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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奴錦衣衛 第十九章 驚險一瞬間(1)

三日後,一年一度的宮中校尉演練在蒙蒙細雨中熱鬧登場。

從一大早就鼓聲隆隆,听說這場演練會視最終結果決定加不加場,要是一方連連勝出,就會提早結束。

這件事之所以教祝湘在意,那是因為這一天是個絕佳的機會,她也幾乎篤定齊賢已經布好了局,準備要收網了,只因齊堯任的身體狀況在這兩天開始急轉直下。明明她開的藥方無誤,熬好的藥汁聞起也沒問題,但該出現的效果都消失了,她診脈過後,確定有人在藥里下毒。

除了齊賢,她想不出這天底下還有誰如此大膽,企圖逆天弒君。

所以,今天這絕好機會,她絕對不能放過。

「拜托你,秋尚宮,我真的好想瞧瞧那校尉演練究竟是怎生的驚心動魄。」在皇上用過藥沉沉睡去後,祝湘不死心地央求著其中一位女官。

她打從昨天就有意無意地提著,可這兩個女官卻是冷淡回應,直到現在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不給她任何機會。

「你是皇上破例得以進宮的大夫,皇上這兩日病情不穩,你不待在寢殿里照料,還想到外頭走動?」秋尚宮面有難色,她自己也想去,但司禮監總管要求得監視著她,豈可能任她們到艮冬門去觀戰。

「我……」祝湘嘆了口氣。

就是因為這兩日皇上的病情轉惡,她怕他是撐不過這幾天了,而且齊賢也來探視過皇上多回,仿佛為了證實所下的毒究竟有無效用。

所以,今日她非得動手不可,否則她特地進宮又有什麼意義?

「秋美,你就跟她去吧,你那心儀的男人不就是府軍前衛的人?去吧,別待太久就是。」另一名守在病榻邊的冬尚宮淡聲說著。

「可是冬美姊,皇上他……」

「皇上有我照看著,能出什麼事?快去快回就是。」

「多謝冬美姊,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秋尚宮喜出望外,笑意都藏不住。

祝湘慶幸自己的好運氣,秋尚宮竟有個在府軍前衛當差的心上人,才得以讓她順利離開寢殿,她搭上一件帔子,心想雖然有秋尚宮監視著,但只要離開寢殿,她就有法子引開她。

御書房就在通天宮的後殿,從這兒下到一樓,繞過長廊就到了,而前往艮冬門正好會經過御書房,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就可以馬上確認。

一路下樓,她走得又快又急,繞過長廊時,她故意拐了腳讓自己跌地。

「祝大夫!」秋尚宮驚呼著,趕緊將她扶起。「你不要緊吧?」

祝湘痛得齜牙咧嘴,不住地按著腳踝。「我的腳……」

「你……」秋尚宮想要褪去她的鞋襪,卻見她痛得渾身打顫,臉色慘白得連話都說不出口。「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御醫全都到艮冬門那頭了。」

「秋尚宮,你就替我跑一趟,把御醫找來好嗎?」祝湘虛弱地說著,手就搭在秋尚宮的手肘上。

「可是你一個人在這兒……還是我去請殿前侍衛找把軟轎,將你給背回樓上,畢竟你是大夫,你也能醫治自己。」

祝湘聞言,思緒飛快轉動著。「我傷著的地方,想要自個兒敷藥並不容易,我是想說你去一趟艮冬門,不但可以讓你看到操練,又能幫上我的忙,豈不是兩全其美?我可以在這兒等你,橫豎你也不會待太久的,對不?」她努力地擠出笑。「去瞧瞧,再跟我說那操演是何等壯觀。」

秋尚宮猶豫了下,心想她都這麼說了,再者這里距離艮冬門來回約莫近一刻鐘,只要她動作快些,瞥個一眼就帶御醫過來應該也是成的。

「好,祝大夫,我扶著你到邊上坐著,你就在這兒等我,我會在一刻鐘內回來。」秋尚宮扶著她在廊道的木階坐下。

「沒關系,慢慢來,不用急。」祝湘忍著痛,寒氣刺人的天候里,額上竟已密布細汗,她直睇著秋尚宮離去的身影,環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雙手抵在廊道,撐起身體,拐著腳朝御書房而去。

一刻鐘,夠用了,就算腳動不了,她用爬的也要爬進御書房。

今日校尉演練,大半宮人全都到艮冬門去了,就連宮中禁衛也是三三兩兩駐守在前殿,這時御書房外沒有半個人。

祝湘輕聲推開房門,忍著痛拐著腳踏進御書房里。

御書房有三面書牆,書牆高到兩層樓高,想拿最上頭的書還得有長梯才拿得到……只可惜現任皇帝壓根不喜歡書,只喜歡玩樂,浪費了這御書房里珍藏的書籍。

她先前之所以有機會踏入,那是因為齊堯任為了討她歡心,知道她喜歡看書,所以曾經差宮人帶她進御書房,她記得那時是在東邊的那片書牆底下找醫書,應該是在……

祝湘依循記憶尋找著兵符,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問著。

她記錯了嗎?不可能,確實是在這面書牆,她那時挑了神農本草,兵符就從夾縫里掉出……可是神農本草她已經拿在手上,她再伸手往縫里抓,卻是什麼都沒有。

找不到,教她的心更急,蹲在書牆前,壓根不管腳疼得厲害,快速地翻找著書,一方面從記憶里不斷地尋找線索,到底是她記錯了,還是有人整理過這里,甚至是齊堯任發現兵符動過,所以他又換了地方?

愈往壞處想,她越發心驚膽跳。

糟了,如果錯過今天,她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機會可以到哪里去找兵符,而且齊堯任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要是齊堯任死了,她就會成了齊賢問罪郭庭邵和袁窮奇的最佳借口。

所以,非找到不可,非找到不可!

她翻找著,沿著牆的右手邊找到盡頭,又不死心地拖著痛腳往左手邊再找一回,眼看著時間逼近,秋尚宮也差不多快回來了,她緊張不已,翻動的瞬間,一口氣撥落了好幾本書籍,她急著要撿起,一個重物從書里頭掉出,她垂眼一看——

「兵符!」她低呼了聲,隨即將兵符拾起,余光瞥見掉落的書竟是新修本草……原來真的是她記錯了!

正開心之余,腳步聲接近,她連忙將兵符藏進懷里,把地上的書撿起,尚未擱進書架里,門已被推開——

「祝大夫,你在這里做什麼?」齊賢噙著教人頭皮發麻的笑,問道。

祝湘的手微顫著,她抓著書牆撐起身子,回頭對上齊賢逆光不明的神情。「我……」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心跳加速,汗水幾乎濡濕了她的掌心。

她沒料到會是這境況,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齊賢徐步走向她,掃過她腳邊掉落的書籍和凌亂的書架。「你在找什麼?」

祝湘暗抽口氣,隨即力持鎮靜,不讓半點驚恐緊張展現在外,可是她還想不到任何應對之策,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你懷里的是什麼?」他目光落在她略鼓的腰側。

冷意從背脊竄起,祝湘尚未開口,門口便有人喊著,「督主?」

「王爺還請在外頭稍候片刻。」齊賢頭也沒回地道,微勾猩紅的唇,問︰「藏了什麼呀,祝大夫?」

「督主,能否讓御醫先看祝大夫的腳,祝大夫的腳受傷了。」外頭響起秋尚宮的聲音。

齊賢回頭望去,祝湘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門口,就見秋尚宮帶著御醫來了,一旁還站了個陌生男人,但齊賢會喚他王爺,他應該就是慶王齊承浩了。

「秋尚宮,本督主不是說過了,必須形影不離地跟著祝大夫,為何竟讓她踏進御書房?」齊賢冷聲問。

秋尚宮瑟縮了下。「回督主的話,祝大夫想見識校尉操演,奴婢心想和她一道去便不成問題,豈料祝大夫怕離開太久所以走得太急,扭傷了腳,奴婢便扶著她在外頭廊階坐下,不知道她怎會踏進御書房。」

「喔?」齊賢微揚眉。「你過來,搜她的身上。」

祝湘聞言,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禁緊握成拳。雖說齊賢並不懂武,但是他好歹是個男人,外頭還有人在,她想逃根本逃不了,可是兵符要是落在他的手上,窮奇他們的下場就……

「奴婢遵命。」秋尚宮踏進御書房里,看了祝湘一眼,像是惱她胡亂走動連累自己,往她的衣襟伸入,直朝腰側的位置而去。

祝湘渾身僵硬如石,長睫微顫著,心跳急促得無法控制。

秋尚宮一模果真藏有東西,怒瞪她一眼,一把抽出,竟見是——「書?」

祝湘深吸口氣,調勻氣息,才平淡無波地道︰「那是神農本草,近日皇上龍體急轉直下,我想不出原因,適巧睿王探視皇上時,說御書房里珍藏了不少的醫書,方才我在外頭拐了腳,瞧見這兒便是御書房,便趁著秋尚宮去找御醫時,想到里頭找醫書,從醫書里找出應對之策。」

齊賢掃了眼凌亂的書架,擱在最底下的書架存放的確實都是極為珍貴的醫書,不過——「既是如此,你方才為何不說?怕什麼?」

「我是怕擅闖御書房會遭責怪,嚇了一跳一時說不出話。」

「是嗎?」盡避她說得毫無破綻,但他就是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總管,能否先讓御醫替我診治腳?」祝湘大膽提議著。

齊賢彈了彈指,御醫隨即踏進御書房內。「陳御醫,替她看看腳到底是扭得如何,嚴不嚴重。」

「下官遵命。」陳御醫蹲,手才剛踫到她的右腳踝,她便痛得眯起眼。「督主,她的腳扭得挺嚴重的,恐怕傷及筋絡,這得要先推拿再敷藥,靜養個幾日。」

齊賢揚高濃眉,心里依舊存疑,問著秋尚宮。「你確定她懷里只有一本書?」

祝湘聞言,心都快要從喉頭跳出,不敢相信齊賢竟多疑到這地步,還要再搜……再搜下去,那可真的是糟了。

「奴婢只搜到一本書,還是奴婢再……」

「奴婢見過慶王,不知慶王能否——」

門外傳來冬尚宮的急切的聲音,教齊賢回過頭,打斷她未竟的話,「發生什麼事了?」

「督主,不好了,皇上嘔出一大口污血,氣息微弱得像是……」冬尚宮不敢道出大不敬的話,一臉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外。

「來人,把祝大夫架回皇上寢殿,先替皇上看診再處理祝大夫的腳傷。」齊賢一聲令下,隨即朝外走去。

到此,祝湘才終于呼出一口氣……真是天助她也!

太好了!

回到寢殿,陳御醫替皇上診脈後,只是搖搖頭,明知實情卻什麼也不能說,只能開出固氣的藥方要宮人趕緊熬藥,回頭處理好祝湘的腳傷後,陳御醫隨即離開。

秋尚宮和冬尚宮在床邊照料著皇上,整理著吐出的穢物,殿內沒有任何對談,安靜得只听得見火盆燃燒的啪啦響。

祝湘坐在錦榻上,兵符就在她懷里,心想就等著齊昱嘉探視皇上的時候交給他,只是今日有校尉演練,就不知道他會不會過來一趟,而皇上的情況,看來……大概就在這兩天了,但如果湯藥里再添了毒,那就難說了。

她的腳受傷了,再者現在不管她說什麼,秋尚宮都不可能任她到外頭走動,要是齊昱嘉不來,這兵符到底要怎麼交出去?

要是待會齊賢又疑心大起,轉進寢殿要她倆給她搜身,該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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