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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娘子安宅院 第八章 考驗(2)

聞言,他不禁回想她落水醒來之後的點點滴滴——

罷醒來時,她驚魂未定,倒也未覺得有何不同,可是幾日之後就鬧出和離,然後她離他的認知越來越遠,那個驕蠻任性的公主早已化成一片模糊。是啊,眼前的她才是真正鮮活的存在,是深深刻在他心上的人兒,過去一點都不重要。

「那我應該喚你什麼?」

「忽見陌頭楊柳色,蔣哥哥喚我陌兒好了。」

「陌兒……」真奇怪,這個名字為何給他一種深深依戀的感覺?

「是,陌兒。」這才是真正屬于她的名字。

「好,陌兒。」他覺得這個名字更適合她,是因為這個名字給他的感覺嗎?

「還有……」白陌再次頓了一下,眼簾微微垂下。「我們能不能先不要洞房?」娶了姬安茜,卻不洞房,蔣懷良是存心羞辱姬安茜,可是她為此慶幸,她希望與他最親密的人是白陌,而不是姬安茜。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蔣懷良顯得很平靜,好似早已猜到她要說什麼。

白陌慌忙的搖搖頭。「不是,只是希望蔣哥哥再多了解我。」

「我還不夠了解你嗎?」他自覺不曾如此了解一個人,就像她還未開口,他已經知道她在逃避洞房一事。

「我想讓過去真的成為過去,所以希望蔣哥哥重新認識我。」她承認她這麼做很自私,她正在抹去屬于姬安茜的痕跡,即使那些在蔣懷良的記憶中不堪回首,她也不想讓其留下來。

蔣懷良忍不住皺眉抗議。「我早就重新認識你了,過去的事都不記得了。」

「騙人!」

「沒有,我真的不太記得了。」過去簡直是惡夢,他何必記得?

「我覺得還不夠,蔣哥哥再給我一……三個月的時間。」白陌舉起右手,手指從一增至一二,這個數字比較有安全感。

「三個月?」

「對,三個月。」過去幾世完成任務的時間不曾超過一年,如今來這兒有七個多月了,再三個月應該足以讓她解決問題,若是沒辦法將姬安茜的身體還給原主,這一世她連完成任務的機會都沒有,她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用姬安茜的身體活著?當然,如此一來,她還有長生不老的問題要處理,不過這不急,總之,至少她要先將這一團混亂一步一步理出頭緒,這樣她才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他身邊。

若是用三個月的時間可以讓過去真的成為過去,不再成為他們之間的疙瘩,他願意等待。

「好,這會兒你可以專心下棋了吧。」

白陌頓覺整個人松懈下來,當然不想浪費時間在下棋上面,此時很適合來點浪漫的事。

「蔣哥哥,我們別下棋了,我們去看星星。」

「看星星?」

「我最喜歡看星星了。」

「好,就依你。」

可是,兩人在百花池半月亭里的榻子坐下,她都還沒抬頭好好欣賞月色,晚風一吹,無比舒暢,很自然的腦袋瓜一歪,便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蔣懷良見了輕聲笑了,將她擁進懷里,低垂著頭凝視著她,用手指細細描繪她的柳眉、俏鼻、櫻唇,最後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抱著她起身走回清風苑。

姬安順取出珍藏在小方匣中、早已經修好的長命鎖,痴痴傻傻的看著撫著。按著私心,他想將這個長命鎖一直留在身邊,既然茜兒沒開口要回去,留在身邊當個念想有何不可?可是茜兒差一點在皇莊命喪火海,他就知道不能再握著長命鎖不放,這個長命鎖該回到茜兒身邊了。

其實,這個長命鎖並非出自內務府造辦處,而是一次祭天巧遇高人,高人所贈,說此長命鎖有安魂續命之效。雖然不信,卻也不敢完全置之不理,他便戴在茜兒身上,還囑咐長命鎖不可離身。這一次皇莊失火若非蔣懷良事先察覺有異,茜兒只怕沒命了。

他真的舍不得,可是也知道自個兒該放下了,如今蔣懷良有多疼愛茜兒,朝中大臣只怕沒有一個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雖然心痛,但是茜兒可以跟心愛的人和和美美過一輩子,他就滿足了。

姬安茜坐在一旁看著姬安順,眼中有著心疼,也有著不自覺的綿綿情意。她跟著回到太子府已兩個多月了,也從得知哥哥喜歡她的驚嚇中平靜下來,是啊,因為真正的驚嚇還在後頭,原來她並非當今皇後娘娘所生。

扮哥是無意間偷听得知她不是劉皇後所生,兩人沒有血緣關系,就漸漸喜歡上她。隨著她一日比一日還依賴他,他對她的愛意更是如雜草般恣意生長。

餅去,她一直當他是哥哥,還是唯一的哥哥,她對他的感情是兄妹之情,可是很奇怪,得知他的心意,看著他對她流露的相思之情,如此愛戀,又如此痛苦,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察覺到她對他的依戀竟比對蔣哥哥還深,忽然她明白一件事,若非她根深柢固的認定他是哥哥,她喜歡上、眷戀上的人應該是他。

想明白了,她感覺到自個兒對他的情感變了樣,可是,這又如何?她如今只是一縷幽魂。

此時,張嬤嬤送了一盅參茶進來,姬安順連忙將長命鎖放回匣子,張嬤嬤見了不能不嘮叨一下,「長命鎖已經修好了,太子殿下應該送回去給公主了。」

姬安順接過參茶,喝了一口,將參茶放在案上,心情恢復平靜,方才道︰「我原本就準備過幾日送回去。」

「听說公主如今與駙馬爺感情極好,太子殿下應該放下了。」

听到張嬤嬤這麼說,姬安茜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她真正明白了,蔣哥哥從來不屬于她。

頓了一下,姬安順坦白道出內心的痛苦,「嬤嬤,我也想放下,可是已經深入骨子里,如何說放下就放?」

張嬤嬤輕嘆了聲氣,勸道︰「太子殿下不應該再縱容自個兒的心搖搖擺擺,應該請皇上賜婚,早日迎娶正妃。」雖然太子殿下命硬的流言還未完全止息,可是皇上指婚,誰敢拒婚?

「本宮早就說過了,只要茜兒有了身孕,本宮就會請父皇賜婚。」他不願意承認正妃之位是為茜兒保留,即使茜兒的身世公諸于世,茜兒與蔣懷良和離,他也不可能娶茜兒為妻,他依然盼著見到茜兒過著幸福的日子,再來考慮正妃人選。

「太子殿下這是何苦呢?」

「嬤嬤,茜兒不快樂,我也不會快樂。」

姬安茜的心一狠狠一揪,這是為何?蔣哥哥厭棄她,哥哥卻如此愛著她,她不快樂,他也不快樂,他是不是很傻?回想成親之後,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床上,她總是自憐自艾,如今才知道哥哥比她更可憐,連愛她都要這麼小心翼翼的藏著掖著。

「公主如今與駙馬爺感情極好,太子殿下為何認為公主不快樂?」

「不管旁人怎麼說,總要親眼見到了。」

「太子殿下還不了解駙馬爺嗎?駙馬爺不是會作戲的人。」

「我當然知道愷之不是會作戲的人,只是他們至今還沒有洞房。」

扮哥竟然知道她未與蔣哥哥洞房?看樣子,哥哥一直暗中注意她。

張嬤嬤微皺著眉。「怎麼還未洞房呢?」

「我知道愷之的性子,看似冷漠無情,其實情感濃烈,若他真的在意茜兒,不可能不與她同房。」

「也許有什麼原因吧。」

白陌一心想要與蔣哥哥和離,當然不會與蔣哥哥同房,如此一來,哥哥豈不是一直不迎娶正妃?不可以,雖然有側妃有侍妾,可是對哥哥來說,唯有妻子才是相伴一生的人,而正妃才是妻子。只要有妻再有兒女,哥哥就會定下心來,不會再惦記著她,她不希望哥哥過得那麼痛苦,她希望哥哥幸福……以前她不懂愛,如今懂了,卻連去愛的資格都沒有了。

「嬤嬤別再勸了,我一定要等到他們有了孩子,再請父皇賜婚。」

「好,老奴不再勸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明日就將長命鎖送回去。」

「本宮這幾日會找個時間送回去。」

張嬤嬤原想再勸他,可是張著嘴巴,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只緊緊盯著收藏長命鎖的匣子,姬安順見了便知道她的意思,無奈的當著張嬤嬤的面將匣子收好。

姬安茜見狀心疼不忍,忍不住大聲道︰「哥哥,茜兒已經不在了,你就別再苦苦思念茜兒了。」

姬安順彷佛听見姬安茜的聲音,連忙左右觀看。

「太子殿下怎麼了?」張嬤嬤不解的問。

「我好像听到什麼聲音。」姬安順失落的收回尋找的目光,茜兒又不在這兒,怎麼可能听見茜兒的聲音?

「老奴沒听見什麼聲音,應是太子殿下這些日子太累了。」

「是啊,是真的累了。」

姬安順看起來的確很疲憊,張嬤嬤也不好勸他去側妃那兒過夜,只道︰「太子殿下還是早一點安置吧。」

姬安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在張嬤嬤的提醒下喝下參茶,終于讓張嬤嬤行禮告退,不再繼續嘮叨。張嬤嬤一心為他,可是,難免喜歡擔憂唆,這個要管,那個也要管,就怕他哪兒不周到落人話柄,這個太子當得可真是不容易,可是生在皇家,不爭那把龍椅,就會成為他人砧板上的魚肉。

只要能出門,白陌就興奮得好像背上多了一對翅膀,但想要出門,真是困難重重,原本只要蔣夫人許可便成,如今蔣懷良存心將她當成孩子對待,沒有得到他允許,她也不可以出門。其實她知道,這是她提出三個月要求必須付出的代價,她先前吵著和離,兩人至今又沒有洞房,也難怪他對她不放心。

總之,她想出門就必須經過他這一關,可是他這一關真的很不容易過,尤其目的地是天菜,他更是無法溝通。

「不可以,我說過了,你不可以獨自去天菜。」

「我沒有獨自去天菜的意思,是你不能陪我去。」

「最近忙著安排皇上去圍獵,過些日子再陪你去。」

「可是,我就是想明日去天菜。」

「何必如此著急?」

他的懷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她去天菜的目的在于郭德,確實如此,她也知道不能承認,這個男人是個醋壇子,在他面前,她的心思就是不小心飛走一下下,他也會不開心。

「我嘴饞了嘛!」

「明日開始,我讓廚子日日給你做滿滿一桌的雞蛋料理。」

「天菜的點心很好吃,府里的廚子做不出來。」

「我倒不覺得好吃。」

當初夸贊天菜點心的人明明是他,怎麼這會兒不認帳了?沒辦法了,為了出門,她只好學一下狐狸精,縴縴玉手柔弱無力的爬上他的脖子,用最嬌滴滴的聲音道︰「蔣哥哥,我最喜歡你了,好喜歡好喜歡哦。」

蔣懷良覺得骨頭都要酥了,但仍嘴硬地道︰「口蜜月復劍。」

她索性連軟女敕的唇瓣都湊上前去,這兒親那兒親,同時重述她最喜歡他了,他故作生氣的問她這是哪兒學來的手段,不過,他可是樂得享受她的主動,可是終究按捺不住的奪回主導權,然後在失控之前踩煞車。

結論是,她順利得到出府的許可證,歡天喜地的坐上馬車前去天菜。

其實,她來天菜見章郁芬是有很重要的事,她穿越而來,也許想過回去的事。

章郁芬確實想過,並且付諸行動。「我是在爬山時摔下山崖穿越到章郁芬身上,來到這兒才知道,章郁芬是與妹妹章郁恩出游去避暑山莊途中驚了馬,摔下山崖。因此,我曾經試著回到原地,再一次摔下山崖,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害自個兒在床上多養了一段日子。後來,我就放棄了,章家只有兩個女兒,妹妹還昏迷不醒,若我再出什麼意外,現在的父母也很可憐,還不如好好的代替原主活下去。」

「你妹妹摔下山崖,如今昏迷不醒?」

「是啊,沒死,也沒有另外一名穿越人士佔據她的身子。」

白陌若有所思的皺著眉。「你的原主不見了,而我的原主卻成了一縷幽魂,並未消失不見,難道是因為……」她來這兒是為了任務,姬安茜的魂魄才會存在嗎?

「什麼?你的原主沒有消失不見,難道她還在你身體里面嗎?」章郁芬好奇的將白陌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好像想從她身上尋出另外一個人影。

白陌忍俊不住的笑道︰「不是,她躲在屋子里面。」

「你是說,她成日在你面前飄過來飄過去嗎?」

白陌點了點頭。「最近跟我嘔氣,跑去躲起來了。」

章郁芬覺得很有趣,瞪大眼楮。「她是不是想與你交換回來?」

「她當然想與我交換回來,可是,能有什麼法子交換回來?就算再一次落水就能夠將身體還給她,也要她可以走出房間,跟著我一起到落水的地方啊,況且,你不說這個法子沒用嗎?」

「我的原主已經不在了,你的原主還在,結果也許會不一樣。」

是啊,若是姬安茜可以跟她一起去百花池,說不定真的能夠交換回來……不成,這個主意不好,萬一換不回來,還把姬安茜的身體搞死了,怎麼辦?

「不過,這個法子太過冒險,萬一不成,搞死原主的身體,豈不是得不償失?」章郁芬顯然與她想法相同。

白陌輕輕嘆了聲氣,突然想起今日來此還有另外一件事。「對了,你姓章,你與章貴妃有關系嗎?」

略微一頓,章郁芬坦白道來,「我爹是章貴妃的弟弟。」

「你勸一下章貴妃,不要與皇後娘娘交惡,皇後娘娘終究是未來的太後。」

「雖然姑母深受皇上寵愛,可是年紀比皇上還大,眼見美貌漸漸老去,難免生出不安。況且未給皇上生下一兒半女,皇上若有不測,皇後娘娘心一狠,逼著她給皇上殉葬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陌能理解章貴妃的心情,不由得一嘆。「這個毫無自由可言的時代就是如此的悲哀,女人沒有孩子就沒有價值。」

「姑母如今被皇上禁足倒也是好事,至少不會再被人家利用,卷入朝堂上的風風雨雨。」

白陌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暗指章貴妃被六皇子所利用。「皇上將章貴妃禁足,說不定也有這層用意。」最近她與蔣懷良經常有聊天的機會,蔣懷良偶爾會提起朝堂上的事,說到章貴妃和六皇子的關系,她突然想到章郁芬,又想到秦嬤嬤曾經提起天菜後頭的靠山很大,便猜想章郁芬與章貴妃會不會有關系。

「我想也是,皇上終究是對姑母寵愛有加。」

「所以,她更不能卷入任何儲位之爭,免得教皇上寒了心。」

「這個道理我明白,姑母又何嘗不懂呢?我也勸姑母與皇後娘娘交好,可是姑母和皇後娘娘兩人之間的仇恨是經年累月結下來的,太難化解了。你想想看,就算姑母有心與皇後娘娘交好,皇後娘娘願意嗎?姑母也是愛面子的人,後宮又是慣會逢高踩低的地方,要她向皇後娘娘低頭,這原本就很為難她了,萬一皇後娘娘又不賣她面子,豈不是教她連里子都丟了嗎?姑母可以不再與皇後娘娘為敵,但要兩人化干戈為玉帛,確實為難。」

白陌想想也對,可是姬安順不是一個庸才,又有蔣懷良相助,若沒發生什麼重大意外,應該可以順利登上九五至尊大位,屆時,章家必因章貴妃而遭禍。

「若有人可以在姑母和皇後娘娘之間當調和劑,情勢也許有轉園的余地。」章郁芬無奈的道。

「對哦,我怎麼忘了呢?」白陌兩眼一亮。「你可以建議章貴妃與太子合作。」

「太子?」

「皇後娘娘與章貴妃之間夾著皇上,兩人當然難以化解彼此的心結,可是太子就不同了。太子是個聰明人,還是謀大事的聰明人,比起黎民社稷的大利,個人的恩恩怨怨根本不足記掛。」共享一個男人的兩個女人,怎麼可能好好相處?

評估一下,章郁芬承認這是個好主意,卻也不太放心。「按眼前情勢來看,將來當家的應該是太子,太子確實有能力保住泵母,可是,他可以信任嗎?」

「太子是我這副身子的同胞哥哥。」

「你果然是七公主!」章郁芬早就猜到了,可是終究沒有經過白陌證實。

「總之,就我對太子的了解,他這個人信得過。」

「可是,萬一太子拒絕與姑母合作呢?」

這倒是令人苦惱的問題,白陌也不好出面當中間人,一來她不是真正的姬安茜,二來她不能坦白與章郁芬互信的原因,可是想了想,她還是不改原先的想法。「敵人變成合作伙伴,當然不是很容易的事,不過誠意可以化解敵意,太子是個明白人,總會看清楚什麼是最有利的。」

章郁芬點了點頭,接受她的提議。「我明白了,我會將這些話告訴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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