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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妝滿地 第十三章 逐步掌家權(2)

每每提到這件事,方氏的心里就有恨,對老夫人的作法也有怨,不能諒解,要不是老夫人讓老爺先納了周姨娘進門,她也不會在兩人連手脅迫下動了胎氣。

九死一生後才生下長子,可是也傷了身子。她吃了兩、三年藥才養好了身子,隔了四年才又懷上雲哥兒。

她知道老夫人一向比較疼周姨娘,要不是藤哥兒小時候和英哥兒玩耍時被弄傷了臉,相信周姨娘很快就會取代她的位置,在老夫人的護持下由妾升為平妻,繼而讓她這個元配無聲無息的死在後院。

「哼,你這是明擺著禍水東引,要是老夫人給了我,我會大聲嚷嚷嗎?分明是你栽贓到我頭上,想引開別人的注意力,讓人懷疑不到你身上。」她真是陰險,表里不一。

「誰曉得你是不是做賊的喊捉賊,明明得了便宜還喊冤,老夫人和我向來不和,她手中的私房有可能給我嗎?但是你不同,她是親自帶你進府的自家人。」她們可是一家子。

老夫人尸骨未寒,還停靈正廳,在她靈前燒紙錢跪拜的只有一名身著麻衣的女子,蘇輕憐一張紙錢一張紙錢的投入銅盆內,兩眼盯著盆內火光,兩耳不聞身後的爭執。

田氏原本也該來祭拜,但她的肚子大了,不方便,便在房里休息安胎,等送葬時再出來答禮。

至于方玉蟬當是與田氏比較,見田氏不來她也跟著佯病的躲懶,一整天沒見到她的身影。

「夫人,你不要拿了東西又把污水往我這兒潑,誰不知曉這些年老夫人和我生疏了,別說把她的身家交給我了,她連根簪子也沒給過我。」想想也真嘔,姨母為了齊正藤那小畜生,居然把她也怪上了,久久不肯見她一面,只讓她好生保重。

「我才要說你們是在演戲,演不睦的戲碼欺瞞大家,事實上,東西早就給了你,把大家當傻子耍。」老夫人臨死了還要使陰招,叫人平白惹一身腥。

「演戲能演一輩子嗎?用你的腦子想一想,要是有錢,我會讓你安排英哥兒娶田氏嗎?!」

蘇輕憐皺了皺眉,周姨娘這話說重了,有點傷人。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吵了,不管你們誰拿了,給我一副頭面我就心滿意足了,絕對不會跟你們爭。」金姨娘把話挑明了,她貪得有分寸,很知本分。

她一不是正妻,二不是老夫人的親戚,真有那筆銀子也分不到她手中,老夫人有眾多孫兒孫女,一人分一份也就差不多了,不會有人想到姨娘,為人妾室注定被忽略。

「我沒拿。」

「沒給我。」

方氏和周姨娘不約而同地朝置身事外的金姨娘一吼,吼完後又互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疑惑。

難道不是她?可……不是她,會是誰?

「哎喲,拜托兩位了,吼得我耳朵發疼,與其在這里吵個不停,不如問問伺候老夫人的錢嬤嬤,她一向跟在老夫人身邊,形影不離。」誰都不承認就找個知道的人來問吧。

金姨娘這話一說,兩人同時明悟地眼楮一亮,方氏讓丫頭彩絹到老夫人院子,找來正在整理老夫人遺物的錢嬤嬤。

只是錢嬤嬤找是找來了,錢嬤嬤口風卻緊得很,怎麼逼問也不肯松口,只說那是老夫人的心意,她想給誰就給誰。

于是又是一番爭執,正吵得不可開交,幾個女人都快要在靈堂打起來時,到墓地看修墳進度的齊府男丁們回來了,一回府就听見爭吵聲,幾張微帶風霜的臉沉了下來,神情帶著慍色。

等到問明原因後,除了齊正英外,齊老爺和齊正藤怒容滿面,瞪視方氏和周姨娘,看戲的金姨娘也受到池魚之殃。

「是我拿的。」

「你?」

「祖母給我時我不想收,但是祖母說人死了一了百了,她死後也帶不走,不給我還能給誰。」她們就為了這點錢在靈堂起爭執,實在狼心狗肺。

不給我還能給誰……听到這句話的齊正英眼中閃過一抹陰郁,他忿恨地怨著,難道他不是祖母的孫子?

為了幼時那一件「誤傷」,祖母疏遠他,她罵他心狠,小小年紀竟有狼的陰狠,連自家兄弟也不放過。

「原來在你手里呀,那就拿出來分一分,英哥兒是長子,理應多分一份,老夫人很多首飾是從娘家帶來的,我是她的娘家人就給我吧。」周姨娘說得理直氣壯,渾然不覺兩父子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誰說一定要分,那是祖母留給夫君的念想,你們想分就去問問祖母,她同意了,我和夫君一文不取,全分給你們。」她們看不出他正為祖母的死悲痛萬分嗎?竟還忍心凌遲他的心。

披著麻衣的蘇輕憐穿著素白,神情肅穆的走上前,毫不猶豫地站在丈夫身側支持他。

「你不過是個媳婦,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給我滾到一邊去。」方氏語氣冷凝,少了老夫人的壓制,她膽氣又足了。

蘇輕憐不退不讓,兩眼沒有怯意的直視她。「當我在為祖母上香時,你在做什麼?當我在為祖母折蓮花時,你在做什麼?當我抄寫佛經燒給祖母時,你又在做什麼?

「……是,我不過是個媳婦,可是我這個媳婦比你這個媳婦有心,祖母的棺木還停在廳堂,她的魂魄還沒走遠呢,若是她看見你在她死後還不讓她安寧,她能死得瞑目嗎?」

頭七,回魂日,陰間親人要回來見子孫最後一面,正式辭世,她們若是不怕會有報應,就再繼續鬧騰吧。

「反了,反了,做媳婦的居然敢指責我的不是,是因為沒有立過一天規矩才不知規矩吧,你這般伶牙俐齒,忤逆長輩,就罰你在老夫人靈前跪上一夜,盡盡你的孝道。」

頭一回被媳婦明著頂撞,方氏無法咽下這口氣,她想起先前老夫人對蘇氏的維護,打壓得她潰不成軍,拔掉她不少心月復,她新仇舊恨一起算,絕對不會再有絲毫包容。

「娘忘了,祖母已讓媳婦擔了半座齊府嗎?祖母臨死前的遺願是讓娘早早享享兒孫的福,不要太操勞,你安心地把齊府交給我,我會打理得跟娘一樣好。」想罰她?作夢吧!

蘇輕憐語輕如絮,卻堅韌有力。

「我還沒老到不能管事,由不得你自做主張,這府里是我說了算。」她要把被奪走的大權拿回來。

「你說了算,那我算什麼?」略帶滄桑的聲音由齊老爺口中發出,他疲憊地看著結發多年的妻子。

除了不能一心一意地待她,這些年他有虧待她嗎?為何她始終放不下糾結的過去,要和孩子過不去?

她漠視長子,他由著她去,畢竟是她親生的兒子,總不會真掐死他吧?妻子偏愛幼子他也由著她,再寵也寵不出一個浪蕩子,上了學堂有夫子教,又能壞到哪去呢。

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大兒子當成仇人,想盡辦法削弱兒子的實力,以母親的身分迫使他屈從,把微薄的母子之情消磨殆盡,她真的還記得她是個母親嗎?她不是只有一兒一女而已啊。

「老爺,你……你是什麼意思?」為何他看她的眼神讓她感到不安,彷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流失。

「你要兒子媳婦盡孝道,我也要做個孝順兒子孝敬我娘,既然我娘的意思是讓老二媳婦管理內宅,那麼以後府里的內務你就不用插手,安心的待在佛堂,念你的經文。」

「什麼?!」方氏的身體一震。

「爹,容孩兒說句公道話,祖母的私房雖然給了二弟,可是祖母不只他一個孫子,為了公平起見,還是讓底下的弟弟妹妹也能分得祖母的一點念想,不致日後手足間因為此事而鬧得不愉快……」

幾十萬兩不是小數目,他不可能不要,既然得不到全部,他也不讓別人得去,那就見者有份吧。

听到父親要越過長子長媳,將齊府的內務交給進門不到三個月的老二媳婦,齊正英頓感五內如焚,一股沖天的怒意在眼底燒灼,他不願也不肯再一次被忽略。

憑什麼一句嫡庶有別就決定兩個人不同的命運,他才是長子,齊府這一代第一個男孫,就因娘親的身分是妾,便只能被壓在底下,偌大的家業不是他的,連從小住到大的宅子也不是他的,眼睜睜看著別人不花一絲力氣的拿走。

他不甘心,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明明晚生一年卻擁有叫人眼紅的一切。

「我不同意。」齊正藤出聲打斷兄長的謬論,他眼神冷漠,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話語被打斷,齊正英眉間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大哥知道你可能不滿,不過這也是為了大家好,人和家族才會興旺,獨木不成林,齊府不能只靠你一人,兄弟要齊心。」

他說得合情合理,句句真誠,好像是真心為弟妹們著想,連表情都十分懇切,似是為免兄弟鬩牆所隱忍著。

「大哥會將爹給你的東街那三個鋪面拿出來和大伙兒分嗎?不要鋪子,只要每個月營收的一半。」他是不滿,但更多的是失望,大哥永遠是想要什麼,而非付出什麼。

臉上的傷他真的可以當做誤傷,一笑泯恩仇,打斷手骨連著筋,再怎麼說還是一家人,總不能自相殘殺讓人看笑話。

可大哥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在他大一點的時候再回想,便發現其實削尖的樹枝是正對他的胸口,只不過他剛巧一個踉蹌才刺上他的左臉。

接下來的數年,他不是半夜睡覺時床上多了一條手臂粗的毒蛇,要不便是街上走著突然被人從背後一推,一輛戴著重貨的板車差點輾過他,或是巡鋪子時頭頂上方的匾額掉落……

諸如此類的意外不勝枚舉,要不是小小事先來信提醒過,以及二條、索子的機伶,他不知死過幾回了。

每次一收到手中的調查他就心痛一次,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哥在害他時沒想過他們是骨肉至親嗎?

「這……」齊正英語塞,面色難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做不到的事,有何顏面要我做到。」他想公平嗎?那就將僅有的也拿出來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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