佟若善趕緊從他腋下一溜,順勢踢掉腳上一雙鞋。

屋里都是自己人,為了舒適,她用兔毛做了一雙室內拖,她一入屋就換鞋,兩腳踩在軟毛上。

見她穿得歡的刑劍天也比照做了一雙,不過他用的是虎皮,一白一黃兩雙毛絨絨的拖鞋,怎麼看怎麼滑稽,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不過這也是種閨房情趣。

「阿善,你學壞了,滿腦子那回事,我只是疼疼你而已,瞧你就春心蕩漾了,真是太不可取了。」刑劍天故意調侃道。

佟若善氣得一口咬住他的指頭,發狠的磨牙。「那你就別踫我,看你能忍到幾時。」

「不踫你還是個男人嗎?我這人忍功不太好。」他捧起她的小臉又是一吻,這一次帶著令人銷魂的款款柔情。

好不容易一吻方休,她稍微喘過氣來後,才道︰「好啦!知道你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小女子多有得罪了。」她拍拍他肩背,示意兩人談一談。

刑劍天一正色,將她抱在懷里,坐在靠窗的軟榻上,此時紅莓已落,結出一粒一粒的小青果。

「大嫂怎麼肯把賬冊給你?以前我曾提過要看一看,她總有千百個理由打消我的念頭。」讓他自覺沒趣的模模鼻子走人。

「那是你用錯了方式,有些事我做得你做不得,你尚且顧慮她是你大哥的遺孀,心想她的這輩子就這樣了,難免多有縱容而不忍語氣重些,而我沒有你那些攀絲牽藤的情誼,想下重手較無顧忌。」她裝出凶狠的表情,可是狠不起來,巴掌大的小臉反倒嬌色浮翩,惹人憐笑。

刑劍天好笑地揉著她軟綿綿的耳珠子。「下重手?」能有多重?拎只碗的氣力罷了。

「反正我是虎口奪食了,比你強上一點點,那你呢,查得如何?」事隔多年,當年的許多證據應該都沒了。

一說到令人沉重的話題,他俊美的面龐蒙上一層冰霜。「有些端倪,較近的陳家姑娘有幾個丫鬟,據她們所言,她的確是害怕我的克妻之名不想嫁,可是前一晚還在試嫁衣,雖有不願但仍認命,她還要丫鬟早點喚她起床……」

「可是……」佟若善知道他還有下文。

「她們覺得奇怪的是,陳家姑娘一夜未傳喚她們,可是在收斂尸體時卻發現桌上多了一盤吃過的糕點,當時她們也沒多想,全往屋外的樹根里倒,畢竟那時的每個人都很傷心。」

「你認為糕點里有毒?」正好她今天也遇到一樁。

「至少是個疑點。」平空出現的事物不見得是好事。

佟若善想的是另一件事。「阿天,關于你刑克的流言,是何時傳出來的?高門大戶誰家不死幾個人,可就沒听過有人說他們不祥。」有人說才有人傳,源頭在哪里?

他叫她阿善,她便叫他阿天,她說這叫禮尚往來,他則糾正她,說這叫做夫唱婦隨。

刑劍天陷入思索,忽地面容一肅。

佟若善知曉他這是有答案了,便道︰「也許我們該引蛇出洞。」不能老站著挨打。

「不行!」他眸色深冷,抱著她的雙臂倏地收緊。

「我不會有危險的,你不是派了八個暗衛保護我嗎?」她還配了幾種迷藥防身,毒不死人卻能令對方失去行動力。

刑劍天沉著聲,對她的態度難得這般冷硬。「我不會讓我的妻子做餌,你想都別想。」

他害怕失去她,因為這女人已經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了。

佟若善輕撫著他的臉,試圖說服,「阿天……」

刑劍天話鋒一轉,打斷道︰「忘了一提,你拿回來的不是我的全部家當,只是十分之一,她又不是我的妻子,我怎麼會把所有身家交付給她。」

「什麼?!」佟若善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一心想著他到底有多少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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