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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似錢鼠 第4章(1)

劉蘭芝起了個大早,才將自己打點好,笑笑已經帶著惠子出現在她的房里。

「小姐一早起來就吵著要吃餃子。」惠子的表情有些無奈,與其說是要吃,不如說是玩面粉玩上了癮。

劉蘭芝溫柔的輕拍了拍笑笑的臉,哄道︰「笑笑乖,今天我跟青青要去請安,等我回來,再跟你一起包餃子可好?」

「請安?」笑笑原本帶著笑意的眼神微黯。

劉蘭芝察覺了不對勁,看向惠子。「小姐怎麼了?」

「當初小姐就是在去向夫人請安的路上,跟大小姐起了口角,最後才失足落入水里,變成今日的模樣,所以小姐對請安一事,有些恐懼。」

劉蘭芝在心中冷哼,就算她人不在現場,也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太守府里髒事不少,連個庶女都要置于死地。

她心疼的抱了抱笑笑。「別怕,以後有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笑笑不笑,就不漂亮了。」

笑笑聞言,笑容才又回到了臉上。

劉蘭芝對當太守的媳婦沒興趣,從她進門至今,府里所謂的當家主母姚氏除了派了比她還像主子的海棠和牡丹來送飯菜之外,壓根不管她的死活,她原也不想理會,反正不跟府里的人打交道,她也落得輕松,更別提她本來只打算拿了休書就走,但現在既然決定留下來,張青揚要她去向嫡母請安,她便會做,畢竟一個不孝、不賢的罪名扣下來,丟人的不單是她,還有張青揚和笑笑。

劉蘭芝要惠子照顧好笑笑後,推開門,就看到張青揚站在梅樹下,不免微愣,沒想到他還特地來等她。

「走吧。」他依然沒什麼表情,口氣也是淡淡的,「嫡母該是正等著。」

她微低著頭,緩緩跟在他身側,天氣又冷了些,走在林里,寒意不斷擾著身子。

由于兩人一路無語,讓她不自覺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張青揚是太守唯一的庶子,死去的娘親在生前算是得了太守全心的寵愛,據聞張青揚的生母是個商戶之女,兩人一見鐘情,太守不顧兄、爹都當官的正室,硬是將人抬進府當了姨娘。

可惜美人命薄,生母在張青揚不過七歲的時候去了,笑笑就這麼恰巧的在那一年失足落湖,傷了腦子,最後太守一聲令下,一個沒有名分的小姐與張青揚就住進了這個鬧鬼的西院里。

雖說這麼些年,嫡母沒令他們姊弟餓到、冷到,但是對待姊弟倆不過做到一個本分,不落人口實罷了。

這幾年朝廷不安,太守沒多少時間理會後院的事。嫡母不待見,父親又不管,還有一個痴傻的姊姊,張青揚在府里並不受尊重,劉蘭芝身為他的妻子,之前嫁過人不說,在成親那天又鬧出了丑事,她再蠢也知道,自己又為他的人生添了幾個污點。說到底,她還真是對他有所虧欠。

西院雖然小,但勝在獨門獨院,還有個後門可以自由進出,這些年來,張青揚不用靠著嫡母過日子,甚至還讓這個家靠他支撐,但是庶出的命運無法改變,嫡出就是能端著一個架子壓著。

一想到這個,劉蘭芝實在滿心的不快,姚氏和她的子女不要臉的伸手跟張青揚拿錢,卻不把他當一回事,真是一點道德都沒有,哪像她,不過是拿了個玉佩,現在可乖得跟什麼似的。

她不在乎府里的權力如何傾軋,但就是別犯到了她的頭上,既然她決定留下來,張青揚的事就是她的事。

不遠處的責罵聲喚回了劉蘭芝的思緒,她很自然的看了過去,就見到園子另一頭有個瘦小的丫鬟,頭低得不能再低,渾身發抖,腳底是一只碎了的花盆,而站在她面前的中年人,一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她心驚了下,正要轉身走過去。

「與你無關。」

張青揚不帶情感的話語,令她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府里有府里的規矩,有時插手不是幫,而是害。」

劉蘭芝皺起了眉頭,思索著他的話,不過一個失神,他已經走到她前頭好幾步。

「五少女乃女乃,五少爺已經走遠了。」跟在後頭的大牛開口提醒。

劉蘭芝有些遲疑的又看了那個被打的丫鬟一眼,在心中嘆了口氣,這才連忙跟上。

兩人同時踏進姚氏的房里,原本還有點輕松的氣氛,突然凝滯。

變臉還真跟翻書一樣快,劉蘭芝心中覺得好笑,那一雙雙打量的眼神,同時全落在她的身上。

她挺了挺腰桿子,她承認,出嫁那時確實給張家丟了臉面,但那已是過去,從今以後,她會抬頭挺胸的活著,沒人可以看輕她,更別提她還有個好看又有錢的夫君,這可是最強而有力的依靠。

張青揚注意到她的眉眼都有笑意,不免感到有些訝異,真虧她在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的目光下,還能一派坦然。

兩人從新婚之夜起就沒同房,她進門月余,她甚至沒向公婆敬茶,這件事早就傳遍府里,所以別說這屋子里幾個當主子的,就連下人都對她沒幾分敬重,但如今看來,她似乎壓根不在乎。

「我早已發了話,你身子不好,就好好待在院子里,不用請安了。」姚氏抿著嘴角,淡淡的開口。

姚氏確實免了劉蘭芝的請安,嘴上說的是體諒劉蘭芝身子不好,實際上卻是擺了態度,告知眾人她根本不打算承認這個媳婦,更重要的是,她沒把張青揚當成兒子。

原以為張青揚向來性子高傲,縱使知道她的盤算,但因為這個妻子令他丟人,他也會順著她的意,當是教訓劉蘭芝,誰知昨天海棠回來說張青揚要帶著劉蘭芝來請安時,令她滿心不快。她昨夜就派人傳話,要張青揚打消念頭,但張青揚一大清早依然把人給帶來了,而且還故意挑著要給府里養家銀子的日子,讓她就算想擋下來,看在銀子的分上也只能咬牙忍了。

他這是暗暗的告訴她,劉蘭芝是他的人,不許欺壓他娶進門的媳婦。

劉蘭芝有禮的回道︰「謝母親關心,媳婦今日身子已好了許多,今日來不僅是要向母親請安,也是要向母親奉茶。」

說完,她行了禮,一旁丫鬟端來茶盞,姚氏接過了她奉上的茶水。

姚氏對一旁的嬤嬤瞄了一眼,嬤嬤立刻意會,遞上了個上頭繡了個福字的荷包。「賞給你的。」

「謝母親。」劉蘭芝低著頭,伸手去接,里頭硬硬的,模起來似乎是銀子,請安有禮物收,她臉上的光亮幾乎掩不住。

張青揚見她這副模樣,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在這府里生活得久了,他向來懂得察言觀色,他的娘親出身商戶,雖出身不高,娘家卻是富貴,母親去世之後,外祖父瞧他可憐,便跟他爹商量,讓他到外祖家住了幾年。

在外祖父的教導下,他做生意的頭腦更加靈活。

他開始做生意時,太守庶子的身分令他不太受注目又能方便行事,因為有好處,所以他願意頂著這個身分。

而今他已壯大,不必再如以往打著太守之子的名號,這個身分之于他是可有可無,但因為自己的爹在外人眼中雖與他不親近,實際上卻十分縱著他,甚至暗中助他,所以為他爹,他勉為其難的住在太守府里。

至于姚氏和總愛佔他便宜的兩個嫡兄,他沒有心思理會,給錢就能耳根子清淨,他樂得給錢解決。只是兩個嫡兄被姚氏縱著,行事越來越張狂。今日他帶著劉蘭芝來請安,兩位嫡兄不見人影,也不知是出門當差,還是又醉倒在哪個溫柔鄉里,屋里只剩嫡母、嫡妹和兩位嫂子,進門前,就在外頭听到屋里似和樂的說說笑笑,但之中有幾番真心還沒人敢說。

「這是大嫂和二嫂。」張青揚不顯思緒的替劉蘭芝介紹。

姚氏生有四子一女,在生了長子、次子之後,原還有對雙生子,但雙生子體弱,沒滿一歲就夭折,也是在那一年,梅姨娘生下了笑笑,姚氏至今依然認為是笑笑克死了自己的兒子,所以對笑笑打心底厭惡。

「見過大嫂、二嫂。」劉蘭芝行了個禮,分別奉了茶,之後落坐。

大少女乃女乃程謹看著一臉恭敬的劉蘭芝,心底冷冷一哼,對這個嫁過人又再嫁進張家卻還尋死覓活的女人沒啥好印象,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足。「母親,五弟媳長得真好,倒跟五弟相配,都有副好模樣。」

程謹是個縣令千金,還是姚氏的外甥女,跟張經文算是表兄妹,兩人成親後,兩家關系更是親上加親。程謹算得上是在家受寵,出嫁還有個姨母婆婆護著的幸運兒,卻差在肚皮不爭氣,嫁進府里多年,好不容易才生了個女兒,這些年來一直為了生不出兒子苦惱。不過在她之後進門的二弟媳至今也未有孕,但只要一天沒生下兒子,她的心就一天沒法子安定。

姚氏聞言,嘴角雖然扯著笑,但眼神就是冷冷的。

這個外甥女怎麼就沒她娘親那股機靈,嫁進來多年,也不知道她最痛恨的就是張青揚的存在,尤其他五官肖母,每每盯著就令她氣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那女人死了,卻還留了對長得像她的兒女來氣她,偏偏程謹什麼不好提,提到張青揚的好模樣,要不是看在自己妹妹的面子上,這個媳婦她還真要好好的教訓教訓。

程謹的笑容在看到姚氏的眼神之後微微一斂,這才慢半怕的想起自己犯了禁忌。

張青揚好看,這是眾人見得但夸不得的,他的生母梅姨娘早死,長得什麼模樣只有府里幾個老嬤嬤和長工見過,據說還真是貌美如花,待人又好,讓太守大人凡事都听梅姨娘的話,太守後院除了姚氏,就只有已死的梅姨娘,太守至今還對梅姨娘念念不忘,可見梅姨娘是多令太守喜愛,這一切都令姚氏恨之入骨。

程謹對上劉蘭芝,原本不過只是意思意思的想說幾句場面話,可不想惹事讓自己的婆婆兼姨母氣惱,于是悻悻然的端起茶盞,識趣的閉上了嘴。

二少女乃女乃陳婉蓉一身富貴,臉上的微笑淡淡的,但看在劉蘭芝眼里,就是覺得有種疏離感。

「弟媳婦確實是長得好看,想著應該也是因為仗著一副好皮相,所以多少帶了些嬌氣,才會在進府前,不知臉面的鬧了一場。」

陳婉蓉說話向來都不怕得罪人,她爹雖然不過是個管著官糧的小小闢,但油水不少,巴結的人自然也多。縱使知道太守府的開支還得靠著張青揚幫襯,但她娘家家底豐厚,不像姚氏真為了幾個錢就得裝個母慈子孝的樣子,在她心中,張青揚不過就是個庶子,她從進門就沒把他看在眼里,更別提他娶進門的女人。

「之前是蘭芝不懂事,」劉蘭芝也沒把陳婉蓉諷刺的話語放在心上,柔聲說道︰「日後還請二嫂不吝指教。」

陳婉蓉啜了口茶,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有母親在,指教不敢。」

「這長得好看又有何用?」說話的是嫡出的小姐張亦香,府里的大伙都得敬個三分的姑女乃女乃。「西院里有兩個好看的,一個嫁過人,咱們不計較她不干不淨讓她進了門,她卻在成親當晚投湖丟人,另一個更可笑,小時候就學人投湖,現在成了個傻子。」

劉蘭芝早有準備被人排擠,但是張亦香提到了笑笑就過分了,她定定的看著張亦香,故意反問︰「小泵子說的傻子,不知指的是誰?」

姚氏還來不及制止,張亦香就月兌口說︰「還不就是張若菲。」

劉蘭芝依然一臉不解。「張若菲是誰?怎麼沒听過?」既然這些人不承認笑笑的身分,她就鬧到大伙兒都知道西院有個真正的大小姐。

「少裝蒜,張若菲就是笑笑。」張亦香沒察覺娘親已經緊緊皺起了眉頭,不悅的說道︰「她是害死我兩個哥哥的掃把星。」

劉蘭芝故作閑惑的看著姚氏。「原來笑笑就是張家的大小姐,我還以為姊姊小時候因為意外死了,沒想到人還沒死,這真是好啊!今日真該把姊姊給叫上,到底是府里的大小姐,母親你說是不是?」

姚氏氣得五官都要扭曲了。

「胡說什麼,」張亦香這才發現自己好似說錯了話,試圖把話圓回來,「她是笑笑,不是什麼張若菲,她是個傻子。」

「小泵子,笑笑再傻也是你姊姊,」劉蘭芝眼中冷意一閃,但臉上依舊笑意盈盈。「正如我,就算嫁過人,再怎麼不干不淨,也跟五少爺成了親,進了張家大門就是你嫂子,咱們雖然現在一個住東院、一個住西院,各過各的日子,但終究只是隔了幾面牆,還是算在一個府里。小泵子右一句傻子,左一句不干不淨,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只怕最後會變成一句——太守府里出了個不干不淨的傻子小姐。

「外人都以為大小姐已死,現在太守府里只有一位嫡出的小姐,就是小泵子你,張亦香,到時那個所謂不干不淨的傻子小姐就是你,為了小泵子的名聲,日後還盼小泵子說話前三思,以免害到了自己。」

聞言,張亦香的臉立刻漲得通紅。「你威脅我?」

「不敢。」劉蘭芝輕笑道︰「只是長嫂如母,若是嫡母和兩個嫂子都不好開口管教,我這個小嫂子只好將事攬下來。」

「娘!」張亦香看向姚氏,任性的道︰「我討厭她,把她趕出去。」

姚氏靜靜的打量著劉蘭芝,眼底閃過恨意,接著她看了女兒一眼,故意道︰「瞧你這規矩,被小嫂子說幾句也是應該,只是……」她改對著劉蘭芝,話鋒一轉,「亦香還小,你這麼大的人,怎麼跟她計較起來了,這樣不知進退的性子,無怪乎被休離。」

听到這句話,一般人早就覺得羞愧,但是劉蘭芝卻沒有一絲愧意,反而點點頭道︰「母親說的是,就是性子不好被休離,所以我才不要臉面的想要多勸小泵子幾句。因為她今日這嘴臉,讓媳婦想起了自己之前那惹人厭、不懂事的模樣。」

姚氏被她的話一噎,一時間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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