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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小吃貨 第十六章 鴛鴦終團圓(1)

兩個月後。

近掌燈時分,賈府的迎親隊伍沿著京城數條大街而走,來到了皇商薛府,以平妻之禮迎娶薛寶釵。

街上行人莫不交頭接耳地說起賈府好福氣,賈家二房嫡庶兩子雙雙中舉,如今嫡子寶二爺再娶一妻,迎親隊伍幾乎從街頭延伸到街尾。

回到賈府,張燈結彩,炮竹樂音好不熱鬧,加上滿屋子的高官顯要,名門貴族皆到場,硬是讓賈府生色不少,唯獨新郎官的臉從頭到尾都冷硬得緊,一點笑容皆無,簡直像是來吊喪似的,引發眾人竊竊私語。

「你就非得這般心不甘情不願,讓旁人議論紛紛?」薛寶釵隱忍著怒氣道。賓客的議論聲大到她都听得見,可見他的神情有多不願,令她成了個被笑話的新嫁娘。

「都迎娶了,心不甘情不願又如何?」他哼笑了聲,卻不住地往廳門方向望去。

還不來嗎?難不成他非跟她拜堂不可?

「你這是要讓薛家丟臉?」

「橫豎丟的也不會只是薛家的臉。」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幾乎生出沖動想要掀掉蓋頭,瞧瞧他到底是用什麼神情與她說話。

「好了好了,吉時到了,該拜堂了!」賈璉充當司儀在旁喊著。

賈寶玉臉色一沉,不住地回頭,賈芸見狀,快步入廳,假裝不慎踢到了椅腳,往前推撞了幾個人,頓時廳上哀叫聲四起。

「發生什麼事了?」坐在主位上的賈政起身一瞧。

「對不住,對不住,都怪我急躁撞了人。」賈芸忙陪不是,忖著還有什麼法子可以再拖延一點時間。

然而就在他一一扶起人時,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引得廳內眾人不由往外望去,驚見一列禁衛戎裝在身,手上持戟而來。

賈寶玉見狀,不禁欣慰地揚笑。

「這是……」賈政趕忙走向廳口詢問。

「皇上有旨,立即緝拿賈府史氏、賈政、賈赦、賈寶玉及薛家眾人進大理寺,其余所有人等皆不得離開賈府,違令者,立斬。」禁衛頭子掏出御令,揚聲一喊。

當場所有人都懵了,唯有賈寶玉露出解月兌般的笑。

薛寶釵拉下紅蓋頭,抬眼瞪著他,「賈寶玉,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你賭一把,我也跟著賭了一把罷了。」他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是他無法再將顰顰接回賈府,那麼就算毀掉眼前這一切也無妨了。

「小姐,我大哥新弄了梅玉糕,你嘗嘗,看看滋味如何。」

雪雁端著盤子進屋,就見林黛玉病懨懨地躺在床上,壓根沒有嘗鮮的心情。

這一兩個月來,她一直都是如此。好不容易長了點肉,回到林府後又日漸消瘦如柳枝,直教紀懷擔憂不已。

「小姐,事已至此,你也不能老是不食不眠,傷了身子又有何用。」

「我只是暫時吃不下。」瞧雪雁眉頭都快打結,她不禁沒好氣地朝她眉頭一點。

「你兩個月前也是這麼說的。」

「暫時嘛,你真是唆。」不找她麻煩,日子有那麼難過是不是。

「哪有人暫時這麼久的。」

「你愈來愈沒大沒小了喔,雪雁。」不要以為她爹是紀叔,她就不敢對她怎樣。

「那也是因為你這主子不夠稱頭。」

「我不夠稱頭?!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嫁給賈環,讓你進賈府那賊窟受苦?!」她很喜歡當紅娘,也許回仙境她就轉職到月老手下,把天下人的紅線胡牽一通,發泄她在姻緣劫上所受的苦難。

「小姐,你干麼提那家伙?!他跟寶二爺都一樣是混蛋。」不提便罷,一提雪雁火氣就冒上來。「老是跟前跟後,要他幫點忙又東推西推,壓根不像個男人,那種貨色送給我都不要。」

「你托他幫什麼忙?」她涼涼問著。

她是知道賈環三不五時就溜進林府找雪雁,偶爾探探她,但大部分時間都跟著雪雁後面,心思已經昭然若揭了。

「我……」雪雁不禁咬了咬下唇,暗罵小姐愈來愈精,專抓她語病。

「小姐,瞧瞧誰來看你了。」門外傳來紀奉八的聲響。

林黛玉意興闌珊地望向未掩的房門,就見紀奉八後頭跟了個姑娘,她不禁眉頭一皺。

「紀大哥,你該不會是把迎春忘了吧……」光天化日的就帶了個姑娘在身邊,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黛玉,奉八和迎春有什麼關系?」那姑娘徐徐踏進門內,噙著春風般的笑。

「可卿?!」林黛玉驀地坐起身。「你怎麼來了?紀大哥,這當頭讓可卿姊進京好嗎?這兒危機四伏,太危險了。」

紀奉八替秦可卿搬了張椅子。「小姐想多了,水溶說了,寶二爺昨兒個已經把賬本交到他手中,事情就快查個水落石出,再不濟,就依樣畫葫蘆,栽贓嫁禍也是成的。我讓姊姊回京,是打算屆時讓她到殿前保賈府。」

林黛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可卿,你願意這麼做嗎?」

「有何不可?」秦可卿巧笑的在床邊坐下。

「可是君心難測,誰知道他今兒個這麼想,明兒個又怎麼想,一旦他又想……你這趟回京豈不是反遭危害。」

「所以,你認為我應該坐視不管,由著賈府被抄家?」

「不……」

「方才我來時,遇見了寶二爺的迎親隊伍呢。」秦可卿說得自然,雪雁不禁在旁拍額,無奈這不敢道出的秘密直接被戳破。

「他今兒個迎親?」林黛玉揪著胸口,直覺得這痛和她哮喘發作前有點相似,但痛得更深,教她快不能呼吸。

「嗯,迎親隊伍可長的呢,馬車都走不動,讓我延了點時間才到。」秦可卿直睇著她蕭索無生氣的臉。「黛玉,你想念寶二爺嗎?」

林黛玉抿著嘴不語。事到如今,想不想念已經不重要了,今晚,他就要成為別人的相公,她再想念,只是折磨自己。可人就是這般有趣,明知是折磨,卻還是不住地想,不傷得自己血肉模糊就是不甘心。

「待會我想去見見他,你去嗎?」

林黛玉疑惑地抬眼。「你怎能去賈府?你這一去要是被撞見,豈不是辜負了我當初和寶玉救你?」

「誰跟你說我要去賈府?」

「不然呢?」

秦可卿笑得神神秘秘,還未解答,外頭已經響起紀懷幸災樂禍的聲音。

「小姐,賈府被抄家了。」

「賈府怎會被抄家?!」林黛玉鞋也沒穿地跳下床。「紀叔,你說呀,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你別緊張,這是水溶的計謀。」紀奉八趕忙安撫著,不甚認同地瞪了他老爹一眼。

「計謀?」林黛玉呆住,一會又抓著紀奉八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

「咱們邊走邊說,到了大理寺也差不多解釋完了。」

大理寺內,忠順親王和皇商薛蝌已經伏首在堂,賈元春哭哭啼啼地跪在另一側,賈母見狀,心里十分不安,就連雙腳也顫抖不已,但在禁軍催促之下,賈政和賈赦扶著賈母跪在堂上,賈寶玉和薛寶釵則跟著跪在後頭。

一旁大理寺卿開始宣讀十二年前貴慶親王遭陷害而抄家一事,因薛家的秘密賬冊,已經確認當年意圖造反的是忠順親王,因而還了貴慶親王清白,如今要審的是,賈府暗殺貴慶親王子嗣。

賈母听完,臉色蒼白得說不出話。

「史氏,你可還有話說?」抱病審案的皇上怒聲問道。

賈母嚇得渾身顫抖。她能如何?君心思變,他日要剿,今日要撫,誰猜得了君心?要怪只能怪她當初信了元春的話,真讓人把可卿殺了,讓顯赫賈家面臨抄家之禍。

賈寶玉看著祖母受盡驚嚇,哪怕對她有幾分惱意,還是不舍,不禁向列席在旁的水溶求救,但賈赦卻先開門。

「皇上,當初皇上下令抄了貴慶親王府,是微臣兄弟商議,冒死請托薛家把親王子嗣救出,要不那兩名子嗣也早已經——」

「大哥,你閉嘴!」賈政怒斥著。

不敢相信他這個少根筋的大哥竟挑這當頭沖撞龍顏,數落皇上不是,是怕賈府死得不夠透是不是!元春的謀畫他們沒人跟他提起過,他要是知道,斷不會坐視不管!

「賈卿說的是,當初是朕下的旨,可朕有要你們暗地處決?分明是你賈府貪圖榮華,讓閨女以此法立功,晉升為妃……朕要即刻廢妃,將賢德妃打進冷宮,撤榮國公世襲爵位,史氏和賈政、賈赦共謀害命,殺皇室宗親,朕要——」

「慢著!」

大堂外響起的聲響,教賈寶玉猛地回頭,就見林黛玉在水溶的隨身侍衛護送下,踏進大堂里,而她的身後——

「可卿!」賈寶玉月兌口喊著。

賈母及賈赦一回頭,嚇得險些掉了魂,唯有賈政還跪得挺直,不至于失態。

秦可卿拉著紀奉八走到堂前,尚未開口,皇上已經急步走下堂階,來回直睇兩人,紅了眼眶道︰「旭濤……孟虹……你們、你們都還活著!」

秦可卿和紀奉八表情有些僵硬,面對皇上心情五味雜陳。是他下令殺了他倆的父母,可此刻又一副懊悔激動的樣子,實在教他們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們不是遭賈家人暗殺了?」他顫聲問。

秦可卿跪在林黛玉身旁。「不,旭濤受了前巡鹽御史林如海收留,將他交托給府中總管照料,隱姓埋名度日,而我則是由賈家送往繕營郎秦業府中,被收為養女,再進寧國府為童養媳。」

「朕問的是之後的事,朕要知道是誰設計要讓你被燒死在賈府里。」皇上銳利如刃的眸光掃過賈家人。

賈母受到嚴重驚嚇,彷佛只余一口氣,而賈赦幾乎嚇得要屁滾尿流,至于賢德妃早就瞪直了眼,像是失了魂。

他們皆在等待秦可卿的答案,等待頭上落下的刀。

林黛玉趕忙道︰「皇上,其實賢德妃並非為求榮華而使計,她是怕薛家和忠順親王會傷及賈家,才和賈家人故意演出一出戲,讓可卿詐死,再由民女把可卿帶往揚州以逃過追殺,這事賈寶玉也是知情的。」

林黛玉話一出,教賈元春回神,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皇上沉聲問︰「你是誰?」

賈寶玉趕忙跪爬到林黛玉身邊。「皇上,她是我的發妻,是林如海之女,當初是我們合演了一出戲,讓外人以為可卿已死在府里,純粹是為了瞞過眾人的耳目。」

「真是如此?」這話是問著秦可卿。

「皇上,確實是如此。」

堂上突地靜默,半晌,皇上目光緩緩掃向賈寶玉。「所以,賈府是背著朕私藏要犯?是視皇威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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