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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夫人有官威 第10章(1)

「還有多遠?」

「快到了,快到了,你再忍一忍。」

「‘快到了’這句話你已經說了二十幾遍了,還要再幾回?用個新詞吧!我快不行了,你到我墳頭上香……」天哪!這是什麼路,她的骨頭顛得快四分五裂了。

啪的一聲,巴掌落在某個翹臀上。

「又在胡說什麼,老是這麼說話不經大腦,你若有個不妥我便得好嗎?你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他最听不得的是她咒自己不好,她對他而言比性命還重要,少了誰都不能沒了她。

「嗚——嗚——你打我,果然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到手就不值錢,成親前你對我多好,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一聲,如今都動手了,我……嗚——所嫁非人,遇人不淑,上了賊船……」她受傷了,很重。

王秀軒好笑又無奈的撫著妻子柔順秀發。「好了,別假哭了,讓外人听見多難為情,你的面子掛不住。」

「里子都沒有了還要面子干什麼,要嘛讓人說你御妻不嚴,要嘛讓人知道你懼妻、畏妻,把你官老爺的名聲弄臭。」她被家暴耶!還不能討回公道,她要向縣太爺告狀。

青江縣是個僻遠小縣,位于更北方的一座高山縣城,出了山北村走水路一路往北行,光是坐船就坐了半個多月,搖搖晃晃的大船就讓朱小蟬吐了十來天,暈船暈得厲害。

後來下了船上岸,她以為終于解月兌,可以腳踏實地了,看到寬敞的四輪馬車她多快活呀,笑得小嘴都快裂開了。

誰知坐了馬車,她才曉得她不只暈船還暈車,雖然中途找了大夫開藥不再吐了,可是整天昏昏沉沉,頭昏腦脹的比暈車還難受,睡不好,吃不下,人整個消瘦了一大圈。

這可把寵妻、疼妻的王秀軒急壞了,想盡辦法要讓她好過些,馬車內鋪上三、四層被縟,以免車輪的轉動顛了她,還盡量讓馬車走慢點,盡挑大路走,避開顛簸小路。

只是這些年的豐衣足食把朱小蟬養嬌了,她還是承受不住長途趕路的疲累,打從上了船,坐上馬車,她的腰酸背疼就沒停過,不時听她有氣無力的問著︰到了沒,到了沒……

「是是是,娘子說得是,就讓地方老百姓知曉我怕老婆,免得人家巴結我,又送小妾又送美女的賄賂,家有悍妻如有一寶,防狼防虎防小人。」一舉多得,少了他不少麻煩。

「還防小人呢!你當我無敵萬能嬌妻,一女當關,萬夫莫敵呀,那些見不得人的破事若敢沾手,小心我閹了你。」她往他腰肉上一掐,表明她是焊婦兼妒妻,他敢當負心漢她就敢讓他好看,她離鄉背井的跟著他也就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看到她裝出齜牙咧嘴的凶悍樣,他反而覺得她可愛的低頭一吻。「我還想要兒子呢,哪敢得罪娘子。」

「只想兒子,不要女兒?以後若生了閨女我就告訴她她爹不要她,叫她長大後也不用孝順她老子了,父女無緣。」他要敢重男輕女,她絕饒不了他,兒子、女兒都是當娘的心頭肉。

「調皮。」他笑著擰她鼻尖,眼中滿是柔情。

一臉慵懶的朱小蟬將兩手圈住他頸子,將身子偎向他懷中。「你給個準話,到底還有多久?」

聞言,他怔了一下,苦笑。「說實在話,我也不清楚,當初住我隔壁的考生自稱來自青江縣,我看他人品談吐都不錯,便隨口問了一句青江縣好不好,他滿臉懷念的說是個好地方,因此授官時我想都不想就選了青江縣,那時眾人看我的眼神很是古怪。」

他哪曉得這麼遠,像是走不到盡頭。

「那你說說我們還要走幾天,不會一輩子都到不了吧。」望盡天涯路,茫茫無盡頭。

王秀軒被她傻氣的話逗笑了。「前兩天我問過,大概再三到五日吧,若是你不怕累就趕一趕,兩、三日內也能到達。」

要不是她太嬌氣,這里酸、那里疼的,他們早到了。

挪了挪身子挑個好躺的位置往他臂彎鑽,她幽然的嘆了口氣。「那就趕吧,長痛不如短痛,早知道這麼累人我就同意你娘的提議,讓你納了文家表妹,讓你們累死累活的趕路,像條老狗似的喘息。」

原本王夫人想借著佷女刁難媳婦,借口父母在,長媳得留下來侍孝,由兒子帶妾室到任上伺候衣食起居。朱小蟬是新婦又如何,她是婆婆,婆婆管媳婦天經地義。

但是誰理她,不用王秀軒夫妻拒絕,臉一沉的王至誠當下駁回,還明白的表示王家不是客店,非王家人要自覺點,不要留著不走,別等人趕就難看了,最後連親戚也做不得。

文婉貞的臉皮也忒厚的,人家都說出這樣的話了還賴著不走,不時對著王秀軒露出傾慕眼光,還總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好似她自願為妾是他天大的福氣,他不收是對不起天地良心。

是以為了怕節外生枝,早做好準備的小夫妻未等到第三天,他們第二天晚上就偷偷溜了,先到朱老二家告別兼回門,天一亮便在渡口搭船,從此天空任鳥飛的離巢。

可想而知王夫人氣得有多深,他們才一下船就收到二十幾封家書,由驛站快馬送信,听說還累死了幾匹馬,不過他們一封也沒拆開,在上馬車前又托驛站寄回。

他倆的意思很明了,她氣她的,小兩口照樣樂得逍遙,天高地闊,任君翱翔,老人家就少自尋煩惱,兩地相隔遙遠,她想管也管不了,還是心平氣和的過她的安穩日子。

「又說胡話,剛才那一下沒打疼你是吧!」王秀軒冷著臉,假意要再執行夫權,教訓惡妻。

看他很辛苦的裝出訓妻的樣子,朱小蟬噗嗤一聲笑出聲。「好了,不鬧你了,我知道你對我心意,此情不渝,我就再忍一忍吧,總會好起來的,以前在棉田跑來跑去不也健壯如牛,半點事也沒有。」

「健壯如牛的是你爹,你在田邊指手劃腳,棉花種得起來,岳父他居功甚偉。」那時種田、除草、播種幾乎是別人代勞,她最多拿了本農民書指稱幾月開花,幾月收棉,蟲害要如何預防。

「喂!你別揭我底嘛!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沒了顏面,你面子上就好看嗎?」她就嘴上功夫厲害又怎麼著,那一大片棉田還不是被她整治出來了,還是當地百姓的主要收入呢。

看著她的小臉失去原有的紅潤,變得蒼白憔悴,王秀軒心疼的撫撫她眼眶下方的暗影,「睡一下吧,盡量把心情放松,我們就快到地頭了,一切會如我們所願的好起來。」

「嗯,你抱著我,聞著你的味道我比較好入睡,阿軒,我跟著你,你到哪去我就去哪里,你不要丟下我。」她微閉上眼,小手始終不放的握住他厚實手心,緊緊的。

「好,天上人間,我們都會在一起,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生同衾,死同穴,生死不離。他在心里承諾著。

前方的路越走越狹隘,馬車也因為路況不佳而左右搖晃,王秀軒面上泛著溫柔的凝視睡得不平穩的妻子,雙臂環抱著她細腰,抱在懷中不放開,以自己的身體為屏障減緩車行的顛簸,讓她睡著的眉心能松開。

走走停停的趕了幾天路,總算進入青江縣縣境,青江縣幅員遼闊,但人口比想象中稀少,境內幾乎是高山丘陵少有平原,因此無地可耕種,大多數的青壯男子都選擇到外地打工。

雖是進了青江縣境,但離縣城其實還遠得很,大約要半日路程,這幾日半睡半醒的朱小蟬大概是知道快到目的地,原本萎靡的精神突然振奮了許多,暈車的情形大為改善。

既然近在眼前,那就不必急著趕路了。

為了讓妻子有氣力應付接下來的事,王秀軒他們便以游玩的心態半走半休息的看看青江縣的景致,同時探訪風土人文,了解一下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靠什麼維生,百姓的生活過得如何,一個地方官能做什麼。

但是他們稍微逛了一逛,越逛越心涼,也對未來越不確定,未來幾年真要定居在此處嗎?

「這里是青江縣?」朱小蟬問得有幾分懷疑。

王秀軒很是遲疑地扶著發疼的額頭。「我想是的。」

「山明水秀,尋秘探幽的好地方?」山,嗯!很高,水,從山壁間澗出,一踏入山里絕對會迷路,的確是耐人尋味的秘境,人一進去就出不來了。

「有山有水,還算不錯,記不記得你七歲時背著小籮筐到山上摘野菜、摘香菇,設陷阱捕山雞、野兔?」只要有一條活路走,百姓們就能走出屬于他們的康莊大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她很想瞪人卻沒力氣。「你要我上山挖人參,采靈芝,捉雪蛤貼補家用嗎?這座大山看起來有很多寶物。

听妻子說起反話的埋怨,王秀軒笑開了。「為夫還沒窮到養不起妻子。」

「你瞧這地方看來像什麼?」她指著荒涼的一片,草木不興所以黃沙居多,兩旁的樹木枯黃。

現在才入夏,還不到秋天。

「什麼?」

「窮鄉僻壤。」她的第一印象。

「……」很貼切的形容。

「你知道下一句要接什麼嗎?」她可以肯定這里的日子很難過。

他笑而不答。

「是窮鄉僻壤出刁民,王大人,你真挑了個好地頭。」他運氣真差,一當官就走霉運。

「也不一定是刁民,說不定是和睦熱情的良民,人要往好的一面去想。」既然不能再糟了,那就順其自然。

朱小蟬不想打擊丈夫,但是……

「這一路走來你有看到幾個和我們打招呼的人?個個面無笑容,沒點朝氣,眼神漠然得好像我們是路邊一棵快枯死的老樹,不值得多看一眼。」

冷漠,他們根本不與人打交道。

「會好的,要有信心,你靠著幾粒棉籽就能種出一片棉田,眼前的情形還不到絕望的地步。」他相信只要用心,石頭也能變黃金,路是人走出來的。

她一臉驚恐的瞠大眼。「你不會想指望我吧!」

看她錯愕的表情,他先是不解,而後了然的失笑,牽起她微涼小手。「娘子,你想多了。」

「你保證不算計我?」她覺得自己像塊肥肉。

王秀軒頓了一下,面色訕然。「官是我在當的,與你何關,在我轄內的百姓我會自己顧全,給他們一口飯吃。」

「你不把我扯進這個看不見底的漩渦里最好,這幾年我要當個閑時看書,睡臥花間的清雅夫人,凡事不操心,前幾年太累了,我得休息休息。」她規劃著美好的藍圖。

賺錢太累?她明明樂在其中。「好。」

朱小蟬一听他的承諾,樂得露出八顆雪白貝齒,好不愉快的依偎丈夫懷中。

只是,她能允許自己不勞碌嗎?

此時的朱小蟬因為又坐車又坐船,身心俱疲,累得什麼都不想動,放任自個兒有怠惰之心,可是等她緩過氣來,發現處處要用到銀子的時候,怕是那股和銀子誓不兩立的沖勁又起來,誰來阻攔都不行。

「咦!田里蔫蔫的作物是什麼?」有點眼熟。

王秀軒眯起眼眺望遠處的田地。「是小麥。」

「小麥?」她驚訝萬分。

「大概是少數能種活的作物。」這里地太旱了,土壤不肥,礫石多過黃土,水量不足。

「你在說笑吧,那是麥子?怎麼比去了稻谷的白米還干癟,你是不是看走眼了。」麥子扁成這樣哪輾得出粉。

「沒錯,是小麥。」他再一次肯定。

朱小蟬愕然,久久不語……「青江縣真的很窮。」

「窮不窮我不曉得,還得再瞧瞧。」也許城里當地的百姓有別的謀生法,人不會任自己陷入絕境。

她已經不抱希望了。「辛苦了,王大人。」

「不辛苦,你是我的妻子,我們同甘共苦。」他相信有妻子在一旁支持,他們沒有做不起來的事。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我不要。」她大聲的說。

王秀軒笑著將妻子擁入懷中。「我們先到縣衙再說,或許沒有我們想象的糟,全是庸人自擾。」

表話能信嗎?她第一個請張天師來斬妖除魔,收服惡鬼。

兩人是走著進城門,後頭跟著小廝、丫頭、幾個腿腳利索的婆子,馬車載著行囊,一行人緩步進入城中心。

城里的情形比城外好多了,還有商業往來及市集交易,說起來還算是熱鬧,幾個孩子在街道上跑來跑去,玩著草編蚱蜢,至少有幾張面容是帶著笑的,並未刁難外地人。

只是一行人看到破爛的縣衙大門時,傻眼是在所難免的,還有一只看似剛生過小羊的母羊正滴著乳汁,被丟棄在縣衙門口。

這時代的人不喝羊乳,他們覺得腥,難以入口,殊不知羊女乃最滋補,養顏又養胃,對氣喘極有療效。

「這……」也未免太慘了,掉了漆的門居然還破成這樣。

朱小蟬不是嚇到,而是驚悚,前任縣令是怎麼管理的,能讓代表朝廷的官府敗壞到慘不忍睹的地步。

「走走走,不能站在這里,這幾天會有縣太爺來上任,你們走遠點,不要擋路。」穿著邋遢的衙役出來趕人。

「我們是……」王秀軒正想說自己就是要來上任的縣太爺,可是他話還沒說完,手上已多了一條繩子。

「這只羊是你們的吧!又干又瘦沒三兩肉,牽走牽走,不要來搗亂,拉了羊屎在門口就罰你們銀子。」沒肉的羊吃了也嗑牙,又剛生過小羊,一定腥得很,宰了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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